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回门便与二姐告别了,是我让他们不来送的。”

萧怀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萧家人与她的关系都不亲近,也就萧怀畅与她能说上几句话了,再说这个二姐今后还会来汴京城的,到时候她们姐妹在京里再聚即可。

“原来是这般。”

杜延玉听了后也不再说什么,萧家人与他们的关系也就那般,不见着也好。

杜延雪却在一旁摆弄着她的小玩意,压根没加入她们的话题,萧怀素见了不由得对杜延玉挤了挤眼,又看了看杜延雪那厢,似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杜延玉拉了萧怀素的手,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四妹这是着魔了,成日里捣鼓着那些小玩意,除了我喜欢的钗环,还有二哥那些会动的物件,她什么都喜欢,前儿个还说她要造条小船呢,反正我看不懂,由得她闹腾,反正不来闹我就好。”说着惬意地枕在一旁的靠枕上,闲适地抿了口水果花茶。

“四妹倒是个巧手。”

萧怀素又探头看了一眼,见杜延雪正拿着什么工具捣弄着,她手中确实有个船模,倒还真像那么回事,看来杜家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从杜延意到杜延玉,如今连杜延雪也显露出来了。

不过闺阁小姐又不用出仕,杜延雪也就自己弄着玩罢了,总不会如杜延意一般也进入工部才是。

杜延玉也跟着点了头,“也不知道像谁。”

“像二哥呗,他们又是一母同胞。”

萧怀素呵呵地笑着,又挽了杜延玉的手倒在她肩头,“这次回京怕也要走大半个月了,让我先好好歇一歇。”

杜延玉却是哭笑不得,一指点在她额头道:“昨儿个没睡好不成?”见萧怀素闭着眼困倦地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话,由着她歇息。

临近黄昏时车队才到达驿站,不过宁湛先遣人来传了信的,驿丞早已经备好了足够的房间,当先便客气地迎了杜老太爷并宁远他们进去。

王氏与刘美凤一左一右地扶着杜老夫人进了驿站,萧怀素与杜延玉倒是在马车旁站定了。

杜延雪因为要捧着她的船模,最后一个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哪知还未站稳,身侧便有一道粉色的身影蹿了过去连带着将她肩膀一撞,她一个没抱稳,船模脱手跌在坚硬的地面上立时便摔了个粉碎。

“啊!我的船!”

杜延雪惊呼一声,一双眼睛红红的,只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船身轻轻抽泣着,这是她花了一天一夜才弄好的,还为此熬红了眼睛,没想到却…

“你站住!”

杜延雪猛然抬起了头来,见前面那个粉色的身影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忍不住喝出了声来,这人撞了人连声道歉都没有还让她摔坏了最费尽心思做的船模,就算她再好脾气也忍不住发火。

“你是在叫我?”

前面那个粉色的身影终于顿住了,半侧过身来,虽然看起来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却生得很是妩媚,眼尾往上挑着像桃花瓣一般,皮肤白皙,妆容精致,只是此刻唇角微微不屑地抿着,往地上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道:“不就碎了个破木头,你嚷嚷个什么劲?”态度极是嚣张跋扈,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

萧怀素有些诧异得看着眼前的少女,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一点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不禁微微皱了眉。

“你是哪家的小姐,不知道撞了人应该道歉吗?”

杜延玉一把拉了杜延雪在身后,这粉衣少女穿戴不俗,想必也是大家闺秀,可这德行却是让人全然不敢恭维,竟是比汴京城里那些世家名门的小姐都要傲气,真是让人想不讨厌都难。

“我撞了她吗?”

粉色少女轻轻笑了笑,又拿了垂在身侧的长发在指间把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还觉得是她挡了我的道呢,我没与她计较她便该偷笑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

杜延玉也急了,杜延雪拉了拉她的手,上前一步,极其认真地道:“我的船碎了,我要你赔我!”

“你在说笑吧,不过一块破木头罢了,能值几个钱?”

粉衣少女说着目光便在几人身上转了转,不由嗤笑道:“看你们穿着富贵,也不像是没钱的人家,怎么尽讹人呢,当心我让官差抓了你们!”

萧怀素冷冷一笑,“真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官差都成你们家的了?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粉衣少女不怒反笑,一脸傲气,“官差就听我的又怎么样?你知道我是谁吗,也不怕乱说话我让人钳了你的舌头?!”

杜家姐妹气结,正想挽袖子与这粉色少女理论,却听见身后响起另一道女声:“妹妹,这是怎么了?”

众人转了目光看去,却见着的另一位身着紫衣的少女缓缓而来,虽然打扮不同,但那模样竟是与那粉衣少女生得一模一样。

萧怀素立时明白过来,这俩人竟然是双胞胎。

☆、第【163】章 嚣张

紫衣少女带着几个丫环缓缓走了过来,薄纱的长裙披在身上,长长地拖曳在地,裙角还绣着几朵盛开的迎春花,她头颅高昂,那鄙视众人的傲气自不用说,连眼角风都没有扫过萧怀素等人,只看向那粉衣少女,向她招了招手。

萧怀素倒是细心留意了,在那紫衣少女身后还跟着个面无白须的中年男子,这男子微微恭身,态度很是恭敬的样子,只是缺少了几分阳刚,眼尾还画着两道绿色的眼线更显得女气,瘦弱的身板却是笼在墨绿色的袍子里,手上一柄拂尘,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萧怀素心里暗自估摸着,这样的打扮倒有些像宫里的太监,就是不知道这一对双胞胎到底是何身份了。

“姐姐!”

粉衣少女见自己这边的人来了,赶忙上前去挽了紫衣少女的手,一指那地上摔坏的破木船,噘嘴道:“不过是一块破木头罢了,那丫头竟然不依不饶地让我赔她,这不是讹诈是什么?”说着轻哼了一声,轻蔑的目光扫了一圈萧怀素等人,“穿得还人模人样的,不想却尽是些骗子!”

“你胡说,明明是你!”

杜延雪气得想要跳脚,这粉衣少女就是有恶人先告状的本事,明明是她的不是,却能硬说成是她们的过错。

“稍安勿躁!”

紫衣少女却是沉得住气,只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这才转向身后的中年男子,“洪公公,你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这话一出,萧怀素与杜延玉同时心中一凛,互相对视一眼都暗暗点了点头,没想到真是碰到宫里的人了,忙不动声色地将杜延雪拉着退后了一步。

洪公公笑着拱了拱手,“大小姐放心,让咱家来就是!”说罢几步上前,拂尘一甩,还几几缕飘逸的银丝,下颌微抬傲慢地说道:“刚才的事情虽然咱家没见着,想来也是你们的不是,这样吧,看着你们也是来驿馆投宿的,想来也是官员家眷,就向二小姐赔个罪磕个头,咱家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赔罪磕头?”

杜延雪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那位洪公公,这人是脑袋坏掉了吧,这样也能颠倒黑白?不由转身拉了拉杜延玉的手,“三姐,他们欺人太甚!”

杜家人自然不是好欺负的,可对方却是宫里来的人,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这事也不好办,杜延玉眉头轻拧,找萧怀素拿主意,“表妹,这些人看来是有背景的,你看咱们怎么办?”话语里有种息事宁人的口气,但也不能真就像那位洪公公所说的要她们赔不是磕头的道理。

萧怀素抿紧了唇,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明白对方的身份,这才好办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上前两步,对着那位洪公公客气福了福身,“不知洪公公是跟着哪位宫里的主子?我们是京城杜阁老和武安侯府上的。”这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样也是告诉洪公公,他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哟,原来是杜阁老府上的。”

洪公公笑了笑面上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显然不是很在意,又瞄了瞄萧怀素那妇人的发髻,“敢情这位小娘子是武安侯的媳妇,长兴侯府萧家的姑奶奶?”

“正是。”

萧怀素轻轻点了点头,心下却是微微发沉,她已经搬出杜家与宁家的身份了,可这位洪公公却仍然看不上眼的模样,那这两个少女的身份是…

便见那洪公公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叹声道:“别说是阁老和侯府千金了,就算是郡主、县主甚至是公主,若是得罪了我们家两位小姐,也只有上赶着讨饶的份,你们嘛…”这口气就有些大了,萧怀素眉头拧得更深了,便见那洪公公摆了摆手作势一脸宽宏大度的样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咱家也是给杜阁老与武安侯面子,让那小姑娘道个歉磕个头就是了。”说着指了指杜延雪。

紫衣少女与粉衣少女相视一笑,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显然洪公公这样的说法很是贴合她们的心意,这一路从家乡上来到了哪里那些官员名门家眷不是对她们姐妹礼遇有佳,谁都不敢惹她们,这更让她们见识到了身为安贵妃娘家人的荣耀。

萧怀素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倒没见过谁有这么大的派头,就连皇后娘娘御下也是宽厚慈悲的,皇上以孝礼治国,断不会容下这等嚣张跋扈,枉顾礼法之辈!”说着转身拉了杜延玉姐妹就走,“与这样的人有理说不通,咱们走!”

“公公,她们要走了,拦住她们!”

眼见萧怀素她们要离开,粉衣少女急得跺脚,刚刚已经占了上风,她怎么能容许萧怀素她们就在她眼皮底下脱逃,不由高声道:“你知道我姑姑是谁?她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安贵妃!皇后娘娘又算什么,不过是过气的人罢了,早晚这位置要轮到我姑姑来做!”

原来是安贵妃的娘家人,萧怀素这下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宁湛说起安贵妃来还一脸谨慎的模样,难道这位贵妃娘娘在后宫已经势大到如此地步,连随便出来两个娘家人都敢欺负到县主公主的头上?那她们这些人根本是不够看的。

还有皇后娘娘,也岂是这粉衣少女可以随意说道的?

“给我拿下她们!”

紫衣少女也是威势毕露,手一挥身后的几名护卫便奔上了前来,竟然不管不顾地要抓向萧怀素等人。

“大胆!”

当空一声大喝,接着黑色的人影一晃,那几名护卫惨叫一声已是纷纷退后,捂着带血的手惨叫不已,那模样甚是狼狈,不过从他们手腕弯曲的角度来看,尽皆是废了。

萧怀素却是心下大定,转头唤了一声,“六哥!”

那黑影落定,却是背对着萧怀素她们,手中的长刀点在地上,刀上的血滴浸进了沙石地里,很快便形成了一团暗色的血渍,听到这一声唤,宁湛才偏过头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里有我!”

杜延雪却是委屈地红了眼睛,“表姐夫,他们好凶,明明是他们的错,却要我磕头认错。”

“我知道了。”

宁湛点了点头,又对萧怀素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安抚着杜延雪,这才转向了那位洪公公,唇角拉起一抹嘲讽的笑来,“倒不知道这位公公是慎行司的哪位内官,竟然能在外处罚官员女眷,回头我倒是要向秦王殿下禀报一番。”

“这…”

洪公公脸色一变,宁湛一提秦王他心里一估摸倒也猜着了宁湛的身份,只此刻却不肯低头,强梗着脖子指了双胞胎少女道:“两位小姐都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侄女,与贵府女眷有了口舌,咱家也想这原本是小事,可她们偏偏不赔礼认错。”意思就是不是他们的错,而是萧怀素几个不识好歹,眼下宁湛还伤了他们这边的护卫,洪公公自然是又急又怒,可看着那把带血的大刀还是强自咽下了心头的怒火。

“请问两位小姐可有封号,又是什么品级?”

宁湛这下没有理会洪公公,而是转向了安家姐妹,被他这样一看粉衣少女立时脸上一红,又扯了扯紫衣少女的衣袖,撒娇道:“姐姐…”

紫衣少女瞪了她一眼,这才铁青着面色道:“我们没有品级,不过这又怎么了你管得着吗?”那模样傲气至极,丝毫不知道她们正走入了宁湛下的套中。

萧怀素却也明白了过来,心下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只站在一旁看着好戏。

“那既然两位小姐都没有品级…”宁湛冷冷一笑,面色肃然,“那刚才洪公公何故说连郡主公主惹了你们都要上赶着讨饶?这是置皇家宗室颜面于何地?!”洪公公听得惊骇莫明,只觉得腿脚发软,此刻他终于知道宁湛要做什么了,果然又听他道:“既然这事被我遇到了,自然不能当作没见着!”说着沉声一喝,“统统给我拿下!”

随着宁湛话音一落,四面八方便涌出了许多带刀侍卫,手中刀尖明晃晃的一亮,让人不无胆寒。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粉衣少女吓得发抖,似是有些不相信有人敢对她们姐妹不利,只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宁湛,明明刚刚看着还挺顺眼的,怎么下一刻就对她们拔刀相向?

紫衣少女初时也惊惶了一阵,却也迅速镇定了下来,特别是见到两柄刀架在了洪公公的脖子上,脸色更是变了几变,只咬牙看向宁湛:“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你敢这样对我们,晾你是谁贵妃娘娘也不会放过你的!”

宁湛却是不以为意,甚至嗤笑了一声,“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位小姐刚才可是口出狂言,对皇后娘娘不敬!这样的狂妄之徒自然要押解回京等候皇后娘娘发落!”话音一落已经是冷冷吩咐道:“给我带走!”

侍卫自然只听宁湛的吩咐,不管安家姐妹与洪公公怎么闹腾威胁,统统当作没有听见,又收了护卫的兵器,押着他们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萧怀素看了一眼,那似乎是驿站旁的一个小四合院,倒是能容得下这些人了。

“多亏了表姐夫,不然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杜延雪上前来抹着泪道谢,又唤了丫环一同去拾掇地上的木船碎片,一脸伤心的模样。

杜延玉却是忧心忡忡,只拉紧了萧怀素的手,“表妹,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会得罪了贵妃娘娘?”

“安家人这般跋扈,到哪里都得与人结怨,只怕也不差咱们一家。”

萧怀素安慰地拍了拍杜延玉的手,这才转向了宁湛,“六哥,你怎么出来了?”

宁湛是陪着杜老太爷与宁远他们先行进的驿馆安顿,她们几个落在了后头,原本以为没什么事,却不想还出了这一场意外。

“这不是见你们久久没进来,这才来寻你们了。”

宁湛顺势收了刀,又递给身后的侍卫,这才笑着看向萧怀素姐妹,“这事你们不用担心,我自会与王爷禀报。”说着对萧怀素眨了眨眼,那意思大抵是这事不好在外面细说,咱们回屋再单独说道。

萧怀素这才点了点头,宁湛并不是鲁莽之辈,既然他敢拿下安家姐妹并这位洪公公,想来心中是有成算的,便也不再多言,等着杜延雪收拾好了她的木船,姐妹几个这才随宁湛进了驿馆。

杜老夫人与王氏婆媳已经先去了上房安顿,杜延玉姐妹也被人领了上去。

宁湛要先去向杜老太爷与宁远禀报这事,萧怀素便回房等着。

不一会儿,宁湛也回了屋,又左右看了一眼,屏退了丫环,关闭了房门,这才拉了萧怀素坐着说话,“这事我向外祖父与父亲都说了,他们也没放在心上,让我自己看着办就是。”

萧怀素诧异得看了宁湛一眼,却是笑着摇了头,“没想到他们两老都这般信任你。”

“那是,谁叫你相公我办事牢靠呢!”

宁湛倒是受得夸,只是萧怀素急着想知道他的打算便摇着他的手让他一一坦白。

“其实我来找你们时一见到那位洪公公便知道他是谁了。”宁湛磨了磨手上的玉扳指,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咱们成亲时王爷不是来了兰陵吗?他那时便告诉了我安贵妃娘家的一对姐妹花要入京,大的叫安子雅,小的叫安子如,就是派的一位公公前去接的人,听说她们一路游玩,还有可能打兰陵这经过,王爷当时还让我多留个心眼,不过那时我还没明白过来王爷的意思,如今倒是深有体会,只是没想到世事这般巧,安家姐妹果然被咱们碰到了。”

萧怀素瘪了瘪嘴,这才用手指戳了戳宁湛的胸膛,不满道:“那这么说你是早听到洪公公与安家姐妹说的话了,却迟迟没有现身?”说着一脸不悦地撇过了头去。

宁湛赶忙将她搂在了怀里,又是好一阵哄,“我这不是就等着他们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不然哪有理由逮住他们的痛处进而将他们给拿下?”在萧怀素脸上亲了一口,讨好道:“再说我哪能见着你受一点伤害,他们敢动你,我自然就要废了他们。”说着眼神倏地一寒。

萧怀素心情这才好了起来,不过宁湛说得她也能够理解,只是没想到安贵妃与秦王已经斗得这般厉害了,一逮到对方的痛处便不忘踩上一脚,不由点头道:“原来你见着他们便有了这个打算。”

“是,只是委屈你们了。”

宁湛趁势又安抚道:“回头我在路上好好收拾他们,给你们解解气。”

萧怀素笑了笑,旋即又有些担忧,“真要像犯人这样押着他们回京啊?这样一来贵妃娘娘的脸面可就得丢尽了,看她不记恨咱们!”

“我本就是王爷的人,贵妃娘娘早看王爷不顺眼了,就算咱们讨好也得不到好果子吃,更不用说安家人本就那么跋扈,就该吃些苦头受点教训。”

宁湛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还是给他们几分面子,禁锢即可,没有让他们一定要带上手链脚链,那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安家姐妹都这般嚣张跋扈,只怕贵妃娘娘更是个不会低头的人。”

萧怀素今日已经见识到了安家姐妹的作派,由此可以想见安贵妃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宁湛轻哼一声,眸中闪过一道不屑的光芒,“如今封了贵妃,自然安家人都鸡犬升天,听说在他们老家便已是作威作福了,只是那边的官员不敢往上告发罢了,王爷先也由着他们闹腾,等着后头再将他们给一锅端!”

萧怀素一想便也明白过来,脑中灵光一闪,“那这么说如今这样的小打小闹也只是呕呕贵妃娘娘,让她分散注意力?”

宁湛趁势在萧怀素唇上啵了一口,“真不愧是我娘子,就是聪明!”

萧怀素拿他没办法,一脸的哭笑不得。

晚膳是在各人房中自用的,一天的奔波大家也都疲惫不堪,萧怀素正想梳洗歇下,那边便有丫环来请,说是杜老夫人要见她。

“外祖母这是…”

萧怀素微微有些疑惑,宁湛便从掩了的被子中探出头来,“多半是为了安家姐妹的事,你去好好说说,也安安她老人家的心。”

萧怀素这才反应过来,又重新梳了头发换了身衣裳,这才往杜老夫人的房中而去。

王氏婆媳住在隔壁,杜延雪与杜延玉又是一间房。

此刻杜老夫人正一人坐在扶手椅上,撑着眉头想心事,连着萧怀素进了屋都不知。

丫环想要通禀,被萧怀素挥手止住了,脚步轻巧地到了近前,给杜老夫人捶起了肩膀,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不由笑了,“你这丫头,怎么进屋也不说一声?”

“看着您老在想事情,所以就没有打扰。”

萧怀素笑了笑,手上力道轻重和缓,杜老夫人不由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外祖母,外祖父他老人家还没回屋呢?”

“与你公公在喝酒呢,只怕还要一会儿去了。”

杜老夫人轻叹了一声,又拉了萧怀素坐到跟前说话,“糯@米2论。坛今日的事情我也是听三丫头说了,安家的人就这样关着不要紧?莫要回了京里贵妃娘娘那里说不过去。”这才是杜老夫人担心的事,怎么好好的一家人进了驿馆休息,偏生还遇到这样的事,她历来信奉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杜家人不惹事,却也不怕事。

听杜延玉讲了今日的事情,杜老夫人也着了好些人来问过,确实是安家人太跋扈嚣张,以为人人都是可以欺负的?这还是两个什么封号品级都没有的小丫头,还以为她们是安贵妃本人呢?!

就算是安贵妃本人来了,只怕也不敢抹了杜、宁两家的面子。

杜老太爷是两朝的元老,皇上那里也有几分面子,再说杜家人都在朝为官,哪一个不在为皇上尽忠?随意打骂欺压的话,也不怕寒了臣子的心?

而宁远又是新封的武安侯,手握西北兵权,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他,安贵妃见了也只有礼遇的份,断不会这般不识趣地得罪了他。

也就是安家那两个黄毛丫头忘乎所以,真当仗着安贵妃的名号便能为所欲为,真正是可笑。

“外祖母不用担心。”

萧怀素笑着按了按杜老夫人的手,“这事六哥那里早有计较,今日拿下了安家姐妹,必定会先写信与王爷说的。”当时候等着秦王在京里接应,宁湛只管将人送到就是,又说了今日安家姐妹嚣张的模样,这样的人确实欠教训。

杜老夫人听了便点了点头,沉吟道:“安贵妃从前只是个从五品官员的女儿,听说如今她父亲已经封了爵位,娘家人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更何况她还有一儿一女傍身,又得皇上的宠爱,巴结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不过与几位王爷嘛…关系倒是不温不火的。”一句话便道尽了安贵妃的处境,这也是个只仗着皇上宠爱才能有几分荣耀的女人,若是一旦失去皇上的宠爱,那么她便什么也不是了。

“你们心中有计较就好,免得回了京反倒受人钳制!”

杜老夫人又看向萧怀素,“这事你们外祖父知道不知道?”

“六哥早禀报了,外祖父知道,公公也知晓,不过他们都没当回事。”

萧怀素笑着回道。

“也是。”

杜老夫人想了想便也笑着点了头,“你外祖父经历过的事情可比这大得多,这点芝麻小事的确不用放在眼中,你公公也是个杀伐决断的人,若是安家姐妹栽在他手里只怕比在宁湛手里更惨。”

祖孙俩个又说了一会儿话,等着杜老太爷也回了屋,萧怀素这才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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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记恨

入夜了,驿馆旁边的四合院里渐渐亮起了灯来。

这处院子原是民宅,只是前不搭村后不挨店的,又经常有来往官员及其家眷前来驿馆投宿,住不够的便往四合院里挤着,久而久之这户人家也烦了,索性将这处地方卖给了官府,一家人另寻了住处。

此刻四合院的正房屋门紧闭,只是昏黄的窗纸下仍然能够看得出屋内来回走动的人影,那心情一定是不平静的。

粉衣的安子如此刻已经是气得脸色发青,看着那搁在壁角的盆架,走过去便掀翻了,铜盆摔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嘭嘭的响声。

紫衣的安子雅倒是镇定许多,只是脸色沉沉,瞄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开口道:“子如,你快别走了,走得我心烦!”

“子雅,难道你甘心被困在这里,那个什么人不过是武安侯的嫡次子,还不是世子呢,他就想关住我们,凭什么?!”

安子如说着仍然激动得喘着气,手中的绢帕都要被她给扯烂了,在人前碍于不能直乎闺名所以她们才以姐姐妹妹相称,实际上双胞胎都是一般大,也就一个先出生一个后出生罢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多嘴,那些话在心里知道就是了,人前也是能随意说得吗?”

安子雅瞪了安子如一眼,她这个妹妹就是有些缺心眼,如今被人逮到了痛处,想要辩驳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怎么知道?”

安子如不服气地说道:“原本咱们到了其他地方,哪个官员女眷不将咱们给捧着,如今到了这里却是…”说着又恨恨地跺了跺脚,满脸的怨愤。

“你没听洪公公说吗?这个宁湛是秦王跟前的红人,秦王又向来与姑母不对盘,如今咱们算是犯到他手上了。”

安子雅面色沉静,眼珠子却在咕噜咕噜转着,显然是在计较着什么。

“那个萧家的姑奶奶便是他的妻子吧?洪公公还说他们是新婚呢,这是赶着回京,遇到咱们便看不惯自己妻子受委屈,所以才出的头!”安子如说罢还一脸不甘的模样,亏她初时看宁湛还有几分顺眼,没想到竟是使君有妇!

“知道就好,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安子雅瞄了安子如一眼,对妹妹这些小心思自然是门清,“别忘记了姑母为什么会接咱们入京,你可不能妄动念头,一切要听姑母的安排。”

“我知道。”

安子如顿时泄了气,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贝齿轻咬红唇,烛光下眸色深深,半晌后才抬头看向安子雅,“如今咱们困在这里了,洪公公怎么说?”

“洪公公已经派了心腹向京里传消息,总要让姑母知道这事,才能有应对之策。”

其实安子雅倒不是很担心她们姐妹的生命安全,晾宁湛也不敢动她们,至于那些不敬的言论也可以当作是她们年纪小不经事说漏了嘴,若是安贵妃再周旋一阵,想来处罚也是不大的,只就这样被人困住了,她怎么想心里也是不甘的。

“还不是那些护卫没用,竟然连他一个人都挡不住!”安子如噘起了嘴,“派再多人也是白搭,都是些酒囊饭袋!”

“好了,眼下已经被他关了起来,咱们再闹腾也是于事无补。”

安子雅有些头痛地抚额,她想了再多的办法恐怕此刻也是逃不无宁湛的掌控,单单是他那些侍卫就不是她们带来的护卫可以抵挡的,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洪公公的消息早日送到,安贵妃也能想出周全之策。

姐妹两个又抱怨了一阵,眼见着天色不早便招了丫环进门侍候她们梳洗歇息。

房里的棉被看起来有些发黄暗沉,闻着还有股霉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晾晒过,安家姐妹自然是不会用的,让丫环卷了起来扔在一边,换上她们自己的被子,这才敢脱了衣服上床榻。

但这霉味难消,一个晚上都是辗转反侧,直到第二日起来安家姐妹便都顶着一副青眼圈。

“这样不行,吃不好,睡不好的,没到京里咱们就要被折腾得疯了!”

安子如咬牙坐了起来,眼神忿忿,又让丫环给她穿戴,“我要去找那个叫宁湛的,让他重新给咱们安排住处!”

“先梳洗用过早膳再说。”

安子雅却是一把按住了安子如的肩膀,道:“横竖他们不会久留,今日就要走,在路上再作打算!”

安子如想了想这才作罢,只是恨恨地咬了咬牙,以后等有机会看她怎么整治那个宁湛。

*

这一夜萧怀素却是睡得不错,虽然前半夜被宁湛折腾了好些时候,不过*之后还有他特别的服务与按摩,倒是让她酸软的腰身舒服了很多,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中途连夜都没起过,这是个好现象。

早上梳洗好用过早膳,夫妻俩便各自己出门了,宁湛去找他父亲宁远,萧怀素则到了杜老夫人的房中。

杜老夫人屋里倒是人齐了,杜老太爷在屋外晨练,王氏婆媳带着杜延玉姐妹已然在座。

见着萧怀素来了,刘美凤赶忙上前拉了她的手,热情道:“多亏昨儿个表妹在,不然四妹妹就要吃亏了。”

王氏也是一脸感激地看向萧怀素,杜延雪是她最小的女儿自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不过这丫头看着老实,实际上却也是个倔的,昨儿个说什么也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还是她今儿个到杜老夫人房中才知晓,生生吓出了一声冷汗。

那可是安贵妃的娘家侄女啊,若是真与她们对上了,伤了损了谁都是不好,还好这事情没有恶化下去及时被宁湛给遏制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表妹夫倒是个好的,拘了那些人也为四妹妹出口气。”

刘美凤说到这事就来劲,“什么贵妃娘娘的亲戚,这样不知礼数,嚣张跋扈,搁京城里看她们敢怎么蹦达,也不怕一个个郡主公主大得压死她们!”略微一顿喘了口气,又接着道:“还有那个什么洪公公也是昏了头了,这样的话都敢说,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表嫂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