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却是摆了摆手,“若是母亲执掌了中馈,我自然能为自己挑选个合心意的媳妇,我的亲事也要放在这之后,指不定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操办呢!”说着翘起了唇角。
“那敢情好!”
宁湛又举杯与宁渊一碰,“若是咱们兄弟在一天成亲,那在西安府也是个美谈了。”
宁渊搁了酒杯,又用象牙筷夹了颗花生米送进嘴里,这才看向宁湛问道:“对了,九殿下他何时离开?”
“明日!”
宁湛答得简短,完了后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加了一句,“秦大哥会随殿下一同进京,殿下也邀我同去,只是我没应下。”
“喔?”
宁渊挑了挑眉,眸中亮光一闪而过,“阿湛,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连秦致远都被九皇子给看中了,没理由放着宁湛这个强将不加以重用,自己弟弟的能耐宁渊还是知道的,宁湛表现出来的远远不是他实力的全部。
如今太子与七皇子都不在京中,三皇子生性阴鸷私心极重,也是个难堪大任的,相比较而言九皇子就要聪明许多,说不定…
想到这个可能,宁渊都不由激动了一把。
若是他朝九皇子得登大宝,那对于宁家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辅助新帝登基,那就是从龙之臣,朝中新贵,真到了那时,宁家以陕西为据点,还能向京城发展,这可是壮大家族势力的一个好机会。
相较于宁渊的激动,宁湛却是不以为意地笑笑,显得很是淡然,“机会是好,可我眼下还不想离开西安府。”说着将手中瓷杯一转,埋头轻啄了一口。
至少要将婚事说定,到时候夫唱妇随,他到哪里萧怀素自然也会跟在哪里。
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丫头长成了什么模样,若不是他要先办妥手上这事,只怕已是迫不及待地奔到了杜家村去。
宁渊面色一黯,又看了看宁湛认真的神情,想到弟弟不娶到萧家小姐只怕哪里都不会去,不由惋惜地一叹,“英雄气叹,儿女情长啊!”原本是黯然了一阵,接着话峰一转,又带了几分松快,“不过你与九殿下相交非浅,更何况还救过他的性命,若是他朝咱们有事相求,相信殿下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宁湛摆了摆手,“这个以后再说,咱们先办妥眼下的事才是正经。”
“好!”
宁渊眸中冷光一闪,转出一抹凌厉的锋芒,“不出三日,我定要他们哭着求饶!”
☆、第【112】章 认亲
颜郡王府在西安府东城的颜字胡同里,入夜了,朱红色大门前的红灯笼被人点亮,飘摇着荡在空中,远远望去就像暗夜里绽放的红花。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颜字胡同的另一头缓步走来,年纪大的是一个妇人,而小的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女孩,临到颜郡王府门前时俩人才停住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妇人呼出一口气来,看向颜郡王府门前高悬的深黑色牌匾,眸中闪过一抹激动,又转头对小女孩笑道:“囡囡,这下咱们有着落了。”说完便上前拍响了门上的铜环。
沉重的铜环拍在木门上发出一声声悠长的闷响,隔了半晌,才听到里面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谁?这大半夜的来敲什么门?”接着大门“吱嘎”一声开启露出了人头大的一条门缝。
妇人赶忙挤上前来,道:“劳烦禀报一下贵府三奶奶,咱们是来认亲的!”
“认亲?”
门房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还没有从妇人的说话中回过神来,下一刻却是猛然睁大了眼,惊愕道:“你说什么,认亲?”
颜郡王有三个儿子,老大周奇在军中孝命,老二周岷在西安府里混了个闲职,老三周益却一直在闲在家里,平日里没少溜马逗鸟,是个富贵闲人。
颜郡王老了,可郡王妃还是个厉害的角色,所以兄弟三人谁都没敢提分家的事,如今偌大的一家子都挤在一个王府里。
这人多事非自然也就多了,妯娌间针锋相对你来我往,明里暗里的争斗无数。
夜里,奇大奶奶刚由着丫环取了头上钗环,打散了头发准备梳洗休息了,前院的管事却急匆匆地在外面等着求见。
奇大奶奶柳眉一扬,颇为不悦道:“都夜里了,他一个管事还往内院里跑什么跑,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儿个再说?”
心腹的邓妈妈却从屋外转了进来,又屏退了左右这才上前来在奇大奶奶耳边低声道:“奶奶,说是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前来认亲。”
“认亲?”
奇大奶奶眉眼一跳,一把攥紧了拿在手中的黄扬木梳,面色沉沉地琢磨着,“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认亲…”说着仰头转向了邓妈妈,磨牙道:“说是认得哪位爷没有?”
若敢是周奇那混蛋,等着他回家她定要和他好好理论一番。
自己在家里辛苦操劳,他却在外面玩女人,这下竟然连孩子都有了,什么玩意?!
“奶奶误会了!”
邓妈妈赶忙摆手,唇角噘起一抹笑来,“是来找三奶奶的,只是晚了管事的不好惊动王妃,这才报到了奶奶跟前。”
“喔,是来找三弟妹的?”
奇大奶奶这才眉头一松,旋即唇角泛起一抹笑来,她早就看那个跋扈的女人不顺眼了,仗着是宁家的人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一样,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却还想头头压过她这个长嫂!
奇大奶奶目光闪了闪,接着慢条斯理地搁下了手中的黄杨木梳,一手抚着自己柔顺的乌发,平静道:“既然是来找三奶奶的,便先把人给带进来吧!”又顿了顿,“再去将三爷夫妻给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他们商量。”
“是。”
邓妈妈笑着应了一声,她自然知道奇大奶奶的意思,这好歹是个打压三奶奶的机会,也怪不得三爷,这男人风流是常事,只是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这等事可错办不得,还是找本人对质一番来得好。
若是真的,他们大可以顺水推舟,拿捏住三房两口子。
若是假的,也可以借此机会让三房夫妻两人生了嫌隙,这事怎么看都对他们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妇人与小女孩被人带了进来,此刻正有些忐忑地坐在花厅里。
小女孩看着一旁摆在精美瓷盘中的糕点,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揪着那妇人的衣袖,轻声道:“娘,我想吃!”
“这…”
妇人犹豫了一阵,又见左右没人,这才拿了块糕点塞到小女孩手里,张望道:“快些吃,别被人瞧见了。”说着自己也顺手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糕点甜腻的香味在唇齿之间徘徊不去,小女孩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目光又紧紧地盯在了瓷盘上,这辈子她可从来没吃过这般好吃的点心。
廊外响起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奇大奶奶扶着邓妈妈的手跨进了花厅的门槛,还能见着这母女两个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一盘糕点,眸中不由闪过一抹鄙夷的光芒,缓缓步到主位上,转身坐定。
“你们是来找三奶奶的?”
奇大奶奶带着疏淡的笑意望了过去,又拿了团扇掩了半面,细细打量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俩人。
妇人约莫有二十来岁,圆盘脸,长相还算白净秀气,穿着一身碎蓝花的粗布衣裙,发鬓有些散乱,垂了两丝在颊边,头上没一样饰物,脚上蹬着一双厚底的灰蓝布鞋,那边缘都起了毛子又扑了一层黑灰,显见得是走了一段不短的路。
小女孩长得虽然瘦弱,可一双眼睛还算灵动,小模样也很是乖巧。
听到奇大奶奶问话,妇人赶忙抹了抹嘴,拉了小女孩起身向她行礼,诚惶诚恐地道:“见过这位贵人,回贵人的话,咱们的确是来寻府上三奶奶的。”
“这是我们府上的大奶奶!”
邓妈妈适时地提醒了一声,妇人赶忙改口唤了声“大奶奶”,又敬畏地瞄了奇大奶奶一眼,匆匆低下了头。
对于妇人的反应奇大奶奶很满意,看这妇人的模样就像个庄户人家,只是脸蛋长得还不错,也无外乎三爷会看上。
不过这口味也忒低了!
奇大奶奶在心里摇了摇头,面上却表现得和蔼,又问了这妇人的来历与住处,在心里暗自估摸了一阵,倒是亦发确信起来。
益三奶奶被人从床榻里挖起来已是满脸的不甘不愿,与益三爷一起到了花厅时还有些不雅地打了个呵欠,也是间接地向奇大奶奶抱怨,这黑灯瞎火的还这般扰人清净,当真是讨厌得紧,这样想着,眼风便有些犀利地横了过去。
奇大奶奶却是不气,唇角还含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见了益三爷与益三奶奶的面,客气地招呼道:“三弟、三弟妹,快坐!”
“大嫂,这么夜了还扰人清梦,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益三奶奶说着目光不耐地扫过站在一旁的妇人与小女孩,摸不清楚这是什么阵势,不过这俩人眼生得紧,让人看着便有些生疑。
奇大奶奶笑了笑,“三弟妹稍安勿躁,”说着又转向了益三爷,“三弟看看,你不认不认得她们母女?”
奇大奶奶这话一出,益三爷与益三奶奶都愣住了。
益三奶奶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如吃人一般瞪向益三爷,尖尖的指甲都要戳在了益三爷的脸上,“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好事?如今人都找上门了!”
益三爷一懵,又向那妇人与小女孩看了一眼,他确实没见过这俩人,不明白奇大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被益三奶奶指着鼻子说了一通,益三爷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喔,是误会吗?”
奇大奶奶却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水,淡淡地扫了那对母女一眼,“眼下人已经到了,该说什么就说吧!”
“是,谢大奶奶!”
妇人含泪道谢,拉了小女孩跪在益三奶奶跟前,激动道:“这位便是三奶奶吧,小妇人给您磕头了,”又对小女孩道:“这就是你母亲,快叫人啊!”
小女孩忙要磕头,益三奶奶却是尖叫一声,“等等!”又气得浑身发抖,看向益三爷道:“还说不是你做的好事,如今孩子都要管我叫嫡母了,你还不承认?”
“我真不认识她们!”
益三爷急得摊了摊手,只觉得百口莫辩,好似怎么解释都是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难道他是那种抵赖之人?
这母女俩也太莫明其妙了,若是要讹人的话怎么就偏偏找上了他?
益三爷气急败坏地指了那妇人道:“空口白牙你可不要乱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少污在我身上!”
“你还说不是?!”
益三奶奶已是气得跳了起来,双手并舞,就向益三爷挠了过去,夫妻俩迅速地扭打成了一团。
奇大奶奶在一旁看了会儿笑话,这才对邓妈妈使眼色,让她唤了几个婆子来将夫妻俩给拉了开来。
此时的益三奶奶早已是披头散发,连夜里匆忙簪上的一朵绢花都被扯了下来,扶着婆子的手臂喘着粗气。
益三爷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脖子上都被益三奶奶给挠了好几条血口子,在那里唾沫横飞地骂人,犹不解恨,又发疯似地对着几个婆子踢了一脚。
他这次真的是冤枉,为什么没有人听他解释,偏偏就认定他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往日里他的风流债是不少,可也没沦落到与这种乡村野妇有什么瓜葛,如今还生下了个孩子,更是不可能的事!
那妇人憋红了脸站在一旁,似乎想急着说些什么,却又苦于俩人扭打的场面根本不好插进去,只好护着小女孩退到了一边。
此刻俩人被拉了开来,妇人才急急地哭喊了一声,“错了,大奶奶,错了!”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奇大奶奶轻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地看了看修剪的圆润的指甲盖,再瞟了那妇人一眼,“哪里错了?”如今让你认亲还不对了?
妇人急着解释道:“小妇人找的是三奶奶,不是三爷!”
为什么这妇人说的每个字大家都听得懂,可加在一起却让人不明白了,奇大奶奶更是皱了眉头,“你们母女不就是想找三奶奶,请她给个机会,让她能够容下你们,这哪里错了?”
“不,真的错了!”
妇人连连摆手,又拉了小女孩的手重新跪了下来,磕头道:“小妇人不认识三爷,只认识三奶奶啊!”
“只认识我?”
益三奶奶也镇定了下来,一双眼睛闪烁不定,看看那妇人,又看看那小女孩,似乎在努力地想着什么。
“三奶奶,您不认识我了?”
妇人又抬头看向益三奶奶,似乎想把自己的脸好生凑近了些,“四年多前,是您亲手将这个小女娃交到我手上的啊!”
“你…”
益三奶奶这才脸色大变,有些惊恐地急退了几步,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只瞪大了眼僵硬地摇着头。
四年前?
奇大奶奶心头“咯噔”一声,四年前这益三奶奶可还没嫁到颜郡王府呢!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缓缓成形,奇大奶奶不由攥紧了衣袖,若是这妇人所言属实,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丢人事!
不止是丢了他们颜郡王府的脸,还有在陕西做惯了土皇帝的宁家!
益三爷却是反应了过来,猛发神威,双手并用地挣开了几个婆子,快速地奔向益三奶奶,左右开弓便是两个大耳瓜子甩了过去,直将益三奶奶打翻在地,这才如出了口恶气一般,理直气壮地骂了起来,“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成亲时你没有落红我便生了疑,还为了你向父王母妃隐瞒了这事,可没想到你竟然这般不要脸,在外面连孩子都生了,如今人都找上门了,我看你如何抵赖?!”说着又一脸凶像地上前踹了益三奶奶一脚,“你个破烂货,也不知道哪里找的野汉子,宁家当初把你硬塞给我,就是要让咱们吃这个哑巴亏啊,你们宁家人的心思可真恶毒!”
原来当年宁三奶奶就没有落红,那这孩子真是与外面的野男人生的?
几个婆子你看我我看你,都识相地缩了缩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奇大奶奶却是猛地惊醒过来,见着益三爷犹不解恨地想要再打益三奶奶,忙向几个婆子喝道:“快,拉住他!”
益三奶奶再不济,那也是宁家的女儿,若是打残了打死了,依着姜姨娘的态度只怕要找他们拼命,到时候有理都说成没理。
几个婆子愣了愣,这才上前拉住了益三爷。
妇人与小女孩却是吓傻了眼,只呆呆地跪在一旁发抖,连益三奶奶都被打了,那她们呢?
“大嫂,这样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益三爷还在不要命地嘶吼着,一双眼睛仿若充血般地赤红,这顶绿帽子原来他已经带了那么多年,此时他才揭出来便已经顾不住脸面了。
“三弟,你稍安勿躁!”
奇大奶奶略一思定,上前来扶住了益三爷的手,几个婆子顺势退到了一旁,长嫂跟前他自然不好在发什么疯,便听奇大奶奶低声道:“怎么说她也是宁家的女儿,这次是他们宁家欺咱们在先,是他们理亏,但若是弄死了人,那可就是死无对证了,说不得他们还要倒打咱们一钉耙…”说着目光转向伏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益三奶奶,眸中闪过一抹鄙夷之态,“拿着这个把柄在,咱们也好向他们宁家要损失,再说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没了她,大嫂保管再给你娶一房更好的媳妇!”
“大嫂此话当真?”
益三爷本来就是风流浪荡的性子,此刻听奇大奶奶一说也慢慢熄了怒火,拿一个破烂货去向宁家要些赔偿,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想要堵住他们的嘴,这个赔偿轻了可是不行的。
“自然当真!”
奇大奶奶笑着点头,又扫了那妇人与小女孩一眼,冷笑道:“这俩人就先扣下,等着咱们与母妃商量妥当了,明儿个带着人一起到宁家说理去!”
家丑不可外扬,但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个解决办法那也是应当,若是真地撕破脸来,毁的可是宁家的声誉,相信宁家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蠢。
当晚益三奶奶就想逃,可无奈连窗门都被人给钉死了,她连喝水出恭都有专人守着,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苦熬着等待天明,心里却万分后悔,怎么当时就心软了将孩子给送了人,没有真地狠心掐死她?
若那个孩子死了,那如今岂不是死无对证,谁还会揪着这个把柄不放?
如今该奇大奶奶得意,而回了宁家,也就是她遭殃的时候了。
第二日一早,益三奶奶枯坐了一夜,木然地被带着前往宁府,姜姨娘还以为是亲家到访,万分热情地迎了出来,可与往常的热情不同,今日没有一个人给她好脸色看。
益三奶奶一见了姜姨娘的面便扑了过去,却只顾着哭,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哪还有平日里精明劲?
“哎哟,我的姑奶奶,到底是谁给你委屈受了,说出来姨娘定为你出这口气!”
看着女儿憔悴万分的模样,姜姨娘自然是心疼得紧,瞧瞧那一身衣裙上的褶皱,这出门连衣服都没换,这可不像她的女儿,再近看那一张小脸蛋,竟然赫然发现了两边的红手印。
姜姨娘这怒气不打一处来,直瞪向颜郡王妃与益三爷,寒声道:“我好好的女儿交给你们,如今看看都成了什么样子,你们竟然还敢打她?”
益三爷冷哼了一声,这次竟然破天荒地没搭理姜姨娘。
奇大奶奶却是温婉一笑,扶着颜郡王妃落坐后,这才转向姜姨娘,笑道:“姜姨娘自可以问问你家姑奶奶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说着自己都拿绢帕捂了唇,不屑道:“亏得宁家家大业大,竟然出了这等丑事,当真是没有嫡母在跟前,竟然教养出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儿来!”
“你…说什么?”
姜姨娘骤然变了脸色,心中却也有些发虚,当年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可记得一清二楚,但那不过是小女孩一时失足被人骗了身心,再说那个孩子女儿也说处理掉了,就算初夜没有落红,她也曾经教过女儿应该怎么做,没道理过了几年再被颜郡王府给揪出来,这说不通。
姜姨娘拉了益三奶奶低声问道:“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益三奶奶哭着抹了抹袖子,委屈道:“是那个孩子找来了,眼下被他们给扣住了!”
姜姨娘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由颤声问道:“哪个孩子?当时那个?”
益三奶奶哭哭啼啼地点了点头,这事她也料不到,明明留下了足够的银子给那家人,那家的人应该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才是,怎么眼下好像一切都摆明了一样,她感觉就像被人给设计了,说不定就是别人给她下的套!
“你竟然没有将她给…”
姜姨娘咬了咬牙,狠狠一指点在益三奶奶的额头,“你糊涂啊!”
益三奶奶此刻只记得哭,完全失了主心骨,与颜郡王府闹成那样,她是不指望回去了,就算回去相信那些人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更何况一向对她多有忍让的益三爷昨儿个竟然亲自出了她,那个地方是再也不能呆了。
任凭姜姨娘母女在那里嘀咕了一阵,颜郡王妃面上却是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来,“怎么样,如今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亲家母,”姜姨娘理了理衣裙,瞬时便换了张笑脸迎了上去,“有话咱们好好说!”
“说什么?”
颜郡王妃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说说你们宁家如何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生生将一顶绿帽子扣在咱们王府头上?说说你这个宝贝女儿是如何不知检点,婚前便与人苟合以致珠胎暗结生下孽子?”
“因为你们宁家,咱们王府差点就成了别人的笑柄!”
颜郡王妃重重一掌拍在几上,震得茶水都四溅了出来,她高傲地扬着下颌,显示出了她做为王妃的威严。
姜姨娘只得赔着一张笑脸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只要他们小俩口能好好的,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就是。”毕竟是宁家理亏在先,就算她心里埋怨女儿做事不够狠心干脆,可眼下这事她还是要做圆范,不然若是给宁远知道,只怕她们母女都要脱层皮。
“免了,这样的媳妇我可不敢要!”
颜郡王妃嫌弃地摆了摆手,从前她愿意迎合姜姨娘那也是无奈之举,背地里早将人给奚落得更呛,如今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在姜姨娘面前摆谱,她怎么会不做个够本?
再说这个媳妇颜郡王妃早就看不顺眼了,娇横轻狂不说,对她也毫无敬重之心,娶回家三年连蛋都没下一个,与妯娌争风吃醋,如今更是闹得家宅不宁,这样的媳妇她早就不想要了。
可人是要退回来,他们家吃的这门亏也要给补上。
☆、第【113】章 主事
静谥的外书房中,袅袅青烟自三耳兽鼎的黄铜香炉中缓缓升腾而起,带着一丝薄荷的清香漫延在室内,为夏日平添了几许清凉。
宁远伸手揉着有些疲惫的眉心,忍不住眉头深皱。
他预料中的风云雷动并没有发生,竟是以这样平和的方式就结束了,如果皇上再狠一点,理应将七皇子给圈禁起来,而不是扔到辽东那地块。
不过想想也是,七皇子也算是血统最好的继承人,家世好,人又聪明,可就是太聪明了点,他老子还没死呢,就想要那个宝座了,这可能吗?
宁远冷哼了一声,原本儒雅的面庞升起一抹阴厉之色,想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最近宁沣也太不消停了,竟是鼓动着马家人以及手下的一班将领向他进言,妄想他眼下就将继承人的位置确定下来。
怎么,难道他也老了?
宁远缓缓沉下心来,一手抚上梳得平滑的发鬓,乌黑的墨发一如从前,他可还没有老呢!
廊下响起一阵喧哗声,这让宁远有些不悦,正待推门而出训斥那一帮不守规矩的仆佣时,木门却是从外打了开来,素净的白色裙裾在脚边卷起一阵白浪,淡淡的梅花香气已是飘散在鼻端。
八月的天还能嗅到梅花清冷的香气,也就只有她了!
宁远猛地抬了眼,惊喜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岁月似乎根本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为她增加了绰约的风姿,那细腻光洁的脸蛋一如他初见时的柔滑如玉,精致玲珑的五官仿若雕刻而成,她的美不食人间烟火,脱俗绝尘!
“韵儿,你怎么来了?”
宁远想要一把握住眼前女子的手,却被她侧身避让了开来,脚下白底绣花鞋轻轻一踏,人已是闪身入了书房。
宁远也不气恼,赶忙关了书房的门,隔绝了屋外一切想要探查的目光,只怀着一颗紧张喜悦的心缓缓转过了身来,眸中含着一抹深情地看向袁氏。
多少年了,她都没有再走出过那方梅林,虽然今儿个他也知道袁氏不可能是一时想通了,定然有其他事情找他,可这也让他欣喜莫明。
至少她愿意走出来了,那就证明他还有机会,只要她想的,他必定会竭尽所能地为她办到。
袁氏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这才淡淡地说道:“多少年了,你这里一点都没变。”
“是啊!”
宁远略显激动地点头,又指了墙上的那副梅花图,“这还是那一年咱们一同画的,你看看我一直保存得很好,和从前一样。”
袁氏的目光顺着宁远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是一副红梅傲雪图,虽然画作的边缘有些微微泛黄,但纸面却保存得很好,艳红的梅花如雪般绽放,很单调的一副画,却是这间书房中唯一的色彩。
“不过是一副失败之作,不提也罢。”
袁氏挥了挥手,声音清冷如雪,带着她一惯的清高与漠然。
“你不喜欢我便让人摘下就是。”
宁远顺着袁氏的话接了下去,画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人,他爱了她那么多年,却一直触摸不到她的内心,这是他唯一感到挫败的事。
“不用!”
袁氏目光深深地看向宁远,这个男人看起来依然挺拔儒雅,对她有求必应,可耐何却不是她心中的那颗朱砂,袁氏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这才道:“这次来寻你,是因为一件事。”
“喔,是什么事?”
宁远的面上只有欣喜,袁氏对他有所求才好,他就怕她什么也不做,那他所有的心思都是白搭。
“今日有客来访,你与我走上一遭吧!”
袁氏径直说出这句话也不问宁远的意思便要往外行去,他也只是微微一顿,便赶忙打开了房门,跟上了袁氏的步伐。
梅雪就候在书房外,见着宁远福身行了一礼,“见过老爷!”
“起吧!”
宁远只是挥了挥手,便急步跟上了袁氏与她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