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本来也是京中读书人聚会之地,也是故意这般设置,可这设置,在蒋嬷嬷看来,又是十分不满。
若是旁人贸贸然闯了进来,岂不是将包厢里的人都看了个遍。
当然,蒋嬷嬷的担忧也是多余的,陈戟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带出来的人,早已经将包厢的几处都严密的围了起来。
好在此地也甚多达官贵人出没,如此做法并不显得突兀。
唐娇安坐包厢之中,嘴里慢慢喝着并不算太好的茶水,听着包厢之外旁人的说话声,又有一说书人在说着京中奇闻异事,甚至有趣。
小二将菜肴送到包厢门口,便被拦下,由宫人捧着入内,唐娇这会儿倒是有胃口了,拿着筷子慢悠悠的用着,直到听到包厢之外说书人说起一人之时,筷子被她放了下来。
说书之人提及之人,却是如今京中炙手可热的一位大美人儿——江婉心。
听着外边慷慨激昂的语气,分明便是将江婉心捧得极高,人美心善…大有将其捧为京城第一大美人之说。
第57章
唐娇低垂下眼睑, 又是拿起了方才被她嫌弃放在桌上那杯喝着有几分苦涩的茶水, 往嘴里送了一口, 体味着嘴里的滋味, 她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曾经的唐娇十分羡慕江婉心声名在外, 又有一群人维护着, 只是如今听着市坊这些所谓的传言,她倒是挺佩服江婉心的,堂堂贵女, 就为了弄点子所谓的名声, 便无所谓被人这般议论。
唐娇不动声色, 却也仿佛没了胃口似得这般坐着, 陈戟的目光忍不住浮起了一丝担忧。
虽然当年他并没有在唐娇身边, 但唐娇与江婉心起冲突的时, 他就在宫中当差, 自然也知唐娇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太后才将她带去了灵岩山,远避京城整整五年的时间。
依着唐娇的性子,只怕对江婉心恨之入骨, 如今听着外边的人这般夸赞她,这会儿心中只怕更是不爽。
陈戟想到了这里,心中越发谨慎,也唯恐唐娇会因为外边人的这番议论,而有所冲突。
不过事实上,唐娇却是表现的十分冷静, 她只是似笑非笑的坐在椅子上,用右手撑着脑袋,似乎真像是在听说书一般认真的听着。
而外边也的确是十分的热闹,或许是因为那说书人的话引得酒楼中其他食客的起哄,说书人也越发慷慨激昂,连连击掌大声道:“江小姐从小没到大,当年她被接入京中,年纪虽幼,然已出落的亭亭玉立,让人闻之倾心。五年前也是在皇上寿辰之日,江小姐随祖父祖母进宫为皇上贺寿,在席间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分外出彩。宠冠后宫的蓝贵妃娘娘与江小姐之母乃是堂姐妹关系,故而当今三皇子殿下与江小姐却是有着表兄妹的名分,二人可谓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当时,二人在御花园中同游之际,恰好遇到北域藩王武王殿下进宫与皇上贺寿,武王殿下见到江小姐真容之际,却是惊为天人。当时武王殿下便上去打听江家小姐,然…江小姐自幼却是十分知礼节,哪能与外男攀谈,有意避开,武王殿下哪里能眼睁睁看着佳人躲开,自又是上去阻拦,两方争执之下,江家小姐不慎落入御花园中水池里,当时三皇子殿下与武王殿下见之,见之便是目眦欲裂,竟是不顾金尊玉贵之体,亲自跳下水池救上了江家小姐…”
外边说书人说到这里,唐娇嘴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啧”的一声,她倒不知道才五年的时间,从宫里宫外这么点距离,这众人皆知的一件事情,便被改成了这般面貌。
当然她觉得更为有趣的还是,当年自己作为里边的主角,如今在里边的痕迹被抹的更是一干二净,而姜彧则是被说的改头换面,实在是有趣的紧啊!
不过,这外边的说书人胆子倒是真大,不管这事儿说的是真是假,敢在如此大庭广众下议论着当朝皇子,又有一方之主的藩王武王爷,还真不怕被抓起来问罪。
唐娇换了一个手撑着下巴,却听得外边这会儿又是换了江婉心的一个新事在说。
“江家小姐至善至孝,这些年来,一直乐善好施,为穷苦百姓发放粥食,如今正逢她父母忌辰前后,江小姐已在广福寺门口亲自为百姓施粥多日,虽我等不缺这碗粥食,但也想去广福寺门口一睹这位江家小姐的风采,倒也是一桩美事儿!”
“啧!”
唐娇又是忍不住发生了一声意欲不明的感叹,而这一声,引得陈戟心中一紧,忍不住又是紧张的看着她。
唐娇放下了支着下巴的手,坐正了身体,转头看向了陈戟笑言:“不是说皇帝舅舅如今治下风调雨顺,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穷苦百姓,让江婉心去布粥施善,看样子传言不可信啊,只怕皇帝舅舅是穷的紧,也难怪这些年来,只还我利息,却是不把本金还来了!”
“…”
唐娇这话,陈戟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他根本没有想这么多,方才他也根本没注意旁人说了什么,光顾着注意唐娇的情绪了。
但如今唐娇这么一说,他自然也意识到外边之人话语之间的水份。
权贵富足的人家,想做做善事的确是不少,不论是在京中还是在地方上,多半也是为了赚个好名声。
而这些年来,朝廷减税轻负,又是天公作美,风调雨顺,便是真有什么地方发生了灾情,朝廷也是保障了灾款,说难民,其实真不多,更何况此地又是京城地界,难民自然也不可能流入京城里。
当然若说不富足的人家,见到有人布粥施善,上去讨碗粥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左右也是白得的东西。
陈戟也不好评价江婉心此举是真的出于善心,还是只为赚个好名声,但显然唐娇是十分不喜这位江家小姐的。
所以陈戟只怕自己说出什么话来,不得唐娇心意,惹怒了她,故而只是保持着沉默。
却听得唐娇又是轻笑开口说了一句:“这江婉心的父母…本郡主怎么记着他的父亲好像是因为获罪的缘故,是被处斩的?”
“…”
陈戟自是知晓江婉心的父亲江海当年的死因,说来与唐娇家还有很大的渊源。
当年江海外放做官,恰是在南疆之界,其实也是朝廷下放在番地之间的一颗眼线。
福王谋反的动静并不小,按理而言,早该在福王动手之前,江海身为此方父母官,也早该发觉,但江海却是一直隐瞒未曾上报,而等到福王反了,江海竟然城门大开,将福王迎了进来。
虽然事后派去查证的官员查明,江海并非是福王谋反的同党,可江海却是收受了福王府中送出的大笔贿赂,又过于自信觉得,福王应是没有这般大的胆子谋反,所以才隐下未报,而之后…妻女被福王抓住威胁,而此事又是被福王当做把柄,江海是不得不听从福王的话,乖乖将城门打开。
等到福王败了,江海自然首当其冲,是第一批被处决的官员。
当年,皇上倒是仁慈了一回,只是处决了当事人,并未对这些家眷下手,但江婉心的母亲在当年这件事上,也是牵扯不清,甚至福王府送来的第一笔银钱,便是江婉心的母亲做主收下的,故而惶惶不安,怕朝廷查明真相动手,又怕回京后会被家人怪罪,在江海被处决后,她夜不能寐,最终熬不过心里煎熬,自杀随了江海而去。
这些事情,或许外人不知,但陈戟当年的陈家军,作为平乱主力,之后后续许多事情,都是他参与过,自然也都是一清二楚。
陈戟在想到这些时候,看向唐娇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复杂之色。
其实真正说来,江婉心与唐娇的身世有着相似之处,如今也都是靠着长辈过日子,但不同却是,唐娇到底身上流了一半的皇家血脉,又有太后与皇帝宠着,还有封号,行事上自是张扬、无所顾忌许多。
唐娇见陈戟没有说话,她心中也只是冷哼一声。
其实也根本用不着陈戟说,前世她浑浑噩噩,倒是从来不知这些前缘往事,但这辈子,因着对于江婉心的敌意,她却是了解过这些往事,多少也猜测到了为什么江婉心对她会有敌意。
只是江婉心对她的这份仇恨,她却是不认。
也莫说她双标,只是江海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贪财,若是他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便是她父王当年送了金山银山、又用什么严酷手段来威胁着他,他也该是忠臣良子。
就如同唐娇从未想过将福王的死因怪罪到朝廷,怪到她的皇帝舅舅身上一般,因为她的父亲谋反,成王败寇,她认了,便是她被一道儿放着被惩罚,被处决,她也是认了,她心中如今记的,其实也无非是上一世他们留下他一命,想要表示对她的仁慈,却又如此这般轻贱之事。
唐娇收敛了心神,没有再去想这些事情,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是突然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纱帽,直接朝着包厢外边走去。
陈戟因为想的出神,一时不妨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唐娇朝着门外走去。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唐娇已是站在了包厢门外。
陈戟连忙开口轻声道:“郡主…可是用的不好,想要回去了?”
唐娇的脸掩在了纱帽之下,让人根本无法看到她面上的神色,她也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陈戟,并未理睬,直接朝着说书之人走了过去。
大庭广众之下,陈戟有心阻拦,可又不好对唐娇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娇走到了说书人的那一桌。
说书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唐娇的到来,实在是因为唐娇这一身的装扮太过于现眼,莫说是这样的贵女,便是普通女子,也不可能朝着热闹的男人堆里凑。
说书人不觉停下了自己还在夸赞着江婉心的话,抬头看向了唐娇,只是开口问道:“这位小姐,可是有事?”
唐娇看着说书人,嘴角微微翘起,一点都不怯场,直接开口笑道:“却还真有些事情,心中未明,特来与先生询问。”
唐娇态度算得上是有礼,这也让说书人原本有几分戒备紧张的心情微微放松,况且她的声音清澈悦耳,一听便是一位妙龄女子的声音,便是再心狠之人,也难以对一个妙龄女子不假辞色。
他轻笑着,冲着唐娇点了点头,也是有礼道:“小姐请说,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唐娇戴着纱帽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似乎是点头。
但紧接着,她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对方面上顿时没了笑容:“先生方才所说那位江家小姐之事,本小姐听着,实在是有几分自相矛盾,忍受不了,便出来询问,还望先生莫见怪了!”
在说完这话后,唐娇不等着对方反应过来,又是轻笑开口:“先生之前说江家小姐与三皇子殿下同游御花园,可之后又说她向来知礼节,据本小姐所知,当时江小姐虽未及笄,却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古人都是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江小姐与三皇子同游之事,可否合乎礼节?”
“…”
说书人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唐娇,直愣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想到了说辞,语气尴尬开口道:“这位小姐说的未免太过于严重,江小姐与三皇子殿下,本就是亲戚关系,一道儿同游又有什么干系,更何况,本朝对于女子并未那般严苛,小姐您一妙龄女子,不是还上酒楼来用膳,甚至与我这个陌生男子随意交谈吗?”
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也自以为将了唐娇一军,面上也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看向了唐娇。
他这般,也可说是无礼至极了,陈戟面色难堪,似乎是想要上前去教训。
唐娇闻言,心中却并不生气,还伸手阻止了陈戟的冲动,她微微一挑眉,虽看不得她如今藏于纱帽之下的面色,可看着她不慌不急的举动,显然那说书人一番话,并未对她产生任何的影响。
她还十分有闲情的坐在了说书人对面空出的那个位置上,而后又是语气慢悠悠笑道:“这位先生当真有趣,本小姐家中可不像那位江小姐家中那般严苛,自然也不会这般注重礼节,只是听着先生提及江家小姐注重礼节,这才有了这么一问。若是本小姐没记错,先生后来说的是,这江小姐落入了水池,被三皇子与武王殿下救下,这落入水中啊…”
唐娇话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完,显得分外的意味深长。
说书人的面上显然有些慌乱了,忍看着唐娇忍不住怼道:“这位小姐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
“哦…”唐娇轻笑一声,话语之间依然没有什么愤怒,又是慢悠悠开口道:“这本小姐不是好奇吗,江小姐落入水中被人救起,到不知道如今是跟武王殿下、还是与三皇子殿下定亲了,这二位可都不是普通人啊,怎么会允许江小姐这些年来还抛头露面的在外布粥施善,虽是善举,但本小姐还真觉得,江小姐的未婚夫,却是有容乃大啊!”
夸人好话,说点奇闻异事,固然能够吸引人,但人性的劣根子又是对一些不好的事情有着特别的八卦。
方才说书人的话,虽然引得众人应和,但唐娇所说的那些话,却是让酒楼来的人交头接耳,纷纷便是议论了起来。
说书人见自己方才所言所说,皆是功亏一篑,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唐娇。偏生唐娇的打扮与身后虎视眈眈盯着她的护卫,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更怕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冲着唐娇冷笑道:“方才我是与大家说故事,自然难免带了几分失真,可小姐却是奇怪的人,非得抓着本人话中的其他意思,故意诋毁江小姐,在下倒是忍不住怀疑,小姐您与江小姐是否有仇怨,所以才会故意来找茬的?”
“大胆!”
陈戟闻言,心中一急,忍不住站了出来替唐娇说话。
而唐娇闻言,却是再次发出了一个轻笑声,她十分坦然的,大大方方开口道:“你这人当真有趣,净是爱说点废话,若非我与江婉心有几分仇,我管她去死,又何必与你说这般话呢!”
说罢这话,唐娇却是笑眯眯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似乎是享受着说书人对她敢怒不敢言的目光,笑眯眯的走出了酒楼。
陈戟冲着底下人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底下人善后,自己则是带着蒋嬷嬷与双碧丫鬟,紧随其后。
前方车马早已等候,唐娇看着跟在她身后走出的陈戟,似乎是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口道:“这会儿这般早,若是早早回了客店,本郡主实在无趣,这江婉心不是在广福寺门口施粥吗,本郡主长这般大,还从未见过谁施粥呢!就去光福寺瞧瞧去!”
“…郡主,这不妥!”
陈戟直觉想要阻拦,但阻拦的话还未说出来,唐娇却是直接出声打断:“妥不妥,自是该本郡主说了算,倒是陈将军你若是觉得不妥,便给本郡主滚回客店,本郡主要的只是一个护卫,而不是一个能对本郡主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人!”
“郡主…”
陈戟不觉紧紧握起了拳头,他看着唐娇,有些不知所措。他最怕的也是唐娇用这般语气与他说话。
唐娇却已经转身上了马车。
蒋嬷嬷与双碧丫鬟看着陈戟这般,也是六神无主。
蒋嬷嬷直觉不想让唐娇区惹事,可她家郡主是什么性子,蒋嬷嬷与双碧丫鬟哪能不了解,若是他们敢阻止,回头唐娇真的会把他们赶回客店,然后自己独自去广福寺。
毕竟,唐娇一直都是这般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情,谁都无法阻拦。
陈戟其实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再多嘴劝说唐娇,也是唯恐再瞎折腾。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马车上,轻声开口道:“去广福寺。”
左右,有他护在郡主身边,无人能够伤到郡主!
陈戟心中默默的想着。
第58章
唐娇所乘坐的马车, 正是不快不慢的朝着广福寺的方向赶了过去。
而广福寺的门口, 江婉心一身粉色襦裙, 面带一块半透明的纱巾, 正是含笑站在粥摊前, 纤纤玉手上拿着一个饭勺, 一勺一勺的给拿着饭碗过来的百姓舀粥。
她穿的飘飘欲仙,笑的温柔可亲,加之清秀的眉眼, 自然引人好感。
而在江婉心的身后, 却是有一身穿便衣的俊美年轻男子, 看着不停走上来那些穿着邋遢, 或是不怎么整齐的百姓只皱着眉头, 他不满的看了一眼排成了长队的队伍, 又是看向了依然挂着温柔笑容的江婉心, 最终忍无可忍, 一把拉住了江婉心。
江婉心不妨,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待看清是年轻男子拉得她, 她面上再次浮出了笑容,看着年轻男子,声音温柔道:“表哥,怎么了?”
她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等待施粥的百姓,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饭勺交给了自己丫鬟, 然后跟着年轻男子来到了施咒棚中,方才再次耐心的问出了口:“表哥,怎么了,可是婉心有什么地方惹您生气了?”
年轻男子皱了一下眉头,但又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你没错。”
江婉心听着,却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又抬起头笑着看向了年轻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娇俏:“表哥你真是吓死婉心了,不是婉心惹你生气的便好!”
年轻男子看着江婉心这般,面上倒是终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但他显然情绪并不高,也并没有顾虑,直接开口又道:“婉心,表哥并不是不想让你做善事,只是你不必事必躬亲,只需将事情交代下去,让底下人做便是了,你这般太辛苦了。”
想了想,他又是说了一句:“而且这些来讨粥的人,鱼龙混杂,其中谁知道会不会混有不好心思之人,婉心你莫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江婉心听着年轻男子的话,面上却是加深了笑容,只是看着他轻笑道:“表哥,我知晓你是关心我。”
而江婉心这一句可说是大胆的话,却是让年轻男子面上略有几分不好意思,他倒不是真的关心这个,他只是不耐烦江婉心在这边如此做善事,方才忍无可忍提出,但被江婉心戴了这顶高帽子后,他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表哥,婉心也是知晓自己在外边这般施粥,外人见了,或许会有所议论,可是婉心不怕,婉心想用这种办法,替父母赎罪,也想为百姓做些有益的事情。而且家中护卫都随婉心过来,今日又有表哥您这位堂堂三皇子殿下坐镇,旁人又如何敢对婉心做什么呢!”
她轻笑着,眼里满是对于三皇子景凛的依赖。
不得不说,江婉心句句话语,都恰好说到了三皇子的心坎上,他对于江婉心施粥之事,其实也不怎么赞同,可是因为江婉心想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便没有阻止。而对于来领粥的百姓,他只是不耐烦,却从未放在过眼里。
如今,江婉心既然这般说了,他倒是强忍着不耐烦,笑着点了点头。
而江婉心见将三皇子安抚下来,又是轻声道:“表哥若是等的累了,便在这边坐会儿,婉心很快便好了!”
“不必,就站这会儿,哪会累,表哥陪你一道儿过去。”
三皇子笑着摇了摇头。
而果然,他在说出这话后,江婉心面上顿时流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她连连点头,却又高兴坏了似得,再三与三皇子强调:“表哥,很快就好了,你只要再等一会儿!”
“行了,去吧!”
三皇子纵容的看着,眼里满是对于江婉心的宠爱。
江婉心重新回到了施粥的摊位前,继续拿着饭勺,一勺一勺含笑与前来的百姓施着粥,而三皇子站在她的身后,宛若保护神一般,也是含笑看着江婉心,二人仿若一副璧人一般站着。
唐娇下了马车,远远的,便是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她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前世今后,这二人还真是一点都未曾改变。
陈戟跟在唐娇的身后,见唐娇下了马车后,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并不上前,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松了一口气。
但他的这口气,显然是松的太早。
唐娇站在此处,看了一会儿后,突然转头看向陈戟,开口道:“你去给本郡主找个看起来穷困些的百姓过来!”
“郡主…”
陈戟心中不解,想要询问,却见唐娇满脸不耐烦。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得按言吩咐了下去。
唐娇想找的人,很快便找了过来。
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甚至还有几分贫困,身上的衣服打了一些补丁,不过瞧着面色尚好,却也不是吃不上饭之人。那人似乎是被办强迫的带了过来,面上带着几分惶恐,而看到唐娇一行人的装扮后,面上神色更是慌张,只跪倒在地上,满脸惊慌。
唐娇笑着蹲下了身子,手上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金橙橙的元宝,在那人面前晃了一眼。
而这一眼,让这人几乎是把眼睛都给瞪直了。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拿,唐娇却是将元宝收回了手中,站起身面色冷淡的看着跪在脚下之人。
那人抹了一把脸,略有几分窘迫,却还是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只满脸期待的看着唐娇。
唐娇笑了,大方的将金元宝扔到了地上,看着那人忙不迭捡了起来,跟个宝贝似得,藏到了身上,然后冲着她恭恭敬敬磕头,殷勤开口:“小姐想吩咐小人做什么,尽快吩咐,小人定当赴汤蹈火。”
“倒不用你赴汤蹈火。”唐娇轻笑着,看着那人慢悠悠道,“这金元宝,是本小姐与你有缘,赏你的,而你若是乖乖为本小姐办事,待事情办成后,本小姐再赏你两个,保你这辈子,都过得富富足足的。”
“小姐,您真是活菩萨啊!”
那人闻言,眼里激动的几乎是要冒出泪花来,连连冲着唐娇叩头。
唐娇却是嘲讽的笑着,只是意欲不明说了一句:“活菩萨,我可不是活菩萨,就是不知那位江活菩萨,该是有多么的善心了!”
粥摊之前,江婉心举止温柔,正是将一份又一份的粥食倒入了来人的碗中,有些人,拿着粥碗目光并未放在粥食上,而是落在江婉心那张带着半透明纱巾的面容上,她也不恼羞,只是温柔的笑着,而有些人,领了一回有一回,她也毫不犹豫,并不与人起冲突。
气氛看起来,倒也是和谐,充满了爱。
而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头发乱糟糟,身上穿着补丁的男子小跑着,一个趋势,直接倒在了江婉心脚前,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碗,嘴里直哀嚎着:“饿死我了,饿死我了,快给我饭吃,快给我饭吃!”
江婉心被吓了一跳,待听到来人的呼救声时,面上却是顿时露出了一个笑容,继而马上换上了一副悲悯之色,连连焦急冲着身边的丫鬟招呼:“快,快扶这位大哥起来,给大哥舀碗粥来!”
丫鬟们得了江婉心的吩咐,倒是不顾着这男子身上的脏污,过去搀扶。
手刚要落在这男子身上的时候,这男子却突然身子一闪,躲过了那丫鬟的手,一把抓住了江婉心的大腿,嘴里只是哀嚎着:“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男子手上脏污,很快在江婉心粉嫩的衣裙边上,落下了一片脏污。
而江婉心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她觉得浑身都仿佛被虫子咬了一般,但一时之间,可能是惊吓过度,竟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三皇子反应过来,面色一变,正待上去踹开那个男子的时候,男子就跟个泥鳅似得,已然松开了手,仿佛方才就是无意间才碰触到江婉心的。
江婉心虽然心中恼恨,但还是伸手拦住了三皇子,只是冲着三皇子摇了摇头。
三皇子怒气冲冲,但在江婉心的安抚下,还是收住了手。
男子被丫鬟们扶着坐在了椅子上,江婉心碰过丫鬟递上的粥,亲自碰到了男子跟前,面带笑容冲着男子柔声细气:“大哥,快喝点粥吧,莫饿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