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嘴唇出了会儿神,虞敬尧唤刘喜进来伺候。

刘喜聪明地低着脑袋,一眼都没看自家爷的脸。

虞敬尧衣冠楚楚地去永安堂陪家人用早饭了,他是个大忙人,一个月在家的时候不多,有时间,虞敬尧会尽量多陪陪母亲、妹妹们。

三姑娘虞澜好奇地盯着兄长的嘴。

四姑娘虞湘不留情面地笑了,打趣兄长:“哥哥昨晚应酬吃了什么好菜,蚊子都专叮你嘴?”

谢氏虽然是个妇人,但她与早死的虞老爷也没玩过什么花样,没有对儿子的伤产生什么联想。

虞敬尧神色如常道:“吃鱼时与人说话,不小心扎了两下。”

说完,他瞪了一眼笑个不停的四妹。

丫鬟们摆上饭菜,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子旁,虞敬尧默默吃饭,谢氏闲聊几句,突然又将话题扯到了刚搬走不久的陈娇身上,语气十分不屑:“又是开铺子又是赁宅子,花的还不是咱们家的银子?我看她就是贪财,怕咱们收回去,赶紧从你们表嫂那骗了银子逃了,这要是我媳妇,我早把她休了,就你们表嫂人傻,天天觉得她好。”

虞澜奇道:“她跟表嫂要了银子?”

谢氏道:“可不是,要了整整五十两!早知道你表嫂管不住钱,我就不给她那么多了。”

虞湘撇嘴,不赞同地道:“娘将银子送给表嫂,那银子就是表嫂的银子,表嫂愿意给谁就给谁,表嫂都没心疼,娘就别操心了。”

谢氏伸手就弹了女儿一个爆栗:“叫你顶嘴!”

虞湘赌气地放下碗,跑了!

女人们嘴碎,虞敬尧只听,一句都不搀和。

谢氏生了会儿气,突然问儿子:“要端午了,今年给齐家送什么礼?”

儿子没见过知府家的齐六姑娘,谢氏去那边做客时见过几次,模样算不得多出挑,屁股也不大不小,但能与知府家结亲,对儿子来说是好事,所以虽然齐六姑娘要为嫡母守孝耽误了她抱孙子的大事,谢氏还是很看重这门婚事的,逢年过节的节礼都很上心。

虞敬尧随口道:“按去年的来。”

端午前一日,虞敬尧以准女婿的身份去了知府府邸。

齐知府与儿子齐文轩热情招待了虞敬尧。

齐知府看上的是虞敬尧的财力与手腕,这人不但生意做得好,官场上他遇到麻烦,找虞敬尧商议一番,虞敬尧也能想到妙计。而齐文轩除了喜欢准妹夫的钱,他也很欣赏虞敬尧豪爽不羁的脾气,两人经常一起吃席享乐。

男人们在前院觥筹交错,知府后宅,尚未出阁的齐七姑娘、齐八姑娘、齐九姑娘都来找齐六姑娘玩了。

四个同父异母的庶出女其实都订婚了,齐家只剩两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还没谈婚论嫁。

七姑娘的未婚夫是齐知府的一位同窗,家里也是当官的,此时她就特别羡慕地对六姑娘道:“姐姐命真好,虞敬尧是咱们扬州城的首富,姐姐嫁过去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呢。”

八姑娘的未婚夫是位书香世家的公子,她也羡慕地对六姑娘道:“而且虞敬尧大姐姐十岁,听说年纪大的丈夫特别会疼人,姐姐嫁过去,肯定会被他捧在手心里。”

九姑娘的未婚夫是个当官的鳏夫,她同样羡慕六姑娘:“都说虞敬尧命硬克妻,可是他家里没有姨娘孩子啊,少了多少烦恼。”

三个姑娘听着是羡慕,其实都在幸灾乐祸呢,虞敬尧再有钱,都是商贾,普通百姓或小官的姑娘或许高兴嫁给虞敬尧,但对于知府家的千金们来说,就算是庶女,也以嫁给虞敬尧为耻。

齐六姑娘同样是这么想的,强颜欢笑敷衍了三个妹妹,三个妹妹一走,她就气得扑到床上哭去了,都怪她的姨娘最不受宠,父亲才会单单从姐妹里挑了她去配那个劳什子虞敬尧,一个二十七岁的克妻老商贩,谁愿意嫁?与其嫁过去后被一众姐妹嗤笑,她宁可被虞敬尧克死!

齐六姑娘哭得可伤心了。她多希望自己守孝的这两年里,虞敬尧要么外出横死要么赔了生意,只要他死或他穷,父亲肯定会悔婚,重新为她挑一门更合适的婚事的。

虞敬尧并不知道素未谋面的未婚妻的想法,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这门婚事,他与齐知府各取所需而已,女人怎么想的,不重要。

从知府府邸回来,虞敬尧回了自家。

刘喜一边陪他往上房走,一边低声禀报道:“爷,三姑娘与谢公子正在荷苑赏花。”

虞敬尧脚步顿住,然后,摆手叫刘喜下去,他单独去了荷苑。

虞家后花园分为春夏秋冬四处赏景园子,其中荷苑最适宜夏日来赏了,靠近荷苑时,虞敬尧刻意放慢脚步,走到一处翠竹丛后,透过竹枝,虞敬尧瞥见荷花池畔的凉亭里坐着两人,虞敬尧便隐在翠竹丛旁,默默窥视。

凉亭里坐着的,当然是三姑娘虞澜与一身白衫的谢晋,从虞敬尧的角度,他能看到妹妹的背影,与谢晋的正脸。十八岁的谢晋,长得确实俊美,尤其是那一身儒雅书生的气度,最容易吸引年轻少女的喜欢了。

虞敬尧负在背后的双手,手指轻轻地动了动,陈娇迟迟不肯从了他,莫非是因为太喜欢谢晋?

就在此时,虞敬尧看见他的妹妹从果盘里捏起一颗葡萄,朝谢晋递去。

谢晋要躲,但最后还是没躲,微红着脸吃了虞澜亲自喂到他嘴里的葡萄。

虞敬尧冷笑,若非那是自己的亲妹妹,他真想说点难听的。

虞敬尧从翠竹丛后走了出来。

谢晋最先看见他,做贼心虚,立即站了起来。

虞澜回头看看,想到兄长可能看到她刚刚的举止了,也有些紧张,她就是要与陈娇抢谢晋,虞澜不怕陈娇撞见,却怕被兄长责备。

“表叔。”

“大哥。”

虞敬尧跨进凉亭,谢晋、虞澜先后行礼道。

虞敬尧径自坐在一方石凳上,扫眼桌上的果盘、茶水,他对着池里的粉嫩荷花,淡淡道:“大晌午的,你们不去休息反而在此赏花,真是好雅兴啊。”

这话大有深意,虞澜双颊红透,羞愧地跑了。

虞敬尧这才看向谢晋,目光严厉。

谢晋也想走,但他不敢,虞敬尧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他像一个等待被夫子训诫的学生,紧张不安地站在那儿。

虞敬尧敲敲旁边的位子,道:“坐。”

谢晋心神不安地坐了,短短的功夫,他白皙的额头居然冒出了一层细汗。

虞敬尧开门见山,盯着他问:“你喜欢三妹?”

谢晋噌地站了起来,连道不敢。

虞敬尧皮笑肉不笑:“据我刚刚所见,你们俩似乎已经情投意合。”

谢晋涨红了一张脸,却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虞敬尧再次让他落座,想了想,叹道:“其实你虽然叫我表叔,叫三妹表姑,但咱们两家是远亲,按理说你喜欢三妹,我与母亲不会不同意,只是,你小子现在有一门婚约在身,人就在扬州城住着,你既不去退婚,又来纠缠三妹,难不成想让三妹给你做小?”

谢晋的心,先是因为听说虞敬尧会支持他与虞澜而惊喜,后又因虞敬尧的猜测而惶恐,起身保证道:“子淳绝对不敢轻贱三,三姑娘!”

虞敬尧“哦”了声,仰头问他:“这么说,你打算与陈姑娘退婚了?”

谢晋张了张嘴,说话之前,脑海里忽然冒出他与娇妹的点点滴滴。娇妹初来谢家,只是个五岁的女娃娃,她很认生,与父亲母亲都不亲,躲在乳母后只敢好奇地瞅着他。后来,陈家二老病逝,娇妹哭得嗓子都哑了,还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说:“晋哥哥,我想回家。”

七岁的他,握着女娃娃的小手道:“娇妹不哭,以后我家就是你的家,晋哥哥会保护你。”

晋哥哥与娇妹,一晃就过去了十一年。

谢晋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或许早在答应陪虞澜赏花时,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但这一刻真的来临,谢晋很难受。

他不想伤害娇妹,他怕看见她哭,娇妹有一双最漂亮的杏眼,她望着他哭的时候,他……

谢晋攥紧了双拳。

虞敬尧坐着,抬眼就能看见书生的拳头,收回视线,虞敬尧从果盘里捏出一颗葡萄摆在石桌上,再捏了一颗西瓜丁放在葡萄旁边,相隔一尺左右,然后语重心长地道:“子淳,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以后要在官场行走,会面临更多今日的处境,表叔希望你做个聪明人。”

谢晋闭上了眼睛。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谁能告诉他,到底谁是鱼,谁又是熊掌?

耳畔是馋馋的流水声,周围是虞家景色优美的花园,他身上穿的,也是虞家的绫罗绸缎。

“表叔放心,节后,我会与娇妹说清楚。”

离开凉亭之前,谢晋无比沉重地道。

虞敬尧叹了口气,嘱咐他道:“陈姑娘千里迢迢随你过来,也不容易,晚上我让刘喜去找你。”

谢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晚上,刘喜果然叩了谢晋的房门。

谢晋开门见客。

刘喜从袖中取出十张百两银票,低头道:“爷说,这些够陈姑娘衣食无忧了。”

谢晋看着那整整齐齐的银票,却一点都无法替他的娇妹高兴。

“晋哥哥,你别着急,等我及笄了,就可以嫁给你啦!”

“晋哥哥,我这里还有二两银子,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要买的。”

“晋哥哥……”

第36章

虞敬尧没来找她的这几天,陈娇过得不好也不算坏。

端午那日,陈娇出了趟门,双儿她肯定是带着的,虞敬尧给她安排的四儿、六儿主动跟着她,两个丫鬟还算老实,无论陈娇做什么她们都不管,也不会露出什么表达赞同或否定的情绪,大概只是来盯梢,防着她逃跑吧。

端午百姓们都吃粽子,顺子的粽子生意卖的很不错,陈娇远远地站在巷子口,看顺子卖的那么带劲儿,看百姓们开心地吃吃喝喝,又有江南独特的小桥流水如画卷般日日呈现在眼前,陈娇胸口的憋屈渐渐也消散了些。

她是带着目的回来的,目的完成就可以离开了,有些事该计较,但也不必看得太重。

但宅子里的日子太闷了,陈娇去买了几盆花草,还买了一只白毛狮子狗,刚三个月大的小狗崽儿,浑身毛色雪白,黑眼睛又大又水汪汪的,鼻头也黑乎乎湿润润,特别可爱。

“姑娘,咱这狗叫什么名呢?”

回了宅子,狮子狗在院子里撒欢乱跑,陈娇坐在房檐底下看,双儿笑着问。

陈娇笑了,看着狗崽儿道:“叫富贵吧,这名字吉祥。”

双儿心一惊,他们刚到虞家时,就被人提醒了,说虞爷原名叫富贵,长大后的虞爷极不爱听旁人说出这俩字,整个虞家的下人们都把“富贵”两字当忌讳。双儿知道后,曾把这事当乐子说给姑娘听,现在姑娘管一只狗叫富贵,摆明是要气虞爷啊。

“姑娘,还是换个吧?”双儿担心地说。

陈娇就不换,她就是要恶心虞敬尧,恶心得他再也不想跨进这院子才好!

陈娇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让狮子狗记住了“富贵”这名字,陈娇在院子里逗狗,唤一声“富贵”,旁边的张管事就要哆嗦一下,孙子似的求陈娇改名。

陈娇一概不理,自得其乐。

五月初八的黄昏,陈娇正在与双儿下棋打发时间,张管事突然来报,说谢晋来了。

陈娇好奇谢晋的来意,穿鞋去了堂屋。

堂屋里,谢晋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陈娇一身绿裙从外面跨了进来,不知是不是夕阳太过灿烂,竟照得她平时苍白虚弱的脸,好像都带了几分红润。以及,谢晋早就发现了,娇妹眼里的怯弱与对他的依赖一样,都不知因为何故,悄然消失了。

这样的娇妹,就像池里新开的荷花,粉嫩灵动。

“谢大哥坐吧。”陈娇客气地说,自己先坐在了主位上。

谢晋走向座位,左边袖口有些沉,提醒着他的来意。

但谢晋还是先问道:“王家新换了位管事?”上次他来,王家的管事还是另一人。

陈娇相信,虞敬尧脸皮再厚此时也不敢承认他买了这宅子,便敷衍道:“是啊,前几天换的。”

谢晋想嘱咐她一人在外要小心点,可又觉得,他已经没资格说了。

谢晋低下头,右手碰到左边袖口,好像突然被凝固似的,无法移动分毫。

陈娇耐心地等着。

终于,谢晋缓缓拿出那一叠银票,低着头放在桌子上,对着她的裙摆道:“娇妹,我,我对不起你,我另有了想娶之人,咱们的婚事,作罢吧,这,这些银票你收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需要倚仗。”

断断续续的,谢晋终究是说出来了。

一边是青梅竹马是良心,一边是前程似锦是贪婪,谢晋既已选择,就没脸再看对面的姑娘。

陈娇很意外,谢晋的退婚,比记忆中的提前了几个月,再看那银票,陈娇眼里掠过一丝讽刺,除了虞敬尧喜欢拿钱收买人心,还能有谁?

陈娇很想骂谢晋一顿,替可怜的原身骂,但陈娇觉得,谢晋已经做出这种事情了,他肯定也不怕挨骂,或许她骂了,正好满足了他对她的歉疚。

“你,你想娶谁?”陈娇学谢晋那样,低下头道,不让谢晋看清她的神色。

她声音低低的,像是要哭了,谢晋不忍地抬起头:“娇妹……”

陈娇背过去,掏出帕子挡住脸,哽咽道:“你都要与我退婚了,还是叫我陈姑娘吧,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三姑娘。”

谢晋的脸,仿佛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原来娇妹都知道,所以她不再依赖他,不再叫他晋哥哥。

看着她单薄的肩膀,谢晋慢慢起身,朝陈娇跪了下去:“是,我,对不起你。”

陈娇背对他抽搭了两下,苦涩道:“你是对不起我,我也早就看出来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搬出来?谢晋,我,我不会强人所难,我答应与你退婚,但你记住,我恨你,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谢晋耷拉着脑袋,突然自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是我配不上你。”

陈娇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伯母知道了吗?”

谢晋低声道:“今晚,我会告诉她。”

陈娇猜也是,谢晋连一个人面对母亲的勇气都没有,指望她同意退婚后一起帮着劝杜氏呢!

“银票我收了,明日伯母来找我,知道我有银票傍身,她才会放心。”陈娇非常配合地道。如果她不收这笔银票,杜氏肯定要劝说很久,陈娇不想再与这娘俩纠缠。至于银票,回头她会还给虞敬尧,反正她留着也没用,何必叫虞敬尧得意。

谢晋想到母亲,更沉默了。

陈娇偏头看了他一眼,在谢晋抬头前又转了回来,恨声道:“你走吧,以后我都不想再见你,我,我只希望你负我一人就够了,将来你金榜题名官袍加身,记住当初你对我说过的那些抱负,别变得像给你银票那人一样,眼里只有铜臭。”

那话如鞭子一样准确地甩在他的良心上,谢晋无地自容,狼狈而逃。

陈娇转过来,对着门口发会儿呆,然后数了下银票,十张,一千两。

陈娇只想笑,虞敬尧不愧是扬州首富,挥金如土。

第二日,如陈娇预料的那样,杜氏带着儿子登门负荆请罪来了,要谢晋当着陈娇的面收回昨日之言。

前世杜氏坚持要两个孩子成亲,主要还是因为原身想嫁谢晋,不肯松口,如今陈娇摆出一副愿意成全谢晋与虞澜的态度,又拿出她收下的那一千两银子,杜氏就傻了眼。陈娇、谢晋双管齐下,杜氏哭得伤心极了,虽然不甘,却也做不了什么。

僵持了一上午,娘俩终于走了,只留下一封谢晋亲笔的退婚书。

陈娇莫名地疲惫,而且她觉得,今晚虞敬尧八成要来“幸灾乐祸”了。

陈娇再次翻出那把小剪刀,藏于袖口,事已至此,她早晚都会给虞敬尧他想要的,但虞敬尧现在就想强来,也是不可能。

夕阳西下,虞敬尧踩着饭点来了,算好了要与小美人共进晚饭。

过来后,虞敬尧也没有强闯陈娇的闺房,晚饭摆好了,他才吩咐丫鬟去请陈娇出来。在虞敬尧看来,陈娇被谢晋悔婚后,应该已经对谢晋死了心,他虞敬尧是小美人唯一的选择,陈娇一定不会再那么倔了。

当走廊里传来陈娇的脚步声,虞敬尧唇角上扬,目不斜视地为自己斟了满满一盅酒。

余光里出现一抹红色,虞敬尧才诧异地看向陈娇。

一直病怏怏模样的陈娇,刚刚特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戴着原身最值钱的一根红玉簪子,据说是陈夫人留给她的遗物,身上穿的是陈娇新做的大红夏裙。红妆本就衬人,陈娇还精心涂抹了唇脂,一双朱唇似火,艳丽逼人。

就像草丛里的一朵小白花,摇身一变开成了艳冠群芳的洛阳红。

虞敬尧一动不动地看着渐渐走近的美人,眸底的惊艳迅速变成了火,喉头悄悄滚动。

“想通了?”当陈娇坐在他对面,虞敬尧哑声问。

陈娇点点头,却在虞敬尧眼睛一亮准备扑过来之前,陈娇及时抬手制止了他:“只是,我想与虞爷谈个条件,虞爷是男儿大丈夫,一直仗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您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吧?不如咱们定个赌约,公平交换。”

虞敬尧欺负她欺负得很享受,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不过,他倒想听听,小狐狸又想怎么拒绝他。

“你说。”虞敬尧重新坐正,黑眸好整以暇地看着陈娇。

陈娇不缓不急地道:“我早就对虞爷说过,我此生只想嫁一对我死心塌地之人,他既然喜欢我,必定会娶我为妻,只娶我一人。虞爷还有两年便要迎娶知府家的千金,那我就想与虞爷定个两年的赌约。”

虞敬尧微微眯了眯眼睛,端起酒盅抿了口。

陈娇继续道:“这两年,我会乖乖住在这院子里,虞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我不是你的妾室也不是你的外室,你也无权干涉我的自由。两年后,虞爷能让我心甘情愿继续做你的女人,算虞爷赢,反之,我能让虞爷答应三媒六聘娶我过门,算我赢。”

虞敬尧挑眉,提出一个关键问题:“我来时,你会让我碰?”

陈娇抿唇,默认。

虞敬尧笑了,觉得这赌约很有意思,两年内他得到了人,两年后,他有信心她会继续跟着她。

陈娇还没说完,补充道:“赌约有胜有负,也有平局,如果我没能让虞爷对我死心塌地,但虞爷也没能让我心甘情愿,便是平局,届时还请虞爷体量我想嫁人的心愿,放我离开,反正那时虞爷对我应该已经腻味了,再找别的美人也不难。”

虞敬尧笑容收敛,面无表情地问:“若我不答应?”

陈娇取出剪刀,冷声道:“虞爷应了赌约,您至少可以得到我两年,虞爷不肯应,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虞爷得到的,只有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