最有一个字淹没在他的口中,向婉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俊颜,双眸银吃惊慢慢的睁大。
和那晚的吻不同,这一次他吻着她近乎有些粗暴。她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就被他撬开了双齿,灵滑的舌卷入,不断的侵占领土,扩大领地。
他的气息如同强酸,一点一点的腐蚀她伪装坚强的心。有那么一刻真的好想好想紧紧抱住他,亲亲他的嘴唇。只是她还是忍住了。
推拒他一分,他撕咬她下唇的力道就会增加一分,到最后彼此的执着都让彼此受到伤害,他在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时终于停了下来........
向婉无声地望着他的眼睛,红肿甚至被咬破的唇瓣说明他方才的恶行。
莫濯南镜片后的眼睛暗了暗,隐隐挂上一丝自嘲,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学会强迫她了?
他重新坐回了原位,重新启动车子。
这个失控的吻,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缄默。
过了很久,车子行驶在路上,向婉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并不是回酒店的方向。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他:“你带我去哪?”
车子越开越远,向婉心里忍不住焦急,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开去哪?”
终于,他回过头来望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眼中满是倦意和疲惫。
这一瞬,她竟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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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12)
他并没有带她去哪里,而是再次回到了那家私人诊所。
之前的撞击让她的手受到了二度伤害,只是当时情况很乱,再加上那个吻........
向婉没有注意到包裹着手背伤口的纱布又被染红,但莫濯南的眼睛却被那个鲜艳的颜色刺痛了。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交谈,这样没有面具彼此赤诚相见让他们找不到话题。
向婉很安静的让护士再进行一次消毒和包扎,她应该是最不配合的病人了吧,她有些自嘲的想。
一个小时后,略微有些庞大的黑色路虎终于停在了酒店门前,向婉不待他下车,匆匆说了句‘谢谢,再见’就拿着跑一路小跑进了电梯媲。
所幸,他没有追上来。
向婉按下自己所在的楼层,然后盯着头顶的屏幕大口大口的喘息,一只手捂住左胸的位置,里面的跳动渐显紊乱。
那个吻.........真的让她方寸大乱。
向婉的行程本应该在周末就结束的,但是最初的剧本和剧情走向被制片方和导演那边质疑,一致想要霍尔的团队将结局的方案改成比较新颖的结局。霍尔抓耳挠腮,灵感也不是说来就可以来的。
就这样,向婉回法国的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
唐姣姣大大咧咧,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向婉一直有点担心君君的处境,但是和保姆通电话时,保姆说唐姣姣做的还不错,被困在美国的向婉才稍稍放下心来。
三天后,新的方案终于得到认可,即便有什么改动,也不会像这一次一样改变大的情节走向,所以向婉的回程时间立刻就确定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离开美国,一开始刚到这里的新奇全部消失了。该是.........在遇到莫濯南之后吧,她太怕自己会失控,所以想要立刻远离。只有不碰面,他们的生活才会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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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向婉都睡得不太安稳,每天早上也是很晚才醒来。
这天刚刚早上八点不到,向婉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她以为这个时间应该是David,不是叫她吃饭就是叫她出去喝咖啡,所以她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嗓音也睡意浓重:“喂?”
“夏苡薇!”
被人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名字,向婉稍稍清醒了一些,她这是得罪谁了?将手机凑到眼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宁善的号码,她纳闷的重新将手机听筒贴到耳旁,还不太确定地问:“宁善?”
宁善轻轻的一笑,声音有些雀跃:“夏苡薇,你现在是在美国是吧?”
向婉嗯了一声,还是一头雾水。
“那好,待会儿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向婉觉得自己可能是睡得不太饱,所以一直迷迷糊糊,没有听懂宁善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倏地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电话叫道:“你也来美国了?!”
宁善笑着:“是啊,所以你尽情的高兴吧。”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向婉‘切’了一声来表达不屑,但心里的确是兴奋的。宁善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能在异国他乡见到熟悉的人她自然会很兴奋。
于是,瞌睡虫也跑光了。她下床先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一切整理好之后,果然立刻就接到了宁善再次打来的电话,时间掐得刚刚好。
向婉没去机场接宁善,因为她对这里本身也不熟悉,以免最后宁善没接到,她自己反倒迷了路。她将自己居住的酒店地址给了宁善,宁善让计程车司机按着酒店名字找了过来。
在大厅,一眼就看到宁善,黑色的皮衣皮裤,这样的时节穿这些他也不觉得热。
他很醒目,不止她一个人瞬间被他吸引去了目光。
向婉摇摇头,笑着走了过去,宁善也同时摘下了眼睛,给向婉一个大大的拥抱:“哎呀,看到我的时候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还说不高兴?”
向婉懒得理会他的挪揄,结束这个拥抱后,问他:“你不是说最近有个新戏要拍?怎么忽然来美国了?”
“我说是因为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你相不相信?”宁善摘掉鼻梁上的蛤蟆镜,向她眨了眨桃花眼。
向婉假笑了一下:“那就多谢宁导厚爱了。”
宁善闻言轻轻笑出了声。
也是后来向婉才知道,宁善最近和盛世签了约。之前他一直是自由身,加上又年轻,而且很有才华,想拍哪部电影就拍哪部,想不拍也可以不拍。但是盛世毕竟是一个很大的保护伞,而且莫濯南将好莱坞这边的项目做得有声有色,不管宁善有多恃才傲物,也会想来这边发展,至少瞧一瞧电影大国的拍片方式和国内的有什么不同。
于是宁善将自己卖给了盛世,而莫濯南则出资给他筹拍电影,并且给他很大的空间用来学习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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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善突然袭击,向婉由于下午还有事要和霍尔他们开会,所以只能陪他吃午饭。
两个人刚坐下,还没点餐,这时候莫濯南恰时出现了。
一开始向婉光顾着看菜单,并没有注意到他,还是宁善突然默不作声让她起疑,于是顺着宁善的视线望了过去。
与莫濯南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时,她的眸子闪了闪,然后很快的又垂下了眼帘。
“老板!”莫濯南走近后,宁善很讨好的叫了一声。
对啊,从今往后宁善都归莫濯南管辖了。
莫濯南的视线从向婉的身上转到宁善那里,很浅的弯了一下薄唇:“到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好派人去接你。”
“算了,又不是第一次来美国,也没那么大的架子还要等老板派人来接,我自己坐车来就挺方便的。”
向婉低着头默不作声,这两人交谈她也不插话。
宁善要来莫濯南显然是事先知情的,所以丝毫不意外,现在他出现在这里也就更不奇怪了。
“老板,你午饭吃了吗?我和苡薇正打算点餐呢,要不要一起?”宁善忽然开口邀请。
向婉很想在桌下踹宁善一眼,他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明知道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和莫濯南相处了,却还故意做出这样的邀请。
而莫濯南很快也点点头:“正巧,我也还没有吃。”
原本欢快的两人聚餐变为了三人,向婉的话也变少,过程中她时常会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紧紧黏在她的身上,于是便将头垂得更低。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正常一点的面对他,就像是普通朋友那样呢?向婉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心不在焉的想着。
这时候,放在手边的手机持续的响了起来,是几条彩信。
那两人只是在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交谈,她想他们应该注意不到他们这里,所以才没有离席,将彩信一一打开——
第一张照片是君君一个人的单独照,他身上穿的正是向婉前几天从美国寄给他的新肚兜,唐姣姣也是照下来然后发给她这个干妈自豪一下。
接下来几张都是君君的独照,最后一张里,小男生像是有意识正在照相一样,对着摄像机做了个鬼脸,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睁着,小嘴巴也嘟了起来。
向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交谈中的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所以她的笑声格外的突兀。
“什么事儿让你乐成这样?”宁善悠悠的开口,语气带着些微的调侃。
向婉听到声音后愣了愣,抬起头,才注意到宁善和莫濯南向她这边投来的好奇的视线。
对上莫濯南含笑温柔的眼睛,向婉的心忽然一动。响起唐姣姣离开国内,脱离唐风亚的掌控也是由这个男人一手帮忙的,向婉觉得他应该有资格知道唐姣姣母子两个的消息。
打开最后一张比较搞怪的照片,向婉将手机递给莫濯南,说:“这是君君,姣姣的儿子,现在已经快一岁了。”
莫濯南接过手机,视线垂落,似乎很认真的打量起来。
他看着照片中的小人儿,唇角浅浅的上扬出一个让人心醉的弧度,用低沉的声音说:“他很漂亮。”
向婉点点头,赞同:“是啊,和姣姣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说完这话,莫濯南倏地抬起头来看向向婉,幽邃的目光让她一颤,然后紧跟着垂下了眼睛,须臾,听到他发出感叹:“告诉姣姣,我很为她高兴,而且.........也很羡慕她。”
羡慕她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向婉仓皇点头,然后将手机重新拿了回来。
然后,便再也没有吭声了。
因为她想到了那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被她狠心夺去了生命的宝宝,就再也高兴不起来。
打掉孩子,和莫濯南分手,想一想,真是再也没有比她更残忍的女人了。
再也无心吃饭,什么山珍海味到了嘴里也成了酸酸的味道,卡在喉咙里几乎无法吞咽。终于,向婉无法在勉强自己,将眼前的餐碟推开,轻轻说道:“我吃饱了。”
刚刚还很健谈的宁善这时候也变得话少了起来,但这些小细节向婉已经没心情去注意了。莫名的,情绪降到了谷底。
后来,霍尔教授打来的一通电话叫走了向婉,她匆匆向他们道别,视线从宁善身上移到莫濯南的连上后,几乎瞬间又移开了。
她拿着皮包和手机离开,饭没怎么动,莫濯南沉默的让人有些发慌,始终观察着这一切的宁善这时候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莫先生,想不想一起去喝一杯?”
莫濯南去找宁善喝酒,因为在国内他极少有谈得上来的朋友。至于为什么那么喜欢找宁善,大约也是因为向婉和宁善也很熟悉的缘故吧?
莫濯南点点头,如往常一样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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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来到地下一层的酒吧,因为还没到热闹的时候,但也零星的坐了两三桌的客人。
他们的到来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是他们似乎并未发觉,亦或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追随的目光。
两人点了杯红酒,昏暗的光线下,宁善看向莫濯南光秃秃的手指:“不是结婚了吗,怎么没见你带过婚戒?”
宁善是明知故问,莫濯南这一生只带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婚戒,就是和向婉求婚以后。后来她说要分手,他带走了自己全部的东西,却还是将那枚戒指留了下来。
似乎,隐隐的也留下了他对她的承诺。
宁善偏过头,并不意外自己没有得到莫濯南的回答。想了想,片刻后又问:“唐姣姣是你安排出国的吧?”
唐姣姣和唐风亚的事情他知道一些,后来唐姣姣莫名的脱离唐风亚的掌控,是为什么向婉也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不过一想起莫濯南在国外的势力和能耐,多少能猜到一些。
对于这个问题,莫濯南没有回避,点了点头:“我安排她去了英国,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我知道她不再英国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年了。”
“那个孩子.........”宁善摇晃了一下红酒杯,犀利的视线透过流淌着红色液体的杯沿看向莫濯南的侧颜:“那个叫君君的孩子,真的很漂亮,不是吗?”
莫濯南轻勾了一下唇,目光有片刻的柔软:“其实和唐姣姣倒是不太像,更像是他的父亲,唐风亚。”
宁善简短的‘恩’了一声,然后许久都没出声了,他时而看向手里的酒杯,时而观察莫濯南的表情,神色复杂。
莫濯南很早就感受到了宁善对自己的格外注意,只是他不开口,他也懒得出声询问。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身边的宁善才发出纠结的一声轻叹,随而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和你说这些话,但是总觉得,不告诉你的话,会对她不公平。可是说了,除了给你和她增加困扰之外,也没什么好处。”
宁善口中的‘她’,让莫濯南瞬间转变了态度,回过头看向宁善狭长的眼睛:“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宁善也不回避,就这么直直的与莫濯南略显急躁的黑眸对望,似乎还在迟疑该怎么将这件事说出口。
时间在走,滴答滴答的在走。
就在莫濯南以为宁善不会开口拿起酒杯的同时,才听到他带着遗憾的声音响起:“其实........你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啪——
男人手中的酒杯脱力,透明的高脚杯瞬间掉落在吧台上,然后滚到了地毯上,摔断了杯脚,格外清脆而又沉闷的声响,酒液顿时倾洒出了许多.........
莫濯南维持着方才同一个姿势,如同僵硬掉的雕塑。
宁善瞬也不瞬的看着他,开口,再次清晰的重复了自己的话:“你和苡薇,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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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13)
饶是镇定自若的莫濯南,这一刻也不由得愣住了。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不是爆炸性的,而是毁灭性的,拳头渐渐地的攫在了一起,之间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他和苡薇.........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
这件事对于莫濯南来说太虚幻飘渺了,而且那个傻女人也一点痕迹没有露过,如果不是太了解宁善,如果不是太了解夏苡薇的性格,他也许真的会当宁善是在开玩笑。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汹涌,但紧攥着的拳头却一直没有松开过:“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濯南这个男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瞬间恢复理智,也唯有有关夏苡薇的事情才会让他有片刻的失控媲。
宁善望了一眼男人紧绷着的侧脸,须臾良久,才缓缓说道:“还记得之前你因为傅欣宜和苡薇冷战过的事吗?”
莫濯南倒吸口气,似乎隐隐有什么预感,安静而沉默的点点头,等着宁善继续说下去。
“就是那段时间吧,向婉住在我这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发现的早,孩子还不算大。”想起那段时间的夏苡薇,宁善也有些难受,胸口闷闷地像是喘不上气来:“怀孕的事情,让她挺高兴的,虽然开始的时候有被这个消息吓到,迷茫了一小阵,但是因为是你的孩子,她也就是释怀了,而且一直在想着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莫濯南不言不语,是最好的聆听者,只是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红酒杯,力道越收越紧。
“那段时间她真的很快乐,我在书房工作的时候时常会听到她在客厅里一边做家务一边哼歌,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让她安静一些,可是话总是说不出口,她看到我后就立刻拉着我问怀男孩是什么反应,怀女孩又是什么样,这些我怎么知道?”宁善低低的笑了,许是想到夏苡薇曾经的幼稚举动,继续说:“她跟我说她有点害怕,怕你会不喜欢这个我孩子,我劝了她很久她才确定你一定会想要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莫濯南很明白。
她那么喜欢夏恩恩,那么疼夏恩恩,怎么会舍得放弃他们的孩子?
“原因是什么?”他知道,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夏苡薇绝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宁善轻叹了一声:“因为她得了风疹,怀孕初期得上这种病是最要不得的,医生也说胎儿有很大一部分几率会致残。她没办法了,她最看不得自己的宝贝受苦受伤害。你该知道,夏恩恩小的时候身体很差,几乎每星期都要跑一次医院,她是真的怕了,怕孩子生下来就遭受病痛的折磨,她是真的被逼到绝路,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说完,宁善偏头,莫濯南动也不动的目视前方,黢黑的双眸里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但因为太多了,所以让人一时无法分辨是究竟是痛苦还是自责,亦或是后悔那时候没有好好地陪伴在她身边?
“其实,在得到怀孕的消息之前,她去见过一个人,当然,也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见的面。”宁善故意买了个关子。
但是莫濯南即便这个时候,也比宁善想象中的还要精明许多。
静默了一会儿,莫濯南的口中缓缓吐出一个人的名字:“傅欣宜。”
宁善有点惊讶,又觉得他能猜到是理所当然,于是,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傅欣宜得过风疹吧?没错,就是她,也是她把风疹传染给了苡薇。虽然我不能肯定她是否是故意的,毕竟当时苡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女人。”
莫濯南抿唇,整个面容都是紧绷而且冷峻的。
这个消息给他的震撼简直太大了,尤其是连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事情都是过后这么久才知情。
他几乎能感受到当时的她是有多挣扎,夏苡薇天生缺爱,恨不得家里的成员越多越好,看她如何对待夏恩恩就知道她有多爱孩子。所以,要下这个决定并不容易。
而就在她挣扎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埋怨她不愿意和傅欣宜打好关系,不开心她对傅欣宜和他的关系挑三拣四。他甚至不止一次要求她多让着一些傅欣宜,因为傅欣宜已经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了。可是他同时却忘记了,她有多纤细有多敏感,为了他宁可委曲求全屡屡勉强自己和傅欣宜见面。
莫濯南缓缓松开了握住酒杯的手,他不敢想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会钻牛角尖。因为他明白自己只要稍微一想就能想通,其实罪魁祸首不是傅欣宜,而是他。
夏苡薇离开他离开的对,除了带给她伤害之外他还给过她什么?即便有幸福也是短暂的,不止是他在折磨她,连她的家人都一起折磨挑剔她,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不愿意和自己继续走下去。
“苡薇不想告诉你这些,也让我帮她瞒着你。她说你是很虔诚的教徒,心善是你的标榜。她不想你的身上也和她一样背负着一条小生命,不想让你的手上也染上鲜血。所以,她告诉我,既然注定要痛苦,一个人背负总比两个人都不快乐的好。她做了这个选择是不得已,她不让你知道是怕你知道后会自责。”
莫濯南已经心痛到没有任何表情,心脏的位置渐渐传来麻痹的意志。痛到极致,大约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轻飘飘的,所有感官都不像是自己的,如同旁观者一样听着宁善讲着别人的故事,只是胸口有些麻痹的疼意。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象着她一个人走进医院打掉孩子的画面,想象着瘦弱的她躺在手术台上默默流泪的画面.........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仿佛真的是他亲眼所见一样。
忽然有一种被压抑到窒息的感觉,失去那个孩子他的确觉得难受,但是一想到她默默将这件事隐瞒了他近两年的时间,所有的不舒服都变成了浓浓的心疼和怜悯。
他,到底还要欠她多少?
这一刻觉得自己还不如严漠臣,至少那个男人除了没有给过她爱之外,给了她优渥的物质和安定的生活,甚至还为她的未来做过打算。而他呢?夏苡薇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了他,可是他最后却让她遍体鳞伤的离开。
纵使补偿再多,也弥补不了对她的亏欠了吧..........
莫濯南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身边的宁善也被他忽略了。
宁善沉了沉,半晌,才发出声音:“我说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自私的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给你知道,毕竟我是答应过苡薇为她保密的。可是..........看着你们两个如此相互折磨,我都恨不得从你们谁的背后推一把,总要有一个人要迈出第一步的不是吗?你还是爱她的不是吗?”
夏苡薇的心早就不在严漠臣那里了,宁善清楚。
对于夏苡薇的身世和过往,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的人。所以才会更加心疼她,想要她快乐起来。
这时,莫濯南点点头,睁开了眼睛:“我爱她。可是现在,我有什么资格再去保护她?”
同意和她分开,也是不想在看着她夹在自己和莫家两边为难的样子。如果不能将身边的人和事情解决掉,他永远不能再真正意义上让夏苡薇安心。
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等的了。
所以才没跟她说起自己的打算,他没办法自私的要求她为他虚度青春,他可以在背后默默守护她,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她若还是爱他,那么无论花费什么样的手段他都要得到她。
但是,至少,现在他还不能。
和宁善结束谈话后,莫濯南回到酒店房间,拉上窗帘,房间顿时变得黑黑的,没有一点光亮。在这之前他看到了Minibar上的柜子上摆放着香烟,于是摩挲着走了过去,找到了一个烟盒形状的东西。
酒店的套房不允许吸烟,他来到了阳台。将窗帘拉开一丝小小的缝隙,打火机叮的一声点燃,火焰燃烧了香烟的最顶端,最后化成一点红火。袅袅的白烟雾顺着那一丝缝隙飘了出去,抽第一口的时候有些急,以至于狠狠地呛了一口。
莫濯南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胸膛起起伏伏的震荡着,到最后,咳嗽声变成了低低的笑声,一声接着一声,明明是在笑着的,却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对着宛如通往天堂通道般的璀璨的缝隙望着出神,他想,从今天开始,他似乎再也没办法做最虔诚的教徒了。因为那样的他太累了,一味的好心、一味的承担责任,但是到最后伤害的却是身边最亲最爱的女人。
向婉、向婉,反反复复的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这两个字成为了他心口上最无法抹去的烙印,他知道,这个烙印会跟随着他一辈子,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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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合同签好了,许多事情也告一段落,法国那边需要有人和美国的工作人员联络,所以向婉很快就敲定了回程的时间。
或许是这里有她不敢见的人,所以想离开的心格外迫切。
随向婉一同离开的还有其他人,美国这边的制片方派了人为他们送行,吃过饭后就理所当然的跑到一家大的酒吧要了包厢喝酒。
向婉一直没太放开,因为有莫濯南在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他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不对劲,甚至毫不掩饰。每每被他看得有些狼狈了,就干脆气呼呼的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而他在一瞬间的怔忪过后,目光随之放得更加柔软了。
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因为是送行,又在酒吧里,有人敬酒,向婉也喝了不少,但是还能维持清醒。她刚喝完一杯后想要缓会儿劲,忽然这时莫濯南又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这次的电影要多亏几位的智慧了,我竟大家一杯。”
说完,莫濯南仰头,一杯最烈的威士忌不加冰,就这么灌进了他的喉咙。
别人只当这是中国人的酒桌礼仪,除却最开始的惊讶之外也跟着喝了起来,但是向婉却暗自将担忧的目光放到莫濯南的脸上,他向来不喝酒的,除非迫不得已也只喝一两杯红酒,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濯南找了几个由头,喝了好几大杯,到最后别人都嚷嚷着酒量不好之后,他坐回角落里仍默默地为自己倒酒。
向婉看着他的举动,不知怎么的有些生气,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绝对不碰任何有可能会让他上瘾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变成酒鬼了?
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就觉得生气,所幸不去看他,但是耳朵还是不自觉的听着他那边的动静。
David一直观察着她和莫濯南两人的互动,片刻后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凑到向婉的耳旁,问:“Abby吗,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向婉瞥了他一眼,语气很冲:“没有!”
David被她这一句着实的呛了回去,灰溜溜的抹着鼻子不敢再吭声。向婉也默不作声的为自己倒了一杯,分心注意他那边的举动后也不小心的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光了,到了结束的时候,脚步虚浮,她才意识到自己也喝得太多了...........
莫濯南喝得脸色有些发白,和别人喝醉了的症状恰恰相反,于是那些人都以为他是最清醒的,不忘夸赞他的好酒量,然后相互送醉酒的人回家。
而向婉几个人和莫濯南住在同一家酒店,但是好几个都不省人事,David算是勉强清醒的一个人,还要照顾他们,向婉虽然也有些头疼,但还是对David挥了挥手:“我没事,你带他们先回去吧。抱歉,我帮不了你的忙。”
David二话不说架起醉的最厉害的那个人,坐上一辆酒店派来的车就离开了。
向婉等了一会儿,才向酒店的方向走去,这里的治安很保险她一点也不担心,这样散散步还能驱散一些酒意,更何况,身后还有那个人跟着........
向婉还是心软的刻意放缓了脚步,怕他视力不好再加上喝多了,天这么黑再摔一跤就真的不好看了。
终于还是走回了酒店,纵然花费了比平时还要多一倍的时间和脚力,向婉乘电梯来到自己的楼层,本想去浴室洗澡的,但是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在回房间的路上醉倒在哪里,然后手里捏着浴巾发呆,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可笑。就算是醉倒了,总归是在酒店里,工作人员怎么会让自己的客人毫无形象的睡在走廊里?
这样一想,就安心许多,才打开浴室去洗澡。
今天向婉泡澡的时间久了许多,身体泡出一些汗水后酒意才算勉强驱散了一些,但是也因为时间太长,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于是连忙围了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刚准备换上睡衣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不,不是敲,而是拍。
拍打的声音很大,向婉被第一下声音就吓了一跳。
这个时间了,还会有谁?
那个人似乎并不放弃,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向婉顾不得那么许多,生怕男人的动静会吵到隔壁的邻居,然后再引来什么不必要的新闻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