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暂时被押往冷宫看守,皇上晕了过去,太医们日夜不歇的守在养心殿。皇贵妃和敬妃等轮流侍疾。

三日后,皇上终于醒了过来,太医忙请来皇贵妃。

皇贵妃跪在榻前,低声问道:“皇上,您觉得如何?”不过短短三日,皇上竟似乎老了十多岁。其实,在上回惠嫔和温实初之事时,他便已怒急攻心,只是他对惠嫔情谊不深。而这次熹妃的事,狠狠在他心口剜了一刀。

“甄嬛…”皇上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

皇贵妃忙问:“臣妾已将熹妃打入冷宫,一干人等都抓了起来,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喘了几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杀了她!千刀万剐!”

皇贵妃却道:“此乃秘辛,不可外扬。凌迟处死,麻烦了些。”顿了顿,又道:“不过,臣妾听说,熹妃曾以‘人彘’的典故将富察氏吓疯了…”

她的话还没说话,就听皇上厉声喝道:“那就让她尝尝‘人彘’的滋味!”

皇贵妃唇边带笑,又问:“那不知灵犀公主和六阿哥该如何是好?”

“他们算什么公主!什么阿哥!不过是野种,是野种!”皇上声嘶力竭的喊着,喊了两声就喘不上气来,皇贵妃忙叫太医进来,太医给他塞入一颗药丸,他才慢慢好些。然后闭上眼,吐出两个字:“扑杀。”

皇贵妃一怔,他是想效仿秦始皇吗?

圣意已下,再无转圜余地,皇贵妃领了圣旨,坐上步辇,浩浩荡荡的往冷宫而去。

甄嬛早已褪去往日荣光,蜷缩在冷宫阴暗的角落里,就连皇贵妃驾到都不想迎接。

年世兰眯起眼看这个曾经登上后宫最高处的女人,这个曾经送她往鬼门关而去的女人,这个和她斗了两辈子的女人。

“你终于来了,”角落里,传来嘶哑的嗓音。

甄嬛缓缓抬头,年世兰看到的是一个容颜暗淡,眼神如死灰般的憔悴之人。而不是那个或清丽或浓艳总是自信满满心怀斗志的女子。

“本宫来宣读圣旨,甄嬛,还不快跪下接旨?”

“哈哈哈哈…”甄嬛仰天大笑,笑过之后却又大哭,“如今我既已落到这般田地,还要我谢主隆恩吗?圣旨?他这皇位还不知如何得来的呢!”

皇贵妃居高临下,轻蔑的望着她,淡淡道:“不管他的皇位如何得来,如今他就是皇帝,他要你死你就得死!他要你生不如死,你也只能…生不如死!”

甄嬛冷哼一声,仰起脸问:“圣旨呢?念来听听,是要我身首异处,还是处以极刑。”

“都不是,”皇贵妃笑容温和,她原本乃是凌厉之人,这么温柔的笑着,让人只觉说不出的诡异。“皇上到底顾念着你呢!舍不得你死。”

甄嬛一愣,皇贵妃却已开始宣读圣旨了,听罢,甄嬛又大笑起来。

的确舍不得她死,而是要叫她生不如死。

人彘!

竟然要把她做成人彘!

周宁海已命人把酒缸抬了进来,四名孔武有力的太监上前扭住了甄嬛的肩膀,又有两名掌管刑狱的太监带着刀具进来。

那些个刀具一字在桌上排开,发出黯哑的光芒。

皇贵妃低眉把玩着护甲上的红宝石,忽而悠然说道:“你可知你与允礼那一双贱种,皇上是如何处置的?”

甄嬛瞪大了眼睛,皇贵妃冲她嫣然一笑:“你知道什么是扑杀吗?”

在她的示意下,周宁海摇头晃脑的解释起来:“所谓扑杀,就是将婴儿捆在麻袋里,从高处扔下,狠狠砸死!若一次不死,便多砸几次!”

“啊——”甄嬛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张牙舞爪的想要挣开钳住她的太监,毫无章法的往前划拉着,“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皇上仁慈,先送你一双儿女下去与他们生父团聚,至于你,过些日子也可见到他们了。只是到时候血肉模糊,不知能不能相认。”皇贵妃一抬手,刑狱太监拿着刀子向甄嬛走近。

如此血腥场面,外人不宜在场。

皇贵妃转身,扶着周宁海的手,缓缓走出冷宫。

晚霞漫天,五光十色如斑斓的锦缎。她在后宫最恨的一个敌人,终于被她斗倒了。

甄嬛被做成人彘之后五六日,才流尽鲜血而死,她既已死,后宫如一潭死水般,再无半点波澜。

期间,甄嬛之妹甄玉娆被遣送回甄家旁支,提起她曾口出妄言,皇上怒道:“她既瞧不起人,那就遂了她的心意,将她赐给城门外的乞丐吧!”

俗话说“嫁乞随乞,嫁叟随叟”,甄玉娆再也不能如前世般嫁入慎贝勒府邸为嫡福晋了。其实早在甄玉娆那番话传出宫中时,慎贝勒生母陈太贵人就请皇贵妃帮允禧相看了适龄秀女,正是佐领祖建吉之女祖氏。

皇上的病断断续续的,过了夏天才好,但也已伤了根本,秋冬时节,也常吃着药。

雍正八年即将过去,这时候却又传来一噩耗。

果亲王唯一的儿子弘潼贝子夭折。

“怎么回事儿?”皇贵妃问周宁海。

周宁海偷偷瞧了她一眼,说道:“说是在自家庄子上媳冰,不知怎的,冰面上忽然开了个大口子,贝子就这么掉了下去,人救上来的时候,已然…冻得青紫,没救了。”

皇贵妃怔了好半晌,叹道:“不想竟连累了孟侧福晋,她们母子实在无辜。替我送去奠仪吧!颂芝,扶我进去抄写经书,回头给那孩子烧了去。”

她知道皇上心眼儿小,要报复,只是没想到会报复在弘潼身上。呵呵,可怜那孩子投错了胎,不该托生在果亲王府。

只是她抄完经书出来,问周宁海:“宁贵人那可知道消息了?”

“这…恐怕还没…”

皇贵妃微微一笑,道:“她一往情深,怎能不知果亲王府这一脉竟就此断了呢!”

周宁海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千儿:“嗻,奴才明白了!”

皇贵妃勾了勾唇畔,继续为过年做准备

除夕夜宴,纵然歌舞酒菜无一不少,皇上还是兴致缺缺,提不起劲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闷酒。

皇贵妃扫了一眼座下两旁,妃位空虚,嫔位空虚,贵人也不多。倒是常在、答应末流居多,她寻思着,过了年,是不是晋一批人上来。

这时,宁贵人起身,笑容款款的说道:“皇上,今日除夕,臣妾敬您一杯。”然后离开座位,亲自端着一杯酒到了皇上跟前。就着自己的酒杯抿了一口,然后递到皇上面前。

这是极不合规矩的,又像是种引诱。

皇上“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还残留在杯沿处的胭脂,不仅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还接过宁贵人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贵妃扶着他的肩膀,笑道:“皇上喝的快,小心醉了。”

“无妨!今儿高兴,大家…也都要尽兴。”皇上站起身,举杯向众人致意。

座下之人纷纷起身,恭贺新禧,恭祝圣上金安,还未谢过万岁,就见皇上面色忽的变得紫黑,张着嘴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皇贵妃等人还以为皇上又犯病了,却见宁贵人也吐出一口血来,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指着皇上骂道:“昏君!你这残杀手足的昏君!我要…替他报仇!”

皇贵妃当即大喝:“来人,宁贵人行刺,快将她拿下!”

殿中纷乱一片,喊侍卫的喊侍卫,叫太医的叫太医,哭皇帝的哭皇帝…及至安顿下来,皇上已在濒死状态,而宁贵人早已自尽。

赵全保在皇贵妃耳畔低声说道:“事关重大,娘娘快召集各位宗亲和内大臣入宫吧!”

皇贵妃恍然大悟,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让周宁海拿着自己的令牌出宫安排。

子时将至,皇上气若游丝,毫无醒转可能。

张廷玉等入宫之后,九门被封,只许出不许进。

次日,雍正驾崩,张廷玉宣读大行皇帝遗诏:皇贵妃所出四阿哥弘历登基。

静鞭声起,礼炮齐鸣,身着太后礼服的年世兰,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皇上他…真的去了?”她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颂芝低眉说道:“今儿是大年初三,先皇已去了有三日了。”

许久,年世兰才叹道:“真快呀!”

她还以为他不会那么快就死的,他可是皇上啊!怎么会因为一小撮鹤顶红,就丢了性命呢?

她还以为自己仍需部署一番呢!

谁知…他竟就这样死了。

这后宫再也没有谁敢掌管她的生死!

再也没人敢威胁年家的存亡!

她是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年氏!

这一生,总算没有白白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来得太快我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