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铁舟还在翠云亭等着。
刘歇的府兵还在城内搜查。
段云嶂一怔,蓄势待发的身躯蓦然停住。
一种无言的空虚在四肢百骸缓缓弥漫开来。
金凤注视上方的男人良久,伸手捧住他英俊的脸。
“我们终究不能…”
段云嶂脸上的肌肉有些许的痉挛。他艰难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子。
“是我们不能,还是你不愿?”
“我…”金凤咬了咬唇,“我愿意的。”
段云嶂身躯一震。
半晌,他从她身上离开,掩上她的衣襟。
“好,我们回去。”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扶起,在她唇上吻了一吻。
“嗯。”金凤低着头应道。
柴铁舟和鱼长崖在翠云亭等了又等,几乎要下决心回城去调派皇宫禁卫出宫搜查了。终于,两个期待已久的身影在黄昏时分并肩而至。
“鱼卿,你也来了?”段云嶂满眼疲惫之色,有意无意地扫了鱼长崖一眼。
柴铁舟忙解释一番:“臣不敢声张此事。德勉是京兆尹,出城入城之事有他在,最方便不过。”
段云嶂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皇上,娘娘,请上车。”柴铁舟准备了一辆轻便舒适的马车,载二人入城。
“车内可有食物?”段云嶂问。
“车内备下了庆香斋的小笼包和肉粥,请皇上、娘娘品尝。”鱼长崖低眉回禀。
“你对娘娘的口味倒是清楚。”段云嶂笑笑,转身扶住金凤的腰肢,将她送上马车。金凤瞧了瞧鱼长崖低下的后脑勺,终究没说什么,进马车喝粥去了。
待段云嶂上车,鱼长崖终于抬头,灼灼地盯着柴铁舟:“你说,她亲眼见到他在逛妓院?”
柴铁舟脸上变色,先看了一眼马车,而后瞪着眼睛压低喉咙:“你不想活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鱼长崖眼神清明:“则玉,我觉得你变了。从前的你,多么光明磊落,侠肝义胆,可是如今,这样低劣的事情,你也心甘情愿为他做。”
柴铁舟瞬间无语,而后叹气:“德勉,你这个脑筋实在是让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鱼长崖没有接话,兀自在驾车的位置上坐下,将马鞭重重挥下:
“驾!”
这一路,又将驶向那天下的中心: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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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云漫入宫墙柳
刘大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入宫觐见皇后娘娘了。
过去的这三个月里,威国公府乱成了一锅粥。刘歇毕竟年纪大了,朝廷上的事,多少有一些力不从心,家里的事,更是管不了了,冷落了几位夫人,自是难免。前些日子七夫人幼时的青梅竹马乔装入府当了花匠,将个落桦院打理得活色生香。七夫人好玩,便留意上了这花匠,一来二去,两人便认出了彼此,又过了两个月,竟双双趁夜私奔了。那七夫人也是个狠心的主儿,有了男人,连十岁的儿子也不要,就这么包袱款款地走了,临了,还不忘揣了刘歇送她的八大件,六小件,件件都是价值连城。到了天明,丫环打来洗脸水才发现夫人没了,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言之凿凿地说当初刘歇是如何强抢了她做妾室,如何拆散一对好鸳鸯,话说到尽处,免不了又历数了一番刘歇在民间的恶名,犀利地指出他站在百姓的对立面,必然不得好死的下场。
刘歇一生自负,从来只有他踹别人的份儿,几时轮到别人踹他?此事一出,自然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家里养了足足半个月,方才恢复了少许元气。接闻报案,京兆尹鱼长崖大人命人绘了这一对奸夫□的画像广发天下,发出海捕文书,结果也如石沉大海,全无消息。
好不容易威国公大人将脸皮练得城墙般厚,决定面不改色地去上朝了,又一桩破事在市井中传开。
威国公家的长公子、武威将军刘萼和二公子骠骑车尉刘藤在东市上大打出手,只为了争抢一对犬释出产的上好玉豹。据有心人士现场勘察,刘大公子断了两根手指,刘二公子青了半边眼睛。
惊闻此事,威国公大人捂着胸口,便倒在了乾罗殿外。天子隆恩,特用龙辇将威国公大人送回府邸,又命太医及时诊治,方才有所好转。
连上先前在家休养的时日,威国公大人的病假已经足足请了两个月。
正当人们以为,威国公府的霉运走到了极点的时候,真正的灾厄才刚刚到来。长公子刘萼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亲自骑马上终南山寻找千年灵药雪菩提,不料在上山的时候不慎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蹄踏破了头颅,死了。
噩耗传来,一夜之间,威国公府内内外外尽挂白幡。威国公对于此事的反应,却不像前两件事那么强烈,只冷冷地说了一句:逆子,不要也罢。然而隔日起来,刘大夫人却看到原本英气十足的丈夫鬓染了风霜,恰如阖府的白幡。
坊间有那幸灾乐祸的恶毒者,也有那向来不满刘家跋扈的愤世者,纷纷道:报应。
刘歇没有理会这些言辞,更不会去理会朝臣们一样的眼光。三日后,他恢复早朝,第一件事便是参凌大将军之子凌霄刚愎自用,以天子之兵为家军,有不臣之心。
皇帝陛下叹息,并未直允刘歇之请,却也停了凌霄骁骑营将军之职,命他居家自省。
刘歇似乎是心满意足了,并未多说什么,便下朝回家。众朝臣觑着威国公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盛极一时的权臣似乎并没有那么高不可攀,他的背影,似乎已经有了些佝偻。
而金殿之上,年轻的皇帝陛下脸上的神情,则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京城的冬天,今年格外寒冷。窗外久冻的池水,直到二月末才隐隐有死而复生的迹象。金凤着人用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做了暖炉,各殿派发,正想着要不要偷运一个出宫给永福,宫外传来消息,刘大夫人病了。
金凤也算是经过了不少波澜的人了,听到这消息,却微微怔住。
向来都是刘大夫人操心别人的事情,她几乎都要忘了,刘大夫人也是一个人,也会生病。
于是找来为刘大夫人问诊的太医询问了几句,太医只是低头道:“不好说。”
“难道是什么疑难之症?”金凤震惊地起立,一旁小几上的茶水被带翻。
太医连连叩首:“其实就是寻常的妇人病症。轻则好治,重则难医。”
“那么大夫人的症状…”
“虚劳过度,五脏失养,血虚之征明显。只怕无法根治。”
“倘若慢慢调理呢?”
“或可延寿十年。”
金凤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言。
威国公府上下大事小情全赖刘大夫人做主,要让她静养,谈何容易?便是刘大夫人自己,也是不会答应的。
刘歇对她,是陌生的,可是刘大夫人对她而言,却相当于半个父亲。刘大夫人从不与她亲昵,但始终是作为一个充满善意的榜样,言传身教。她是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温婉大方,不嫉妒,不狭隘。
这些时日以来,威国公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虽说是人祸,却也有一些宿命的味道。对于对手而言,刘歇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劲敌。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可以算得上是弱点的弱点的话,那就是家人。
倘若天要降厄运在威国公府,金凤没有话说,可是起码,起码不应该对刘大夫人有丝毫的伤害。
这夜金凤辗转无眠,入宫十多年来的浮浮沉沉在她脑中清晰地流过,及至天明,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去找段云嶂。
自从从宫外历劫归来,段云嶂看她的眼神便变了许多。他每日就算再忙,处理完政事以后也会来香罗殿和她一起用晚膳。用罢晚膳,还总是眼神灼灼地看着她,暗示出想要留宿的意愿。金凤推搪了几次,段云嶂似乎也不再强求,只是每晚晚膳过后,便拉着她往御花园那些树丛小径里钻,美其名曰散步消食。散了几次,金凤便晓得这男人贼心不死的劣根性,否则为何散步单捡那黑暗偏僻的地方,为何散着散着便连脸带手散到了她身上。
金凤就算再不明白“碰”的意思,也明白自麦田中那日之后,段云嶂已经将她碰得彻彻底底了。按理说,她都胆大到邀他私奔了,既有名分,又有事实,无论如何是应该由着他为所欲为了。可是金凤心里却堵着一块大石,总觉得这男女亲昵之事是件大事,不该这样轻率。
不过同段云嶂散了几次步,金凤慢慢也咂摸出这散步之中的乐趣,偶尔事务闲隙时,还会将那散步的情形从脑海里拎出来反复回味一番,兀自面红。她这般的情形被风月抓住许多次,风月看她的眼神,便带了不少暧昧。
时间一久,段云嶂打量她的神情越发露骨直白,金凤每每背脊上流着冷汗想,这男人会不会一直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一击致命,茹毛饮血。
只是…
盯着那轩罗殿的宫门,金凤心中有些抑郁。
倘若那日,真的就这么走了,又会怎样?也许她就真的心甘情愿地什么都给了他了。也许两人就此寻了一个隐秘的处所,任外头乱得翻江倒海,我自安静过自己的小日子。
又或者,两个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流浪了几日,只落得个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下场。
谁知道呢?
无论如何,走,还是走不得的。私奔,终究不过是私心里的一点念想。既然回到这复杂的处境,就得将日子复杂了过。
站了一会儿,轩罗殿里头探头探脑地钻出来一个人,见到金凤,嘿嘿地行了一个礼:
“娘娘,您快别这么站着了,赶紧进去吧。”
金凤一愣:“小孙子,这是什么意思?”
小孙子脸上很有些尴尬,索性小声告密道:“娘娘,皇上已经站在窗边看您看了很久了。您站了这么久还不进去,皇上急得直跳脚呢。于是…于是命小的来催您进去。”
皇上啊皇上,您还可以更丢脸一点…
金凤两颊上飞上两片红霞:“去告诉皇上,本宫觉得轩罗殿这三个字写得很是不错,想细细品味一下行笔之中的妙处。”
小孙子脸上白了白,低着头阴郁地进去了。
金凤眼皮颤了颤,果然负了手,仰了头,欣赏起轩罗殿檐下那金红的牌匾来。
一想到此刻殿中某人青白交错的脸色,她的内心就非常,非常,非常地愉悦。
等了片刻,殿中传来一声清咳。金凤将举得有些酸疼的脖子低了一低,便看到殿门边丰姿绰约地倚着一个金黄色朝服的英俊男子。
“刘黑胖,你给朕过来。”段云嶂抿着唇角,懒懒地唤了一声,眼眸里却带了点危险的味道。
金凤被他鲜亮的服色和养眼的皮相灼烧了一下,反应难免迟钝了一些,下一刻,便听到男人手中微拢的玉扇啪的一声被紧紧合上。
“臣妾这就过去。”金凤自以为十分曲意逢迎地低头,慢吞吞地踱了过去。
段云嶂眯着眼,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番,便一把攫住她的手腕,毫不温柔地将她拉了进来,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被赶出门的小孙子和随行的风月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并排在门槛上蹲了。
皇上啊,娘娘啊,都老夫老妻了,何必呢?
别有幽愁暗恨生
金凤被一股蛮力强行拖进殿中,也不知转了几圈,脊背被按在中殿的朱漆大柱上,下一刻,一双滚烫的唇便贴了上来,一根手指在她仰起的颈子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她便觉得整个人化作了一滩泥浆,又像是变作了一张年画,贴在柱子上。
段云嶂用拇指揉着她的肩膀,在她唇上轻轻啮咬了一下,方才将唇离开,不满道:
“吊着我的胃口,很有趣么?”
金凤勾着他的脖子,笑得狡猾无比。
段云嶂恨恨地看她一眼,又在她颈子上咬了一口。
金凤哀叫一声:“疼。”
“知道疼便好。”段云嶂瞪她。
金凤可怜兮兮地看他,而后眼睛晶亮地看向别处:“说起来这个轩罗殿的牌匾真的很好看呀,不知道是谁题的呀?”
段云嶂磨着牙:“就是我题的。”
“哎呀呀,皇上您笔力雄劲,真有王者风范呀…”
“刘黑胖!”段云嶂在她腰间狠狠捏了一下。
金凤吃吃笑起来。
她真是好喜欢她这位皇帝陛下。
静了半晌,金凤贴着段云嶂的额角轻轻喘息。
“我…想回一趟家。”
“那么,等过些时日我抽出空来,陪你出宫一趟。”段云嶂抚着她的脸颊,道。
金凤叹气:“不是黄家巷子的家。”
“嗯?”
“是正阳门出去最大的那一栋宅子。”
段云嶂噤声了。莫说正阳门出去最大的宅子,就是整个京城最大的宅子,除了皇宫,也就是威国公府了。
“你去威国公府作甚?”他声音里揉了一丝不豫。
金凤想了想,挑拣着言辞:“我看那些话本里头好命的小姐做了贵妃或皇后娘娘,总是要回原本的家里显摆一番的,台面上的词儿叫做‘省亲’。我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省过亲,如今按捺不住了,想回威国公府去显摆显摆。”
段云嶂在她脑袋上狠狠一敲:“说实话。”
金凤蔫了蔫:“就是想回去看看么。”
“回去看谁?看你那没有良心的爹么?”段云嶂冷哼一声,“你入宫这些年,怎不见他问过你一次?”
“那…他也是我爹…”
段云嶂不语了。
“你和我爹之间的事情,我不想管。可是血缘关系,不是想断就断的。每个人都有非得去做的事情。”
段云嶂看她一眼:“那么明日我命人备了凤辇,送你出宫,当天来回。”
“只怕时间不够。”金凤低头,“威国公府里头最近不太安宁,大夫人身子也不好,我回去,一方面也看看能不能帮忙一二。”
“…”段云嶂怒极瞪她,这黑胖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
威国公府乱作一团,最得意之人莫过于皇帝陛下了。好你个刘黑胖,居然还想回去“帮忙一二”?你男人在朝堂上和暗地里千般计算,才勉强抢到这么一个好时候,又装傻子又做小人,你却来撬墙角?
段云嶂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不许去。”
金凤倒不是很意外,她来之前就猜到,段云嶂多半不会让她去。
“那臣妾明日去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仁慈,想必会感念臣妾一片孝心,允臣妾出宫的。”
“朕去和母后说,不许你去。”
金凤笑笑:“皇上打算用什么理由呢?”
段云嶂语塞。
他霍然明白过来,他的皇后娘娘今日上门,是有了万全的准备的。皇后省亲,于公是代他抚慰臣子,于私是对父母尽孝。他禁止皇后回家探亲,实在禁止得名不正言不顺,万一传扬出去,他苦心经营的仁君形象便要毁于一旦。
其实金凤去威国公府,于大事并没有什么损害。不让她去,无非是皇帝陛下自己心里不痛快。
“你算计我?”
金凤笑兮兮地亲亲段云嶂的嘴角:“臣妾不敢。”
段云嶂充满占有欲地揽了一揽她的腰肢,欲说一点强势的话来填补自己略显不足的底气,想了想,终究只说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金凤一愣,而后微笑,往段云嶂脖颈里又蹭了蹭:“皇上,我会想你的。”
段云嶂握着她的手,轻咳了一下,脸上微有些发热:“真的?”
“嗯。”
“你若是不快些回来,我就…”他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可以用来威胁她的,“我就去找白玉。”
怀中圆润的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
“你去找白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