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能去吗?”潘玥朗眸子里闪着不确定的光,但是心早已飞向了皇城。每一个读书人应当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来日向先贤看齐,当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潘玥朗也不例外。

狄姜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只要你想,没有人能阻止你,不是么?何况那是天子脚下,是天下读书人汇聚之地,去了那里,你就再不用生活在旁人的阴影下。”

潘玥朗的眸子里明明灭灭,狄姜仿佛看到了这些年他和父亲所受的屈辱,只见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道:“我想去太平府,我想过人上人的生活,我要邻里乡亲,再不能嘲笑爹爹!”

“好孩子。”狄姜大笑了一声,便在他眼前挥了挥袖子,一道金色的印记很快渗透进了他的额心。

这枚金印是出入见素医馆的凭证,有了这枚印记,从此他便可自由出入见素医馆,不受鬼气约束。

“去了太平府,记得来找我。”

“嗯!”

随后,潘玥朗便一路小跑的回了镇里,恰巧书香也回来了,于是三人便启程去了状元乡。

一路上,问药都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想是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掌柜的,你怎么能让一介凡人随意进出我们铺子呢?”

“你怎知他只是凡人?再见之时,他必非囚中之鸟,而是……”狄姜笑了笑,不再说下去。

“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问药此时的心情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道:“掌柜的求求您了,快告诉我吧!”

“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狄姜一脸神秘。

“哎呀,最讨厌掌柜的说话说一半了!”问药气得直跺脚,纠缠了狄姜一路:“那您只告诉我,潘玥朗的未来是好是坏?再这样下去,我非要憋死不可。”

狄姜见问药实在是烦,便道:“还是那句话,吃苦是了苦,享福是消福,他现在受了多少苦,往后就有多大的福气,你可明白了?”

“哦,我懂了!”问药连连点头,心满意足:“那少年模样俊俏,为人也老实,从小就吃苦耐劳,若有飞黄腾达的一天,真是天道酬勤皇天不负,教人欢喜不已。”

“谁说不是呢……”狄姜说完,没有再接话。但她知道,命数这个东西很难讲,稍有差池就谬之千里,万一途中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她愿看到的结果。

三人又行了三日之后后,终于到达了状元乡界。

状元乡,这座隐在大山中的古老小村镇,清浅的河水穿城而过,将它拥在怀里,古城青石板一块连着一块,河水从四面八方缓缓淌来,江水萦回,四山环抱。岸边低矮的民居倒映在江水里构成了一副天然的山水画作。

而要进状元乡,必经南华门。

南华门横在两山之间,从它底下走过,可以看见城门的久经风霜还有锈迹斑驳。

入了南华门,便可见道路两旁的蜡染迎风飘荡,宛如一条条彩虹,将古城点缀得格外清新。街道两旁栽了许多银杏,小巷延绵不绝,信步走在幽长的青石板路上,一眼望不见头。

与太平府的快节奏相比,在这小村镇里,这分安静宁谧便是大好的风光。

三人就着江边的石墩坐下,闲适地看着前头横跨河面的石桥,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江边蹲着几名少女,她们正拿着捣衣杵在河边洗衣。背篓里的衣服已经捣好,身边却还散落着许多。

狄姜投去注目礼观察她们,她们之中也有几人正打量着她。

她们没有坏心,只是觉着好奇,村镇人口本就不多,而狄姜三人一看就是生面孔,还是这般好看的生面孔。

狄姜见她们大多穿着当地独有的蜡染褂子,面上缀着一双不染尘埃的眼睛,三五成群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的幸福都是发自肺腑的微笑。

能在这样好的景致里生活,拥有的是淳朴与恬静,细水流长,又未必会比太平府差了什么。

梅姐曾经也该是这样的女子。

第04章 老潘

问药看着捣衣女不疾不徐地浣衣,她们的双手皆浸泡在寒冬冰水中,她不由得心中一紧,疑道:“掌柜的,她们为什么寒冬腊月天还在江边洗衣服,何不在家烧一壶热开水慢慢捣?”

狄姜瞥了她一眼,淡道:“你当烧水的木柴不要钱么?”

问药吐了吐舌头,幽怨的嘟囔着:“凡人真可怜……”

“也不能这样说,你受不了寒冬腊月的江水,所以你觉得她们可怜,但在于她们自己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或许,她们得到的快乐比你更多。”

“这如何可能!”问药龇牙咧嘴,强辩道:“我每日好吃好喝好睡,她们怕是连老东家的糖藕都吃不起!”

狄姜噗嗤一笑,被她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怎么,我说的有错?那糖藕在太平府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吃,她们尝过么!”问药手舞足蹈,看得狄姜和书香接连摇头。

“你又怎知这里没有比那家更好吃的糖藕呢?”狄姜笑了笑,不再与她争辩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她也不指望问药能在这样的年纪大彻大悟,出尘脱俗。

想那梅姐曾在这里出生,而后去了太平府,她吃过南大街老东家的糖藕,李家铺子的肉脯,还有和园的桂花酿,最后连王府的山珍海味也享受过,可结局呢?

尸骨被烧成了一把灰,连死后的敛葬也是不相干的外人。

真不知究竟谁会更快乐些。

“你怎么又把衣服洗破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没用的东西!”

狄姜正瞧着捣衣女出神,忽听见河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抬眼瞧去,便见一貌美的女妇人揪着一个瘸子的耳朵骂骂咧咧,显然已是气急败坏,言语之恶毒,简直骇人听闻。

而那瘸子也不还嘴,由着她骂。

狄姜细细瞧了两眼,发现瘸子手上因浸泡河水而生出了冻疮,但那妇人只顾检查自己的衣服哪里破了脏了,丝毫也没看到他的伤口。

妇人检查完毕,又揪着他的耳朵骂道:“还杵在这干嘛?不嫌丢人么?走,回家!”

“这就回去!”瘸子被她欺负也不生气,反而一直陪着笑,然后听话的拄着拐杖,半吊着身子吃力的跟在她身后,他的耳朵因被她揪着,所以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看上去就特别肉疼。

“老潘真是不容易啊,李姐成日都能找出由头来骂他,十几年了,没一日消停!”

“谁说不是,所以说好看的媳妇不能娶,娶回去就跟供了尊菩萨似的。”

“是啊,还不是个安分的菩萨。”

“就是就是,老潘赚的钱全给他媳妇了,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给谁看!”

围观的人群都嬉笑的看着,言语中皆是替瘸子不值。

狄姜听着捣衣女的对话,只觉男人做到他这个程度,已经不是丢人了,而是可怜了,她表示深深的同情。

“长得这么美,没想到嘴巴如此恶毒。”书香摇头叹息,狄姜也不禁扼腕叹息。

问药则已经撸起袖子,义愤填膺一声吼:“哪有这样的泼妇!看我去教训她!”

狄姜见状,连忙将她拦住:“人家的家务事你不要过问。”

“可是,他都快被她给骂死了!”

“人怎么会被骂死呢?”狄姜笑了笑:“没听乡亲们说么,他们在一起吵了十几年了,若真能分开早就分了,这么多年,该是习惯了。若要死,他也不会是因为李姐的辱骂,他自己都习惯了,你又拿什么身份去生气?”

“还不许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哦,你还能在这里住一世,护他一生不成?”

“我……”

“人家夫妻不管是吵架也好,相敬如宾也罢,都是一种生活态度,他们怡然自得,需要你个外人说三道四?莫不是你在红尘待太久,也变成凡俗邻里了?”

“好好好,我不管了还不行嘛,我看老潘迟早被这个毒妇折腾死!到时候掌柜的您自个儿后悔去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是命数,你且不要着急。”

“哼,掌柜的都是理,我说不过你!”问药气得将头别到一旁,不再搭理狄姜。

这时,话不多的书香拉了拉狄姜的袖子,问道:“掌柜的,这篮鸡蛋怎么办?”

“送到潘家就算完了。”

“潘家……或许就是刚刚那个老潘?”书香一脸淡淡。

“我怎么给忘了!”狄姜一拍脑袋,这才恍然想起:“潘玥朗的爹可不就是个瘸子!”

“原来他就是潘辛贵……怪不得潘玥朗不肯回家,有个这般泼辣的娘亲,谁敢回来!”问药忍不下去了,拉着狄姜和书香俩便往前追去。

这时,山里飘起一层薄雾,烟雨意浓的薄雾,在这小山村里荡出了几分古朴微漾。从江上的拱桥眺望古城,便见雾蒙蒙的一片,没有尘土,没有污浊,只有如梦似幻的流水仙山。

而李姐儿和潘辛贵却连影子也瞧不见了。

“掌柜的,快算算他们去哪了!”

问药十分着急,狄姜连忙道:“随便找一人问路便是,何必动用算术?”

“哦,我这就去问!”问药快步跑开了,没过多久便又回来了,她道:“我打听到了!潘辛贵就住在村尾的杏树下,房子最破的那间便是!”

狄姜点点头:“我们这就过去。”

问药领着狄姜和书香往山脚下去,一路上问药叽叽喳喳个没完,大多就是在抱怨说:“潘辛贵这人还真是人尽皆知,旁人听到这名字就掩嘴笑,真不知道他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房泼辣的媳妇儿,惹得全村的都看不起他……”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狄姜道:“潘辛贵看上去模样普通,还瘸了一只腿,却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这怎能不招人嫉恨?何况,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不太安分的样子……”

“所以就招人嫉恨?”

“可不是?妇人嫉妒李姐儿的美貌,男人就羡慕他的艳福,久而久之,老潘就成了大伙的宣泄口,不然,你让她们一腔的羡慕嫉妒恨往哪发泄?”

“我怎么就不觉得那李姐儿有多美?根本就是个毒妇!老潘真可怜……”问药撅着嘴,一路都在发牢骚。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前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村尾的杏树下。

杏花红了半边天,落了一地的杏红。

杏树下便是一方低矮的茅草屋,屋外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但因季节的缘故大多都还只是花苞,只有头顶那满园关不住的杏花惹人瞩目,点亮了此处唯一的风景。

“这李姐儿是个爱花之人。”

问药冷笑地点了点头:“她倒是挺有情趣,不过这意头还真可笑,可不就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支红杏出墙来么?”

“好了好了,别说了,有没有这回事还不一定呢,连我们都以讹传讹,那老潘不是太可怜了么?”狄姜打断问药,示意她不要再以己度人,惹口舌是非。

况且因为这个花房的原因,狄姜对李姐儿的印象有所改观。她对李姐儿第一印象是泼辣,本以为只是个长得好看些的村妇,却不想第二印象便是懂得享受生活,在这样一个小村镇里,她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能有着这样的审美和情趣,着实令人惊讶。

三人走近茅屋,便听屋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锅碗瓢盆散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空气里传来李姐儿尖锐的叫骂声:“还不都怨你,若不是你没用,我能被他们调戏么!”

“是是是,全都怨我。请夫人消消气,为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老潘的声音唯唯诺诺,活像许久没吃饭似的。

狄姜从篱笆外往里瞧去,便从窗户里瞧见老潘半跪在李姐儿旁边,正收拾着屋里一地的残局。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李姐儿一脸嫌弃,恨不得吃了眼前人。

而潘辛贵却全然没有脾气,依然陪着笑,道:“这天寒气重,夫人要打要骂都先过会儿,让我先去给娘子烧壶热水暖暖脚。”

“知道我冷还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是是是,我马上去!”潘辛贵点头哈腰,立即提着铁壶一瘸一拐的退了出去。

李姐则坐在床边,唉声叹气。

狄姜看着她姣好的侧颜,虽然有些白璧蒙尘,但五官面庞却是极精致的,气质也并不似普通的农家妇人,她微微有些奇怪道:“这李姐儿有些奇怪,她身上的气泽与常人有些不同……”

狄姜还在思忖这气息究竟为何物,却听问药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当然不同了,荡妇之气嘛!”

“你又知道了?”

“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狄姜连连摆手,摇了摇头:“看人要用心,眼睛不抵什么用。”

说完,不等问药回答,便清了清嗓子,朗声叩门道:“请问有人在家吗?”

“谁呀?”李姐儿扯着嗓门喊道:“老潘,去看看谁来了。”

“我这就去!”潘辛贵应了一声,很快从屋后来到三人面前,他打开篱笆,问道:“你们是?”

狄姜微微一笑,点头行礼:“在下狄姜,受人之托,给你捎了些东西,问药。”说完,示意问药将鸡蛋篮子递给潘辛贵。

潘辛贵接过篮子,打开上头的麻布瞧了一眼,立即大惊道:“不知三位受何人之托?这么多鸡蛋我万万受不起,我们可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狄姜心中一酸,心想他们的日子究竟过得多清苦?一篮子鸡蛋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狄姜又道:“我们路过前方的村镇,在那里遇到了潘玥朗,是他托付鸡蛋于我。”

“是我儿托你们来的?”潘辛贵又是一惊。

狄姜点了点头:“他让我转告你,希望你平日里能多吃一些,养好身体。”

“我儿,我儿……”潘辛贵颤抖着身子,眼眶微微发红。

“他很想你!”问药见他这样,急着安慰道。

“我也甚是想念玥儿,他过得好不好?”潘辛贵说完,立即让开了路,激动道:“看我,太激动了都忘了让你们进屋喝盏茶,恕我招待不周,快请进来。”

“多谢款待。”狄姜并不推脱,侧身走进院子,她也想好好看看,这个种满了花草的院子里,究竟又有着怎样多娇的春色。

院子里没有让她失望,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花盆上也鲜少有灰尘,显然是经常悉心的打理。

“这些花儿很漂亮。”狄姜赞道。

“是,我夫人平日里就喜欢摆弄这些。”潘辛贵说完,提着鸡蛋进了屋。

“夫人,是玥朗给我们捎东西啦!”潘辛贵献宝似的将鸡蛋放在桌上。

李姐儿看了一眼,刚想说什么,突然看见跟在他身后的狄姜三人,突然便变了脸色,眼一横,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玥儿的朋友。”

“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李姐儿脸色更加阴郁,看向狄姜道:“你们从哪里来?”

狄姜微微点头施礼,微笑道:“我们是太平府人士,来此游玩,多有打搅,望……”狄姜话还没说完,便见李姐儿一拂手,整篮鸡蛋向他们飞来,狄姜侧身一躲,篮子便落在地上,蛋黄蛋清散落一地,让狄姜心中无比心疼。

“你干什么!”问药指着李姐儿鼻子骂道。

李姐儿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将三人向外赶:“滚,都给我滚,我才不稀罕他的鸡蛋,真想我们就自己回来!找你们这些三教九流的捎东西算怎么回事!都滚!”

狄姜被她推搡了两下,鞋袜和裙摆都沾上了污秽,问药想要还手,却被狄姜拦下。

“这是李姐儿的房子,我们是外人,主人要赶我们走,我们没有理由留下。”狄姜并不想与她争执,于是带着问药和书香离去。

李姐儿气急败坏,将屋门重重的关上,而潘辛贵从她们进屋到离开,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我不希望玥朗和外人有干系!”临走前,狄姜听见李姐儿在屋里大喊,她仿佛能看见李姐儿脚边跪着的老潘,正低眉顺目的恭维她:“是是是,娘子说的最有理。”

“这都什么人啊!我要是有这么个娘,我也不会回家!呸!”问药在屋外跺脚,就连狄姜也不禁摇头叹息:“这一家人还真是奇怪……”狄姜长叹了一口气,带着问药和书香灰头土脸的从潘家离开。

第05章 他乡遇故友

从潘家离开后,三人便在村里找了家客栈休息。说是客栈,其实只是家小小的旅店,旅店并不大,约莫四五间房,掌柜的姓孟,是个寡妇,五十岁了还是孑然一身,膝下无子,于是闲来无事便将自家的房子改造成了旅店,供往来行人歇脚打牙祭,也聊以慰藉自己的孤独。

状元乡地势偏僻,不在官道边上,故而过往的人烟稀少,平日里没什么人往,所以旅店的房间大多数时间都是空着的,但床铺却十分的整洁,想来孟掌柜十分爱惜自己的房子,闲暇之余就打扫打扫。

能在这荒山野岭住上这么干净的房子,狄姜也是十分惊喜,立即让问药和书香打了一桶热水洗了个热水澡,换下了连日赶路的脏衣袍。

狄姜泡在浴桶里,一边擦拭身子一边唉声叹气:“哎……”

“掌柜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憋屈得慌。”

“哎,其实我也是……”问药也愁眉苦脸。

“我本以为帮潘玥朗带东西是在做善事,却没想到不仅没让二老开心,反而让他们的矛盾升级,不知不觉做了件火上浇油的蠢事……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啊……”

“是啊。”向来话少的书香亦点了点头。

“连素来沉默不喜发表意见的书香都开口了,可见老潘生活之不易啊……”狄姜趴在浴桶上,双目平视前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问药则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头,叹息地点了点头:“老潘真是太可怜了。”

“哎!”三人一同叹息,心里都是同样的哀其不辩,怒其不争。

“掌柜的,潘玥朗一定会有出息的,对吧?”问药凑近狄姜,一脸希冀。

狄姜不忍再瞒她,于是点了点头。

“他爹呢?能荣华加身么?”

狄姜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掌柜太敷衍了!”问药蹙眉。

狄姜怕她再继续纠缠,于是淡淡道:“我算不到他的未来。”

“又是算不到未来!这世上还有你算不到的事情!”问药抗议:“您之前也说算不到瑞安王爷的未来,可他不是好好的活下来了么?我看他比以前更加英俊了,那气息……简直比当今太子还要风流倜傥。这次,你也一定可以救老潘的对不对?他会跟着儿子享尽荣华富贵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