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几位被申斥的皇室成员,俱都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做皇子的时候,他们被父皇当畜生一样对待。
如今好不容易,总算盼到封王,又被做皇帝的兄长收拾。
亲王爵位还没焐热,转眼就被贬为郡王。
得,还没修缮好的亲王府,直接改制为郡王府。
甚至有人恶意揣测,是不是因为户部没钱,文德帝才会拿兄弟没开刀。
毕竟郡王比亲王便宜多了,每年的爵禄,少为了三分之一。户部给郡王府的拨款,也比亲王府少十万两。
啧啧!
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没钱就拿自家人开刀,算什么本事。
真要有本事,叫顾玖替户部赚钱啊。
顾玖:本夫人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要如此害本夫人。
替户部赚钱,她吃饱了撑着。
赚了钱,又不会给她一个户部尚书当,凭什么叫她出力。
一群没本事的王八蛋。
现在最尴尬的莫过于,刚从王府公子摇身一变,成为皇子的几兄弟。
文德帝的女人,都从王府后院搬到了后宫,做皇后的做皇后,做妃子的做妃子。
就连几个妹妹,也都被接到后宫居住,还被册封了爵位。从县主到郡主不等,就是没公主。
偏偏他们这些皇子,被留在了王府,像以前一样生活。
只不过,过去王府当家的是父亲母亲。
如今,他们自己当自己的家。一应开销,依旧从王府公中出钱。
这样下去不行啊。
公子不是公子,皇子不是皇子。
白白担着皇子的名头,却享受不到皇子该有的待遇,很令人心塞。
几兄弟凑到东院,找刘诏商量。
这会,他们倒是齐心协力。
“大哥,你说吧,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虽说父皇当初说过,不许我们进宫居住,可是也不能一直住在王府吧。”
“就是。不住宫里,就该给我们赐府邸,住皇子府。还住在王府,算什么事。”
“那些文武百官仿佛集体失明,竟然全都将我们忽略了。真是欺人太甚。”
“大哥,你说话啊!”
刘诏混不在意地说道:“你们对现在地处境不满意,那有没有想过父皇为晾着我们不管?”
“为什么?总不能是为考验我们心性吧。”
刘诏摇头,“因为户部没钱。你们都想开府单过,开府少说要花费三四十万两。我们六兄弟,加起来就是两百万两,这还只是开府的钱。还不包括每年的爵禄。
就以户部穷得库房跑耗子的德行,能指望户部陶两百万两安顿我们吗?
那些文武百官之所以对我们的处境视而不见,不就是因为户部没钱。
谁要是敢开口替我们说话,等于是得罪了户部。户部手握钱粮,自有办法收拾他们。”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难道我们就要一直住在王府?”
“你们想住宫里也行。反正我住在王府挺好,自在,还没人管束。”
几兄弟齐齐皱眉。
刘议说道:“住王府的确自在,可是不符合身份。”
其他几兄弟纷纷点头。
刘诏嗤笑一声,“难道住在王府,我们就不是皇子了吗?每个人的身份,从不因住在哪里而改变。堂堂皇子,就算住在城南贫民窟,那也是皇子。”
第493章 心生怨恨
户部没钱,可是少府有钱啊。
区区两百万两,少府肯定拿的出来。
几兄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哥可要进宫?”
刘诏知道几个兄弟在想什么。
他摇头,“不去!”
宫里拘束,除非必要,他就不乐意进宫。
“大哥难道不想开府单过?”
刘诏笑了起来,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住王府挺好,暂时不想搬出去。”
“住王府有什么好?能安置自己的属官吗?能养亲兵吗?能有自己的产业吗?”
刘诏却说道:“我不着急。你们要是着急开府单过,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刘议蹙眉,“大哥果真不着急?以大嫂的财力,完全可以独立承担开府的费用。”
刘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家夫人的钱,不可擅动。”
两口子还分什么彼此。
“大哥既然不乐意进宫,那我们就自行其事。事后大哥可别后悔。”
刘诏挥挥手,“快去,快去。我也盼着你们能早日开府单过。”
几兄弟齐齐离开东院,却没急着进宫。
进宫请命,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总之得先做点准备,打好腹稿。
二皇子同四皇子刘议走在一起,“四弟,你看大哥是什么意思?”
刘议笑了笑,“大嫂有钱,他自然不着急。我们没钱,就指望着开府的钱,以及每年的皇子爵禄,还有父皇分下来的产业。可是不开府,这些都没有。”
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开府单过。
“大哥运气倒是好,娶了大嫂,从不未钱财发愁。”
“世间只有一个大嫂,你我又有什么办法。不过二嫂同大嫂关系好,你们二房跟着大嫂也没少赚钱吧。”
“你二嫂就赚点零花钱,还不够开销。”
二公子很是谦虚,才不会承认,欧阳芙跟着顾玖赚了多少多少钱。
刘议笑了笑,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他回到西院。
萧琴儿问他,“你真要进宫,请求开府吗?”
“怎么,你不愿意?”
萧琴儿想了想,“我觉着住在王府挺好的,一应开销都有公中出钱。我们自己的钱就可以攒起来。要不先继续住着,过个一两年再寻思开府的事情。”
刘议含笑看着她,只是笑容未曾到达眼底,“你只见到开府要花钱,却没看到开府也能赚钱。”
“能赚多少钱?”
“不管能赚多少钱,至少我能名正言顺地的养属官,养亲兵,养谋士。不开府,这些全都没有。”
萧琴儿皱起眉头,“父皇才刚登基,有必要这么着急吗?父皇正当壮年,身体也好,晚个两三年开府也不要紧吧。”
刘议突然发怒,“晚个两三年,你说得轻巧。两三年后,大嫂将积累多少财富?
届时大哥一家富得流油,我们却成了穷光蛋。大哥往外面撒钱招揽人才的时候,本殿下却还在为钱财发愁。
一步落后,就是步步落后。就算你想迎头追赶,也得看看能不能追得上。”
萧琴儿委屈坏了,“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
刘议深吸一口气,“我这是太着急,而你却不肯体谅我,还一个劲的拉我的后腿,我能不生气吗?”
“我没拉你后腿。我就是想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现在一应开销,都由公中承担,这样的好事,等搬出去后就再也没了。”
“你这是鼠目寸光。”
“大哥大嫂一家都不着急,我们那么着急做什么。”
“够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休要再说。”
刘议怒气冲冲的出门去了。
萧琴儿咬了咬牙,吩咐下人,“收拾一份礼物出来,本夫人要回娘家一趟。”
萧琴儿拿不定主意,只能回娘家求助。
三房这边,三皇子很沉默。
他生母已经过世,他想进宫,也找不到求助的人。
至于蔡家,蔡家自身难保,根本指望不上。
他朝蔡氏看去,差不多到时间了,该如何安置蔡氏,得赶紧拿个主意。
他便以这个理由进宫,求见父皇。
父皇看在他中毒,身体虚弱的份上,或许会对他格外偏爱些。
他站起来,对蔡氏说道:“我进宫一趟。”
蔡氏浑身抖了抖,“殿下进宫做什么?”
“自然有要紧事。你安心待着,不用担心将来。”
蔡氏低头,凄凉一下,她如何能不担心将来。
她都快担心死了,好不好。
“殿下早点回来。”
三皇子点点头,“宫门落锁之前,一定回来。”
蔡氏目送三公子离去,笼在衣袖里面的手,攥得紧紧的,青筋凸起。
真当她是傻子吗?
她知道三皇子进宫所为何事。
她已经是个碍眼的存在,是时候退位让贤,让别人取代她的位置。
她低头一笑,笑容极尽嘲讽。
丫鬟安慰她,叫她不要多想。
她摆摆手,“清点财物吧,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要搬出上房,去那小跨院居住。”
“夫人何至于如此?殿下不会那么冷酷无情的。”
蔡氏脸色一沉,“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别忘了,你们都是我的陪嫁,我若是不保你们,你们就会跟蔡府的下人一样,要么死要么拉出去发卖。”
丫鬟浑身一哆嗦,“奴婢这就开始收拾,夫人也要放宽心。”
这心宽不了。
她只恨许嬷嬷,害她这么惨。
更恨刘诏顾玖两口子,将事情挑破,致使蔡家倾覆。
她望着东院的方向,那两口子凭什么能幸福美满地生活,而她却要遭受这样的苦楚?
蔡氏心中积累了太多的不满和怨恨,等到她被贬斥那一天,她将会被仇恨彻底吞噬。
诸位皇子们进宫请旨,顺利吗?
当然不顺利。
户部没钱,少府的钱文德帝这个死抠,也不愿意动用。
瞧瞧几个儿子的样子,文德帝直接翻了个白眼,“户部没钱,少府的钱都要花在刀刃上,开府的事情,想都没想。莫非住王府,还委屈你们了?要不住宫里?东宫那边群殿众多,都空中,要不都住东宫去?”
几位皇子齐齐一哆嗦,“父皇恕罪!”
文德帝哈哈一笑,“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对你们自然是宽容的。这一回就不罚你们,全都滚吧。”
皇子们很心塞,这才开了个头,这就被打得体无完肤。父皇一开口,就堵死了一切可能,这叫他们怎么办?
刘议有些不甘心,斗胆问道:“父皇,儿子还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刘议斟酌着说道:“户部没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而是长期如此。恐怕未来户部也不会有钱。难道户部一日没钱,儿子们就一日不能开府吗?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不能开府吗?”
文德帝冷冷地扫了眼刘议,“你自己要是能凑足开府的钱,朕就让少府配合你,替你挑选府邸,助你开府。
你若是凑不齐开府的钱,就给朕滚回王府老实待着。等什么时候户部宽松一些,少府也有余钱的时候,朕自会替你们着想。”
这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刘议低头耷脑,心很累。
做皇子,明显比做王府公子更辛苦。承担的责任越来越多,好处却没有。动不动,就要被父皇一顿申斥。
想当初,做王府公子的时候,父皇一年到头也很少管他们。
如今动不动,就要被御史弹劾。动不动,就被父皇叫到宫里骂一顿。
皇子生活,简直是苦不堪言。
不过求个府邸,却是困难重重。
刘议黑沉着一张脸,离开兴庆宫,转道去了未央宫面见裴皇后。
裴皇后这段时间很忙,忙着适应皇后生活,忙着培养心腹,还要忙着应付萧太后。
刘议找她求助,她叹了一声,“你太着急了。你大哥说的没错,皇子开府一事不着急,你怎么就不听。”
刘议蹙眉。
裴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父皇刚刚登基,千头万绪,处处花钱。朝中的事情还没理出头绪,你们做儿子的不思替你父皇分忧,光想着拿钱开府,给陛下增加负担,陛下能高兴才怪。”
“难道就因为户部没钱,儿子就不能开府?”刘议不甘心。
裴皇后哼了一声,“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会怎么钻了牛角尖。等你父皇忙过今年,待到明年地位稳固的时候,你们再提出开府,便水到渠成,懂了吗?”
刘议还有点懵,还钻在牛角尖里面出不来。
裴皇后戳了下他的额头,“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想清楚之前别来烦本宫。还有,王府那些产业,将来肯定是要分给你们几兄弟。你叫萧琴儿多上点心,别被你大嫂一个人拿捏。”
“多谢母后教导,儿子谨记。”
“去太后那边请个安,太后高兴了,也会赏你几样值钱的玩意。”
刘议心想,他才不要什么值钱的玩意。不过进宫一趟,是该去太后那里请个安。
“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给太后请安。”
刘议来到太后宫中,三皇子刘言也在。
萧太后正在和刘言谈论他的婚事。
二月已经过去,三月到来,万物复苏。
蔡家的案子,已经快审完了,很快就要宣判。
三皇子刘言到文德帝跟前请旨,文德帝已经答应他,会替他料理好蔡氏,无论是贬还是赶,都得有个说法。
如此一来,三皇子就得再娶个妻子。
三皇子的婚事,文德帝没空关心。
三皇子没办法,只好求到萧太后这里。
萧太后很乐意替三皇子保媒。
女人年龄大了,似乎都很热衷替人做媒。
萧太后见刘议到来,很是高兴。
萧太后向来最宠爱刘议,她招手,叫他坐在跟前,“哀家正在想,要给老三找个什么样家世的姑娘才配得上他。你是他兄弟,你也替他想想。”
刘议笑道:“三哥如今是皇子,身份今非昔比。自然要找个名门贵女才配得上三哥。”
刘言连连摆手,“只求一贤内助,家世什么的并不强求。”
刘议笑了起来,心道老三可真够虚伪的。巴巴的跑到太后这里,求太后赐婚,不就是想找个名门贵女。
刘议说道:“三哥的要求可不低。做皇子的贤内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家世,品貌,才干,缺一样都不行。太后,孙儿说得可对?”
萧太后连连点头,“议儿说的没错。要做皇家的贤内助,家世,品貌,才敢,缺一不可。哀家会派人替老三仔细挑选。若有合适的,就叫到宫里相看。”
“弟弟在这里提前恭喜三哥,娶得贤内助。改日三哥请喝喜酒,弟弟一定奉上一份大礼。”
“四弟客气了。八字还没一撇,恐怕这喜酒一时半会还喝不上。”
“无妨,我耐心十足,一定能得到喝三哥喜酒的那一天。”
谁都没有提起蔡氏。
蔡氏似乎被人彻底遗忘。
过了两日,宫里下了旨意,贬蔡氏为皇子宝林,迁出正房。
丫鬟替蔡氏打抱不平。
“区区宝林,不过六品,实在是欺人太甚。将来岂不是谁都能踩在夫人头上欺辱一二。”
蔡氏倒是显得很平静,“从今以后,要改口叫宝林,不可再称呼夫人。”
“夫人…”
“放肆!本宝林不过一个妾,哪有资格被称为夫人。”
蔡氏突然发怒,只见她脸色灰白,眼神凶狠,着实有些吓人。
丫鬟吓了一跳,无奈之下,只能改口,“宝林打算今儿就搬出正房吗?”
蔡氏冷哼一声,“不搬出去,留在这里招人厌烦吗?”
“可是宝林陪嫁的那些家具,都是照着正房的尺寸打造,小跨院的房舍逼仄,根本安置不下这些家具。”
“能安置多少就安置多少。实在安置不了,就将家具拆了,拿出去变卖。”
蔡氏经此打击,反而变得冷静。
丫鬟心头有些担忧,却又不好再劝,只能领命行事。
蔡氏搬家的时候,三皇子刘言一直没有出现。只派了两个内侍出面。
那两内侍,看样子,更像是监督搬家,防着蔡氏将公中的摆件当做嫁妆给搬走。
蔡氏低头,讥讽一笑。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和三皇子之间,如今哪有什么恩情。三皇子心中,只怕是恨她的。
恨她的陪嫁嬷嬷下毒,害了他的身子,致使他这么多年膝下无一儿半女。
蔡氏的嫁妆,所剩不多,有一部分变卖了用来资助娘家兄弟。
搬家很快搬完,从正房搬到小跨院,这待遇可谓是一朝从天上打落地下。
她坐在小跨院,看着逼仄的厅堂加上卧房偏房,三间房屋加起来还没有正房一间厅堂大。
沦落至此,除了哭也只能笑。
院门被敲响,丫鬟去开门。
很快丫鬟就喊道:“宝林,大夫人派人送来礼物。”
蔡氏闻言,面色瞬间扭曲狰狞。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地模样。
“将人请进来。”
来送礼的是青竹和小翠。
“我家夫人得知宝林搬了地方,担心宝林有难处,特命奴婢送来布匹药材等物什。这是礼单,请宝林笑纳。”
蔡氏抹了把眼泪,感慨道:“还是大嫂有情有义。我沦落至此,所有人避我如蛇蝎,唯有大嫂不忌流言蜚语,特意派你们送来礼物。这份情我领了,就怕还不了。”
“宝林客气。我家夫人说了,好歹妯娌一场,以后宝林若有困难,大可派人到东院说一声,能帮的一定帮。”
“多谢大嫂。你们喝茶。”
“不了,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宝林好生歇息,得空出门玩耍。”
青竹和小翠离开小跨院。
青竹有些敏感,“有没有觉着蔡宝林有些怪怪的?”
“怪吗?没感觉。”
小翠大大咧咧,自然注意不到一些细节。
青竹存了疑问,回到东院后,同顾玖提了一句。
顾玖想了想,说道:“一朝由夫人贬为宝林,任何人都无法以平常心接受。加上,蔡家的事情,大殿下还在其中插了一脚。她心中或许是对我们有所埋怨。”
顾玖口中的大殿下,说的就是刘诏。
“她埋怨夫人,夫人为何还要给她送礼?”
顾玖笑了起来,“本夫人做事,向来只求问心无愧。她恨她的,我做我的,从此以后不再来往就是。”
第494章 隐姓埋名
三月暖风,吹在身上暖洋洋,不由得生出了春困。
江燕坐在廊下,手边矮几上摆着茶水点心,以及京城刚出来的樱桃。
可她却没心思享受美食。
正月二十八,开耀帝去世。丧钟响彻后宫,
江燕当时还是后宫江淑仪,她谨记周苗的吩咐,拿出瓷瓶,取出药丸。
她迟疑挣扎了许久,待听到宫来传来宫人的呵斥声,便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给她继续犹豫。
她咬咬牙,狠狠心,将药丸吞了进去。
心腹宫女自会替她拖延外面的宫人。
等到宫人来到大殿,果然她已经闭了气,‘死’了!
之后的事情,她是如何出的皇宫,如何被埋在地宫,如何被人从地宫里面掉包,又如何被安置在这处僻静地小宅院,她是一概不知。
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在这处两进的小宅院内。
有一丫鬟,一婆子伺候,还有一老头守着门房。
几个下人皆都木讷,不喜言辞。
平日里他们都称她为江娘子。
她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自己依旧还在京城,这处宅院位于城南某坊市,周围皆是民居。
自那日醒来,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她已经添了四套春衫,却不见人来找她,她也出不去。
每当她要出去,守门的老头定会板着脸,摆着手,叫她回房里待着。
江燕有些气闷。
每日无事,便开始胡思乱想。
周苗口中的贵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她救出来。时间过去这么久,却不将她送出京城,也不派人来看望她一眼,到底几个意思?
她揽镜自怜,不由得做了个大胆的猜测。
这位贵人,莫非是贪图她的美色?
江燕依旧年轻貌美,可以说比十几岁干板的身材,更加具有女人魅力,更具风情。
几年后宫生活,又养出了一份雍容华贵的气度。就那么一坐,眉眼一挑,气势便有了。
若她肯笑一笑,无端端又生出一身的魅惑,浑身娇弱无力。但凡男人见了就不能不心动。
江燕对自身的本钱,十分清楚了解。比世间任何人都了解。
她知道,自己最大的本钱,就是这张脸,这身体,还有那伺候人的活。
贵人看中她,舍不得将她送出京城,也是可能的。
然而她毕竟是已经‘死’了的人,又是先帝的女人,不好出现在京城,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贵人恐怕也没想好要如何安排她,于是就将她晾在这里。
江燕自认为掌握了真相,于是她也不着急,安安稳稳地住在这小宅院内。
守门的老头不让她出门,她便不出门。
听听小丫鬟说说街面上的情况,也觉着挺有趣的。
只是三月暖风惑人,叫人打不起精神来。
直到听丫鬟说起现今的几位皇子,她才来了精神。
“六位皇子,如今都还住在王府,不曾搬到宫里,也不曾开府单过。据说陛下怜惜百姓,道赋税过重,不欲为皇子开府增加百姓负担。故此先让皇子们依旧住在王府。等将来朝廷有钱了,再给皇子们另外安排住处。”
江燕问道:“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丫鬟道:“外面都这么说。”
江燕笑了起来,眼神有些嘲讽。
她在后宫多年,眼力还是炼就了一些。
她一眼就看出,这些话没文德帝点头同意,根本不可能传到市井上让百姓随意谈论。说不定文德帝还安排了不少探子,在暗中引导百姓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