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脑袋一阵晕眩,伸手扶住院墙,喃喃道:“你这是病,不治不行。”
“可好?”偏执狂温柔了语调,着实让人鸡皮直起,“若是我早间说话太直惹了你生气,我向你道歉,你总要成亲的对么,嫁人不过穿衣吃饭那么回事,你们三个住我的宅子,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文雅抓到了他话中重点,疑惑道:“我们三个?那你住哪?”
他轻咳一声,脸上还挂着笑,眼睛却看向了别处:“我要照看生意。”
“哈哈哈!”文雅怒极大笑,这男人果然是人间一朵奇葩,怎么就叫自己遇上了呢?前仰后合又笑个不停,笑着笑着泪花儿都飘出来了:“你太有意思了,我真是…真是无话可说。”
他不作声了,眼睛灰暗下来,许是斟酌了一晚再次前来说服,仍然发现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文雅笑了一气哎哟连天捂了肚子:“赶紧走,别再跟我说话了,保不齐我一阵就要对你使用武力。”
他垂死挣扎:“文雅,文姑娘,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文雅的笑容瞬间凝固,一双杏眸犹如冻作三九寒冰,冷道:“你喜欢我吗?”
他像被呛了一口,突然猛咳出声,吭吭半晌才道:“你年纪还轻,这些事情…夫妻之间几十年…不过如此。”
“是么?”文雅连冷笑都懒得再做:“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喜欢我,强迫我嫁给你,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丢进你的宅子里,替你照顾老娘儿子,而你少了后顾之忧,仍然可以住在酒楼,冒充痴情汉日日思念你死去的娘子?”
他的脸色在灯笼光芒的映照下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双眼中突然冒出的怒意让她明白,他生气了。
文雅毫不在意的哼笑:“你成过亲,有儿子,年纪也不小了,除了有两个钱之外,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偏偏在我选择未来丈夫的标准里,钱,是排在最末位的,我要个一心一意对我的人,你能做到么?”倾近脑袋,看他的眼光闪烁莫名。
对付偏执狂就得下猛药使劲打击,这是文雅两次眼泪换来的教训,继续道:“若是你不那么轻看女人,对我尊重些,说不定我还能考虑考虑,现在看来,莫说门了,连窗户也没有!废话不需再讲,慢走不送!”
用力拨开他,文雅跨进院中,听他在身后低声道:“我…我不讨厌你。”
文雅嗤笑:“我讨厌你!”
林郁之和雪玄从屋中走出,正见莫如凡石头桩子似的堵住大门,正听他又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告诉了净然奶奶,说我要娶你。”
林郁之脚下一软,赶忙扶住雪玄,不可置信的看着莫如凡,而文雅此时已走回自己房间,“砰”一声摔上了门。
有那一百两银子做前提,林郁之对他又恢复了敬称:“莫公子…要进来坐吗?”语调颤抖,仿佛堵在门口的是个怪物一般。
莫如凡没言声,默默立了一会儿,挑着灯笼转身走了。
“我的佛祖!”林郁之扯着雪玄的胳膊,惶恐道“你听见没有,莫如凡刚刚说…刚刚是说要娶文雅姑娘吧?这怎么去了一趟优州,就追上门来了…!”
雪玄很平静,淡道:“可文雅并不想嫁他。”
“嗯!”林郁之颇为赞同,“不能嫁,这个家伙心里只有净然娘,不知动了什么鬼主意呢,文雅可不能往火坑里跳!”
雪玄冲他合掌:“师兄休息吧,贫僧去与文雅说两句话就回山了。”
“我跟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忘了。”
“好。”
轻叩了两下房门,文雅很快露了脑袋出来:“雪玄,帮我看看那个姓莫的鬼走了没有。”
雪玄微笑:“早已走了。”
“我的妈呀。”文雅长出一口气,拉开门,“进来!这家伙不知抽错了哪根筋,阴魂不散缠了我一天,我连生气的劲都没了。”
墙壁上挂了灯,陋室几天不住人又蒙了些尘,文雅手拿抹布,将桌子板凳擦了一个干净:“坐吧。”说着出去拎了水罐冲了壶茶。一人倒了一杯,双手握住茶碗往桌上一趴:“你来得正好,我想问你呢,林院长特地把你带进屋,跟你说什么了?”
雪玄果然十分诚实:“师兄说,叫贫僧以后莫再出山。”语气中似带了点不甘,淡淡的,文雅却听出来了:“你还想出去吗?”
雪玄合掌:“随缘。”
“只说了这个?”文雅不信,“还说了别的吗?”
“还说…”雪玄顿了顿,“贫僧的后背不可再给人看。”
“他有没有说什么原因?”
“没有。”
文雅了然的点点头:“我猜也是,你背上定是有东西不能让人看到的。”
雪玄不解:“会是何物?”
文雅瞥他一眼,嘀咕道:“你又不给我看,我哪知道。”
雪玄俊脸微红:“贫僧只是觉得…”
“好了好了!”文雅打断,“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再重复一遍。”
雪玄看看她:“你会不高兴么?”
文雅喝了口茶:“若是别人我就会不高兴,会想这人怎么这么矫情呢,背上有金子怕人偷了不成?”看雪玄眸泛疚色,忙又笑道:“但因是你,我就没有不高兴啦,反倒觉得自己说话唐突,冒犯了你呢。”
雪玄垂下眼帘:“没有冒犯,贫僧和文雅是朋友,只是男女有别而已。”
文雅心里酸溜溜的,以笑掩过,单手托着腮琢磨道:“你觉不觉得大家都对你特别重视?院长和你师伯,他们总想护着你,怕你出事似的。”
雪玄颔首:“可能因为师父的关系,”倏尔一笑,“贫僧却已不是孩子了。”
文雅沉默了一阵,手指沿着碗沿来回绕圈,半晌才道:“若能永远做个孩子,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雪玄看着她的表情,轻道:“文雅有何烦恼?”
雪玄面庞的轮廓在烛光下愈发显得温柔,平静清澈的双眸拥有使人定心的力量,没有威胁性,没有攻击力,与他在一起,文雅感觉舒适而安宁,僧袍、佛珠、光光的脑门和完美的五官,看得久了,竟也觉得协调习惯起来。
心底爬出了一只小虫,踩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在心房爬上爬下,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想抓抓不出,想挠又挠不到,那滋味并不好受,于是不得不承认,从第一眼见他直到现在,她仍在钟情。咽了咽口水,文雅低下头:“雪玄,如果我回了家,你…你会记得我吗?”
雪玄不解其意:“怎会不记得呢?你若想回家探母,可向林师兄说明。”
文雅头垂得更低:“若是我再也不回来了呢?”
雪玄一怔:“不回来?你…你的家在哪儿?”
“很远。”文雅声音干涩,“远到你不能想象,若我能回去,我想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雪玄喃喃:“怎会这样?”
文雅抬起头:“假如有这样一个机会,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我的家乡看看?”
雪玄诧然:“去你的家乡么?”缓缓眨了眨眼睛,“有何不可呢?贫僧很想四处走走。”
文雅目露期待:“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再回来了,你留在我的家乡好不好?”
“呃?”雪玄呆了,半晌没有言声。
文雅又道:“你很好,很聪明,学东西一定很快,我会帮你,教你。你可以不用做和尚了,”说着自己的眼睛先亮了起来,笑容挂了起来,“去读书,学一个专业,然后再找份工作,你会发现生活很美好,有很多有趣的事物在等着你,都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你还可以…还可以…”红了脸,声音渐小,小到几乎微不可闻:“不知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雪玄良久都没有答话,两个人僵硬的坐着。茶冷了,那曾经萦绕出婀娜曲线的水汽消失了,茶碗在手心里慢慢变凉,雪玄终于开口:“贫僧不作他想,将一世为僧。”
小虫子咯噔停住了爬动,沿心脏攀上的薄冰很快蔓延到了它的脚下,包住它的须爪,包住它的身体,包住它的眼睛,包成一粒小小的冰琥珀,冻在文雅的心尖上。
不该说,不该说,第一次想用尽全力的去爱一个人,结果便是这般荒唐。虚妄的幻想和徒劳的说服在他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大慈大悲的佛祖打救世人,普渡苍生,却惟独对一个爱上和尚的小女子心狠手辣,无情残忍。
谁能知道文雅扯出这抹微笑是多么艰难,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掌合起,故意使出的俏皮腔掩饰不住颤抖:“阿弥陀佛,师兄既然要做一辈子和尚,那师弟我也只好留下陪你了。”
雪玄并未觉意,见文雅的模样,轻笑出声,心里竟有点甜甜的味道。
文雅看着他笑,直觉胸口郁闷的翻江倒海,想砸桌子怒吼一声:我抽疯了才陪你当和尚!感觉已溢到嗓子眼,硬生忍住了,耸耸肩膀站起身,“雪玄啊,你猜我方才怎么想?”
“什么?”
文雅走到门边将门拉开,笑眯眯的对他道:“刚才想到回家,家又太远,若我不回去了就长住在这里,你觉得好吗?”
雪玄点头:“好,你住在这里,我…我和师兄都会照顾你。”
“哈哈!”文雅粲然笑开,“是我答应了你师伯要照顾你的,不过可能照顾不了多久。”
雪玄不解:“为什么?”
恶魔狞笑着举起尖刺,对准文雅的天灵盖狠狠扎下,对雪玄的酸、痛,对佛祖的嫉、怨一股脑的涌了出来,文雅笑得就像个恶魔:“为了让自己活得好一点,我预备向钱看,嫁人!”
“莫如凡?”雪玄脱口而出,腾地站起,凳子轰隆倒下。
文雅转了转眼珠,姓莫的不可靠,雪玄早见自己厌他入骨,说嫁他,傻瓜也不信。面不改色道:“怎么可能?另有其人。”
“谁?”雪玄的语气中竟有些急迫。
文雅看着他失态的反应直觉十分痛快,脑中擅自篡改了一句台词:小和尚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看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罗,不由人心急似火,要将袈裟扯破。雪玄宝贝啊,你在着急什么?你不是要一世为僧么?不历情劫你就想成佛?门没有,窗户没有,连麻雀洞也没有!文雅收了收心神,正经抬手:“回去休息吧。”
雪玄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指尖有些麻木,眼中流露了想说话的神色,却没有张口,半晌施了一礼:“贫僧告辞。”
文雅颔首,被冰冻刺激过的心脏又缓缓跳动起来,心尖上的小虫子不见了,换作一个身披黑袍青面獠牙的小怪物,手拿尖刺,邪恶狂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与佛斗,其乐无穷?”
孝子巾帼缘
一连几日,文雅没心思考虑情事,也没再见到莫如凡出现,不见最好,省了口舌麻烦,花他的银子却是花得颇为顺手。
忙着和林郁之一道找工匠,量地皮,画图拆墙。由半亩扩建到一亩,把两砖宽的院墙四方拉起,前后将会空出两个大院子,几间厢房立在正中虽然不好看,但预算下来,却没有多余的钱再重建房子,只能将房顶铺垫一下,换换新瓦便也罢了。工匠是林郁之找的,谈妥了连工带料七十两,剩下三十银就用来添置新桌凳。
碎砖飞,沙尘扬,文雅用几张纸自制了顶三角帽戴在头上,袖子挽到胳肘,顶着夏日骄阳,亲自参与了拎沙搬砖的工作。跟着上过课的几个小家伙们都来了,帮不上实在的忙,只在一边拍着手欢闹:“我们有新书院喽!有新书院喽!”倒也给文雅增添了许多动力。
雪玄也在干活,和工匠们一起推墙,收拢碎砖,穿着长僧袍有点碍事,他却不脱,弯下腰,那佛珠便在胸前一晃一晃。文雅不找他聊天,他也不主动说话,默默忙碌,偶尔向文雅投去一眼,却从未与她交错过目光。
林郁之笑呵呵地给每个人端茶倒水,这劳动场面深深感染了他,前一晚还在提心吊胆着,万一书院花了钱却没有通过查验,那一百两银子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去,初日一投身扩建现场,看着大家干劲十足,担心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前途一片光明美好,后勤保障工作便做得更有精神了。
湖畔书院要重建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太平村,拆老墙的那日,居然来了不少村民,有的是路过,有的是特地前看观望,见这方干得热火朝天,有热心的便上来帮了把手,顺便问了问日后发展的计划,林郁之乐呵呵的给予了解答,在他略带了些夸张的描述中,湖畔跻身优州头等书院的日子仿佛就在明天,村民听得频频点头,文雅听得嘿嘿直乐,这会是梦吗?就算只是一个美丽的梦,也让人心生希望,只有敢做梦的人才会有希望。
新院墙三天前由东面砌起,到今日已砌出了四尺来高,日落太平山,暮色霭霭沉下,工匠们收拾了工具结束一天的劳作,文雅照例向每位师傅鞠躬致谢:“辛苦了!明日我们加油啊!”
送走了工匠,肚子咕咕叫起,林妙掐准时机跳出房门:“先生!爷爷叫你们快来吃饭。”
“嗳!”文雅答应一声,拍拍身上的灰尘,扯掉纸帽,“我要换衣服。”
抬步欲行,身旁低唤:“文雅,你不吃饭么?”
“吃。”文雅转头,“你先去洗洗手,我换件衣服就去。”
“嗯。”雪玄点点头,又道:“你这两日不太说话,是不是很累?”
文雅一愣,既而咯咯笑起:“哪有不说话,林院长说我把师傅们都聒噪死了呢。”
雪玄看着她灰蒙蒙的脸,轻道:“你不怎么与贫僧说话。”
文雅心中一动,立即笑道:“没有吗?我指挥你拿东西,抬水,搬砖石,一句也没少说。”
雪玄微微叹了一声,合掌道:“等你一起吃饭。”说罢迈步先行。
文雅盯着他的背影怔了半晌,用力捶捶脑门,暗骂自己道:“做人要现实!遇事要冷静!”
“文姑娘?”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诧异的声音。文雅吓了一跳,忙回过头,见林道前站了一人,长身白衫在暗绿映衬下甚为扎眼,天有些暗,面目不太清楚,但那声音却分明耳熟。
“乔公子!?”等文雅反应过来叫出他的名字,乔初已笑意吟吟走到了她身前:“实在想不到,居然在这里也能碰见姑娘,倒还真是…与姑娘有缘。”
文雅也大感惊讶,若说在同城内碰见两次是巧合,但回了这偏僻的太平村还能遇到他,就不得不说十分稀奇了。瞪圆了眼睛看着这张清秀笑脸:“是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刚从山上下来,见了这湖便来走走。”
文雅笑道:“我是说你怎么会来太平村的,寻人么?”
乔初摇摇头:“是来拜佛。”
“拜佛?”文雅更惊讶了,“这小村子里哪处有佛?”
乔初扬了扬眉:“怎么姑娘不知道太平山上有一个三宝寺么?”
“呃。”文雅眨眨眼,知道是知道,只是没想到那破陋小寺也会有人来送香火,“三宝寺…呵呵,是有一个,不过很是简陋衰破,乔公子怎会想去那里拜佛?”
乔初似露了一丝苦笑:“家母疴疾难愈,求医无果,皆道回天乏术,我身为人子却无能救母,只能寄望于佛祖,誓言拜遍无机国内大小寺庙,为娘亲求一些福气,祈望她能多活几年。闻听此间还有一寺,便寻迹而来了。”
文雅忽然明白了,在梵音寺外见到他的那一次,想必他便是去拜佛的,初见面就与他吵了一架,恐怕那时候他正为母亲忧心,自己却无理打扰了一番,这人为母亲祈福竟然要拜遍国内所有寺庙,真真是个难得的孝子。心内多了几分好感,语气中便带了安慰之意:“虽然我不信佛,但也知精神力量是很大的,你真有孝心,你娘知道了定会欣慰。”
乔初微笑:“身为人子,本该如此。”侧首看了看院墙,“文姑娘在砌院子么?”
“哦。”文雅忙拍拍手,“你瞧我弄得一身灰,咱们书院这两日扩建,里面乱糟糟的,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
“书院?姑娘是这书院的人?”
“我是书院的先生。”
乔初的表情甚为惊奇:“女先生?真是少见。”
文雅抿唇一笑:“带带孩子,教一些浅显的东西我还可以胜任。”
乔初颔首赞叹:“文姑娘大方直率,巾帼不让须眉,日后定能教出状元郎来。”
明知是句虚赞,文雅还是咯咯乐出了声:“承你贵言,我还真想看着我的学生中状元呢!”
“一定会的!”
“先生!文先生!”林妙又蹦了出来:“爷爷说你再不来吃饭,我们就要吃光了。”她的身后还立了一个灰影,表情自然不清,但目光却一定是在看着这方。
“来啦!”文雅叫道,冲乔初点点头:“我得去吃饭了。”
乔初忽然目露疑惑,定定望着几十余尺外的房门,轻声问道:“那…是否一个和尚?”
文雅回头看了一眼:“你眼神真好,这么远也能看清,没错,他就是三宝寺那小庙里的住持和尚。”
乔初顿了顿,又问:“他怎的不在寺中,却在书院?”
“他是书院的禅课师父,白天基本上都在这里。”
乔初未再迟疑,一抬手道:“姑娘请去吧,在下投宿在村中一户民居,明日无事,也来帮帮你们的忙。”
“这…不用的,我们有工匠。”
乔初笑道:“不打不相识,两次巧遇,让在下颇觉与姑娘有缘,就算在下帮不上忙,能与姑娘说几句话,也觉愉快。”
文雅微微有点尴尬,跟自己说话很愉快么?这人说话够直接。
两下告别,乔初沿着林道向村里走去。文雅的肚子早耐不住饥饿抗议了多次,不及细想这段巧遇,当务之急是回屋解决民生问题。
匆匆扒着饭,听林郁之与雪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文雅感觉疲累袭来,筷子拿得都不甚爽利,明日还要早起,快些洗澡睡觉才是正道,有气无力插一句:“我吃好了。”得林郁之首肯,刚起身出门,就见四尺院墙上跃过一个伶俐的小身影,边跑边叫:“文先生!我奶奶请你到我家去!”
文雅不知怎的,竟猛打了个寒战,前两日见到小莫时还问起他奶奶的病情,说是没有生病,不过在和莫如凡置气罢了,便就一门心思忙起书院的事没去看她老人家,这怎的突然来请自己,有…何居心?
接住跑得气喘吁吁的小莫,慌张问道:“你奶奶为何叫我去?”
小莫转了转眼珠子:“奶奶做了好吃的糖饼,要先生去尝一尝。”
“糖…饼?”文雅从小莫不停眨动的眼睛里看出了端倪,倏地一眯眼道:“大灰狼最爱抓撒谎的小孩子,抓到山洞里咬屁股哦。”
小莫两手一按屁股,脸红了:“奶奶就是做了糖饼,不过…不过都被我和爹吃光了。”
文雅轻笑:“吃光了还来叫我做什么?”
小莫嘟起嘴:“奶奶让我来的,说一定要把先生请去。”
摸摸他的脑袋:“好,我去,不过下次记得要实话实说,撒谎的不是好孩子。”
小莫忙不迭点头:“是我爹叫我这么说的,以后我再不听他的了。”
提起莫如凡,文雅蓦地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自己没有回应,却不代表没有听到,只道他一门心思想诱骗个女佣回家,胡言乱语的逼迫罢了,难道会是真的?心一转念,文雅来了气,几十岁的人了这样不稳重,明言拒绝了他,竟还告知老娘,若仙枝较真,自己怎下的来台?
小莫已牵了她的手,毕竟是以奶奶名义,不去未免不尊,总之拿定主意,自己一个自由人,又不是要卖身葬父,任那大灰狼琢磨歪点子去,说什么也不松口,瞧自己衣服蒙尘,头发罩灰,一身上下脏兮兮的,正是入狼窝的最佳扮相。
“走吧。”
“文雅。”雪玄唤她,走到门口道,“你去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