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银子之后,周通就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另一边的小贼虽听不清魏云清和周通的低声交谈,可周通的态度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表情别提多震惊了。

魏云清根本没注意人家,转身回到牢房里一看,杨奕正偷偷哭呢。

“…你哭什么?”魏云清有点慌。

杨奕慌忙抹了把眼泪,谁知刚巧弄到伤口,顿时痛呼了一声。

“别动!我已经让牢头帮你买伤药了,一会儿上了药就不痛了。”魏云清忙拉住杨奕的手。

杨奕泪眼汪汪,没说话,越想越伤心。他可是堂堂大梁皇帝,没想到却落得个如此处境,若不是身边还有仙女姐姐陪着,他说不定早死了!

他忽然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魏云清,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云清姐姐,你可不能丢下我!”

“嘘…”魏云清吓得赶紧推开他,“别让人知道我是女的。”

杨奕还沉浸在恐慌无助的情绪之中,怔怔地看着魏云清没吭声。身上的伤带来的痛楚,如今被关入大牢的恐慌,一瞬间都化作了无助和委屈。

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魏云清叹息一声,认真保证道:“我向我师尊发誓,我绝不会丢下你。”

得到魏云清的保证,杨奕显得放松了许多,再一次激动地扑上去抱住了她。对他来说,这具柔软带着馨香的身体已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魏云清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也是无奈。好吧,她最后的保命符也没了,既然答应了杨奕,将来不管出什么状况,她都不能再用他的身份换她自己的平安。

见杨奕情绪还激动,魏云清并没有立刻推开他,对方毕竟比她小五岁,她心底只将他当做是个孩子,并未多想。倒是杨奕在一开始的情绪起伏过后,抱着她的身体渐渐起了旖旎的心思。

杨奕现年十七岁,九岁那年登基,十五岁时身边开始有女人,如今后宫人数不算多也有十来个。他这样的岁数,相对于女人,更喜欢的是玩乐。因为皇帝的身份,他要什么都很容易,人生中唯一的挫折就是御驾亲征失败,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此刻在宫外无依无靠,对于魏云清这个唯一能相信的人,他的依赖甚至比当初对他的乳母还强。但他生母早逝,乳母于他来说有少量母亲的影子,他自然不可能动什么心思。魏云清的身份也不同,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他明知不能肖想,却也管不住脑子想入非非。

如果魏云清知道现在杨奕心里的那些画面,绝对会狠狠送他几巴掌,但此刻,她只是觉得这小皇帝也是可怜,由得他抱着自己求安慰。

片刻之后,她想起了方才周通的话,拉开杨奕问道:“你知道一位晏将军吗?”

杨奕面色泛红,不过他刚哭过,又带伤,因此并不会引人怀疑。想了会儿,他点点头:“我知道,我之前下令晏将军守后方。”

“他打仗本事如何?”魏云清问道。

杨奕犹豫了片刻:“该是不错的吧。我亲征前不少大臣举荐他领兵。”

“哦…”魏云清若有所思。既然在朝堂中人气还不错,这位晏将军不是有真本事,就是个关系户,或者两者兼有。如果这位晏将军真能担起大任把大宋军打回去就好了,大梁能健在,她就能过上小康日子。

知道从杨奕嘴里恐怕问不出什么,魏云清没再多问。

没一会儿,周通就带来了魏云清需要的东西。接过从牢房的木栏间塞进来的东西时,魏云清又顺手塞回去一块银子,周通笑着收下。她现在人在牢里,银子又没用,该花就要花,而且之前被那小贼抢走的银票也都抢回来了,她现如今可是大款,有钱自然就能任性。

周通收了魏云清的银子也是不含糊,听说魏云清要水梳洗,他干脆把牢门打开,端进两盆水,一人一盆。魏云清用帘子在牢房的一角围成一个密闭区域,遮得严严实实,才端了水去里头擦洗。水不多,头发是洗不成了,她照旧在脑袋顶扎成一束,脱下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擦洗身体后换上周通带进来的整套男装。这衣服料子只是普通的麻布,灰扑扑的,倒是正合魏云清的心意。她只擦洗了身体,脸没弄干净。她知道自己的脸要扮男人太过柔和了,人家一眼就能拆穿她,所以不得不继续“不要脸”了。穿好衣服后,她又把随身携带的财产继续贴身放好。

魏云清端着已经满是黑水的脸盆出来时,杨奕正坐在牢房里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见她出来,他还差点自己绊自己摔倒。

“等急了?到你了。”魏云清对他笑了笑。

杨奕又怎么敢让她知道在她擦洗的时间里,他边听着里头的水声边想象着某些不和谐的画面,脸都红透了呢?他胡乱点点头,跌跌撞撞地跑向刚造好的“浴室”。

魏云清在他身后喊:“水还没端进去呢!”

杨奕又赶紧钻出来,甚至都不敢多看魏云清一眼,端起脸盆钻回帘子里。

魏云清查看着周通拿来的东西,如她所请求的,果真有一只香喷喷的烤鸡,包得很严实,现在还冒着热气呢。她馋得都快流口水了,但想着等杨奕出来一起吃,暂时没动,只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入嘴里。

她这边吃的幸福感满满,帘子那边却是一阵兵荒马乱。突然间那边一声巨响,吓得魏云清视线一转,就见光着身子的杨奕不知为何拉扯着帘子倒下,把这简易浴室拆了个彻底,而他那白嫩的身体也暴露在魏云清的目光之中。

…妈呀要长针眼了!

第十七章

宣城大牢牢房不少,不过这段时间关的人不多,因此犯人都相对分散。不过牢房都是木栏杆,视线不受阻碍,魏云清和杨奕这边发生了什么,其他人也隐约能看到点儿。更何况魏云清之前大张旗鼓地拉着牢头周通说话,又布置牢房的简易浴室,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魏云清这举动虽然古怪,但从牢头给了二人不少东西大家就能明白,这俩衣衫褴褛跟个要饭似的人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有这些讲究,实在再正常不过。有些人家钱多得没处去,连马桶都是金子的呢,这俩人的举动,着实算不上什么。因此没一会儿大家也就没太关注了。

直到杨奕这一声巨响,立刻便又成了众人视线的集中之处。

“哈哈哈哈…”

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声,里头甚至还有些不堪入耳的恶意调戏。

“瞧这屁股,够白的啊,这要是个女的…嘿嘿。”

“小兄弟,快站起来让咱们瞧瞧!”

魏云清被杨奕这“豪放”的举动给惊着了,耳中听到那些难听的话,她也顾不得太多,忙捞起她刚才换下的衣服,一甩就盖在了杨奕的背上,至少将他的身体盖了个囫囵。

这一下杨奕也是被摔懵了,直到魏云清将衣服盖在他身上,他才回神,然后耳中涌入那些犯人的调笑声。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刹那间羞愤欲死,下意识地脱口道:“朕要…”诛他们九族!

有所提防的魏云清想也没想捂住他的嘴,轻轻摇了摇头。

杨奕此刻也意识到,他的狼狈也被仙女姐姐尽收眼底,周围那些犯人恼人的声音他也不在乎了,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如此大喇喇地看到一位男性白嫩嫩的屁股,魏云清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杨奕在她心目中就是个孩子,她尽量让自己无视那种尴尬,低声道:“阿奕,我扶你起来,你自己挡着点儿。”

杨奕胡乱点头,耳朵尖早红透,好在魏云清语气正常平静,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未发生,他那种羞窘的感觉总算稍微好过了些。他紧紧抓住魏云清给他盖上的衣服,没站起来,反而缩到了一旁,尽量没露出一点皮肤。与此同时,魏云清忙将被杨奕弄坏的简易浴室再度搭建起来,将他笼罩在里头,阻隔了那些淫邪窥探的视线。

里头一时无声,魏云清蹲下,小心翼翼地低声道:“阿奕,那都是些粗人,你别理会他们。赶紧洗好换衣服,咱们还有只烤鸡要吃呢,不快点该凉了。”

她怕伤害到这个年龄的少年脆弱的自尊心,话说得极端小心,还尽量岔开话题。一想到她在杨奕这个年纪要是闹了这么个大乌龙也会连死的心都有了,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杨奕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应了一声:“…嗯。”

出了这事,魏云清也没心情再悠哉地吃糕点,她盘腿而坐,时不时瞥两眼那帘子。里头的水声相当柔和,显然杨奕这回是小心翼翼,生怕再度出丑。好一会儿,他才穿好了衣服出来,不过显然他没什么穿衣服的经验,连衣领的位置都没整理好。

魏云清抑制住了自己的手痒,若无其事地笑着招呼杨奕过来吃东西。

烤鸡还热着,她撕下一只鸡腿塞进杨奕手里,自己扯了另一只鸡腿,边慢条斯理地小口啃着,边沿着牢房四周缓慢行走。

她这边开吃,就有不少人盯着她,对面牢房有个大汉就忍不住那香味的勾引大声道:“小兄弟,咱们可都是天涯沦落人,你可别吃独食啊,分点儿给我怎样?”

魏云清将嘴里的烤鸡咽下,肉质的鲜美感动得她快哭出来了,像是没听到对面人的声音,等对方说了第二遍她才抬头望过去,疑惑道:“啊?你刚才说什么?对不住,这鸡腿太美味了,我没注意。”

魏云清的表情是十足无辜,那大汉见状也不疑有他,立刻说了第三遍。见魏云清肯搭理人,原本没说话的其他人也开始套近乎想要从她手里弄到烤鸡吃。

杨奕也总算缓过神来,吃着鸡腿看着魏云清的举动,心里已经暗暗开骂:这些个贱民,真是妄想!

没想到魏云清却在犯人们的声音稍微静下来些后笑眯眯地说道:“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吃独食确实不好。”

犯人们立刻激动了,纷纷高兴地叫道:“小兄弟,快丢过来一些吃的!”全然忘记了刚才他们才嘲笑过魏云清的“弟弟”。

魏云清似乎并不在意,转头回到烤鸡旁,扯了块肉下来。

杨奕不解又气愤地看着魏云清,不敢相信她居然要这么做。谁知她挡着其余人的目光对他狡黠一笑,快速地眨眨眼。他一怔,对方却已直起身走到牢房边。

那第一个出声的大汉就关在对面牢房,中间的过道相距不过三米,丢点东西过去并不难。

魏云清站在牢门口,笑问道:“我这就丢过去?”

“好好,快丢过来!”那大汉迫不及待地说道。

她的手向前一甩,一道影子呈抛物线向前飞去,落点差不多刚好位于对面牢房外面。那大汉一见鸡肉飞过来了,立刻蹲下去抓,手也伸出了牢房外,刚好将飞过来的影子抓在手里。

只听那头魏云清笑道:“我们吃独食确实不好,那就分你点儿骨头吧。”

此时那大汉才看清楚,他手中抓的哪是什么鸡肉,根本就是她刚才啃完鸡腿后剩下的骨头啊!对方是把他当狗了!

那大汉愣了愣,随即恼怒地把鸡骨头掷在地上,恶狠狠地骂道:“你这狗崽子,别给脸不要脸,等老子出来,非揍死你!”

周围的犯人本想等那大汉先吃了肉后也从魏云清那儿骗点儿肉过来吃,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故意涮他们的,不过见到那大汉先丢了面子,他们却没客气,大声嘲笑起来。

可魏云清丢下那句嘲讽的话后根本就没等着他回话的意思,早转头回到杨奕身旁,对杨奕得意地一笑,拿出刚才故意骗那大汉时扯下的鸡肉,香香地吃起来。

杨奕没想到魏云清会这样帮他嘲讽回去,转头看到那兀自怒骂个不停的大汉,也没把他的咒骂放在心上,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再看魏云清,根本没受那些难听骂声的影响,见杨奕手中的鸡腿吃光了,边又撕了块鸡肉就塞给他道:“这地方的鸡肉嫩,别愣着,快吃啊。”

杨奕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暖,接过那鸡肉塞进嘴里,满嘴生香,再时不时抬头看两眼魏云清,竟觉得她此刻依然肮脏的面容那么美。

若换在平时,魏云清自然是谨小慎微,不敢招惹那些犯罪分子。但现在大家都关在牢里,谁也伤不了她,她尽管招惹根本不用害怕。杨奕刚才出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要是不帮他找回点面子让他高兴一下,她都怕他留下童年阴影,将来成长为一个暴君,那就不好了。

为了这小皇帝的身心都健康发展,她也是操碎了心。

因为有钱傍身,魏云清和杨奕在牢里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除了没自由,什么都好。

本来魏云清还想着尽快跟周通套近乎逃出大牢,不过坐牢的第二天她就从周通口中得知,那位李副将带人出城去了,顿时觉得危机也没那么急迫了。现在毕竟是战时,虽然大宋军将宣城占领了,可那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大梁军队就把宣城打了回去,他们也能因此获救。

不过想到大梁和大宋的军力对比,魏云清也没抱太大希望。靠人不如靠已,她还是自己想办法逃出这大牢为好。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魏云清没有闲着,除了时不时让周通帮着买点好吃的东西进来,她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重复着一件事:他们这俩无足轻重的人物,恐怕李副将早忘了他们。

这周通虽然是大梁人,但毕竟投降了大宋,要让他光明正大地放了他们这两个被李副将关进来的人,他自然会有迟疑。不过他这迟疑随着魏云清潜移默化的影响正在消散:这两人反正无关紧要,大宋军人也没想起他们来,放不放都无所谓的吧。

然后这一天,魏云清用一样东西消除了他最后的迟疑。

“唉,周大哥,那大宋的李副将,恐怕早把我们兄弟二人给忘了。”魏云清愁眉苦脸地说,“都这么多天了,还没人来理会我们,难不成我们要在这里被关到老死?”

这几天魏云清刻意讨好周通的努力没有白费,听到她面露忧愁,周通也是皱眉:“魏兄弟别过于忧心了,没准过不了几天,大宋军就被咱晏将军给灭了!”

魏云清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这打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唉,就算明知晏将军迟早会打跑大宋军,我兄弟二人在大牢之中干等着,也是着急啊。对了周大哥…”她忽然压低了声音。

周通也忙凑过来。

她继续道:“不如你放我们走吧!”

“这…”周通一惊,立刻面露为难之色。

魏云清忙道:“周大哥,我也晓得你不容易,自然不会让你直接放我们走。不如我们一起演一场戏,如此一来大宋军人也不会知道你是故意的。”

魏云清忙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周通听着眼前一亮,但久久没有说话,显然并不能立刻打定主意。

魏云清立刻加重了自己这边的筹码:“周大哥,我知道你若帮我们,会冒风险,我也不能让你白白担了这风险,我这有一百两银票,若周大哥肯帮我和弟弟,你就拿去给嫂子添点脂粉钱。”

听到魏云清的话,周通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想点头,可到底不愿意给人留下见钱眼开的印象,硬撑着说道:“我怎么好意思收魏小弟你的银子…”

“周大哥!这只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啊!如果没有周大哥,小弟兄弟二人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呢。”这感激的话,魏云清说得颇有几分真心实意。坐牢坐得像是住宾馆,他们这俩人也算是头一份了。

周通虽心里早打定了主意,面上却迟疑了许久才点头道:“大哥也不愿见魏兄弟二人继续在牢里吃苦,便帮你一帮吧!”

“多谢周大哥!即便此次失败了,我俩被人抓了回来,那也与周大哥无关。”魏云清又道,她这是打消他的后顾之忧,就算出逃没成功,钱她不会要回来的,更不会供出他来。

周通彻底放心。这几天的来往,他还真是喜欢这嘴甜上道又知他心意的小兄弟,帮他一把不过是顺手之事,还能发大财,他又怎么会不肯呢?

跟周通商量好了细节,魏云清就转头悄悄把这事跟杨奕说了。杨奕听说能逃出牢房,也很高兴,二人低声商讨着出逃细节。虽说花了一大笔钱,魏云清却完全不心疼。

有钱就是能任性,要是连那位李副将也能用钱收买就好了。当然,这只能是想想,她觉得估计什么都收买不来那个男人。

第十八章

深夜,正是万籁寂静之时。

宣城大牢之中,周通与下属狱卒们拼酒已至尾声,个个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牢房内,魏云清侧身躺着,一直未睡,听到外头传来酒杯摔破的清脆声响,她悄悄翻身而起,推了推杨奕。杨奕与魏云清一样神经紧绷,并未睡着,被她一推就坐起身,面上混杂着紧张与激动。

魏云清拿起一串钥匙,那是之前周通过来时悄悄塞给她的,当时他就与她约定以摔破酒杯为行动暗号。她握紧了钥匙,没让它发出一丁点儿声响,蹑手蹑脚来到牢门处,用周通事先指点她的钥匙开了门,示意杨奕慢慢走出来,然后将牢房门掩回去。

两人轻手轻脚向外走去,经过那群东倒西歪的狱卒时,二人脚步更轻了。眼看着快走过去了,杨奕太过紧张,竟不小心一脚踢到了倒下的酒坛,那酒坛顺着地势滚过,最终撞在墙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吓得魏云清和杨奕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什、什么?”一个狱卒喝得没那么醉,被这声音一惊猛地抬起头,却有些茫然地半睁着眼盯着前方,把他视线侧旁的二人吓得如同惊弓之鸟。

“没事,继续睡。”一旁忽然传来个声音,紧接着这狱卒的脑袋便被一只手按到了桌上。那狱卒也没挣扎,动了动脑袋再度睡了过去。

“快走…”那给二人打掩护的正是周通,他做了个口型,示意他们快走。

在周通把钥匙给魏云清的时候,她早已经将那一百两银票给了他。越狱这事只在魏云清二人和周通之间,周通没告诉其他狱卒,免得人多嘴杂多生事端,好在他是牢头,说是请手下喝酒把他们都灌醉轻而易举。

魏云清把钥匙放在地上,摆了个凌乱的造型,对周通感激一笑,领着杨奕向外走去。

而周通也没去管地上的钥匙,见二人离去,他忙走到牢房内,在魏云清二人原先的牢房外躺倒,做出人事不省的模样。失职总比渎职好一些。

呼吸到自由的空气,魏云清心中畅快极了。在牢里待了四天,她才体会到度日如年是个什么感觉。要是有手机或者电脑,再加个WiFi,在牢里待四天倒无所谓,但这是古代,什么都没有,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她无聊得只能睡觉啊!

能走出牢房,杨奕也是激动,不过外头黑漆漆的一片,他不敢轻举妄动,转头看着魏云清等着她拿主意。

“先离府衙远点儿。”魏云清低声道。周通已经提醒过她,晚上宣城有大宋军人巡逻,他们逃出大牢后最好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天亮了再行动。

杨奕紧张地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稍稍学会了控制自己,一切以魏云清为首,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夜色中,二人漫无目的摸黑沿着路前行,只想着离大牢越远越好。

就在二人离开大牢后不久,一队骑兵在夜色中疾驰而来,最终停在府衙门口。

李卓翻身下马,面上带着不渝之色,只是在进入府衙之前,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了近旁的府衙大牢那儿。想起几日前被他关入大牢的女子,他眉心微动,脚步一转便走进大牢。这几日因军情离开宣城,倒是没顾得上她,想着她本是女扮男装,在这种险恶的地方或许吃了不少苦,他心里便生了些许愧疚,脚步也不自觉加快。

离开宣城前李卓并非没有时间来看她,然而或许是她的大胆行为惹怒了他,他存心想让她吃点苦,这才故意让她待在这牢中数日。只不过回到宣城之后,他又有些后悔了。她再狡黠,再大胆,终归不过是个女子。

片刻之后,李卓气势汹汹地走出宣城大牢,立刻让手下们去追捕二人。

竟又让她逃了!

李卓自己也没闲着,骑上马,带着半数亲兵选了个方向追击而去。此刻,恼怒之余,他不禁有些佩服魏云清。看过她这几日住的牢房,他就知道她过得居然不错,一点儿苦都没吃,不但如此,她还带着个人从牢里逃了!他居然又小看了她。

身在几条街道之外的魏云清并不知道自己的幸运值已经直逼枪兵,还在十分谨慎地前进,生怕遇到大宋军的巡逻兵。

没一会儿,魏云清忽然感受到脚下有一阵轻微的震动。

这是…什么?

她拉着杨奕停下脚步,好一会儿脸上一慌:“是追兵!”

那可是很多很多的马蹄声啊!

魏云清并不真的觉得那骑兵是来追自己二人的,那么久了李卓都没来理她,怎么就刚巧在她逃走的这一夜来找她从而发现她逃了来追她呢?可这样寂静的深夜,忽然听到一队骑兵正渐渐接近,不慌张是不可能的,他们可没有正当理由出现在深夜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