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傻傻的,霍英轻轻亲了亲她红红的唇。

他不会走,他守着她哪都不去。

睡着的陈娇,仿佛也听到了他的心声,甜甜地笑了。

“陈娇,陈娇……”

有人在喊她,那声音慈悲而熟悉,可陈娇不想听,她拉起被子,将脑袋遮了起来。

菩萨:……

真睡还是假睡啊?

“陈娇。”菩萨再次唤道,手轻轻一抬,陈娇身上的被子便落到了旁边。

陈娇背对着菩萨,她狠狠地抹了几把眼睛,这才坐了起来,耷拉着脑袋。

菩萨知道她在哭,早已参透男女之情的菩萨,没有试图安慰这个人间痴儿,直接将玉净瓶的水珠点在了陈娇眉心。

陈娇面前,立即出现了她没能细细感受的余生。

霍英的狮行顺顺利利开起来了,她也先后为霍英生了两只小狮子。凛哥儿想学武,但他不是习武的料子,一气之下去读书了,反而在科举一途顺顺利利。两只小狮子相差两岁,虎头虎脑的,霍英亲自教导儿子,小哥俩很快长成了少年郎,十七岁兄弟俩第一次参赛,就一举夺魁。

小狮子长大了,霍英这头雄狮也老了,偏偏他还不服老,依然在梅花桩上上蹿下跳的,陈娇就坐在房檐下,一边给孙子们做衣裳,一边看老狮子调教小小狮子。

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陈娇都看不清霍英的脸了。

“菩萨,我……”

画面结束,陈娇很想问,她可不可以一直留在这第三世,可问题出口之前,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实他与韩岳、虞敬尧,没什么不同。”菩萨体贴地安抚道。

陈娇不信,三个人明明都是不一样的,尽管最后他们都对她很好。

“如果,你觉得辛苦,我这里有忘泉水,可以抹去你每一世的记忆。”菩萨慈悲地道,说完,三滴泉水静静地飘出了玉净瓶,缓缓来到了陈娇面前。

陈娇呆呆地看着这三滴泉水,韩岳、虞敬尧、霍英的脸,相继浮现在面前。

要忘记吗?

为何要忘记?他们都对她很好很好,尽管分开了,可他们是她的前生,陈娇难受是因为不舍,而不是因为觉得辛苦。

她一点都不辛苦,她很感激菩萨给了她回去的机会,很感激遇到过那样三个男人。

莫名地,陈娇的心平静了下来。

她笑着朝菩萨摇摇头,道:“这三滴泉水,还是留给需要它们的人吧。”

菩萨懂了,收回三滴忘泉水,菩萨按例问道:“现在,可否进入第四世?”

陈娇闭上眼睛,点点头。

幽幽的皇宫内院消失了,陈娇再次坠入了星河。

这一次,她飘了很久很久,久到陈娇以为她要一直飘下去的时候,她终于开始降落。

第70章

“姑娘你看,真的下雪了!”

马车走在前往凉州城的官道上,车夫提醒里面的娇客下雪了,丫鬟红杏挑起窗帘一看,天空果然有雪花静静地落了下来。红杏与主子都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很少看到雪,尤其是这种大朵大朵的雪花。

“姑娘你来看啊。”得不到回应,红杏回头,却见她的姑娘裹着斗篷靠在车厢角落,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衬得那小脸跟白玉似的,精致得不像真人,更像捏出来的最漂亮的瓷娃。

既然姑娘在睡觉,红杏就自己赏雪了,不再出声打扰。

其实陈娇醒着,她只是对雪没有兴趣,或者说,她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反正这身子才十二岁,离嫁人还远,陈娇不着急考虑自己的婚事,她也不想马上找个男人嫁了。珠玉在前,陈娇越来越不想勉强自己。

也许菩萨也看出来了,所以多给了她一些时间。

晌午时分,三辆马车停在了一处驿站前。

得知车里坐着的是平西侯府的二爷,驿丞亲自出来迎接了。

陆二爷是文官,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对驿丞很客气,寒暄过后,陆二爷走到第二辆马车前,柔声道:“娇娇,出来吧。”

陈娇已经准备好了,红杏挑着车帘,她低头跨了出去。

十二岁的小姑娘,因为舟车劳顿,脸蛋呈现出一种憔悴的苍白色,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叫人心疼。陆二爷看着外甥女酷似亲妹妹的容貌,心里越发怜惜了,亲自托住外甥女的小手,将人扶了下来,陈娇落地时,他还替外甥女理了理斗篷,怕雪花落进去。

“多谢舅舅。”陈娇轻声道。

陆二爷笑了笑,陪外甥女去客房休息了。

用过午饭后,一行人继续出发了,准备在天黑前抵达凉州城。

中间的马车里,陈娇捧着手炉,默默思量她的第四世。

那就要从平西侯府说起了。

平西侯府一共三位爷,除了继承爵位的侯爷是嫡子,陆二爷、陆三爷都是庶出,陈娇的庶女母亲便是陆二爷的亲妹妹,兄妹俩感情特别深,但兄妹俩的脾气就差远了。陆二爷一心读书,靠自己捞了一个文官,陈娇母亲虽为庶女,却心比天高,仗着自己容貌美艳便想高攀某位来侯府做客的贵人,结果贵人不吃她这套,陈娇母亲白忙一场,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侯府的脸,最后被匆匆许配给一位举人了,也就是陈娇的父亲。

陈娇的父亲很有才学,高中进士后被调到苏州做官。陈娇母亲背井离乡,再加上一直觉得自己低嫁了,抑郁不得志,生下陈娇不久就死了。陈父没有伤心,趁机取了当时上峰的女儿,从此左右逢源,一路升到了苏州知府。

陈父还想再升,就将主意打到了才十二岁的女儿陈娇身上。陈娇完全继承了生母的美貌,而且有过之而不及,听说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颇喜童女,陈父觉得女儿娇娇小小的也能算童女,便筹谋年底进京时带上陈娇一起去。

原身还算机灵,得知父亲有这等主意,赶紧给凉州的亲舅舅写了一封信。陆二爷收到信,勃然大怒,与兄长平西侯商议后,陆二爷便带着二十个身强体壮的侯府家兵,亲自去苏州接外甥女了。

平西侯手握二十万大军,乃皇帝最信任的武将,陈父敢偷偷地盘算女儿,如今陆二爷气势汹汹地找上门,陈父哪还敢继续卖女求荣,乖乖地就把女儿交出来了,往后女儿的婚嫁也全部交由陆二爷做主。

就这样,原身跟着亲舅舅来了凉州。

但原身跟她母亲一样,都有个心比天高的毛病。原身真的很美,平西侯府有四位公子,十二岁的江南小美人一到,很快就俘虏了其中三个表哥的心,原身想要梅花,三个表哥争先恐后帮她摘,原身想吃郭记的芙蓉糕,三个表哥连着买来送她。按理说原身随便挑一个嫁了都能过得很不错吧,可原身偏偏想嫁那唯一没有青睐她的大表哥,也就是平西侯府世子陆煜。

原身想当世子夫人,想当未来的侯夫人,人家陆煜却对她不理不睬,原身年纪越来越大,一着急,她竟想出了用药的下贱法子,最终阴差阳错的,药下在了陆煜亲弟弟二公子陆焕身上,两人未婚苟合。

原身只能嫁陆焕了,这还是陆焕父亲平西侯给陆二爷面子,不然依照陆焕母亲侯夫人卫氏的意思,原身只配当个姨娘。

成亲后的原身,居然还惦记着世子陆煜,丈夫陆焕察觉后,一开始还能容忍,等到新婚的甜蜜期过了,陆焕渐渐无法接受妻子的小心思,一连纳了好几房小妾。就在此时,陆煜战死沙场,陆焕成了新的世子,原身仿佛终于发现了丈夫的好,开始与小妾们争宠,可惜陆焕早就被她寒了心,直到寿终正寝,都没有再给原身一丝宠爱。

想到这里,陈娇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第四世的她,当真糊涂,一张美丽的脸确实能帮女人占很多优势,可光靠脸就想让男人对你死心塌地千依百顺,那也是痴人说梦。

天色变暗前,平西侯府总算到了。

陈娇只是个小辈,当不起叫长辈们等她,稍后陆二爷带着外甥女去各房转一圈就是了。

陆二爷先带着外甥女回了二房。

二夫人与一双子女却是早就等着了。

“娇娇,这是你舅母。”陆二爷站在外甥女身边,笑着介绍道。

二夫人是个非常温婉端庄的女子,原身刚来侯府时,二夫人也是很疼原身的,但原身举止轻浮,明明不喜欢亲表哥陆润,却不肯言明,反而始终吊着陆润,陆润身在局中看不清,二夫人看得清啊,久而久之,二夫人自然不喜原身了。

陈娇可不想步原身的后尘,她目前无心婚事,但她孤零零一个人寄居侯府,亲舅舅亲舅母是她最后的倚仗,她必须打好关系。就算不为了将来考虑,二房夫妻俩都是心善的人,本来就值得她尊敬孝顺的。

“舅母。”陈娇乖巧地朝二夫人欠了个身,“父亲不慈,承蒙舅舅舅母收留,外甥女给您添麻烦了。”

小姑娘眉眼可怜,说得又这么懂事,二夫人心里一软,忙将陈娇搂进怀里,怜惜地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娇娇别跟舅母客气,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跟舅母说,千万别认生。”

陈娇点点头。

二夫人摸摸陈娇的小手,确定没冻着,再指着旁边的一双儿女道:“这是你润表哥,这是你珍表姐,你表姐大你三岁,一直盼着你快点来呢。”

十六岁的陆润、十五岁的陆珍,一起朝陈娇笑了。

陈娇亲昵地唤表哥表姐,目光更多落在陆珍脸上,没有多看陆润,只知道陆润是个像陆二爷一样的俊秀公子,一身的书卷气。

陆润却忍不住地盯着这个小表妹看。

陈娇要换衣裳,二夫人、陆珍一起陪她去了陆珍的东跨院,往后陈娇就要住在这边的厢房了,表姐妹俩相处起来也方便。

陈娇去换衣裳了,陆珍小声对母亲道:“娘,表妹的脸好嫩啊,好想捏一捏。”

二夫人失笑,捏捏女儿的脸道:“你的也嫩啊,不过江南气候湿润,水土养人,肯定不一样的。”

陆珍羡慕道:“早知道该让父亲调到江南了,咱们一家都搬过去。”

二夫人想到了太夫人,太夫人一直不待见二房、三房,如果可以,她也想丈夫外放当官,可丈夫哥仨兄弟好,按照侯爷的意思,他与三爷常年征战,家里必须留个男人,这样一来,她们一家是不可能离开了。

“小心被你祖母听到。”二夫人提醒女儿。

陆珍叹口气,不提这茬了。

陈娇换好衣服后,由二夫人娘仨陪着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太夫人住在万福堂,三夫人与二夫人向来交好,得到消息,也带着孩子们过来等着了,只有侯夫人卫氏自诩身份尊贵,大雪的天头,就等陈娇主动去正院拜见她。

太夫人年轻的时候恨老侯爷宠爱妾室,她不喜欢陈娇那位容貌妖媚的亲祖母,不喜欢陈娇心高气傲的美艳亲娘,现在看到继承了前两代冤家所有美貌优点的陈娇,太夫人当然还是不喜欢,态度非常冷淡敷衍。

陈娇也没打算讨好这位太夫人,尽量维持应有的礼数就够了。

三夫人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十四岁的四公子陆澈在陈娇眼里就是个浓眉大眼的顽皮孩子,倒是他的妹妹陆璎,陈娇多看了两眼。侯府一共三位姑娘,陆璎最小,比陈娇大一岁,大概是原身抢走了亲哥哥原来放在她身上的宠爱吧,陆璎经常与原身对着干,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行了,带去正院吧。”太夫人不耐烦地道。

二夫人行礼告辞。

陈娇暗暗打起了精神,大房有原身求而不得的世子陆煜,也有夫妻离心的二公子陆焕,兄弟俩,陈娇都不想招惹。

跟在二夫人身后进了堂屋,陈娇不着痕迹地看向坐在左侧的两个公子。

离她最近的是二公子陆焕,年方十七,剑眉星目,脸庞微黑,英姿飒爽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陈娇看过去的时候,陆焕也看了过来,陈娇马上垂眸,避免了与他目光相遇。

过了会儿,陈娇再朝世子陆煜看去,这一看,陈娇倒是惊讶了几分。

陆煜也是习武之人,但十九岁的世子爷,身穿白色暗纹长袍,肤如美玉,眉眼淡漠,冷傲中又带着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贵气。今日陈娇已经见过了侯府的四位表哥,但论气度,只有陆煜真正当得起“贵公子”这三个字。

就在陈娇准备收回视线之时,陆煜突然看了过来,目光锐利,快到陈娇来不及回避。

陈娇一瞬间忘了反应。

陆煜淡淡扫她一眼,却仿佛他看见的只是一件不值的任何点评的俗物,未露任何情绪。

待陈娇走到他面前见礼,唤了声“大表哥”时,陆煜也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疏离又傲慢。

陈娇心想,原身千方百计要嫁这人,怕不是眼瞎了吧?

第71章

相比陆煜的冷傲无礼,二公子陆焕看陈娇的眼神就热情多了,陈娇只打算叫声表哥认个人就退后的,陆焕却主动跟她聊了起来:“表妹看着好小,今年多大了?”

陆家的三位姑娘,身段都很苗条,但陆焕觉得,三个妹妹都不如眼前的这个小表妹纤细娇小,白生生的小脸蛋,大大的黑眼睛,水灵灵像一朵花,特别美。

陈娇不喜欢陆焕,或者说,这四位表哥,陈娇最想避开的就是陆焕。

在原身的回忆中,陆焕对她最热情,但那是一种充满野心的热情,原身与三个表哥暧昧不清,只有陆焕敢对她动手动脚。这样的喜欢很危险,经历过三世的陈娇看得出来,原身却单纯地以为她能将陆焕玩于鼓掌,多次利用陆焕接近陆煜,包括最后原身准备给陆煜下药时,也是利用陆焕做的引子。

最后,误饮药茶的男人是陆焕,谁知道这其中陆焕是真的无辜,还是将计就计?

总之,原身与陆焕成了怨侣,主要还是因为原身自己选错了路,不知珍惜眼前人,后来原身看陆焕继承了爵位才去巴结讨好,陆焕无情拒绝也算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陈娇不喜欢陆焕这种男人。

现在她是个有舅舅舅母照拂的表小姐,有大把的时间物色未来夫婿,犯不着勉强自己。

“十二了。”陈娇认生般地站在表姐陆珍身边,低声答道,委婉地排斥更多交谈。

陆焕见了,怕吓到这个小表妹,便只是笑了笑。

兄弟俩还有个妹妹叫陆琬,今年十四,在侯府三位姑娘中排二。

陆琬与侯夫人卫氏一样,都很倨傲,不是很待见陈娇。

时候不早了,二夫人领着自家孩子们告辞。

外面雪越下越大了,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清扫,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响。

陆珍挽着陈娇胳膊,表姐妹俩走在一把伞下,陆珍小声对陈娇道:“大哥从小就不爱笑,但他人挺好的,我们有什么麻烦找他,他能帮都帮。二哥以前特别坏,喜欢欺负我们,这两年大了懂事了,也好相处,二妹妹就算了,心高气傲的,咱们少惹她。”

这是提醒她如何与陆家众人相处呢,陈娇认真听完,点点头。

陈娇就这样在平西侯府住了下来,许是苏州与凉州的气候差异太大,第二天陈娇就病倒了,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的。陆润、陆珍兄妹经常来陪她,其他两房,姑娘们都没露面,陆焕、陆澈分别来了几次。

陈娇借病装懒,无精打采的吝于言辞。

四公子陆澈最先对探望陈娇失去了兴趣,他觉得这个表妹胆小又无趣,待在一起都没什么话说,他努力逗笑哄她开心,表妹只是敷衍地笑,陆澈颇受打击,渐渐地就不来二房玩了。少了一个表哥追求者,陈娇乐见其成。

剩下两个,亲表哥陆润是个芝兰玉树般的少年,目前似乎只把陈娇当妹妹看,陈娇就也只把他当表哥。

唯有陆焕,无论陈娇笑不笑,陆焕都特别喜欢过来,弄得陈娇很是头疼。

养了半个月,陈娇的病总算养好了,陆珍高兴地带陈娇去参观整个侯府。

陈娇欣然应允,她也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西北的空气又干又冷,陈娇从苏州带过来的冬衣根本派不上用场,二夫人特意给外甥女置办了几套冬衣,今日陈娇里面穿了一件浅粉色的小袄白色长裙,外面系着一条颜色略深的粉色桃花刺绣斗篷,斗篷兜帽、衣边都絮了雪白的狐毛,陈娇这么一打扮,病气立消,粉粉嫩嫩的,鲜妍娇美。

“现在院子里都没什么花,春天就好看了。”花园里的树木大多光秃秃,只有松柏翠绿,陆珍介绍的有点不好意思。

陈娇笑道:“这边的天很蓝,纯净空灵,我很喜欢。”

陆珍仰头,瞅瞅高处的蓝天,没觉得有多好看。

姐妹俩慢慢走着,绕过花园时,前面突然出现了四道身影,从高到矮,陆煜、陆焕、陆润、陆澈,侯府的四位公子哥都到齐了。

看到二女,陆煜继续那张冷傲脸,陆润还好些,毕竟天天见陈娇,陆焕、陆澈的眼睛都亮了,惊喜地看着一身粉嫩的陈娇。

陈娇垂了眼帘。

陆珍好奇问道:“这么齐,你们要去哪儿?”

陆澈抢着道:“我们要去冰上投壶,你们一起来吧?”

陈娇不语,陆珍撇嘴道:“投壶有什么好玩的?”她小时候喜欢玩,长大了就腻味了,偶尔宴请闺中姐妹们才会用投壶打发时间。

陆澈笑道:“二哥说了,我们投壶时双脚需踩在冰块儿上,这样更难投中。”

陆珍一听,总算来了兴趣,拉着陈娇的手道:“咱们也去看。”

客随主便,陈娇点点头。

平西侯府后宅的湖水早就冻得结结实实了,公子们要玩新花样,小厮们提前过来挖了两块儿大冰,再将冰块儿切成两块儿砖头大小,供主子们踩踏。细颈铜壶摆在冰砖十步之外,两侧带耳,箭矢投入壶口计一分,若箭矢投入壶耳,则计两分。

陆珍推开桌案后的小厮,她要亲自替兄长们计分。

“有什么彩头吗?”开始之前,陆珍兴奋地问。

陆焕道:“输的人绕湖跑五十圈。”

陆珍看看自家的大湖,暗暗咂舌,真跑五十圈,还不累死?

陈娇站在陆珍旁边,兴致寥寥地看着这四位表哥。

按照长幼排序,世子陆煜先来,陈娇默默旁观,发现这位世子爷似乎很喜穿白衣,一身白色长袍立于冰面,隐隐有种遗世独立的谪仙神韵。

陆煜走到冰砖前,抬脚跨上冰砖,身形挺拔,稳如山顶苍松。一手负在身后,陆煜抬起右手,似乎只是随手一扔,他手中的箭矢便嗖的飞了出去,一头扎进了铜壶左耳。投中,陆煜跨下冰砖,面无表情地站到一旁。

“大哥就是厉害!”陆珍在陆煜的名字旁,记了两分。

陆煜闻言,微微侧目,见堂妹低头写字,旁边的陈娇双手捧着手炉,目光已经投向了准备投壶的二弟,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艳、赞叹的情绪,仿佛他那一投只是成绩平平。

陆煜收回视线。

陆焕也站到了冰砖上,他有心与兄长一较高下,顺便在娇表妹面前表现一把,但他的功夫还是差了点,壶耳没投中,箭矢落在了冰上。

“二哥零分!”陆珍毫不客气地大声道。

陆焕面色微红,走向大哥时,他偷瞄陈娇,却见陈娇已经看向了三弟陆润,面带期待的微笑。

陆焕莫名气馁,好像被她笑话,也比被她忽视强。

再看陆润时,陆焕就带了几分嫉妒。陆润并不知二哥所想,他也没有二哥的野心,在冰砖上站稳后,陆润瞄准壶口投了过去。陆润好读书,但功夫也没有落下,准头不错,箭矢稳稳地落入了壶口。

“三哥一分!”陆珍夸奖般地道。

陆焕再看陈娇,陈娇笑靥如花,只不过是笑给三弟看的。

陆煜也注意到了陈娇的区别对待,小姑娘似乎只把三弟当表哥看,其他人表现如何,她都不在意。

陆煜觉得,这表妹很小家子气,不知礼,亏二弟多次去探望她。

轮到老四陆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