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萧怀素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哪是杜延晨家的生子秘方,不过是她随口胡诌的。
有一次她听杜老夫人与刘妈妈说起过这事,为了生下孩子杜延云没少吃什么补药之类的,也请了这方面的大夫来看,表面看着也都没什么问题,可就是怀不上孩子,众人心里都着急呢。
做为当事人的杜延云自然也发愁,可也知道这事急不来,也只有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
可眼下萧怀素这一说,杜延云心思动了动,迟疑地问道:“到底是什么方子,可信不可信?”
“就是算着小日子…”萧怀素凑在杜延云的耳边说了一通,不过是依照女性的排卵日期行房以增加受孕的机率,“还有姐夫那里,让他多吃些疏散和水果,肉就适量地吃点,不要吃肥肉了,二表姐可多吃些面食汤水,这样你们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怀上。”
“就这样?”
杜延云听完之后有些愕然地看了萧怀素一眼,这个方法未免太过简单了吧,“那我以前那些药方子还吃不吃?”
“你若是觉得没什么事也就照旧吃吧,这也就是个偏方子辅助一下,谁知道能不能成功,关键还是要看你们俩呢!”
萧怀素笑着说道:“反正都这个样子了,多试个法子也没什么损失的。”说着用肩膀碰了碰杜延云,笑着对她挤了挤眼。
杜延云无奈一笑,“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什么都懂,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又暗自琢磨了一阵,还是将萧怀素告诉她的方法都记在了心里,少不得要回去试上一试。
若是依着小日子的前后来算日子,有那么一段日子秦致远倒是当真不在她身边,会不会就是因为日子不对所以才没怀上孩子?若真是这样那就改改日子,说不定还真能行呢。
杜延云在娘家住了两天,走的时候还是秦致远亲自来接的人,夫妻俩还算恩爱,这是杜老夫人唯一感到欣慰的事,又叮嘱杜延云道:“京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到时候有消息到了我再给你捎信去,好好在家孝顺公婆,姑爷这来回军营地跑着,你们夫妻俩聚在一块也不容易,别为了小事伤感情,家庭和睦最重要,”说着目光好似不经意地转向了秦致远,感叹道:“年轻人,还是要惜福的好啊!”
这话像是对着杜延云说的,其实也是在提点秦致远,能够娶到杜家的姑娘已是他的幸运,若是在其他方面有些欠缺也当多包容,孩子是急不来,再说小俩口还年轻,真要是没有…
罢了,那也是命。
但日子还长,过了三十再作其他打算也不迟,杜老夫人是这样想的,也把意思婉转表达给了秦致远知道。
杜延云早在一旁羞怯地垂了眼,脸蛋红扑扑的。
秦致远目光柔柔地看了妻子一眼,这才转向杜老夫人,郑重地拱手道:“祖母放心,您的意思我明白,当日我便说过会对延云好,一辈子都对她好!”
“夫君…”
杜延云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睛红红的,眸中泛着感动的波光,她知道自己没有嫁错人,这两年多来她也过得很幸福。
“好了,回去吧,免得你婆婆挂念!”
杜老夫人带着两个孙女送了杜延云夫妻出门,看着秦家的马车缓缓驶出了视线,这才轻叹了一声。
“祖母为什么要叹气?”
杜延玉有些纳闷不解,揪了萧怀素的袖子小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
萧怀素白了杜延玉一眼,有些事情她可以知道,但杜延玉不行,这姑娘可没她这种成人思维,真要到了出嫁之前自会有妈妈教导她这些经验的,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再说也不可能由她来教。
她告诉杜延云那些方法时还避过了某些尴尬的问题,不然杜延云定会追问下去,到时候她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杜延玉倒没有深问下去,毕竟杜老夫人的心思哪里是他们猜得透的,不由暗自嘀咕了几句便再也没问什么。
萧怀素却是有些羡慕道:“姐夫对二表姐真好!”
“那可不是?”
杜延玉认同地点头,“呵护倍致,亏得二姐当初能看中他,若是…”说着小心翼翼看了杜老夫人一眼,悄声道:“若是真嫁到了川渝那边,咱们恐怕都很难见上一面了。”
“是啊,这就是各人的缘法!”
萧怀素笑着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法子帮不帮得到杜延云,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
日子照旧往前过着,不知不觉便进了八月。
人说八月的天就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原本还是晴空万里艳阳普照,不过一个下午便暗了下来,乌云层层叠叠地在天空堆积着,不多时一场暴雨便倾盆而下。
窗棂被一只素手轻轻推了开,萧怀素站在窗边看着屋外如线的雨丝滑落,很快便在廊下的院子里形成了大小不一的水洼,再沿着廊道的边沿流过,密密地就像一条小溪。
秋灵脚步轻巧地上前,道:“小姐,快别站在窗边了,若是雨丝飘到您身上着了凉可不好。”
“这个天没那么容易着凉。”
萧怀素笑了笑,站在窗边看了一阵,雨丝从大变小,慢慢地变成淅淅沥沥的小线,看着就快要停了,“夏天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
“前几天听说十七表婶他们家屋顶漏雨,着了人去看过没有?”
萧怀素转头看向秋灵,如今的十七房就只剩下杜延德母子相依为命,虽然不是亲生的儿子,但是杜延德懂事孝顺,十七表婶也渐渐宽慰了下来。
秋灵笑道:“延德少爷给小姐说了之后,奴婢便让人去看过了,听说是捡了几片烂瓦下来,又换了两片明瓦上去,这样屋里的光线也好了不少。”
“那正好,”萧怀素点头,“眼下雨快停了,咱们去看看新换了瓦后还漏不漏雨。”
“好!”
秋灵应了一声,又侍候着萧怀素穿上了木屐,俩人打着油纸伞出了院子。
过了二门,经过穿花走廊,再踏过积了浅水的院子,守门的老苍头已是笑着起了身,“表小姐这是要出门啊?外头才下了雨,当下路上湿滑得紧。”
“无碍的,年伯,我与小姐只是到隔壁十七房去看看。”
萧怀素微微一笑,秋灵便代她回了话,这才扶着她小心地踏出了门槛。
村里的路可不比府城与京里,都有青石板铺路,乡下地方也就是将黄泥给夯实了,雨水一冲,难免路面上就会泛起一层泥泞,所以萧怀素才穿了厚底的木屐,又将裤管子给扎紧了以免被泥水给溅湿。
主仆俩人沿着墙角小心慢行,还没拐过墙根便见着迎面来了辆马车,马车行得很慢,待到近了,那赶马车的人拉了拉帽沿,抬起头来时恰好便与秋灵对视了一眼,顿时她整个人都怔住了,只拉了萧怀素的衣袖道:“小姐…那人好像是老太爷身边的杜响啊!”
萧怀素步伐一顿,也抬起了头来。
这时刚好雨收云散,天气初晴,连太阳也慢慢地露了脸,一丝金光洒了下来,萧怀素挥手让秋灵收了雨伞,认真地看了过去。
那赶马车的男子看起来有二十好几,身材魁梧,面相憨直,显然已是瞧见了萧怀素主仆,当先便对着她们咧嘴一笑。
“果然是杜响!”
萧怀素心中一阵激动,若是杜响出现在这里,那么说明马车里的人很可能就是杜老太爷。
杜响一直跟在杜老太爷身边,既当着长随又做着小厮,且他什么都会,近乎全能,他父亲杜鹤又是杜府一等一的大管家,两父子都深得杜老太爷信任。
想到这里,萧怀素已是迫不及待地向前奔了几步,杜响也缓缓拉住了缰绳,在离萧怀素几步远的距离停下了马车,对着她露齿一笑,“表小姐!”
“杜响!”
萧怀素对着杜响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向了那挂着蓝布帘子的马车,双手绞在身前,压抑着心头的激动,颤声道:“外祖父,是您在里面吗?”
她忘不了初来杜家的日子,是谁手把手地交着她读书写字和画画,虽然她前世已经有了底子,可没有杜老太爷的细心教导,也成就不了现在的她。
所以对这位老人她一直是心存感激,并且满怀敬重的。
杜老太爷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杜家,在朝堂中更是屹立不倒,又在太子与七皇子相争之时毅然地站在了皇上身边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权势与名望都到达了一个鼎峰。
而杜继儒的名字更是在文人仕子心中成就了不灭的神话!
萧怀素还记得京里的消息传到西安府后,好些世家名门官员女眷都来杜家村登门拜访,就是想与杜老夫人拉近关系,那一个月以来连姜姨娘都来回跑了三次,再不敢在老夫人跟前做脸做色,完全是一副殷勤谄媚的姿态。
可杜老夫人对谁都一样,不管你是官员小吏的女眷,还是天皇贵胄的亲属,接待了一通之后该干嘛还是干嘛。
不过杜家这段日子却是收了不少的礼,萧怀素还特意让人清理了个小库房收着,并写了一本足足有大拇指那么厚的名目帐本。
她当然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杜老太爷来的,不管有事无事先巴结一下再说,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别人想要打交道都没这门路,如今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谁不去露个脸谁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车内一直静静的,下一刻,却有一只苍老瘦弱的手伸了出来撩起车帘,那张原本威严的脸庞在见到眼前的少女时不由变得柔和了起来,稀疏的眉毛一扬,唇角笑纹深深,“才几年的功夫,我的怀素都长成大丫头了啊!”嗓音低沉,却带着怜惜宠溺的口吻,一如往昔。
“外祖父…”
萧怀素微微有些哽咽,眸中迅速地蒙起一层薄雾。
☆、第【111】章 算计
杜老太爷梳洗过后换了身家常的灰色道袍,两只干瘦的手臂探出袍袖,宽大的袖摆更显得空空落落,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只是发鬓间多了好些花白的颜色,可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泛着睿智的精光。
萧怀素执了紫沙壶给杜老太爷斟了茶水,看着水汽缭绕在身前,一双眼睛又有些温润了。
“你这丫头,那么多年没见,一见到我就哭,是不是不想我来啊?!”
杜老太爷佯装生气地瞪了萧怀素一眼,她这才飞快地抹了抹眼角,笑道:“外祖父尽胡说,我这是风吹迷了眼,才不是哭呢!”
杜延玉守在杜老夫人身边,对杜老太爷她是又敬又畏,自然不敢如同萧怀素一般亲近且能肆无忌惮地玩笑着,但看着俩人这般,她的眼圈也微微有些泛红。
杜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要回来也不提前捎个消息,咱们一点准备也没有,”说着横了杜老太爷一眼,“你胆子也恁大了,一仆一车也敢往西安府来,真不怕路上出个什么事,损了你这把老骨头?!”话语里虽然是斥责,却显见有着浓浓的关心。
萧怀素与杜延玉对视一眼,都捂着唇偷偷地笑。
杜老太爷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又瞟了两个孙女一眼,这才看向杜老夫人,不满地瘪嘴道:“两个丫头在这里呢,你也不给我留些面子?”那模样就像个孩子。
这下连杜老夫人都乐了起来,指了杜老太爷道:“那面子重要还是性命安全重要?你这次回来和老大他们说了没有?”
“这…”杜老太爷迟疑了一阵,这才有些心虚道:“我就说四处走走罢了,哪里知道一走就走到了西安府来…”
“你啊你,怎么临到老了还反而让人不省心?”
杜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但见到杜老太爷的到来她心里还是开心的,夫妻俩个几年没见,她也就担心了几年,如今老太爷看着虽然消瘦了些,可人却是好好的,这就比什么都好。
萧怀素则有些担忧道:“那外祖父这样一走,京里皇上那边…”
不都说皇上现在最倚重的就是杜老太爷,如今大势初定,自然会想要这个左膀右臂留在身边才对,杜老太爷这般不告而别,不知道会不会惹怒皇上?
“怀素,你多操心了!”
杜老太爷却是笑着摇头,又理了理长须,这才道:“离去之前我自然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如今我不在了,你大舅舅还能顶上,老了老了自该退位让贤,江山代有人才出嘛!”
“那这么说…咱们今后可以在这养老了?”
杜老夫人眼睛一亮,她原本想带着两个孙女回京就是奔着杜老太爷而去,眼下老太爷返乡归家,她自然也就不用长途跋涉一程了。
不过…
杜老夫人的目光转向了两个孙女,豆蔻年华,光阴不等人,她们俩人的亲事她还是要上心的,恐怕这回京之事还是得要走上一遭。
杜老太爷这才笑着点头,“眼下我是借着告假归家,再拖上一阵子吧,我便想向皇上递折子乞骸骨,一次不行再一次,皇上怜我老迈,定会体谅的!”而那个时候,杜伯温应该已经完全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皇上身边的一把好手了吧。
为了让自己退下,不得不将儿子给顶上去,杜老太爷觉得有些惭愧,不过转而一想,他们年轻人也该受些磨砺,从前都是在自己的遮荫下成长,如今也该是他们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杜老夫人又问起了杜伯宏与杜伯严的事,“老二和老三可能再调任回去?”
“不能!”
杜老太爷却是摆了摆手,微微一顿,又道:“也非不能,只是我不让!”
“为何?”
杜老夫人一阵诧异,眉头微微拧起。
两个儿子当年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这才一个入了秦岭,一个下了广西,如今京中局势都定了,她也希望儿子们都有好的前程,三兄弟在一起不是更能齐心协力吗?
杜老太爷笑而不答,目光却是转向了萧怀素,眼神里透着一丝鼓励,“怀素,你说说我为什么不让你两个舅舅回京去?”
萧怀素一双明眸透彻分明,想了想才清脆地回道:“如今京中局势虽然看着定下,但难保哪一天不会再起波澜,所以外祖父不想将舅舅们凑作一堆,”说着目光一扫,见杜延玉似懂非懂地望了过来,这才又笑着解释道:“就好比鸡蛋若装在一个篮子里,篮子一经磕碰,里面的蛋不是就全碎了,但若是分散开来呢?”
“这个我懂了!”
杜延玉眼睛一亮,抚掌笑道:“表妹一说我就明白了,分散开的蛋才不会尽皆打破,总有个好的。”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样解释并不恰当,忙捂了嘴,怎么能将自己的父亲与两位伯父比作鸡蛋呢?
杜老太爷却是赞许地对萧怀素点了点头,这个外孙女着实聪明,可惜了,若是个男儿身再经自己好好培养一番,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杜老夫人满面凝重地看向杜老太爷,手中的佛珠都攥紧了,“老爷子,你是说京中不会太平?”
“哪里都有太平,哪里也都没有太平,端看你怎么看怎么想而已。”
杜老太爷呵呵地笑着,眸中的神色高深莫测,又理了理长须,道:“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在哪里不能闯出一片天空来?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份心咱们是操不完的!”
杜老夫人这才面色一松,沉沉一叹,“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几年老二老三也给我写了不少的信件,虽是报喜不报忧,不过也让我知道他们成熟了不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那不就成了?!”
杜老太爷摊手一笑,又看向杜老夫人,“如今我好好地陪着你过日子岂不快哉?我可再没精神去算计掺合了,这把老骨头也该好好休整一番了。”
杜老夫人满含欣慰地笑着点头,这一天她已是盼了好久。
*
在前往西安府城的官道上,几匹骏马正快慢不一地飞驰而过,带起一阵弥漫的烟尘,在要到得城门口之际,当先那着紫袍之人才勒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这才人立而起缓住了步伐。
“哈哈,阿湛你输了!”
紫袍之人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庞,他唇角含笑,眉宇飞扬,正是九皇子周允。
不远处一黑色劲装的男子也倏地拉住了缰绳,这才打马缓缓靠近,拱手道:“殿下骑艺惊湛,我自叹不如!”
“若不是我得了匹好马,这次也胜不了你!”
九皇子哈哈一笑,虽然满身疲惫,可精神却是顶好。
宁湛笑了笑并不作答。
赵坤却是痞着脸上前道:“殿下什么时候也将那匹好马给我试试,指不定我就能追上羯罗王,砍掉他的脑袋。”说着右手还好似不经意地抚上了腰间的长剑,那么随意庸懒的姿态,却没有人敢忽视他杀敌时的狠辣与果决。
“行啊!”
九皇子半眯着眼看向赵坤,随即笑着点头,“等着我这次回京之后,这匹马就赏给你了。”说着话语一顿,目光射出几分犀利来,似笑非笑道:“若是你砍不下羯罗王的脑袋,你这颗脑袋就借我玩玩如何?”
赵坤本就是江湖中人,对皇权没有仕宦官员们的敬畏,九皇子也不说看他不顺眼,就是赵坤这样痞痞的态度让人一见就觉得牙咬咬的,偏生想要收服又没有办法,俩人便经常在言语上杠上了。
宁湛觉得很是头痛,赶忙打马上前插在两人中间,对九皇子抱拳道:“殿下,是赵坤无状,请您不要跟他计较!”
“六爷,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殿下怎么会那么小心,他说愿意给便是真心要给的,”赵坤依然是一脸坏笑,丝毫不为气氛所染,向着九皇子看了过去,“不过殿下说的这事也真难…”说着拇指与食指刮着下颌,好似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这样吧,若是哪一日我真砍下了羯罗王的脑袋,再来找殿下要这马儿如何?”
九皇子这才眼波一转,笑道:“好!”
其实对于赵坤这样的能人异士,九皇子也是想要收入麾下的,可无奈这人谁的话都不听,还只是被人暂借在宁湛身边,想想就觉得有几分可惜。
除却这个人性子有些痞痞的外,还真对他的胃口,毕竟不是谁都敢如此挑战皇权的,比起那些在他跟前阿谀奉迎的人来说,赵坤才是毫不掩饰的真性情。
一场风波又在俩人的对话中化解开去,宁湛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又警告地瞥了一眼赵坤,这才转向九皇子,郑重道:“殿下还是先行回府城里歇息安顿一番,待点齐了护卫兵马再行回京不迟!”
九皇子想了想,这才点头道:“行,就歇息一晚,明日出发。”
京里的变故他早已经知晓,之所以迟迟未动便是在等,这不眼下圣旨都传到了军营里,他这才不得不回京。
太子虽然被勒令去看守皇陵,七皇子也被遣往了辽东让郑家人给盯着,但他总觉得这事不会完。
再说京里还有三皇子,最优秀最看重的两个儿子不在身边了,却把他召了回去,他也越来越想不明白皇上这是为了什么。
当然,同时九皇子的心里还有一丝激动,因为这或许是他的机会到了。
“致远,”九皇子又看向了宁湛身后的秦致远,“你也回家安顿一番,明日便随我一同上京。”
秦致远已经是九皇子的人,这次他向宁远将人给讨了来在京中自有安排。
“是。”
秦致远恭敬地点了点头,面色看似沉稳,心中却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京里的风云变幻他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而这一次是九皇子的机会,同时也是他的一次机缘。
九皇子虽然看重他这个人,当然也是想要借杜家的势,而他在这一环中是必不可少的。
或许这就是他一飞冲天的机会,而不会永远只是个借助妻子娘家荫萌之人。
这次他会随着九皇子先行进京,在那边打点妥当之后再接了杜延云来,总之她娘家在京里,怎么着也能比他一人行事便利许多。
宁湛的目光也转向了秦致远,“秦大哥要带着嫂子同去?”
“当然要同去,不过我会随着殿下先行一步。”
秦致远笑着答道,对宁湛他一直都是有好感的,只是有些遗憾这次上京却不能同行。
“阿湛!”
九皇子唤了宁湛一声,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他耳后那道疤痕,那一日的惊险似乎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宁湛飞身将他扑开,指不定眼下他已经命丧在了羯罗人的箭下。
救命之恩,他可是记在心里的。
“殿下!”
宁湛对着九皇子微微抱拳,便听九皇子说道:“这次我与致远先行回京,别忘了我永远为你留着个位置,你哪一天想通了尽管来找我!”
“殿下美意,宁湛一定记在心中!”
宁湛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九皇子的眸中带着丝笑意,他们也算是患难于共,这样生出的情意自然非一般可比。
他要留在西安府里,因为他还要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他已经心心念念了好几年,这一刻,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到了西安府后,秦致远自回家收拾打点,九皇子到别院歇息,宁湛却是直直地奔向了宁渊的住处。
得知宁湛归来的消息,宁渊也是十分高兴,早在房中备了美酒佳肴,就知道他这个弟弟会忍不住,必定第一时间要赶来的。
果不其然,见到宁湛后他忙将人给迎了进去,一拳打在他肩头,笑道:“这么多年都等着,眼下就等不及了?”
宁湛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才由着宁渊将他按坐在圆凳上,亲手为他斟了杯酒。
“四哥,你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宁湛也顾不得饮酒,只待宁渊坐下已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宁渊却是笑而不答,只是将宁湛看了又看,这才感叹道:“三年不见,阿湛你长大了!”
当日的少年已是褪去了稚气,真正长成了个伟岸的男子,他的肩背如青松一般挺拔,目光沉敛中带着锐利的锋芒,这一切的转变都让宁渊感到欣慰。
“四哥!”
宁湛却是着急地唤了一声。
宁渊看在眼里,不由无奈一笑,“看来在你眼里,谁都不如萧家小姐重要!”
“也不是这样,”宁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头,“我这不是怕她不在杜家村了吗?就怕会与她错过,所以才要着手办这事。”
“放心吧,她眼下还在。”
宁渊笑着说道:“若是有什么动静那边的探子便会给我传来消息,所以你的那位萧小姐如今还完好无损地呆在杜家村。”
“那就好。”
宁湛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人还在这里就好,不过不解决了家里这烂摊子,他倒真没有这个脸上门求亲去,不由又追问起了他们兄弟俩谋划的那事。
“放心,我就想等着你回家后才发动,眼下正是时候,且看着吧!”
宁渊微微半眯了眼,眸中闪过一道精芒,“姜姨娘掌权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好!”
宁湛握了握拳头,显出了几分激动,又想起了什么,手往怀中一掏,将一黄皮信封递给了宁渊,“这是师父给母亲的信,四哥你拿给她吧!”
要离开军营之前宁湛抽空回了一趟归元宗,将种种因由说明白了,这才求来了这封信,相信袁氏见了信后应该知道怎么做。
若是丈夫和孩子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那么归元宗便是她心之所系,就算是为了师傅的请托,袁氏当也不会拒绝。
“真是你师父的亲笔信?”
宁渊亲手接过信封,连那握着信封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因为他比宁湛更清楚,这个叫做风霄的男人对袁氏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
宁湛笑着点头,“四哥的来信中与我着重说了这事,我自然要办好。”
“好!”
宁渊一手紧握成拳,眸中绽出一抹精光,“这次我定要将姜姨娘狠狠拉下,看他们母子几个还能不能如往日这般威风?!”说着便在宁湛耳边附声说了一通,兄弟俩将事情安排妥当了,确定算无遗漏,这才心中稍定。
“来阿湛,我敬你一杯!”
宁渊举起了酒杯,看向自己的弟弟,“若不是有你在前方厮杀拼搏,哥哥也不能得到父亲的信任,在府中安然自在地过活,所以你的愿望,哥哥必定倾尽一切为你达成!”
“四哥!”
宁湛心中也是一阵激荡,豪情油然而生,“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咱们一母同胞自当相扶相助!”说着举了酒杯与宁渊相碰,接着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痛快痛快!”
俩人接边对饮了三杯,宁渊这才哈哈笑了起来,待到他笑声方歇,宁湛才问道:“四哥,如今我的亲事有了着落,你的呢,可与母亲商量过了?”话语中透着关切。
“这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