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接过,欣喜不已:“长生为何要给母妃这一颗?”

长生笑靥如花,抬眼看我:“因为宸母妃喜欢穿红衣。”

“母妃,长生姐姐给我一颗黄色的。”怀森摊开小手,把姐姐给他的糖果端到我面前,欢天喜地的道。

“这个给怀君,这个给琼儿,这个是我的。”长生最后留下一颗红色糖果,紧紧握在手中,笑逐颜开。

“看看朕的长生到底何时事笑的这般开心。”众人闻言,连忙跪拜,长生一见凤御煊走了过来,连忙跑过去,扑到自己父亲怀中,甚是撒娇。

“父皇,长生这颗糖果给您的,也是红色的,跟宸母妃一样的。”凤御煊那张淡漠的脸,带了宠溺笑容,把糖果含在口中,抱起长生往前面上位走去。

“还是朕的长生最是聪慧乖巧,等过些时间,父皇给你请老师,教你读书识字,好不好?”

“好。”

旁人见势,交换目光,心中各有滋味。凤御煊对长生的喜爱,甚于皇子,便是连怀君与琼儿为我所出,也不曾得如此宠爱,难说凤御煊到底为何如此喜爱长生。而自从凤御煊来,长生便再没有从他怀中离开过。

我看了看身边怀森,姚氏身侧的怀咏,兰妃身侧的怀徽,昶嫔身侧的怀宗,同样羡慕而渴望的眼神望向那一对父女。我不禁心寒,亲疏远近永远都如此泾渭分明,不管是皇家,或者高门大户,也许就是这些潜在而不自知的疏离,从小便在每个孩子心中深深扎下根基,影响他们的一生。

而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与我们期望的长久无关,这个道理,我如斯清楚。

赏莲过后,凤御煊送长生回去蕊心宫,我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兰宸宫。长生是我亲生,凤御煊喜爱她自然是好事,无论是就权势抑或亲情角度,我都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得到他们父亲的珍视。尤其是怀君,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他寄予很大希望。可似乎怀君的性子很是温吞,不似我,也不似凤御煊。

“母妃,我想要弟弟手里的那颗糖。”怀森抱着我胳膊,一双眼看了看怀君手中,长生送的那颗糖果,似乎非常想要。

“大皇子想要糖果,奴才去拿新的就是,还是不要问五皇子要了。”刘东转身准备出去取。

我看了看怀森,调过眼色,朝孩子笑笑道:“怀森想要弟弟手中的糖果?那你自己去问弟弟,看他愿不愿意给你。”

“娘娘…”刘东似乎觉得不妥,开口唤我。

我摇摇头,示意他无关紧要,接着怀森朝怀君走过去,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糖果,一字一句道:“怀君,这个糖果给我吧,你让刘东再去拿一颗。”

怀君动也不动,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哥哥,无声无息红了眼圈,转眼已经抽泣起来。怀森不管,转身跑到我身边,大声道:“母妃,弟弟给我了。”

“怀君,既然你愿意给哥哥了,就不要哭。”怀君听闻我这么说,依旧站在原处,憋了片刻,终还是哇哇哭开了。

“我们怀君这是怎么了?”

我抬头,凤御煊正掀珠帘而入,见怀君站在原地哭泣,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哄道:“怀君是男子汉,如何这般爱哭鼻子?”

“父皇,父皇,怀森不爱哭。”怀森扔下糖果,急急跑到凤御煊身侧,紧紧抱住父亲大腿不肯放松。

刘东见势,不动声色侧头看了看我,我心里也是一紧,孩子之间若是相差太大,日后也不是好事。

古人常说:从小到大,三岁知老。即便是孩子还很小,脾气性格还是可见端倪。由此可见,怀君性子太弱,而怀森则太争强好胜。

待下人们把孩子带走休息,凤御煊才笑笑对我道:“怀君可不像蓅姜这么沉得住气,倒是怀森,有勇气,敢说话。”

我撩眼看过去:“毕竟是皇长子,皇上自是喜爱多一点的。”

“非也,我只论事,绝不对人。”

我倒杯温茶交由他手中,轻声道:“不论是怀森还是怀君,都是我的孩子,待大一点时候慢慢教养吧。”

凤御煊微微颔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如今朝堂之上,推举太尉一事,风头正紧,姚冲力举兰妃李家,意欲提拔兵部尚书为任,你父亲与御史大夫还有陈太傅则推举御林军做都统华翌晨,两派势如水火,各不相让,蓅姜可知晓?”

我想了想,点头道:“蓅姜听闻此事了,不过蓅姜以为,皇上心里应该有了定数。”

凤御煊挑眉,无足轻重与我道:“我的确有权衡利弊过,可与我,这两人都不愿用。蓅姜是我身后之人,我才与你说出真话,外人之心,不足可信。”

我浅笑,扭头看他:“蓅姜意见与您既相同又不同。”

“哦?那说来听听。”凤御煊饶有兴致而问。

“若让蓅姜说,实该任用华翌晨。此人性子脾气,待人处事,蓅姜甚知清楚。皇上若是再任用贤能,当选有才且忠孝之人。

外戚从来就是朝廷可用却不可全用的一股势力,便是姚家就是例子,功高难免自大。不得不说,用人全取才华也非正确,就似骑射之需,坐下的千里马纵使再好,若是不能驾驭,又有何用?

可若是因此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时间久了,难免造成朝野上下,蓄愤非议。所谓举才不避亲,确实如此,皇上任用臣子,只为日后效忠朝廷,因此,但凡有野心,难驾驭之人,便一定不能用。

更何况,最高明的用人之道,绝非武力打压,掩他人悠悠之口这般肤浅,应该是奖罚分明,相互牵制。只要是人用对了,人与人相牵制,势与势便是此消彼长的关联,人人都为名利而劳,荣华富贵若想长久,便必然动了高人一等的心思,可在朝为官之人,怎会蠢钝?

有争必有夺,想高人一等,也不是简单之事。也就是说,皇上布好的棋路,仿若一张大网,官官相连,官官相牵,待到动一发而知千钧,已成棋子不可选,不可逃的既成事实,再有人想只手撑天,为所欲为,便再不可能了。”

凤御煊嘴角带笑,撩眼看我,不疾不徐道:“我就知道,这趟兰宸宫不虚此行。朝臣虽多,可能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之人少之又少,蓅姜每每想法,总是以我为出发,深得我意。”

我笑笑:“没有皇上,便没有蓅姜,为皇上谋事,理所应当。”

凤御煊伸出手,牵我起身:“蓅姜,只有你在我身边时,我才觉得安稳,似乎老天待我不薄,有所失,却也有所得。”

我转头,朝他轻声道:“夜风清凉,皇上陪蓅姜赏月如何?”

凤御煊点点头,陪我从侧门里走出去,夜晚风轻月明,月辉光华,落在池塘荷叶之上,折出亮晶晶的光,而落在水上的浅浅月色,仿佛铺了一条金光大道,直通九天。

我倚在他怀里,展目而望。

“明月虽有阴晴圆缺,却是年年如是,月色虽淡薄寒美,却永远无法揽与怀中,这世间当真是世事难全,总无完满。如是这样人生,皇上觉得如何?”

“既然世事如此,也不必太多纠结,权当无常,不可改变,只需接受便是。”

我笑笑,朝那夜与月相接的地方望去,视线已然恍惚。

“人世难全,如果注定如此,与其隐忍吞下,患得患失,倒不如换个角度,想想是否可以将那些无奈遗憾,减到最小,岂不是更好?”我转身,抬眼看他满脸淡漠神色:“皇上心里有事,切莫太过操劳。”

凤御煊撩眼看我,凤眸幽深,一如往常,似乎那双眼中所纳情绪太多,太深,已经化成一口装满漆黑深邃的黑洞,透着冷,和掩不住的忧伤。

“蓅姜告诉我,姚家若是不得用,又如何可用得华家?还是蓅姜心里已经有了心思,愿扶植胡家?”凤御煊眉目清泠,眼色似远天的寒星,漾漾灼目,刺人心扉。

我探目,嘴角弯弯:“若是华家出了一个华安庭,那华家也不再是父亲手中的那个华家了,皇上应该清楚蓅姜所言。其实扶植谁都无差别,但凡受到皇上重用之人,自然有他可取之处。

从平步青云一帆风顺,到大展宏图只手遮天,只要是皇上肯定给机会,相信每一个被扶植的家族,都会经历这个始终。的确,姚家是个反例,华家或许也是,但不排除,以后的张家、李家、赵家,就一定能免俗,而不会重蹈覆辙。

所以蓅姜认为,问题的关键并非出在某一个家族之上,而是在于如何将臣子与君主之间拉开一个无法逾越的安全距离,君为上,且至上,终是朝臣头顶的天。”

凤御煊闻言,徐徐点头:“那蓅姜细细说说,我洗耳恭听。”

“所谓杀鸡儆猴,姚家一除,对于朝中文武百官必定是攸关生死的警示,便是再有野心胆识,也绝不会重蹈覆辙。这一步已是皇上不必言表,而胜于言表之行。

历数许多朝代事例,不难看出,胜势之人,皆是富贵当头,既富又贵。凡事皆循过犹不及之道,正所谓杯满则溢,月盈则亏,一来是皇上给的不可太多,二来也需要一朝臣子要有自知之明,正因为如此,蓅姜才觉得,华翌晨正和皇上之宜。况且如此关头,联合华家有利于皇上对峙姚家,既拉拢了父亲,也选择到合适人选,何乐而不为?”

“蓅姜如何认为华翌晨日后便不会成了第二个姚冲?”

“自然不会,想来三公之中,只有华翌晨占其中一分,华安庭自是绝对站在皇上这边,而其余几人,沈大人,杨左相,陈太傅,这都非一族,若有利益冲突,自然是各寻各需,皇上无需担心。”

凤御煊笑笑,深不可测:“似乎蓅姜早已了然于心,分析的如此清楚,已是让我无口可辨,的确是滴水不漏,有理有据。”

我亦是浅笑,盯着凤御煊的眼,幽幽道:“若是皇上心里还对哥哥有疑,蓅姜便给您吃颗定心丸,也许皇上就不会再多虑了。”

凤御煊好奇,眼色一亮:“是何?”

“父亲自幼与哥哥和我不亲,甚至可谓厌恶,那皇上认为,究竟何种因由才能让父子如此相处二十余年?不惜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见他面色一滞,我跟着缓缓道:“哥哥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只为他自己,而非任何人,所以皇上尽可放心。再说那胡家,蓅姜的确有意扶植,毕竟,小门小户要比大族更可忠心耿耿,人心贪念,无一例外。

朝堂上下,哪有人不为名利追逐?也正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本性使然,皇上才可更放心的物尽其用。 因为人在追逐梦想的过程当中都是有软肋可寻,有把柄可握,最是他人可利用之处。反过来想想,若是我们处于那位,也定是会死去活来,竭尽所能的不断往上攀附,不达目的之前,什么痛,什么苦,都可忍得,甚至可不择手段。

其实人人皆是如此,只要他有贪念在心。皇上只可掌握分寸便能轻而易举将这些人握于鼓掌,尤其像是推举太尉这等朝野大事,皇上若是不方便决意,何不让朝臣商议论事?总有些聪明人懂得皇上心思,到时候情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最算偏差,大权抉择始终是握在您的手中的,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不是您一念之间的定夺。”

“蓅姜的确是不同寻常女子,能听我一言半语,便猜我全局。当日华南 方迟迟不肯出兵,想必是你的主意吧。”

我衔笑:“非也,父亲让我猜如何能附和皇上心意,蓅姜便大胆一猜,不想竟猜对了。”

“哦?那蓅姜对于宁王之事,应该也有自己见解,或许猜得出我意图。”

我微微抬眼,抬眸看他:“如果让蓅姜说,皇上才是睿智之人,如今永州侯少了淮州侯的支援,宁王调兵回京,哥哥战线告急,朝廷两次派兵救急,他若是再上书求援,皇上不允,他亦无话可说。

若是如此,永州侯应该认为皇上抱了舍永州边城的打算,恐怕除了自己的储军,也再无其他办法了。而皇上以皇宫之中有刺客潜入为由禁严皇宫,接着拒绝宁王带兵入京,至今仍旧让其滞于京郊,相信姚相看的一定比蓅姜还要深远,还要深彻。试问皇上又信宁王几分呢?”

凤御煊看我,沉默代替回答。

“皇上如此所为,在姚相看来,应是与宁王有了间隙,似乎正中下怀。而今日赏莲之时,皇后娘娘透露打算收回容妃代职一事,怀咏病足有了好转,太尉一职胜出不易,若是姚冲还有一个最合适怂恿宁王理由,那便是此时,相信皇上也是选对了这个当口,意欲牵扯淮南王与宁王谋逆关联,且牵带了姚家。

只是谋逆一罪非同小可,皇上若是存心一再试探宁王忠诚,可也足以了。只要皇上心中有个清楚,何可舍,又如何舍,如若到了舍的关头,可否不悔?”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心思,蓅姜,你确实聪明。只是,若我为了江山社稷任何都可舍得,你会如何看我?”

月色罩在他的脸上,仿若一层薄金盖在白瓷之上,微微含笑的脸,却透着一种疏离,一种凉。他看我,不容我躲避。

我想了想,不答反问:“那皇上会舍得蓅姜吗?”

凤御煊含笑,眼色愈发幽深深彻,仿佛是与我耳鬓厮磨之间,呢喃轻语的问:“如若我回答你,

舍得,你又会如何看我?”

我依旧嫣然衔笑,只是看着他的脸,他的眼,感觉似乎有钝浊尖锐的利器毫不犹豫的刺入我胸怀之中,冰冷而无情。已经不会感知翻江倒海般的疼痛难忍,而是缓慢而持久的不断深入,斩断血管脉络,仿佛不间断的波涛浪涌,一波波,一荡荡,推向我四肢百骸,那一瞬间,冷了一身的血。

除了笑,还是笑,就仿佛从开天辟地之时,我便在笑,仿佛没有疼痛,没有绝望,没有伤怀,可以这般一路笑下去。我竟不知我做戏本事如此滴水不漏,在他如细如织的目光下,依旧如常的笑逐颜开,一字一句道:“皇上是乃一国之君,为江山社稷大局为重,方才应当,无需太拘于儿女情长,蓅姜懂得。”

我的确懂得,懂得后宫女子所求,永远不会走寻常之路。所谓取之有道,这一途又是何等艰辛曲折?女子的伤痛,往往都是男人留在她们身上最醒目的丑陋。

薄情,离弃,胜利者的姿态犹如耻辱,刻在女人心中,流尽了血,搅烂了肉,仿佛除了死亡,再不可改变。刹那间,心中也有自悲自怜,而我痛恨这种感触,也迁怒与自己。

一入后宫,便从此身不由己,我付出青春年华,失之真情挚爱,周旋于无数女人之间,也不过只为寻得唯一一个男子的恩宠雨露,这的确是我所求,而这些所求也无外乎是不断将自己推往更高处的手段,或许还有心底某一处柔软,藏着最后一丝期望。

如果没有真爱还好,便可一路谋算,无需一丝一毫心慈面软,若是生有情爱,无法诉之于口,任何痛苦难耐也只能自行吞忍殆尽。

或许凤御煊一直不懂,为何我还能如此自然而然,似乎不曾受到任何影响的,细心体贴服侍他,耐心教养三名幼子。他看我,我亦不躲不藏,直视他,回之以笑。

只是他不知道的每个深夜醒来之时,我都会望着愣愣望着一地月色,再无半分睡意。而每每看他那双深彻的眼,便不免心房一颤,隐隐作痛。

不可信人之人,永远会活在不断试探,与自我安抚中,这本身也是一种痛苦,他是如此,而我,亦是清楚知晓。

我没有再提及那日莲池边,有始无终的对话,凤御煊亦不会再提,感情藏在我们胸怀中,化成血肉相依的一部分,牵一处,动全身,明明会疼,会伤,可那也只是我们自己的事,而既然是自己的事,有得有失,抑或者患得患失,也无需说与他人知晓。只是,谁先爱,谁爱的深,便注定煎熬与伤痛都是加倍,这是代价。

那一年冬日,我身子欠佳,着凉之后,热咳病又犯,发热不止,原本就不算相貌圆润之人,经这一病,便更加清瘦。内务府送来裁制的新冬衣总会宽松,厚实的棉质袍子包裹住我身体,愈发显得我单薄。

凤御煊仍旧日日都来,嘘寒问暖,盛宠如旧,他似乎更喜欢静静看我,就似一直想看到我露出的蛛丝马迹,然后从那些细枝末节之中,猜算出我心思。我不怒,不气,不乱,面对他,永远都是无懈可击的那一面。每每相峙如此,见他欲言又止,我便轻巧躲过,不想多说。

因为身子孱弱,更多时间里我都需要静养,补身,实在躺得挨不住了,就坐起来看书。午后用过膳后,我坐在软榻上烤火读书,外面珠帘轻响,接着有人入内。

“娘娘。”

我撩眼看去,刘东俯身一拜,踱步我榻前,小声道:“娘娘,胡大人带来消息,皇上早朝时候封了华左统为太尉一职,姚相反对,却无奈多人同意,最后只得拂袖而去。”

我抬头,撩笑:“很好,华翌晨上位,又是一步好棋。”

刘东闻言,连忙接口:“娘娘当真厉害,心有所想,便能劝得皇上如了您的愿,如今华大人晋升华太尉,华家得势,娘娘之势也定会如日中天。皇上如此信任娘娘,奴才这里先恭喜娘娘了,而我们大公主回到兰宸宫的日子,也不远矣了。”

“长生吗?”轻唤溢出口,心底微微一暖,不禁有些恍神:“我又何尝不想让她回到我身边,只是还不到时候,不过总有一日,她回来了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娘娘…”

我调转眼色,轻声道:“午膳用过之后,把马德胜叫过来,就说上次送过来的冬衣没有一件能穿,让他来拿回去,重改。”

“奴才遵旨。”

雪落梅开,转眼又是一年,我坐在榻上,看三个子女给我叩头拜年。怀君和琼儿也已经两岁多了,出落得更是漂亮,眉梢眼角,都是凤御煊的影子。我喜欢绣金的朱血锦缎,便给三个孩子美人做了一套,也备了一件,是要留给长生的。

“母妃,母妃,拜过了年,怀森可以出去跟弟弟他们放烟火去吗?”

我伸手摸摸怀森的头:“去吧,记得小心一点,好好带着弟弟一起玩。”

怀森乖巧的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跟在琼儿身后的怀君,调头问我:“母妃,怀君不去吗?”

“怀君,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出去玩?”

怀君眨眨眼,侧过身看琼儿,想了又想,走到我身边伸手让我抱他:“怀君不去。”

怀森似乎早知道怀君的答案,嬉皮笑脸的朝自己弟弟作了个鬼脸,撒欢跑了出去。倒是琼儿,抱着个苹果,走到我身边,扯了扯怀君的袖子,奶声奶气的问:“怀君,羞羞。”

怀君作势欲哭,我赶紧哄他,

“娘娘,娘娘,您看是谁来了?”刘东掀了帘子,一闪身,身后露出一个小小身影,一张漂亮脸蛋,最好看的是那双笑眼,一进门,便跑了过来:“宸母妃,母妃让我给您拜年。”

我欣喜至极,连忙道:“长生快过来,看母妃给你准备了什么。”待到长生换了那一身朱红色的缎袍,邀月惊得叫了出来:“娘娘,您看大公主长的多像您小时候,实在是像。”

长生闻言,扭头看了看我,腼腆笑笑。我撩眼,拉过孩子抱在怀中:“当真像,连我自己看着都觉得像,要是让哥哥见了,一定也会这么说。”

“长生啊,如果以后让你跟母妃一起生活在兰宸宫,你愿意吗?”

长生抬头:“宸母妃,我和母妃不是都生活在蕊心宫吗?为什么住在兰宸宫?”

“大公主,这里才是您的家啊。”

长生被刘东的话说得更是不懂,我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只是低下头,轻声跟她道:“那时候长生还小,可能记不得了,不过不要紧,以后有时间在慢慢讲给你听。那长生想见到父皇吗?”

长生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长生想。”

我笑笑:“你父皇经常呆在宸母妃这里,长生如果想见父皇了,随时过来玩,母妃和父皇也想见到你呢,还有弟弟妹妹,好不好?”

孩子喜笑颜开,爽快答应:“好。”

晚些时候,凤御煊过了来,见四个孩子都在我身边,心情似乎十分好,少有的跟几个孩子玩在一起,自然而然,长生永远是坐在他怀里的那一个。那一顿团圆饭,六个人坐在一起,是我有生以来,最温馨喜悦的一段时光。

因为长生是夜里被接回蕊心宫,华瑞莹似乎不愿长生在我这里过夜,结果大年初一一早长生便病了,不得不传许绍连夜照顾她。凤御煊为此事大为光火,华瑞莹心知理亏,啜啜不敢抬头。我也颇为担心长生身子,遣了刘东从兰宸宫里拿了许多药材,日日来看长生。

三个孩子要待养,还要跑蕊心宫看望长生,我愈发觉得体力不支。尤其怀森,太过粘我,白日里去书房也要我陪同前往。总算得了点空,我倚在软榻上阖目休息。过一会儿,刘东带许绍进了来。

我张眼,见许绍清俊面容,朝服威严,不由得微微一笑:“知道许院判为皇三子医治病足,鲜少有时间,所以这几次都是让其他人来把脉,不过本宫实在信不着他们,不舒服了总要找许院判过来瞧瞧才能安心。”

许绍跪拜,看旁边只有流动一人,轻声道:“娘娘言重了,凤体如若不舒服,直接传微臣便是。”

“如何,时久不见怀咏,本宫也甚是担心他的病情,不知道许院判进展如何了?”

许绍闻言,并无犹豫:“娘娘,皇三子殿下的病足远比我们预想的要严重,施针灸治疗也无明显效果,恐怕日后无法正常行走。”

“那以许院判看来,以后可有机会治愈?”

许绍抬头,沉声道:“臣有把握,可确言,皇三子殿下的病足,已无可救治。”

我微微一笑:“刘东,赏许院判百金。”

许绍见刘东端来百两黄金,脸色微变,推脱道:“娘娘不必如此,治疗皇三子殿下,微臣尽职尽责,本就是本职,无需娘娘打赏。”

“许院判这是想到哪去了,本宫赏你,只为你治得好大公主的虚病,与那皇三子有何关联?你这般尽职尽责,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赏的更多,不劳本宫多余。”

许绍一怔,懂得我话中有话,稍有犹豫。

“许大人,您受之无愧,接下吧,娘娘从来就是赏罚分明,不要枉费娘娘一番心意。”

许绍终是接过一盘金,磕头叩谢。

我倚在软榻上,由许绍给我把脉。只见他两指探在我腕间,顿了顿,眉梢一扬,看不出个所以然。

“如何?”

“娘娘最近有何不舒服感觉?”

“平日较忙,很累,有些头晕。”

许绍微微蹙眉:“娘娘最近葵水可准?”

“最近一次很少,颜色有些浅,而且拖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