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来狩猎的,年轻人血气方刚罢了,随他去吧。”辰曌扬起嘴角,缓缓放下了车帘。
秋狝之季,草白鹰飞,野物肥美鲜嫩。
礼法规定,狩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围猎捕杀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所获猎物挑最好的供宗庙祭祀,其余就地宰杀宴飨宾客。
大军进入镜泊湖驻地时,武瑞安恰好得胜而归。他高举猎物,被一众士兵簇拥着,策马而来。
滚滚尘烟中,独他一人英姿飒爽,不胜风流。
“王爷回来了!”长孙玉茗落轿之后,与辰曌站在一道,她们的身边还有三四十名宗族女眷,面上的神色无一不带着发自内心的倾慕和赞赏。
“王爷真是越来越俊逸了!”
“六皇子武瑞安,风流天下闻,照我说,这满天下男儿,不论容貌、骑射、品行,可是皆他不如。”
听着周遭女子的称赞,辰曌背脊不由挺直。哪怕她是皇帝,但现在心里,也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由衷为儿子感到骄傲。
武瑞安一路疾行到辰曌面前百米处下马,他一身戎装,阔步而来。他将战利品往辰曌眼前一甩,一众女眷都被惊得不轻,倒是辰曌,始终面带微笑,无比开怀。
“儿臣参见母皇。”武瑞安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儿臣莽撞,擅自调动禁军,请母皇责罚。”
“皇儿免礼。”辰曌和煦一笑:“皇儿英武,为我宣武三军楷模,何罪之有?不仅无罪,朕还要嘉奖与你,你想要什么?”
武瑞安面露欣喜:“什么都能要吗?”
“不错。”辰曌颔首。
武瑞安眼底精光一闪,刚要开口,辰曌又道:“奖励限于此处,旁的事情回去再论。”
辰曌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无非是与狄姜早日完婚一类,若让他在此谈论此事,他的名声也算是全毁了。
武瑞安顿了顿,才说:“儿臣请母皇准儿臣半日假。”
“哦?只是如此?”
“正是。”武瑞安颔首。
辰曌点了点头,拂袖说:“你且去罢。”
“多谢母皇。”
武瑞安行了个礼,人群便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身边女子娇俏可人者有,妩媚婀娜者有,清纯佳人亦是人间难得一见,然他的眸子从未在旁人身上停留。
他穿过人群,最终在队伍最后头找到了狄姜。
没有人跟狄姜说话,在营帐扎好之前,她只得独自一人坐在湖边,百无聊赖的数着湖中戏水的野燕。
武瑞安走来,惊起一池燕羽。野燕拍打着翅膀,飞入天际。
狄姜听到脚步声,刚一回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他打横抱起。
“你……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就不放!我要让这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在狄姜的惊叫和拍打声中,武瑞安抱着她穿过人群,走过千百双眼,最终抱着她上了马。
武瑞安将她怀抱在胸前坐好,下一刻,马鞭扬起落下,骏马奔腾而出。很快,他二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引来无数的欣羨和愤恨。
狄姜之名,几乎就与天下闻的武瑞安画上了等号。
时隔三年,武王妃之位,竟真落在了见素医馆的掌柜手里。女子们面面相觑,皆是一脸不满。
本是长孙玉茗扶着辰曌,但这一幕过后,反倒是辰曌反握住长孙玉茗的手,轻拍安抚道:“做女子,尤其是后宫女子,这一道关必须要过,你明白吗?”
长孙玉茗紧咬下唇,点了点头。
她的眼中水光淋漓,几乎就要溢出来。
第四章 狩猎(2)
武瑞安带着狄姜沿着镜泊湖岸向北行,渐渐脱离人潮,远离尘世喧闹。直到耳边再没有吹角连营的呼喝,没有乐师的奏乐,没有嘈杂的人声,他们才停下脚步。
如果说这世上所有的火红都给了枫叶林,那么所有的碧绿就都给了镜泊湖。
镜泊湖的湖水是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的天空的颜色。清浅如碧,一汪澄澈。碧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岸边的枫树林和远方起伏的山峦。火红的枫树林与山头连绵的白雪交相辉映,成就了另一翻别致景观。
武瑞安抱着狄姜坐在马上,双手自然而然的从后环抱住她的腰,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等到你我暮年,便寻这样一处桃源,盖一座小屋,我耕田我织布,我挑水我浇园。”
“那我呢?”狄姜噗嗤一笑:“我做什么?”
“你啊……你只需要闲坐湖前,莳花赏月品茗,追忆似水流年。”
武瑞安说着,鼻尖在她的耳畔、脖颈流连,呼出的温热气息萦绕在二人身边。狄姜全身一僵,双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背。
武瑞安知道她紧张,便耐着性子,没有继续。
二人站在湖边,眼前是望不见边际的湖面。干净透明的湖水堪比蓝天,宁静而悠远。
天与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二人。
武瑞安将自己的下巴枕在狄姜肩上,狄姜看着风景,而他看着她。
如果这时候有人经过,一定会被他眼中的火热所灼烧。那样赤、裸裸地发自内心的欢喜,任谁都能一眼看出。
二人就这样依偎着度过了一个下午,多余的语言似乎已经成了累赘。他们之间不需要你侬我侬的亲密之语,只需要握着对方的手,对他们来说就是永恒。
日落之前他们回到了大营,营中扎起数顶帐篷,狄姜的帐篷根据礼法,仍被排在女眷驻地的最末尾,且因种种缘故,她的床单被套还没来得及整理。
武瑞安今日心情不错,懒得与下人计较,倒亲自去内侍监取来床铺,为狄姜铺床叠被,端茶送水。
武王爷在一众女眷的帐篷里出入,自然惹来许多人的侧目。长孙玉茗抿着双唇,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泛着晶莹,好几次想上前去帮武瑞安,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狄姜抱着双手站在一旁,眉宇之间似乎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其他的女子见了她都是绞手帕的绞手帕,跺脚得直跺脚,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但更多的还是如长孙玉茗一般,隐忍不发。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辰曌的耳朵里,辰曌派安素云带着三名婢子来给狄姜整理营帐,并将武瑞安召了回去。
辰曌传召武瑞安倒并不是要斥责他,只是设宴将文武百官聚在一起,让他参与宴席。
武瑞安想到狄姜还没用晚膳,自己独自飨宴,再是珍馐也如同嚼蜡。武瑞安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等终于熬到宴会结束,已然是月上柳梢头之时了。
武瑞安迫不及待的往狄姜那边去,可未曾想中途却被长孙玉茗拦了下来。
“王、王爷,玉茗有要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武瑞安看着眼前如受惊的白兔一般的长孙玉茗,很想问她:“自己有这么可怕么?”她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武瑞安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可以。”
长孙玉茗眼里陡增欢喜,立即转身带着武瑞安往林子里去。
武瑞安没多想,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四周很安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但却又有那么一丝不不对劲……安静,太安静了,静到让人觉得不自在。
武瑞安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催促道:“你想对本王说什么?”
“王爷……玉茗……玉茗喜欢你。”
长孙玉茗站在枫树下,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本就柔弱的面颊更显楚楚动人。
这样的告白武瑞安听了没有一百万次,也该有九十九万次了。旁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不会觉得惊讶,也不会觉得为难。但眼前人是长孙玉茗,是宣武国的太子妃,他不得不慎重以对。
武瑞安皱着眉头,问道:“你喜欢本王什么?”
长孙玉茗一愣,抬起眸子,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显然她没想到,武瑞安会问得这样直接。
“我……”对上武瑞安灼灼的目光,长孙玉茗却说不出来了。
她慌忙低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本王,你怎么就能肯定自己的心意?”
“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自己对王爷的心意!”长孙玉茗再次抬头,眼中波光闪烁,但却充满了坚定。
武瑞安扬起嘴角,环抱双手,满眼好笑的看着她:“那你倒说说,为什么喜欢本王?”
“我……”长孙玉茗绞着手帕,面对武瑞安的审视,心头砰砰乱跳,早已乱作一团,哪里还说得出来?
“说不出来?那本王帮你说。”武瑞安顿了顿,道:“本王是母皇嫡子,军功赫赫,论相貌更是举世无双。你喜欢本王,与这满天下女子的喜欢一般无二,对么?”
武瑞安句句自夸,但也句句属实。
长孙玉茗却是大力的摇头,急切地摇头道:“不是的!玉茗倾慕您,不是因为您的身份。王、王爷是好人,您救过玉茗,是……是玉茗的救命恩人,玉茗第一眼见到您,便喜欢上您了!玉茗无以为报,只愿能侍奉在王爷身边,陪伴左右……”
长孙玉茗说到这里,几乎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一番话埋在心里太久了,从前她想说,却没有脸面说。今日被他这样一激,反而说出了心中所想,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武瑞安亦是叹气。他垂下双手,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可是长孙小姐,本王已有意中人。”
“玉茗知道……知道王爷您喜欢的人是狄姑娘,玉茗不介意与狄姑娘做平妻……”
“可是本王介意。”武瑞安打断她,眸子里带着些许厌恶:“对本王而言,从前如何花心玩乐,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一旦本王认定一个人,便再容不下旁人了,你明不明白?”
“……”长孙玉茗半张着嘴,怔怔地望着他。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哽咽多时,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武瑞安最讨厌女人在面前哭哭啼啼,他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如果长孙姑娘没别的要紧事,那本王便告辞了。”说完,他不顾长孙玉茗眼中的伤心,草草的作了一揖,便要转身离去。
“王爷!”武瑞安刚走出一步,长孙玉茗便叫住他。
武瑞安转身,便见长孙玉茗已经擦掉了面上的泪水。她目光坚定的看着自己,缓缓道:“王爷您容不下旁人,可您的身份让您不得不容,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武瑞安深深地看了长孙玉茗一眼,眼里的厌恶已经到达了顶峰。
长孙玉茗被他的目光所惊,但心中的爱慕却还是让她硬起心肠。
长孙玉茗接道:“玉茗的祖辈是开国元老,父亲是当朝右相,手握宣武一半兵权,玉茗已是既定的皇后,王爷觉得,狄姑娘势单力薄,她能当得了皇后吗?”
“呵,这就是你的底气?”武瑞安耸肩一笑,冷冷道:“能让你站在这里,与本王如此说话的底气,就是你的身份和背景,对么?”
“什么?”长孙玉茗不解。不明白他的意思。
武瑞安又道:“如果你想拿帝位来要挟本王,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本王从来不觊觎帝位,更加不屑拿女人来换权力。本王自会保护好狄姜,其余的事情,就不劳长孙姑娘挂怀了。”
武瑞安说完,拂袖离去。
第五章 狩猎(3)
武瑞安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事情也该就此了结,可谁知,下一刻,长孙玉茗却大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腰。
长孙玉茗将脸埋在武瑞安的背脊,嘴里发出连声的哀求:“王爷,玉茗不是这个意思,玉茗也是想要保护你们啊……玉茗是真心喜欢王爷!”
“放手!”武瑞安用力掰开她的手,可她似乎执意如此,就算双手被他掐得通红,也仍是不放。
武瑞安一怒之下,甩开右手,她便像一片翻飞的叶子,跌坐在地上。
长孙玉茗的发饰凌乱,衣衫不整。武瑞安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武瑞安上前一步,向她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她迟迟都没有将手搭在武瑞安的手上。
在武瑞安的惊诧中,长孙玉茗双手抓住自己的衣领,将领口用力向两旁拉开,露出她胸前大片的雪白,和莹润如玉的香肩。
长孙玉茗决绝而又坚定的看着武瑞安,笑说:“出了这个林子,玉茗就是王爷的人了。就算王爷不喜欢玉茗,玉茗也还是想与王爷在一起。为了您,玉茗不在乎名誉了。”
“你……”武瑞安的蓦然睁大双眸,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长孙家素来以家风闻名天下,这长孙玉茗为了嫁给自己,竟可以作出这等事,简直是匪夷所思!
“呵,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本王吗?”武瑞安再次冷笑,一字一句道:“本王连死都不曾怕过,又会为你一个小小女子所摆布?”
长孙玉茗眼中的决绝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不确定的忐忑和不安。
“你说的对,你有底气这样做。如果你这样走出林子,与母皇告状,那本王确实非你不娶了。”武瑞安长长的叹了口气,接道:“可是长孙姑娘,如果你那样做了,知道本王会有多讨厌你么?”
“玉茗……玉茗不怕王爷厌恶,玉茗只怕王爷从未将我放在眼里!”长孙玉茗双目血红,整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武瑞安看着长孙玉茗,见她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便蹲下了身子,蹲在她的眼前。
“如果本王此前做过什么让玉茗小姐误会,希望本王此举能表明自己的心志。”他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对着长孙玉茗道:“本王求你,不要再纠缠本王了。”
长孙玉茗心头狂跳,本以为他要伤害自己,可谁曾想,下一刻,武瑞安便高举右手,短剑一挽,将匕首对准自己的侧脸,狠狠刺下。
“不!”长孙玉茗面上爬满了惊恐,她奋力向他扑去,仍是没能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撕拉’一声,血珠飞溅。
匕首寒光一现,在他原本完美无瑕的面颊上,便留下了一道殷红。
“不要……不要!”长孙玉茗惊得抱紧武瑞安,大声哭号:“王爷,您就这么讨厌我吗?宁愿毁去容颜也不愿意娶我吗?”
“本王不讨厌你,”武瑞安摇了摇头,淡淡道:“本王只是希望,从此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本王。”他说完,扔下带血的匕首,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决绝而凌厉,让长孙玉茗再说不出半个字。
泪水在她脸上一如决堤的池岸,久久不能平息。
……
……
武瑞安出了林子,便去了狄姜的帐篷。不料他刚一走进帐篷,便见狄姜正拎着个药箱在捣鼓,就像事先就知道自己受伤了似的。
“你、你这脸怎么了?”狄姜看着右脸满是鲜血的武瑞安,大惊道:“谁将你弄成这样的?”
武瑞安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果然沾了一手血。他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说:“在树林里擦破了。”
“快坐下,我给你包扎!”狄姜颤抖着手,拧了一条帕子,为他的伤口清洗。期间,她一直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武瑞安知道,她晕血。
武瑞安叹了口气,一把夺过手帕,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擦了一把,也算是将血清理掉了七八分。
狄姜看见伤口之后,便拿来金创药,细细的涂抹在他的面上。
“还好伤口不深,否则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说:“这几日记得每日早晚来换药,切不可忘记,明白吗?”
“忘记会如何?”
狄姜眼一横:“会留疤。”
“那正好!”武瑞安笑逐颜开,嬉笑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容貌失了些霸气,这样一来反倒平添几分英武。”
武瑞安无所谓地笑着,但很快,又是眉头一拧,板起脸来看着狄姜:“你不会因为这个而不喜欢我吧?我的容颜虽然没有从前那般完美,但仍旧是英姿飒爽,举世无双的啊!何况现在多有特色,是不是充满了男人味?嗯?”他说着,侧过脸,将有刀痕的那一面凑近了狄姜,同时眨了眨大眼睛,无限深情地抛去一个媚眼。
狄姜“噗嗤”一笑,被他这副模样给逗乐了。
“好了,看到你笑了我就放心了。”武瑞安宠溺地捏了捏狄姜的脸,随后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就走了?”狄姜一愣。
武瑞安点了点头,狞笑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如此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在这荒山野岭地还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我们……我这心啊一直就跟小鹿乱撞似的,再不走,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武瑞安说着,趁狄姜不注意,迅速在她面颊亲了一下,然后大笑地叉着腰离开了。
狄姜看着被他带动的帐帘,心也似乎跟着帘子在摆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烫得惊人。武瑞安,看上去反倒比自己正常……究竟心猿意马的那一个是谁?
狄姜摸着自己狂跳的心,许久不能平静。
她的脸颊似乎还留有武瑞安唇瓣的温热;身侧似乎还环绕着他独有的香气;而她的脑海里,回荡的全部都是武瑞安站在长孙玉茗身前,拿着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面颊的画面。
她其实一直都在林子里。
她不是故意想要偷听,只不过自己恰巧散步到那里,便见着了那一幕。她本想离开,但是双腿又像灌了铅,久久挪不动步子。
她看见武瑞安拿起匕首自毁容颜,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决绝如武瑞安,自己真的能抓住他么?
百年时间于她而言,不过刹那。武瑞安说着要与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却不知自己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他早已在剑冢里消耗掉了来世,变成一个没有轮回的死灵。
生生世世,他只此一世。
从前她只希望自己能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尽自己的所能让他这一世过得开心快乐,而现在……如果她说自己也奢求武瑞安能有来生,能有轮回,那是不是太贪心了?
人心看似不过拳头大小,却总是不能满足。那些没有自制力的人,会任由自己被欲望一点点地推下万丈深渊,而毫无所知……但她并不是没有自制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