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是必定要跟着的,快速做了安排,并派人去将冬菲直接带去祁府。

“祁安,你去一趟太子府,不管莫先生问什么你都如实回答他,就算事涉祁府都没关系,一切有我担着。”

“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华如初叫住他,“这事莫问必定不敢瞒着太子妃,恐怕这时太子妃已经知道了,若是召你前去问话你照实说就是,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一会就过去,让她别急,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祁安眼睛一红,梗着脖子应了一声就低头跑了出去。

到得前院,看到是马柏亲自驾车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脑子里不停的冒出一个个念头,筛选后又不得不一一放弃,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在这事上她能做的事这般少。

战场上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没有援军,她失去丈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怎么可以!

她怎么能允许!

他都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孕,他都还没有听孩子叫过一声爹爹!

他说过要白头偕老的!

他说过会回来的!

他怎能食言!

“小姐,到了。”

下得马车,华如初抬头看着挂着祁府牌子的门庭。

祁家也许曾经贵不可言,可现在,它已经腐朽得如同仓木。

门房阿虎看到她忙迎了出来,“小的见过大少夫人。”

“我要见老太爷,他可在?”

“是,老太爷刚回来不久。”

扶着云书的手,华如初昂首挺胸走进了她的战场。

ps:谢谢baiyishang亲爱的和氏壁,么么哒。

第二百八十八章示弱

祁福得到消息快步迎了出来,眼角泛红,显然也在为他上了战场的大孙子着急。

“老奴见过大少夫人。”

“免礼,领我去见老太爷。”

祁福哪会不知她所为何来,想到自己的孙子,什么都不再问,闷着头在前面引路。

老太爷看到她冷笑出声,“不是请都请不回来吗?我早说过要是当时不回来便不要再登我祁家的门,这会又来做甚?”

华如初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像是没听到他的难听话,“敢问老太爷,今日皇上是以何理由拒绝您的求见?”

“你以何种身份来问我?我又为何要告知于你?”

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想要争回那口气,想到生死未卜的祁佑,华如初气得肝疼。

可祁老太爷当年有不少老部下现在都握有实权,当年的不败将军在军队里到现在都非常有威信,只要他有心为祁佑使几分力气,未必就没有出路。

忍了又忍,将火气压下来,华如初示了弱,“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是祁佑是您的孙子,他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祁家?请您看在他这么多年为祁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上一帮…”

祁老太爷只觉得痛快不已,你再硬气不也得服软?

没了丈夫的女人再厉害这一辈子也就那样,现在知道来求他了?哼,晚了。

“我打了几十年仗都没有过败绩,他这才上战场多久却被人迫得这般狼狈,就是死在外面也是他自己没本事,丢尽祁家的脸,至于你…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会来求我做甚?自己去救啊!”

好,真好,可惜没有录音设备,不然她真要录下这些话给祁佑听。让他知道知道他为之拼命的所谓家人是怎么对他的,又是怎么对她的。

“你可以走了。”占尽了上风,祁老太爷心情甚佳,都忘了在前线的不止他的长孙,还有祁家的依仗太子,直接开口赶人。

或者他相信皇上绝不会让太子有恙。

必定会派人去救援。只要太子没事,祁佑必不会有事。

他要的,就是将华氏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免得以后不听管教,让她为祁家做点什么还推三阻四。

华如初真就听话的转身离开。连告退一声都没有。

祁老太爷冷笑,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硬气多久。

她娘家人再人本事也在千里之外的扬州,还能为了出嫁的女儿如何出头?

他不信华家真会不顾闲言闲语为女儿大动干戈甚至接回去。

祁福一直将人送出了祁府。几次欲言又止,华如初当没看到,这时候任何话都安不了她的心。

“去太子府。”

“是。”

祁安日夜兼程赶回来,现在还无人知道前线吃了败仗,信上盖了太子的私章,很快就到了莫问手里。

原以为就算不是好消息,也定是一些指令,可信上的内容却唬得莫问连坐都坐不住了。捏着信就去求见太子妃。

就算不能见到人,这封信也定要送去。

看完信后太子妃有多惊惶,可以想见。

而莫问在最开始乱了那一刻后便冷静下来。一道道指令下去,暗处他所能调动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凭着一张熟脸,祁安很快就被带到了莫问面前。

不等莫问一一询问。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莫问将所有的担心压下,确定华氏等下会过来后便让祁安先在这里歇息片刻,他要将事情理顺些,一会好商议。

“莫先生,祁少夫人来了。”

莫问连忙起身,看祁安坐在角落里睡着了,想着他一路疾行从前线赶回来,不忍叫醒他,单独去了后院,和华氏前后脚的时间到达太子妃院门前。

红着眼眶的陈嬷嬷已经候在那里等着了。

“娘娘在花厅等两位,请随老奴来。”

一路无言,直至进门前莫问才道:“我就在这外头听着吧。”

“娘娘有交待,现在是非常时刻,就不用在乎这些礼节了,莫先生请。”

莫问一咬牙,抬脚就跟了进去。

要是不能将太子救回来,他在后头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顾忌再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太子妃着一身淡紫色春装抱着皇太孙坐在上首,神情淡淡的,除了眼角有点红,看起来就和平常无异。

“微臣见过太子妃。”

“臣妾见过太子妃。”

“坐。”

“是。”

“事情究竟是如何,你们谁来和我说上一说?”

莫问不敢稍抬眉眼,头微微低头,将刚从祁安那听来的话转述了一遍。

华如初接着将离老太爷去求见皇上却被挡回来的事说出来,临了道:“臣妾猜测,殿下差回来求援的人恐怕已经遇了难,皇上…可能根本不知道前线兵力不足,娘娘,莫先生,臣妾觉得这绝对不是单凭二皇子的势力能做到的。”

太原城中势力分为三派,一派支持太子,一派支持二皇子,另一派则为中立。

而中立的这一派中又分为忠心于皇上的和观望的,或者说是明明属于另外两派中人,表面上却装作中立的。

恐怕他们都低估了二皇子暗中隐藏的势力,以及他笼络人心的能力。

而二皇子最大的依仗就是位主中宫的皇后。

皇帝另外还有六子两女。

后宫被皇后把持,大多皇子女都是和二皇子交好而疏远太子。

唯一和太子关系亲近的只有同样自幼失怙的五皇子。

要是除五皇子外的皇子女都挺二皇子,太子危矣。

太子妃一直静静听着,时不时轻拍怀中的儿子几下,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们有什么想法?”

华如初看了莫问一眼,忍着没有出声。

沉默中,莫问道:“宫中苏嫔娘娘那里不知娘娘是否还能联系得上?”

“我看到太子的信后便联络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情况已经严重到此种程度,苏嫔都没有主动送消息出来,恐怕是所有的路子都被堵住了,华如初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一点没有表露,这时候说穿太子妃不见得还绷得住。

“微臣现在便去几位大人家里探探口风。”莫问转头看向华如初,站起身来郑重一躬,“弟妹若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要担的责任我和你一起担。”

华如初忙起身避开,还了一礼,“莫先生此话严重了,若我有法子,必不会藏着揶着。”

莫问一走,太子妃也就不端着了,将一直用来稳住自己情绪的儿子交到嬷嬷手里,坐到华如初身边,这时华如初才看到,太子妃的手都是颤抖的。

太子要真出了什么事,天就真的要塌了。

“如初,你真的有办法?”

华如初沉默了半会,才道:“有了想法,只是现在还不好说,现在先不谈这个,娘娘,你要到这月十八才出月子,万寿节却是在这月十五,你完全有理由不进宫,打发几位侧妃去就是,要是二皇子真要做什么,必会在那天发动,我会安排人手在外面接应您,不管那天二皇子做不做成不成,您都先避一避,就算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到时再暗中回来就是,别人又能知道什么?您放心,那里我已经安排妥当,就算藏上三两月都不会有问题,但是您不要带太多人,人多就乱,容易走漏消息。”

“这个我省得,只是如初,你不和我一起吗?”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现在…”

太子妃何其聪慧的人,瞬间脸色大变,“你准备上战场?你忘了你现在是双身子吗?”

“娘娘,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是的,除此之外她们别无他法,二皇子这次来势汹汹,偏巧却太子这一方却正是最弱的时候…

不,正确的说是二皇子挑选了对他最有利的时机。

“你怀着孩子,要怎么办?”

手轻轻抚上小腹,她还清楚的记得知道怀上的那一刻心内涌起的欣喜和满足,可是,“在孩子和丈夫之间,我只能先选丈夫,若是丈夫没了,我们不过是孤儿寡母,他又何必来这世间受那种苦!”

华如初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太子妃,“您别想得这么悲观,说不定我的孩子就坚强的挺下来了呢?”

看着那抹笑,太子妃却红了眼眶,这人要去救的不止是她自己的丈夫,还有她的,“不能让别人代替你去吗?你手下有本事的多,她们去不行吗?”

“那是我的丈夫,若是他真有不测,我也能…替他收尸,我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后悔一辈子,人一辈子太长了,那种无边无际的痛苦,我不想承受。”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了,可惜我去了只是个累赘。”

华如初握上太子妃的手,这一刻,没有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也没有臣属关系,她们不过是两个同样内心惶然的女人罢了。

“我应该会明日一早离开,就不过来向您告别了,不管这一去结果如何,您一定要保重,只有您和皇太孙好好的,太子才能安心和二皇子斗,嬷嬷,你给我拿笔墨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离开之前

边写华如初边解释道:“这几个人都是信得过的,他们在太原多年,也算是有些根基,要是有什么意外万一的就去找这几个人,后面是他们的住址。”

将纸接过来,牢牢记下上面所写的姓名地址,太子妃用火石亲自打燃了烧成灰烬。

“还有一点,娘娘,包括您的娘家人在内,太子一派的人只怕是早就被盯死了,到那时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联系,不管外面乱成怎样您都不要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谁是真正忠心的,您和皇太孙无恙才是最紧要的,不然太子最后就是赢了对他来说也是输了。”

“我省得。”太子妃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没说,华如初却知道她是为何。

这次征战,皇帝只点了太子亲征,其余人等全由太子亲自任命。

这样的时候太子自然不会让二皇子派系的人来争功,所以带去战场的大都是他信得过的将领。

太子派系的实力大打折扣。

文臣有治国之策,可在这种情况下,文臣何用?

当时没人会想到春秋正盛的皇上会出问题。

也没人想到二皇子会如此胆大包天起谋逆之心。

不然,二皇子又岂会如此容易就得到这般大好的局面?

“我不信二皇子有坐拥天下的命,我也不信祁佑是短命之人。”华如初轻抚着小腹,话语掷地有声,“我的孩子,一定会有爹爹疼爱。”

太子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咬住唇,不敢说任何一句泄气的话。

她没有如初的乐观,两个月的身孕骑马,再加上这么远的路程,着急之下必定跑得快。孩子如何能保得住?

如初又如何受得了?

身体要是伤了根本,以后怎样还很难说。

就算原及真能无恙,就算他对如初情深似海,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到底太过遗憾。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

这一次,离开前华如初总算记得要将夏言等人要回去,“我会另外派人保护您。安危方面您不用担心,严家堡那边我也打了招呼,您放心就是。”

太子妃虽然舍不得放人,但也知道华氏这次出行有多危险,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人。

“早该还你了。只是她们太合我心意,我起贪心了。”看了三人一眼,太子妃从身上褪下一个金镯子。两只金钗,一人赏了一样。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出去了要好好保护你们小姐。”

“是。”终于能回小姐身边了,明知不合时宜,三人还是欣喜不已,跪下谢了赏。

既已有了计较,回到别院华如初便开始做安排。

“马柏,你快马加鞭赶去青州。找到我爹,将事情告诉他,就说我愿意花一千两银一个请去战场救人。要是到时他们有死伤,我多加一千两,人数不限。越多越好。”

马柏自是知道自家小姐有钱,可是这样…

“小姐,就是不出银子,也会有许多人前去,华家在武林中向来极得人心,不说一呼百应也绝不会差多少。”

华如初沉默了半会,改了口风,“你看着办,要是没人响应就出银子,要是不给利益他们也愿意帮忙…以后我会还他们人情。”

“是。”马柏沉声应下,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从青州去往祁连山也只比这里出发晚上几天,您现在有了身孕还是别去了!”

要是姑爷真有个万一,至少还给他留了后!

这话太伤人,马柏说不出口,可他真的不赞成小姐不顾一切的前去。

华如初苦笑,“马柏,要是可以,我也不想去,可是…如果祁佑已经没了呢?或许在你们找到他时他重伤快死了呢?那我不是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我怎么能不去呢?就算,就算最后孩子保不住,我也要去,不然我一辈子都会过不去,马柏,你不用劝我了,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吧。”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小姐,丧气,害怕,眼里全是绝望,马柏眼底一热,拳头握得死紧,哑声应了快步离开花厅。

他怕再呆下去会没出息的哭出声来。

“夏言,你去请古奕海过来。”

“是。”一出屋子,夏言就碰上疾步前来的云书和黄清源。

云书停下脚步问她去哪,夏言道明去向。

“你不能这么去。”小姐大概是真的急得狠了,忘了她们一出门必会有尾巴跟着,“去易容,叫古堂主晚上悄悄过来。”

看夏言不解,云书解释道:“别院这边盯梢的很多。”

“二皇子的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夏言急了,“那我们明天早上怎么走?而且离开的人多二皇子肯定会知道啊?”

“呵,我们人都走了二皇子还能追上来?只要在这之前不让他知道,明天我们就走得成。”

“云书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听到小姐的声音,云书忙拍了拍夏言的手臂领着黄清源走了进去。

华如初脸上有些倦意,眼睛却黑得发亮。

“黄掌柜,琳琅阁里的东西卖得如何了?”

“所剩无多。”黄清源不用深想就知道华如初的打算,续又道:“在下建议琳琅阁照常开。”

“为何?你可知道事情糟糕到了何种程度?”

“在下知道,就因为知道才这般建议,您先听我说,琳琅阁和太子府有关系是众人皆知的,如果二皇子有心做什么,关门不关门他都能做到,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大大方方的照常做我们的买卖?如果二皇子真敢明目张胆的来使坏,那他必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堂堂一个皇子手段却如此下作,他何德何能当这一国之主?稍有点头脑的都不会做那般蠢事,他要真做了,也不过是费一个琳琅阁的代价让他在天下人面前失去颜面,这是笔很合算的买卖不是吗?”

确实是合算的买卖,不过损失的是她罢了。

华如初看向黄清源,“如果琳琅阁的人不撤,你保得住他们?”

“在下能。”

“那好,琳琅阁就交给你了,东西没了没关系,人要无碍。”

“是。”

解决了这事,华如初便开始琢磨要带走的人手,以及祁佑留给她的那些暗桩交给谁合适。

黄清源或者莫问,只能二选其一。

可这两人却都不是她完全信得过的。

对谋师她有种天生的反感,那样的人心思太深沉,一不小心就要被他卖了。

莫问现在是还不错,和祁佑关系也还好,可那是因为现在是共患难的时候,以后若是富贵了,他还能始终如一吗?

那些暗桩是祁佑的底牌,交到莫问手里以后再拿回来时便只能作废。

都是经过好几年磨砺的,个个都好用了,就这么废了太可惜了些。

以后要再训出一批人来不易。

可若是交到黄清源手里…

她也不放心。

她对黄清源的所有信任都来自于对他的调查,相信那样的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坏不到哪里去。

可这样的信任太过薄弱了。

一番斟酌下来,华如初还是选择了黄清源。

黄清源也很讶异得到这样的信任,却也没多说,仔细将那些个暗桩都牢记下来,最后销毁所有痕迹。

“要是情况紧急,你全权决定,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话可真有压力,黄清源只觉得心都沉了一沉,却又有着跃跃欲试之感。

——被人托以重任,也是因为在对方眼里他托得起。

再者说能参与这样一件大事,对于生性爱冒险的他来说也是乐事一桩。

就算最后有可能将自己陷进去他也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