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区区四个王府护卫又怎是陆煜的对手,四人弯腰齐齐砍向陆煜的战马,陆煜长鞭一甩,直接卷走了四人手中的大刀,力道之猛,就连那四个护卫都被武器脱手时的劲道往前一带,不受控制地撞在了一起。
战马自有灵性,直接从四人头顶越了过去。
轿夫们已经冲到王府门前就差往里拐了,如今见骏马迎头扑来,有活活要踩死他们之势,四个轿夫想也不想地就丢了肩上的花轿,两个往左两个往右扑滚了出去。
前面的轿夫先扔的,花轿也是前面先撞地,那一瞬间,手脚被缚的陈娇没有任何准备,转眼就被甩出了花轿。她在花轿里面本就是倒着的,现在跌出来,全身几乎同时着地,陈娇只来得及用双手护住了脸。
身体刚停下来,顾不得感受痛楚,头顶突然响起一道骏马嘶鸣,陈娇惊恐地抬起头,就见两只黑黑的铁蹄从头顶上方一尺之处生生地转了个方向,骏马的前半身也跟着转了过去,露出马背上的男人。
那人双手攥着缰绳,低头朝她看来,目光凌厉,俊脸冰冷如初。
只是一个照面,迎面而来的沙尘就迷了陈娇的眼睛。
她难受地闭上眼,地面忽的一颤,是他跳下马,然后,陈娇被他扔上马背,他紧随而上,将她紧紧抱到了怀里。
陈娇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像一场无声的雨。
她以为她又要经历一场被人凌辱的噩梦,哪怕舅舅闻讯来救她也来不及,可这个男人出现了,一人一马,在她被刘恒丢到床上之前救下了她。此时此刻,陈娇没有想陆煜能不能成功将她带走,没有想她曾拒绝陆煜的提亲,她只是想哭,为暂时能躲避刘恒而哭。
她的肩膀在颤抖,她的眼泪透过衣衫传到了他胸口,陆煜什么都没说,左手紧紧地抱着她,目光审视从王府里面冲出来的一圈侍卫。
刘恒再次占了人数的便宜。
他也骑在马上,怒斥陆煜道:“陆煜,我有陈安亲写的纳妾文书,你要抢亲不成?”
“文书何在?”陆煜冷声问。
刘恒让身边人将他特意留着的另一封纳妾文书递过去。
陆煜看文书的时候,刘恒好言好语地道:“陆煜,上次你拿匕首扔我,你说事先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确实拿你没辙,现在你公然来王府门前抢我的小妾,坏我好事,乃不敬不法之罪。你若识趣,现在马上离开,我不跟你计较,否则休怪我不顾往日的情面。”
陆煜依然看着文书。
他的沉默,在陈娇看来却带着危险。
怕陆煜真的丢下她,陈娇颤抖着攥住了他的衣衫。
骨气是什么?只要能免于被刘恒糟蹋,她宁可哀求这个曾经被她拒婚的孤傲男人。
她瑟瑟发抖,如一只被人捏住翅膀的脆弱蝴蝶,陆煜眼睛盯着文书上的几个字,揽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任何迟疑地覆在了她攥着他衣的那只小手上。男人的大手温暖有力,那是保护的意思,陈娇先是惊愕,然后莫名就信了他,僵硬发抖的身子也柔软下来,依赖地靠着他。
“敢问二爷,您与陈大人何时议的亲?”
安抚了怀里的小姑娘,陆煜抬头,十分平静地问。
刘恒狐疑地看他一眼,道:“六月初,你若不信,可派人去苏州查证。”
陆煜扬眉:“今年六月?”
刘恒当他真要查证,点头。
陆煜笑了,将手里的文书还给刘恒的人,他歉然地对刘恒道:“不瞒二爷,当初我二叔去苏州接表妹过来时,陈大人曾亲口言明,将表妹的婚事交给我二叔二婶负责,而就在去年五月,我已向二叔二婶提亲迎娶表妹,二老均已答应,只因表妹年幼,一直未着手婚礼。既我与表妹有婚约在前,恕陆某不能辜负表妹,不能失信于叔婶。”
刘恒脸色陡变,忽的又想起一事,再看陆煜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他举着马鞭朗声大笑:“世子堂堂君子,竟也会诳人了,若你叔婶去年就答应了你的提亲,今年你婶母为何还要带陈姑娘与孟七公子相看?”
陈娇暗暗咬唇,陆煜这个谎言太容易戳破了。
陆煜却从容道:“二爷是指婶母与孟老太太同游翠湖之举?那二爷恐怕误会了,我婶母与孟老太太本就认识,出游偶遇相邀同行,再正常不过,绝非议婚。”
这就是狡辩了,刘恒目光一沉,冷声道:“笑话,子女婚事当然凭父母之命,陈大人健在,哪里轮得到你叔婶做主。”
陆煜刚要说话,却见刘恒身后快马加鞭来了一人,他笑了笑,待那人靠近,陆煜扬声道:“二叔,二爷今年六月与姑父议亲,姑父同意将表妹许给二爷做妾室,但去年五月我向表妹提亲,二叔与婶母也亲口许诺会把表妹嫁给我,还请二叔替我们解惑,表妹的婚事到底谁说了算。”
刘恒回头,认出来人正是平西侯的弟弟、陆煜的叔父陆二爷。
陆二爷呼吸未稳,视线扫过地上的纳妾花轿,又见侄子怀里的外甥女手脚都被捆着,狼狈可怜,素来温文尔雅的陆二爷,突然破口大骂起来:“陈安那混账东西,先害死我妹妹,又要欺我外甥女,早在我去接娇娇时,便让娇娇与他断绝了关系,从此婚嫁均与陈家无关。现在陈安明知我将娇娇许配给了侄子,却又背着我将娇娇送给二爷做妾,分明是想利用二爷报复于我!他如此藐视秦王威仪,还望二爷明断,万万不可被小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刘恒幽幽地盯着愤怒的陆二爷。
放屁,叔侄俩都是放屁!在此之前,陆煜与陈娇不可能有婚约!
可陆二爷演得跟真的似的,他再坚持纳陈娇做妾,就是承认自己给陈知府当了棋子!
看看那些似乎已经信了陆家叔侄的小厮与王府侍卫们,刘恒嗤之以鼻,只要能得到美人,他不介意一点名声,但,马蹄声响,刘恒放眼望去,呵,陆煜他老子平西侯也来了!
这一刻,刘恒突然很后悔,他该挑父王在家时动手的,至少明面上,父王不可能叫陆家爷们压了王府的气势!
第84章
陆煜冷傲又不失圆滑的性格,完全来自父亲平西侯。
也就是说,平西侯这颗老姜比儿子更圆滑。
尊卑有别,皇权最大,即便手握兵权,平西侯也不会公然骑在秦王府头上,现在刘恒擅抢侯府的表小姐,陆家爷仨亲自来王府门前夺人已经维护了侯府的威严,剩下的,就是体体面面地收场。
看过刘恒的纳妾文书,平西侯承认了这封文书,然后对刘恒道:“自古婚约,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今日之事颇为复杂,二爷与娇娇的婚约,有陈大人做主,犬子与娇娇的婚约,有我与他叔婶做主,均有父母之命,可一女岂可配二人?思来想去,此事当禀明王爷,待王爷归来我等再好好商议。二爷意下如何?”
刘恒抿紧了嘴唇,他当然觉得不好,奈何陈娇已经被陆煜抢去了,平西侯……
“那好,我即刻传信进京,禀明父王,贱妾陈氏暂且就留在侯府罢。”说话的时候,刘恒冷冷地盯着陆煜,“婚事未决之前,还请世子自重。”
陆煜淡淡道:“既然婚事未决,她便只是我表妹,也请二爷慎言。”
刘恒大怒:“你……”
“云崖,不得无礼。”平西侯肃容呵斥自己儿子,皱眉道:“还不送你表妹回府?”
看似训斥儿子,又从称呼上肯定了儿子的说法。
陆煜向父叔行礼,调转马头带着陈娇先离开了。
刘恒无可奈何。
秦王府与平西侯府所在的这两条街,住的都是凉州城的官员,今日这两家起争执,左邻右舍无不好奇,但谁也不会傻乎乎地跑出来看热闹,家主们早就严令下人关紧大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唯恐碍了刘恒或平西侯的眼,徒惹麻烦。
因此,街上安静地仿佛夜晚无人时。
陈娇身上的绳索都被陆煜解开了,但还是侧坐马背的姿势,只能倚靠在陆煜怀里,不知是怕她摔了还是别的什么,陆煜搂在她腰间的手也没有收回。
男人始终沉默,终于脱离险境的陈娇,渐渐冷静了下来。
陆煜谎称与她早有婚约在身,二叔爱她如女,毫不犹豫地配合陆煜的说辞,没什么可惊讶的,但,平西侯一到,居然也坚定地配合陆煜。
这不是普通的谎言,不是刘恒退了纳妾婚书,平西侯父子就可以当没说过那种话一样,然后再将她许配给别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平西侯父子包括舅舅都是凉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当众承认了她与陆煜的婚约,这门亲事注定要弄假成真。
平西侯会不知道这个后果吗?但儿子陆煜开了口,平西侯竟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全心配合儿子,究其原因,当然不是平西侯多喜欢她这个隔了一层的外甥女,而是平西侯非常信任陆煜,尊重儿子的一切选择。
陈娇又记起,陆煜向她提亲时,说过平西侯会站在他这边。
果然如此。
“他的婚书应该是真的,事出突然,除了谎称婚约我别无他策,望表妹见谅。”
头顶的男人终于开口。
陈娇明白,父母之命,官府盖章,如果没有合适的拒婚理由,便是陆煜、舅舅将他救回侯府,刘恒只要拿着婚书,再在礼数上做的好看些,舅舅也没道理强留她。
“是我连累大表哥了。”陈娇低声道。
陆煜救了她已是恩情,接下来他当机立断编出那个谎言,对他而言其实是吃亏了。她被刘恒这么一抢,清誉受损,陆煜娶了她,背后少不了要被人议论。堂堂平西侯府的世子夫人,未来的女主人,该是千挑万选、没有任何瑕疵的。
前面就是侯府了,两人独处的时间所剩无几,陆煜垂眸,看见她耳边凌乱的发丝。
有些话他可以不说,反正结果都一样,她都会成为他的妻子,但,想到她手脚被缚从马车里跌出来的情形,陆煜不忍她再承受什么不必要的煎熬。
“谈不上连累,我有自己的私心。”陆煜搂紧了她的腰,目视前方道:“若我不想娶你,大可将婚事推在另一人头上,想来二弟三弟四弟都会愿意。”
这个道理,陆煜相信,就算他不说,陈娇也会自己想明白,早晚的问题。
刚逃离虎口的陈娇哪里能想到那么远?
听到陆煜的话,她就愣住了。
拒婚那天,陆煜那么生气,气到明显地在各种场合回避与她见面,他竟然还想娶她?
“娇娇!”舅母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娇抬起头,看到舅母与表哥站在侯府门外,太夫人、三夫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陆煜停马,将陈娇放了下去。
陈娇立即被二夫人搂到了怀里。
平西侯与陆二爷分别骑一匹骏马,并肩往回走。
陆二爷瞅瞅长兄,自责道:“怪我疏忽,没能护好娇娇,还把云崖牵扯了进来。”
平西侯神色冷峻,语气如常道:“都是一家人,谈何牵扯。”
陆二爷犹豫道:“那这门婚事……”
陆煜是陆家堂兄弟里最出色的,陆二爷非常欣赏这个侄子,外甥女真能嫁给陆煜,陆二爷觉得是外甥女的福气,可是反过来,长兄真的愿意娶外甥女当儿媳妇吗?陆二爷虽然怜惜外甥女,却也清楚,外甥女的处境太糟糕了,先是被生父送人做妾,又被刘恒当众抢上花轿。
平西侯沉默片刻,方道:“看云崖怎么说罢。”
他相信,儿子找出这么个借口,肯定有理由。
这兄弟俩回了侯府,太夫人才弄清楚今日发生的一切。
万福堂中,太夫人与平西侯坐在主位,陆二爷夫妻、三爷夫妻分别坐在两侧,陆煜四兄弟都站着。
提起陆煜与陈娇捏造出来的婚约,陆焕、陆润、陆澈都一脸复杂地看着兄长。
陆焕最沉不住气,半恨半埋怨地问兄长:“大哥为何要说表妹与你有婚约?”他喜欢表妹,大哥明明知道的,说他不行吗?陆焕是恨陈娇的无情,但恨也是出自求而不得,假若能娶到陈娇,他一定会更努力地对她好,争取得到她的心。
陆煜面无表情道:“形势紧急,除此别无他法。”
巧妙地回避了弟弟真正想问的点。
“婚约非同儿戏,如果王府退了婚书,云崖准备如何善后?”平西侯看着儿子问。
陆煜则朝陆二爷夫妻拜了一拜,道:“若二叔二婶允许,我愿娶表妹为妻。”
二夫人不禁一喜。
太夫人却突然拍案而起,瞪着长孙呵斥道:“胡闹,你的婚事当由我与你父亲做主,岂是你随口说说的?”陈娇连她的二孙子都配不上,更配不上她的嫡长孙。
二夫人喜悦的心又沉了下去。
陆煜便跪到平西侯面前,正色道:“望父亲成全。”
父子俩目光相对,平西侯瞬间懂了,儿子是真的想娶陈娇,而非一时的权宜之计。
平西侯平时太忙,连亲女儿都没有多少时间相处,对陈娇这个外甥女更谈不上了解,短短几面,只知道那是个非常貌美的小姑娘,与过世的庶妹有几分相似,但通身的气度远胜其母。
既然长子动了心,平西侯便做主道:“好,敢作敢当,只要你二叔二婶同意……”
“我不同意!”太夫人突然冷声打断了儿子的话。
平西侯朝其他人递了个眼色。
陆二爷、陆三爷夫妻马上带着孩子们退了出去。
堂屋一开始经常传来太夫人怒气冲冲的声音,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大概两刻钟后,平西侯出来了,走到候在走廊中的众人面前,看着陆二爷问:“太夫人已经同意了,二弟怎么看?”
陆二爷、二夫人当然愿意啊,捡到宝似的转向陆煜,这么好的儿郎,上哪挑去?
陆煜恭敬地道谢,脸上清冷如旧。
陆焕脸色很难看,众人散开后,他直接去了兄长的院子。
陆煜与父亲谈完回来,就见亲弟弟坐在堂屋,苦大仇深地盯着他。
“大哥,你明知道我喜欢表妹,为何不肯成全我?”陆焕想不明白,也很委屈!
陆煜直言道:“表妹不喜欢你,我不能强人所难。”
伤心事被人提出来,陆焕脸色先红后白,咬牙道:“表妹不喜欢我,难道就喜欢你吗?大哥娶她便不是强人所难了?”
陆煜望着门口,神色凝重道:“刘恒心思歹毒又恣意妄为,今日他敢抢人,明日不定会做出什么,我若将表妹推给你或三弟四弟,那是害你们。”说完,陆煜看向弟弟,语重心长地道:“二弟,明年你也及冠了,遇事当考虑周全,不能只想着儿女私情。”
陆焕一愣,什么意思,大哥自己娶表妹,其实与私情无关,而是要保护他与三弟四弟?
“我不怕他!”
意识到这点,陆焕恨声道,所有情绪都变成了对刘恒的恨。若不是刘恒乱插一脚,他自有计划得到表妹,更不用兄长的保护,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陆煜起身,走到弟弟身边,拍了拍弟弟肩膀,叹道:“你不怕,我作为兄长,却不敢冒险。无论如何,现在婚事已定,望二弟忘了表妹,以后再见,只把她当嫂子敬重。”
嫂子?
陆焕不甘心,仰头要说什么,对上兄长期许的目光,想到从小到大兄长对他的保护,就连这次大哥也是将刘恒的所有恨都扛到了自己肩上,陆焕突然就说不出口了。怪大哥吗?怪大哥什么?大哥又不是故意跟他抢表妹。
陆焕呆呆地坐着。
陆煜径自回房了。
十月中旬,秦王与侯夫人卫氏母女几乎同时回了凉州。
太夫人反对婚事,平西侯劝服了老娘,卫氏吵闹着反对婚事,平西侯半劝半教训,训得卫氏憋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出声。家里搞定了,平西侯、陆二爷带着陆煜去拜见秦王了。
秦王快被他那不成器的二儿子气死了!
他要提防京城的皇上撤他的藩,他要小心翼翼不被平西侯抓住什么把柄告到京城然后给皇上撤藩的理由,他还要盘算万一真要起事该如何营救被困在京城当人质的王妃与世子,那么多的大事,次子居然背着他要抢平西侯的外甥女当妾?
一个女人,一个女儿而已!
秦王觉得自己这张脸都快被儿子丢尽了!
但秦王贵为王爷,肯定不会主动向平西侯赔罪的。
平西侯也没指望让秦王赔罪,落座后,他不提刘恒的抢人之举,只把错都按在了苏州的陈知府头上,指责陈知府言而无信、存心戏弄两家人。
秦王很满意平西侯的态度,平西侯彬彬有礼,秦王也很痛快地将纳妾文书还给了陆家,并扬言他会禀明圣上,请圣上降罪陈知府。
三言两语,凉州的两条地头蛇和和气气地化解了干戈。
陆家爷仨刚走,秦王就亲自用家法伺候了儿子一顿,打得刘恒皮开肉绽,没俩三月绝对下不了床。打完了,秦王还丢下狠话,等儿子养好伤,他就将儿子送到军营,没他的命令不许离开边关半步。
刘恒心里好苦,却只能被小厮抬到床上,先老老实实养伤了。
平西侯府这边,陆琬的婚期在明年四月,陆煜肯定要去京城送嫁的,于是他与陈娇的好日子,就定在了明年九月。
第85章
陈娇与陆煜的婚期定下来不久,凉州下了一场鹅毛大雪,雪化了,三公子陆润也要进京赶考去了。二月春闱,陆润需要提前一些时日到京,待春闱结束,陆润要在京城等候发榜,一旦中了进士,马上就要安排官职,也就是说,陆润这一走,短时间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二夫人替儿子收拾行囊,各种殷勤嘱咐,陈娇也很不舍。
先是表姐出嫁,再是表哥进京,曾经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转眼各奔一方。
陆润出发的前一晚,二房一家人坐在堂屋话别,陆润命长随取来一方长匣,笑着对陈娇道:“表妹,明年你及笄,表哥肯定赶不回来,这是表哥为你准备的礼物,提前送你了。”
陈娇欣喜地双手接住,笑着道谢。
天色不早,想到舅舅舅母肯定想单独再与表哥说说话,陈娇抱着匣子先告辞了。
回到房间,陈娇坐在灯下,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卷画轴。
陈娇取出画轴,缓缓展开。
这是一张美人赏花图,图中的美人,是陈娇与表姐陆珍。
陈娇恍惚一下子就回到了表姐出嫁前。
画中只有她与表姐,落款却是表哥的字,表兄妹三人都在这一张画里了。
陈娇对着画发了很久的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不用长大,该多好。
过了年,陆二爷的调任令也下来了,升任灵州知府。
灵州距离凉州倒不算远,五日左右的车程,离陆珍的婆家更近,陆二爷夫妻与平西侯商量过后,决定带陈娇同去赴任,到了九月,陆煜再去灵州迎亲,这样也免了未婚夫妻俩住在一个府里,处处不便。
平西侯点头应允。
太夫人、卫氏巴不得陈娇走得远远的,也没有反对。
二房出发这日,大房、三房诸人都出门相送。
陈娇站在舅母身边,垂着眼帘,依然能感受到陆焕、陆澈的视线。
“大哥三弟珍重,我们这就走了。”陆二爷朝两位兄弟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