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水晶珠轻叩,声音清脆动人,我挪目而望,华光珠帘正被一只玉雕的手掀起,来人一身素白的暗花锦缎袍子,玉冠,剑眉,凤眸,俊极无匹,犹是那双眼,黑如旋涡,似乎静的不掀一丝涟漪,可深深望进去,却顿觉无可逃脱。如镜,如冰,化不开的神秘,融不开的寒冷。
我直视笑看他,娓娓一拜,轻声道:“皇上万福。”
他亦是目光深彻,撩过我的脸,嘴角细微上扬,点点头:“蓅姜好一番媚然姿态。”
对于男女之爱,我从来不认为女人可以凭着一张随时可老去的脸挽留男人的心,但不可否认,美颜无罪,自是男人都爱的。人喜赏花,不正是因为花美吗?
伸臂欲揽,笑不由心,我似温驯,嫣然翩身而倚,淡香清逸,沁我心脾。
邀月和清荷缓缓退下,除了叩珠轻响,别无它音。
“我正打算过几日去郊外的梧桐苑避暑,蓅姜一道去吧。”他低头,声息淡淡。
“梧桐苑?满园的梧桐,难倒真是要有凤来仪?”我娇笑,仰头看他。
“凤在九天,凰在何处?”他不答反问。
我故作思索,挑眼:“凤若栖梧桐,登九天,那么,凰自然身侧相随。凤破天,凰踏云,流彩不能及,绝世亦无双,所以它们都在天上。”
笑容在凤御煊的嘴角绽出昙花般的美,他凝眸看我:“蓅姜置身于何?”
我宛然一笑,轻声道:“自然是皇上身侧。”
他不再声响,沉默的笑,恍如白日耀眼,似心知,细细品味。
三日后,皇帝带着两妃一嫔,前往京郊别院“梧桐苑”避暑。前去护驾的还有禁军校尉华翌晨,宁王凤宜玶,而华家极其旁翼自然护驾相随。
皇后因为要坐守六宫,所以留在皇城之中。
因为嫔妃随性并不多,路上行的快,不消半日就赶到梧桐苑。
盛夏的风,干热而灼,掠过皮肤微疼。我体质少汗,夏日里避汗严重,所以极少出汗。轿帘掀起,我扶着邀月的手出了轿子。抬首,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细细密密,如织如画,那满眼梧桐树叶将整个别院遮得严严实实。光影交错,凌乱的从树叶之间落入如垂丝线,照在甬道上,仿佛是撒了一地碎玉般。
因为阳光被遮去大半,所以别院里面一点不热,风过微醺,好不惬意。
“娘娘,果然是一点都不热了呢。”邀月贴过我耳朵小声道。
我甚是喜欢这个院子,抬头看了一圈,这院子里清一色梧桐树,多的就似竹林里的密竹,隙不可分的树冠笼罩成云,一处一景,院落虽不大,却别致清雅,相当安静。
“我喜爱梧桐树,遮阳,寓意也好。”邀月轻笑,心知我的意思。
我住最西边的“连水榭”,因为我喜莲花,那池里面都是莲,意外的,都是清一色的红莲,娇艳欲滴,夺人眼目。
“难道是皇上特意为娘娘准备的?红色,不正是娘娘最喜爱的颜色?极少看到如此纯色的红莲呢。”清荷看着新鲜,喜上眉梢道。
“火焰化红莲,天罪自消衍,闻说福寿俱增延。”我轻轻念:“那他还真是有心了。”
巧遇
晚上时候,办了一场宴,人员颇少,倒像是家宴。告别华家许久,我才又一次看见了华翌晨,校尉的官服把他的俊秀衬托的成熟了几分,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朝官的风范,俨然不能同日而语。
我看着,就突然想起边地的哥哥,那样一个风流倜傥的俏儿郎此刻是不是也已经洗净一身脂粉气而多了些英气干练?那个跟我有着同样骨血的男人,曾经头顶的天,曾经避雨的棚,费我多少心思想念。我心泛酸涩,感叹人是物非,转回眼,竟与对面的另一双眼不期而遇。
宁王凤宜玶,今日是一身便服前来,他似乎格外喜爱宝蓝色,我也觉得这蓝色最配他,玉颜俊秀,眼色缓缓,人淡如菊。
他看我正在看他,嘴角挽起的笑淡的不可擦觉,他不吃菜,只喝酒。那双眼一如以往,只有徐徐微温,看得人很舒服。我不转眼,他竟也双目直视,并没有掉过眼的打算。
我心觉好笑极了,这成了什么?眉目传情?这凤宜玶的态度果然很奇怪。我含笑收回视线,侧过头去看凤御煊,意外的,他竟然也在看我,似乎不经意,目色浅淡。
“同是一地,可这梧桐苑到底比皇宫里舒服多了,欢歌舞姬都赏过了,不如我们连诗。”凤御煊的眼扫了一圈:“就做两句,必须带着自己院子里面的东西。做得好了,他日让工匠做成联,就挂在你们现在住的地方,谁做的最好,那院子就许了他。”
凤御煊语毕,众人响应。
“既然是朕提起的,那么就从朕这里开始。”凤御煊想了想,随口道:“凤栖梧桐凰随凤,九天之外凰天同。”
他看我,我回笑,静待下面的华瑞莹。她想了想,面露骄色,朱唇轻启:“那臣妾献丑了。丹生独立霞染丹,婀娜郁郁人皆叹。”
说完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元妃:“换你了。”
元妃一向稳妥,不做多想,随口道:“茶醉青瓷人醉茶,别有滋味胜有它。”刚颂完,侧头看我:“换妹妹了。”
我点头,视线挪过去,对上凤御煊的一双墨漆乌玉的眼,巧笑轻言:“丹鸾浴火涅槃躬,焰化红莲罪愆融。”
我的诗句刚出口,众人皆侧头看我。我依旧含笑,凤凰对丹鸾,梧桐映红莲,凰天对罪愆,一个同,一个融,这世道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分的那么清楚,万事皆融,所谓法也就不纯粹了。佛法讲求的不就是这些模糊不清的东西,我不喜参佛,可至小也耳濡目染,母亲房间里的经书多的是,随手翻看也懂了几分。
我清楚看见华瑞莹眼中一丝不快,元妃眼中那明明灭灭的浅光,看见父亲眼中的思索,凤宜玶眼中的淡然,还有华翌晨眼中的讶异。这些人啊,没有一双眼睛纯净无垢,都是用宝光华美的绚烂掩藏着,见不得光。
“瑞莹和葶娟这两句做的极好,不是娇柔,意境美妙,各自住的院子就都许了你们罢。”华瑞莹和元妃喜上眉梢,赶紧起身拜谢。我面上笑若春风,淡淡看他,等他下文。
“蓅姜这两句似乎太硬,不似出自女子之手的诗那么纤柔,还要向瑞莹学学才是。”
笑不离口,眼眸回转:“皇上说的是,两位姐姐做的的确很好呢。”
众人附和,气氛并无尴尬,而是顺其自然的继续下去,只不过,人人心头都是几分滋味萦绕。
晚宴结束后,我带着邀月回连水榭,因为梧桐遮阴,数量众多,于是靠着甬路的树上挂着一盏盏的白绡长信宫灯,灯光隐隐约约,灯角上的流苏随风荡荡而舞,姿态好不婀娜。
那一段月色一般的朦胧柔光,洒在我红色的纱衣之上像是披了薄薄一层金帛,晚风渐凉,吹过脸颊舒服之极。我与邀月游走其中,裙摆轻扬,似乘风而去。
绕过一片接一片的梧桐林,转过长廊回转曲回,穿过花园亭落,才走到了连水榭近前。
天色全黑,只见临水而建的水榭灯影晃晃,似蒙了一层水汽,倒有些梦幻了。
“竟是输了。”我站在池上榭亭喃喃道。
“娘娘明明做的是最好的。”邀月站在我身后小声道。
我展目,看着眼前水烟氤氲的楼落风影:“皇上说好就是好,说不好就是不好,无关真的好与坏。不过,这一次得不到连水榭,下一次我一定会争到个更好的来。”
我探凤御煊的底,他很好的给了我个答案,我宛然一笑,扭头看身后的邀月:“你先回去,容我自己坐坐再回去。”
邀月俯身:“夜深露重,娘娘小心身子,别坐久了。”
“不会的,去吧。”
最温柔的风,就属夏日里的晚风,很轻,很柔。梧桐苑并不十分大,到处都是精致,我闲来无聊,便想着到处走走。
绕了一些路,我才发现,这梧桐苑不止是我的连水榭才有静池莲花,原来这里还有一处,池子大得多,莲花清一色都是粉色,看起来既不美艳也不淡然,青荷粉莲,只是一般。
小路是围着池边建的,另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梧桐树林,长信宫灯挂了一排,灯光反到水面上,折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我顺着池边小路往前缓缓走着,心里一片清凉。明日是我生辰,我不说,也无人记起。小时候哥哥总会提前一日跑过来问我:“蓅姜想要什么?”
我总是笑,问他:“是不是要了哥哥就给?”
哥哥也笑,毫不迟疑的点头:“蓅姜要的,哥哥一定给。”
“那蓅姜就要哥哥宠着蓅姜一辈子吧,可好?”
“好,当然好。”
冷月当空,月色如水,我缓慢的绕着池边前行,心似一点点沉进水中的石。原来被否定是如此难以下咽的不甘,我甚至耿耿於坏。到底是因为被他无故的否定还是对已然淡忘的生辰而感到可悲?
我深吸一口气,轻吐,其实人都是一样,得不着的时候会有记恨,会难过,难免自哀。尤其当这种失去可以与其他相较的时候,那种失落就更加明显。后宫讨活,脸上的面具便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谁都知道难,可这种难,死活都要吞入肚腹,慢慢自行消化。
幽幽一声轻叹,无从寻踪,我站在池边驻足,晚风凉凉,心却比这风还凉。我脸上的笑不再,伸手拔下头上那只白玉雪簪,看也不看,随手抛入池中。叮咚轻响,清荷摇曳,水面一副圆月图顿时碎成无数光影。
头发纷纷飘落,毫无顾忌的随风翻飞,我冷眼看雪簪入水便消失无影,看着那碎裂的水中月圆又复原样,静谧的一切,似乎从没有被打扰过。
那是凤御煊赐给我的礼物,也许对于他来说,一只白玉雪簪不过只是过眼云烟,怕是扫过一眼便再没有印象了。女人与珠钗无异,都是云烟,可惜我不认,休想困我这一生惨淡,父亲不可以,就算是凤御煊,也不可以。
我冷冷转回眼,不再留恋,情谊不再,留了也无意,谁还稀罕。
我侧身,才迈一步,见前面多了道人影。
月色下的宝蓝色似乎更加亮眼,那长眼凝神,如这月色一般淡然,他站在旁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未慌,轻轻理了理散发,恭敬一拜,轻语道:“宁王好雅致,也来赏这梧桐月下,莲池清荷吗?”
凤宜玶淡笑,撩了一眼那池中影,踱步站在我身旁:“入夜了,还敢到处走动的可只有蓅姜一人而已。”
他竟然直呼我的名字,这在宫里绝对是最禁忌的事,在如何,凤宜玶也是臣子,而我是后宫的嫔
妃。
“王爷不是胆量也不小吗?”我不看他,目光展的很远。
他侧过脸看着我笑:“你的确跟御煊很像,看着无害,其实浑身都是刺。”
“宁王倒是把皇上看了个通透。”
“你看的也很透。”
我浅笑,他亦然回视我:“也是好事,一个心思似海,一个心劲儿如针,倒是般配的很。”
“那王爷呢?”
他答非所问:“明日乔将军会到。”
我被这话惊得一愣:“乔将军?”
笑又浮在他嘴角,他轻笑,温润的眼,清澈一片,面上永远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把眼前那片粉莲衬得更是俗不可耐:“明日生辰,蓅姜不是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吗?难道不想?”
“可是哥哥跟着回来了?”
他点头,收回眼光,一如之前,看着雪簪落下的地方凝望,像是真的有什么宝贝值得聚神。
“不早了,晚风露凉,蓅姜早些回去,我送你一段。”他不顾我反应,径直打头踱步过去了。
我心里一喜,拎起裙摆,快步赶紧跟上。
人淡如菊,心素如简,大概说的就是凤宜玶这般的,俊秀的相貌,干净的气质,似乎冥冥之中已经淡迹在人海之中,可却能让人第一眼便从中认出。
我转过脸看他,淡漠的侧脸,一如月色般泠然,似乎他什么都不争 ,他从不需要争,因为这世间已无他所需要争的东西了。我与他截然相反,我是如此自私而贪欲的人,我看得清楚自己,也看得懂那与我为之相反的人。因为站在两端所以反倒能以另一种眼光欣赏他。
倒是很难想像,他如何会成为那个莫测的凤御煊的可信心腹的。思及此,我暗暗好笑,这事与我何干?
“宁王慢步,我走过绕过这段路就到连水榭了,不必送了。”我拎起裙子准备踏上回廊,转头带笑看他:“今日谢过宁王一路相送。”
那眸子凝了月光一般零零碎碎,不必笑已然温柔:“那日是我把你送入这宫里,今日再多送一程,何妨?”他温言淡语,轻轻与我擦身而过,我敛笑,觉得似有蹊跷,却只得跟在后面。
簪钗
“蓅姜有话为何不问?”前面的男子披着一身月色,侧脸似黑白细笔勾勒的干净线条,他总是微微垂眼,水光山色折进他的瞳眸之中,泛出亮亮的光。
“宁王有话自然会讲,无须蓅姜开口去问。”我反问。
凤宜玶始终没有转头看我,我只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划出漂亮的弧度,只淡淡一句:“七窍剔透的心,八面玲珑的人。”
我并未接话,只想等着他的下文,然而,他却在没有说一句话。
连水榭边的回廊并不长,不消一会儿就走到尽头,凤宜玶站在亭角,侧过身,伸手,似乎递过来一件东西。我低头一看,他的手上是一只翠玉钗,晶莹剔透,温润光洁。
“绾起来吧,不然下人见了要多想的。”
我撩眼看他一眼,笑问:“宁王随身带着女子用的簪钗吗?”
他凝眸看我:“正巧吧,出门时候带在身上的,心想着如果碰见你,就送你做生辰礼物,如果碰不见,那就作罢,谁曾想竟然遇见了。”
我不接,他的手亦不打算收回,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一只突兀的翠玉钗,
我与他之间似乎胜出一道模糊的界限,我们各置两端,观望彼此,暗自衡量。
“宁王好意蓅姜心领,这礼物,不合事宜。”我朝他笑笑,提着裙摆欲从他身边而过。却被他生生扯住了手腕,手指相碰,那是一双温暖的手。
手掌中央突然接触到一丝清凉,他的手一紧,我手中的翠玉钗被自己紧握在手。
“没有不合事宜,我也会从蓅姜手中拿走一些东西,礼尚往来,两不相欠,既然如此,蓅姜还有何顾虑?”
感觉手上一空,他垂下了手,衣袂随风飘舞。红纱似火,蓝缎似天,青丝似墨,纠缠一处,分不清彼此。
他擦肩,翩然而去,只剩淡淡一句话萦绕我耳边:“风凉露重,早些回去休息。”
人已远去,只剩我愣愣站在水榭回廊的尽头望着那道孤然的背影发呆。
他这是…
“娘娘,娘娘,您终于算是回来了。”清荷从房间里急急忙忙往我这里跑来。
“您不是说坐一会儿就回来吗?怎么竟独自离开了?”
“我也不会走失,怕什么。”
“您快回去吧,皇上来了,邀月这会儿正跪在里面呢。娘娘,您的头发怎么都散了?”清荷讶异的看着我。
我一怔,凤御煊怎么来了。想了想,用手中的翠玉钗简单的绾了头发:“随我进去吧。”
刚进到屋子里便看见邀月跪在正当中,一动不敢动,凤御煊一身绛紫锦袍,正坐在榻上把玩那只翡翠杯,眉目冷清,看不出情绪。
“皇上,臣妾未想到您这么晚会过来,于是自己到处走了走,嘱咐邀月不要跟的,您要罚就罚臣妾吧,她一个奴婢,能怎样。”
我走上前去,柔顺的俯身跪在他腿侧,垂头,敛目。
“你们都下去。”凤御煊声音冷冷。
等人都下去了,我听到头顶上的人开了口:“梧桐苑可好逛?”
我抬头,轻笑:“晚上比白日里还要宜人,风轻送凉,很舒服。”
凤御煊的目光从我脸上缓缓挪到一边,似乎在看我头上的钗,眼光未变,语气如常:“蓅姜喜欢翠玉?”
我眼色一转,笑染嘴角:“上次失手,将皇上赐给臣妾的那只雪簪摔断了,刚好有这只翠玉钗,于是就用了,臣妾不好开口再问皇上讨一只来。皇上今日看到了,那臣妾是否可以厚颜问您再讨一只来?”
凤御煊的动作极快,我根本来不及防,被他猛地一带,整个人顺势跌了过去,被他抱个满怀。
他低头,似乎并不信我的说辞,随手拔下那只翠玉钗,轻轻一掷,玉钗落地,叮咚作响。头发顿时如瀑而下,他伸手轻抚,一缕缕摩挲,似乎珍视无比。
我不敢看那只玉钗的下场,只顾睁大眼看着眼前面色不见一丝变化的男人。情绪全无一丝凌乱,就似再跟我提及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肩膀撞在他的胸膛之上,疼感清晰,他仍旧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似乎想捏碎它。
“皇上…”我吃痛,轻呼。
“蓅姜要什么,朕都会给,不劳自己去寻。”言毕,他抱着我走向床榻,挥手灭了所有灯亮,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
我浑身一顿,想要起身,却闻耳边细细声音:“这翠玉钗不适合你戴。”我轻声应是,心里起伏不定。
衣襟全解,手指划出一道道灼热,烧的皮肤发疼。身上的男人沉默不语,黑暗中那双寒星般铮亮的眼,似乎一刻没有离开过我的脸,仿佛要用那道寒光照亮我的前世今生,看个剔透清楚,而那些不为人知的阴霾角落也要一并清清楚楚的现在他眼前,不得遁隐。
他是如此强势的男人,他所欲控制的人和物,若是一朝沦落他手,便这一生一世都别想逃离,生在他手,死亦在他手。
凤御煊喜欢摸着我的眼,我的唇,还有那一头乌发,用尽全身气力,带给我愉悦和痛楚,混杂在一起,冲击而来。我不敢出声,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身体只剩战栗。
那是一场万劫不复的纠结,他深陷其中,而我只能抵死相陪。
我终究不知道凤御煊是否知晓那翠玉钗就是凤宜玶所赠之物,或者只是他单纯而恣意的发泄,总之,我不能问,在他身边,我只有一步步的走稳所有的前路,寻找机会。
第二日起床时候,凤御煊已经离开,我整个人就像是被拆骨一般,酸疼不适。那根翠玉钗就躺在软榻的下面,完好无损,未曾毁坏半分。
“娘娘,怎么会多出这么个钗出来?奴婢记得您不曾用过翠玉钗啊。”清荷疑问,却别邀月支开:“我来侍候娘娘起床,你去外面看看。”
等清荷一出门,邀月把那只钗递了过来:“娘娘,昨日皇上来了多时,应该不曾看见您如何得到这钗的,但皇上一定知道它的来处。”
我奇怪:“这话怎么说?”
“早上时候,皇上曾看见那只钗掉在地上,奴婢想去拾起它,皇上却不让,说:这钗是娘娘的,该有娘娘自己来拾。就放在那里好了,娘娘醒了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