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搭理她,大约是哭的口干舌燥了,慢慢的也止住了哭声。
“四皇子殿下求见,八皇子殿下求见,五公主求见。”室内正安静着,外面忽然进来个小太监通报道,之前陈曼柔听了明总管的通报,特意的让人将小八送到小四那里,并且叮嘱他们不能过来了。
没想到,这会儿工夫,兄妹三个倒是都过来了。
陈曼柔惊怕,唯恐儿女被卷入其中,正打算开口让人拦了他们,皇上就在一边放下茶杯笑道:“让他们都进来吧,对了,今儿皇子公主们都过来请过安了?”
陈曼柔脸色略微有些僵硬,拿帕子在嘴角揉了揉,才笑道:“都请过安了,他们请安比惠妃她们要早些,弘皓他们都还要去崇文馆,所以每日里也没敢耽误。”
皇上点点头,看着进门的小四笑道:“今儿不用去崇文馆?”
小四拉着小八上前行礼:“给父皇请安,今儿崇文馆并没有停课,只是昨儿先生让儿臣做一篇关于治水的文章,明天再给先生过目,所以今儿儿臣就没有过去了。”
小四现在已经是单独有一个先生了,所以和其他的皇子们并不是一起上课的。并不是小四特殊,二皇子三皇子等人,现在也各自有自己的先生。
皇上在教育他的孩子方面,可是大方的很,太傅都有七八个。几乎一个皇子一个,除了启蒙,基本上开始做文章的时候,都已经是一人一个老师了。
“哦,那你的文章做好了?”皇上将小八拉到自己身边,抱到自己腿上,一边给小八塞点心吃,一边随意开口问小四。小四赶紧点头:“已经做好了,请父皇过目。”
说着,还真从衣袖里拽出来了几张纸。皇上颇感兴趣的接过来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说道:“以你现在的年纪,能写出这种文章,已经算是不错了。但是,还是缺乏实践,这些东西,大多是纸上谈兵。就像你这上面写的,要筑堤,那朕问你,你可知道筑堤需要人手多少?需要泥土多少?堤坝周围的人家要不要搬走?搬走的话是要迁居到何处?这迁居之人,要不要给搬迁费?还有,什么季节筑堤最合适?”
小四恭恭敬敬的听完,这才受教的行礼:“父皇教育的是,儿臣太过于想当然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臣日后定然多多积攒一些实际经验。”
皇上赞许的点点头,小八扒着皇上的胳膊晃:“父皇,你只和四哥说话,都不理我。”
“父皇怎么没理你了?父皇不还给你点心吃了吗?”皇上好笑的捏小八的脸颊,小五在一边笑道:“父皇,您别理他,就会仗着年纪小撒娇,他这会儿和父皇撒娇,可是闯祸了呢。”
“哦,闯什么祸了?”皇上好奇的挑眉问道,小八立马不说话了,只低着头对手指,小五好笑的说道:“他今天早上将母后最喜欢的一幅画给撕破了,母后要罚他,结果他就跑到四哥那里去了。”
陈曼柔侧头看小五,正好小五也转过头,很是调皮的冲陈曼柔眨了眨眼,之前她就先和四哥商量过了,因为永寿宫的人对他们也不会太过于隐瞒,兄妹两个居然将过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就算是他们的母后不愿意他们过来,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只让母后一个人在这里孤军奋战的。
皇上抱着小八哈哈大笑,伸手揉小八的脑袋:“你将你母后的哪幅画烧了?”
小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陈曼柔,这才嘟嘟囔囔的说道:“那个赏梅图。”陈曼柔嘴角抽了抽,好吧,这群死孩子还挺会选的,那幅画是她为皇上画的,平日里在皇上面前,也总是很宝贝那幅画,若是小八烧了那幅画,她就是做样子也得惩罚小八一顿。
想到这儿,陈曼柔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冷哼了一声:“小八,你现在还不知错吗?”
小八顿时眼泪汪汪:“母后,我知道错了~”那小样子,怎么看怎么可怜,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看的人心都软成水了。
皇上往常最疼爱小八,马上就受不住了,赶紧将小八搂在怀里,侧头去看陈曼柔:“哎呀,柔儿,不就一幅画吗?小八既然知道错了,下不为例就行了。你若是真喜欢那幅画,等今年冬天下雪了,咱们再画一幅?”
陈曼柔愣了一下,仔细看皇上的脸色,想要确定他最后那句话是随意说说的,还是对此次的事情做保证的。但是看了半天,她不得不挫败的承认,观察皇上的脸色然后辨认出皇上的心思,她还是修炼的不到家。
“皇上~”虽然猜不出皇上的心思,陈曼柔还是要嗔两句的:“你这样,都将小八给惯坏了!日后他若是闯出更大的祸事来,妾可兜不住。”
皇上再次大笑:“无妨,小八是朕的嫡子,就是闯再大的祸,朕也是能为他兜住的。就是哪天朕不在了,也还有小四这个当哥哥的。更何况小八还小,等再大几岁,就懂事儿了。”
这下子,不光是陈曼柔的脸色变了变,在一边装隐形人的唐婉儿,更是面色惨白,眼神中闪过愤恨,垂下头之后,一张脸都狰狞起来了。
222 审案
皇上急招,没人敢耽误。搜易,不到半个时辰,不管是住在内城的王爷还是住在外城的大人,都齐刷刷的聚集到永寿宫了。皇上另外还叫人找了那上折子的唐大人过来,顺便让九门提督带着兵马去将那庙里的尼姑都给抓了起来。
那庙是供奉送子娘娘的,所以里面都是尼姑。老的小的,有二十来个。零头的是个老尼姑,一脸的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没想过自己能进宫,从站到永寿宫开始,身子就一直在哆嗦。
皇上示意人搬过来了椅子,众位王爷都落了座。刑部尚书领着刑部侍郎和那位唐大人,以及众位侍卫都站在原地。皇上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想必众位也都知道今儿早朝发生的事情了,唐大人说,那尼姑庙里,明面上是供奉送子娘娘的,背地里却是替人弄一些诅咒镇魇之类的腌臜事情的。”
“并且,他从那寺庙里找到一份记录,上面有所有被镇魇过的人的姓名八字,正好有一个,是太后娘娘的。”皇上转眼看了一眼唐大人:“唐大人,你将你发现那记录的过程说一遍,顺便给大家说说,你是如何知道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的。”
慈安太后当年哪怕不是元后,也是进了宫的妃嫔,她的生辰八字,自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恐怕这会儿,知道的人也就是宫里的皇上以及宫外的唐家了。
连陈曼柔,也只是知道慈安太后的生辰是在哪一天。
那位唐大人大约四十来岁,长相儒雅,说起话来也文质彬彬的,而且脑袋不错,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居然一个错处都没有,十分的合乎情理。
庄亲王率先开口:“照唐大人这么说,太后娘娘绝对是被人镇魇了?”
“这只是下官的一点儿浅见,毕竟,那名册上的生辰八字是太后娘娘的,就是那些尼姑胡乱写的,牵扯到太后娘娘,下官也得小心验证才是。”唐大人温和的说道,他之前说,他并不知道太后娘娘的生辰八字,而是看那上面的名字是太后娘娘的,这才有所怀疑,回去请教了唐婉儿的爹,这才确定了的。
比之前唐婉儿的说辞,可要详细的多了。
“那么唐昭容为什么说,这事情就一定是大公主和皇后对太后娘娘做出的?”端亲王侧头问唐婉儿,唐婉儿脸色有些凄然:“妾身原本也不想怀疑大公主和皇后娘娘的,只是,往日里妾身伺候在太后娘娘身边,但凡太后娘娘所需所用,妾身都是一清二楚的。这段时间,太后娘娘的用度都很正常,唯一让妾身觉得有些异常的,就是大公主过来的那天。”
唐婉儿顿了一下,拿帕子擦了一把眼泪,这才继续说道:“那天大公主进宫,到永寿宫谢过恩之后,才去了慈安宫,太后娘娘有些不太高兴,说是大公主不亲近她这个祖母了。”
“大公主赶紧讨好太后娘娘,说是要亲自为太后娘娘泡茶,然后就端着茶杯出去了,这段时间,只有大公主接触过那茶杯,太后娘娘喝过那茶水之后,当时并没有事情,一直到几天前。”
唐婉儿断断续续的,边说边哭。旁边大公主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过也没上前抢白。等唐婉儿说完了,才冷笑了一声:“唐昭容说本公主给太后娘娘下了毒…”
“不是毒,是符纸。”唐婉儿纠正,大公主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瞧瞧,本公主下的什么东西,连本公主自己都不知道,唐昭容倒是知道的挺清楚的。”
唐婉儿瞪大公主:“之前唐大人说的时候,大公主难道没有仔细听吗?或者说,大公主仔细听了,但是想要狡辩,这才故意装作不知道太后娘娘到底是为什么昏迷的。”
大公主鼓掌:“唐昭容好利的一张嘴巴,那么本公主问你,你说,那符纸是本宫放到那茶杯里的,唐昭容可有证据?据本宫所知,慈宁宫的茶杯,每天都是要用开水煮一遍的,本公主既然是在茶杯里放了那符纸,那唐昭容是从哪儿找到的证据呢?”
唐婉儿冷笑:“妾身能揭发大公主的罪行,自然是因为妾身手里有大公主做下这些事情的证据。”说着,唐婉儿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荷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众人低头看,就见地上堆着一些碎瓷片,看那瓷片的大小和数量,很明显在破碎之前,是一个茶杯。
唐婉儿冷眼看大公主:“当日大公主离开之后,是妾身进去收拾茶杯的,因着妾身不小心,这茶杯就掉在地上摔碎了。这套茶杯,平日里姑姑是很喜欢的,也只大公主有这个荣幸用过。当时妾身就想着,将这瓷片收起来,等有时间 ,就送到唐家,让我爹照着这瓷片,再找一套一模一样的茶杯给太后娘娘。所以,这瓷片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这番话说的,可是一点儿漏洞都没有。
陈曼柔转头看大公主,就见大公主皱皱眉,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陈曼柔当即笑道:“本宫有个疑问,还请唐昭容为本宫解惑。”
唐婉儿没吭声,陈曼柔自顾自的说道:“之前这位唐大人说了,太后娘娘是被镇魇了,那个庙里的尼姑,都是靠着让人喝下符纸烧制的灰烬来诅咒别人的,唐大人说,他是昨天才发现这庙里尼姑的恶性对吧?”
那唐大人摸摸胡子,点头:“是的,下官是昨天才发现的,当即就派人将那庙给查封了,当时因为天色太晚,下官没办法进宫禀告皇上,就只能等到今天早朝的时候上了折子。”
“也就是说,在你上折子之前,没人知道那尼姑是如何镇魇别人的吧?”陈曼柔笑着问道,那唐大人愣了一下,随即面色就变了变,陈曼柔不理会他,转头看唐婉儿:“唐昭容,你是如何知道茶杯里有符纸的灰烬呢?”
唐婉儿也愣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愤愤的喊道:“妾身今天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情,然后就想到这个茶杯了,立马找人看了!郑御医说,这茶杯里有一种东西,很是古怪。”
一个打探前朝事情的罪名,总比一个诬陷皇后和大公主的罪名强。况且,这个诬陷的罪名成立了,说不定,这谋害太后的罪名就也要换个人担了。
怪只怪,自己太心急了一些,计谋初定,就赶紧找上了门。
皇上转头吩咐去宣了郑御医过来,陈曼柔又笑着问道:“本宫还有一个疑问,还请唐昭容为本宫解惑。你这碎瓷片,当日收起来之后,是放在什么地方的?又是让谁经手的?你怎么就能肯定,那茶杯在摔碎之后,就绝对没有另外一个人碰过了?本宫还能怀疑你,贼喊捉贼!”
最后四个字,陈曼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声音冰冷,脸上的笑容也一丝不剩,看着还真有几分寒意。大公主略带感激的看看陈曼柔,冷笑着接道:“本公主也有疑问,唐昭容如何就确定是本宫将那符纸放到茶杯里的,难道就不能是有人提前将那符纸放到了茶壶里,或者是将那符纸灰烬在茶杯里泡过,然后才转到本公主手里的吗?”
唐昭容脸色青白,怒气冲冲的说道:“这碎瓷片是妾身亲自一片一片捡起来的,随后就放在妾身自己的荷包里,回去之后也是亲自锁在梳妆匣里的,自然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去碰。还有,那茶杯在到了大公主手上之前,妾身亲自用热水煮过一遍的,自然是不可能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姑姑是妾身的亲姑姑,在宫里又一向维护妾身,若不是姑姑,妾身可能早就去了掖庭宫,或者被皇后娘娘找法子给惩治了,姑姑是妾身最大的靠山,妾身自然不可能去谋害姑姑,既然不是妾身做的,那就只能是大公主了。”
唐婉儿厉声说道,转头看皇上,哭的梨花带雨:“皇上,表哥,您也知道,姑姑平日里最是疼爱于我,我怎么可能会伤害姑姑?我在这深宫,可就只有姑姑一个亲人了。”
大公主怒道:“你不舍得伤害皇祖母,难不成本公主这个亲孙女儿,倒是舍得伤害太后娘娘了?”
唐婉儿拿帕子遮着脸:“谁不知道大公主自从那事情之后,就很少去慈安宫了,反而是经常和皇后娘娘来往。再说了,这事情,也不是妾身一个人说是大公主做的,你问问那些尼姑,她们可都说,是大公主给了她们银钱 ,她们才敢去镇魇太后娘娘的。”
那群尼姑之前就被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带下去审问了,唐婉儿说让问问,这会儿却是问不成的。不过,看唐婉儿这样子,倒像是有十足把握的,难不成,这些尼姑全部都是唐婉儿控制着的?
原本她还想着,若是唐婉儿收买的只是一两个尼姑,那还好办,可若是全部统一了口径,形势对自己这边,还真是不利。
不光是陈曼柔一个人想到了这一点儿,大公主也想到了,脸色顿时有了几分难看。
陈曼柔转头去看皇上,皇上只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场中众人瞧见皇上这个动作,心下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了然的。大公主先是脸色难看了一下,接着就释然了。
早些年还愤恨过这个人抢了自己母后的位置,抢了永寿宫。但是近些年,她已经长大了,自然是明白,当年就是没有陈曼柔,也有一个张曼柔李曼柔刘曼柔。
她的父皇还年轻,当时皇子们又少,父皇不光是一个父亲,他还是一个帝王。
很快,郑御医就过来了,大概郑御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发白,身子也有些哆嗦。跟着郑御医后面的,是李御医等人,皇上也不会只听郑御医一个人的说法的。
“皇上问,郑御医,是你说的,这瓷片上有别的东西?”皇上看了看刘成,刘成立马开口。
郑御医哆嗦着磕头:“回皇上的话,是微臣说的,微臣用药水泡了泡,那药水变色了,很明显,那瓷片上有别的东西。”
陈曼柔呆愣,药水变色?难不成,这会儿就有什么酸碱性测试试剂?
“皇上问,那茶杯上是什么东西?”刘成接着问道,郑御医摇头:“微臣不知,微臣才疏学浅,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手指在椅背上敲了两下,转头看李御医等人:“你们检查一下,看那瓷片上是什么东西,另外再给太后娘娘把脉,看有没有办法让太后娘娘醒过来。”
既然有蛊毒,那就必然有解毒的办法了。就是没有蛊毒,只是镇魇之术,那等会儿也能从那些尼姑嘴里问出来东西。不管如何,先让太后醒过来才是。
223 血脉
御医们聚在一堆,重新给慈安太后把脉。可是,就算是有了瓷片上的那些提醒,御医们仍然是没弄明白太后为什么昏迷不醒,明明太后并没有中毒,难不成,巫蛊的力量就这么大?
皇上面色黑沉,让人将那群尼姑给拎了上来,他要亲自看着刑部尚书审案。一众王爷要求旁听,陈曼柔和大公主身上的嫌疑也还没洗清,准确的说,不是嫌疑。
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唐婉儿说事情是皇后和大公主做下的,却并没有那种一锤定音的实打实的证据,甚至在皇后和大公主的几个疑问下,倒是显得唐婉儿也有了嫌疑。
既然大家都想旁听,皇上就很大方的提供了场地,审案地点依然是放到了永寿宫。只不过,刑部尚书很是迟疑:“皇上,这审案过程,有点儿…”
说着,悄悄瞥了一眼皇后和大公主,以及站在皇后身后的四皇子八皇子以及五公主等人。皇上略一沉吟,转头看了看陈曼柔,陈曼柔笑道:“皇上,妾可不是那种见不了血腥的人,刑部尚书是主管刑部的,该怎么审案就怎么审案,不用顾忌妾身。”
大公主则是面色有些发白,不过见五公主都没离开,咬了咬唇说道:“父皇,这事情关乎女儿的名声,女儿想亲自看着审案,况且,自古审案,这告人的和被告的,肯定都是要上堂回话的,女儿是被告的,站在这里,也好回答尚书大人的问题。”
唐婉儿不等皇上的视线过来,就直接说道:“妾要在这里看着皇后娘娘和大公主认罪,妾相信,一切妖魔鬼怪,都逃不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妾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自是不怕什么,只希望皇后娘娘到时候不要被吓的失了仪态。”
陈曼柔嗤笑了一声,也不和她做意气之争,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的,唐婉儿这会儿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很显然,唐婉儿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儿了,所以才要站在这里,等会儿好将所谓的证据给定死了,反正她也没翻身的机会了,索性就拉着皇后一起死。
唐婉儿现在已经是进入疯狂状态了,不求拉皇后下马,只求皇后和自己一起死。
不光是陈曼柔看出了唐婉儿的这个想法,在场众人,基本上都已经瞧出来了。庄亲王年纪大了,对生命总是有些怜悯,这会儿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哪怕是证据确凿,皇上想保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功夫吗?
皇上说那证据是捏造的,那证据就不可能是真的。皇上说这证据是谁栽赃的,那就是谁栽赃的。
看看现在的局面,皇上时不时的安慰一下皇后,偶尔还点拨四皇子几句话,这像是要将皇后拉下马的架势吗?后宫女人啊,最忌讳的就是看不清楚,眼神不好。
如果唐婉儿之前适可而止的话,说不定皇上还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留她一命。只是,她不该一条道走到黑,连皇上几次三番的警告都置之不理,一心沉浸在诬陷皇后的死路上。
很快,刑部众人就将那群尼姑给抓了过来,刑部尚书是主审官员,所以额外得了个座位,就摆在众位王爷下面,背后站着皇上皇后大公主等人,面前跪着一群尼姑,两边则是拿着板子的衙役。
这些衙役都是临时从侍卫里面抽调的,所以身上穿着的还是侍卫服,就连手里拿着的板子,也是从慎刑司借过来的。
“静和,本官问你,你如何确定给你纸条的就是大公主?”刑部尚书上来就直奔主题,被点名的是个中年尼姑,这会儿脸色发白,神情中满是惊恐。
陈曼柔很是好奇,之前刑部尚书将人带下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审案的。
刑部尚书是皇上的人,上次买卖人命案之后,皇上新提拔上来的,和唐家是半点儿关系都扯不上,当然,和陈家也没什么关系。不过,陈家低调,很少和朝堂上的人有牵连,除非是同一个部门的。
“说,说话口音。”那尼姑哆哆嗦嗦了一阵子,恐慌的看了一眼大公主,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女子和大公主的声音一模一样,所以,所以…”
陈曼柔眼神闪了闪,转头对大公主耳语了几句,大公主笑了笑,又上前和皇上说话。皇上略微点了点头,于是大公主转身出了永寿宫,众人疑惑的看皇上,皇上只笑着摆摆手:“宜安这么大了,还是有些调皮,大家多担待些。”
“皇兄,我也算是看着宜安长大了,小孩子嘛,调皮是很正常的。”七王爷当即笑着接道,众人也跟着点头。陈曼柔差点儿笑出来,都大婚多少年了,居然还算是小孩子。
刑部尚书继续发问,问一些交易地点和交易内容之类的正常问题。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忽然进来十个身穿一等宫女衣服的人,不过,脸上都是蒙着面纱。那十个人一进来就一起行礼:“女儿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给众位王爷请安。”
众人瞬间呆愣,那十个人说话的声音,整整齐齐,一模一样,连语调都不带半分不同的。
唐婉儿面色也白了一下,完全不明白,只是一炷香的时间,怎么大公主就找来了这些人。声音完全相同,这是要经过训练才行的吧?
“静和,既然你说是根据声音来判断的,那么你猜猜,我们谁是大公主?”十个人再次异口同声的说话,目光都灼灼的盯着静和尼姑,面纱完全遮挡着脸,衣服一样,发式一样,甚至连身形都几乎一模一样。
静和尼姑也愣住,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结结巴巴说道:“还有证据,当时,大公主也是带着面纱的,后来要走的时候,一阵风吹过,贫尼,贫尼不小心,就瞧见了面纱下的脸。”
陈曼柔嗤笑了一声:“静和师太,若是本宫没听错的话,你说是看见了大公主的脸,本宫想着,这个证据,要比那个声音准确的多吧?你为什么先前不说看见了脸,而是说听见了声音呢?”
静和瞬间说不出来话了,陈曼柔看刑部尚书:“大人请继续审案吧,这个静和师太,一看就知道是满口谎言,大人可要让她说实话才行。”
刑部尚书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继续坐下审问。
一个尼姑能坚贞不屈的走在死路上,两个尼姑也能坚贞不屈的走在死路上,但是三个就不太可能了。更何况,二十多个尼姑,总有一个会说实话。
等钉子板被抬上来,一个十五六的小尼姑终于忍不住了:“呜呜,我说,不要打我…”
刑部尚书摆摆手,小尼姑被单独拎到一边,哭哭啼啼的开始说:“那天晚上,我肚子太饿了,就想到厨房找点儿东西吃。见静和师叔也推开门出来了,我就赶紧躲了起来,生怕静和师叔看见我。后来,我就瞧见静和师叔到墙边,拿小铲子撬了一块儿砖下来,里面是个洞,静和师叔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然后匆匆忙忙的将洞堵上,又回了房间。”
“我实在是好奇,就弄开那洞看了看,第一天里面什么也没有,到了第二天晚上,那个木盒才被静和师叔放回去,然后我就打开看了,里面放着一封信,上面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给她吃下药引子了,保证没有解药她就醒不过来。”
“我们庙里,经常有这种替人下药的事情,我只以为静和师叔私下里接了活计,就去告诉师父了,后来,师父不知道和静和师叔说了什么,只说不让我再打听这件事情了。”
小尼姑哭的稀里哗啦的,静和在一边气愤:“我那是接了张大人家的伙计,张大人宠妾灭妻,他家的正房太太就想弄个法子将那小妾弄死。师姐之所以不让你管,那是因为怕你嘴巴不牢坏了事情!”
“才不是,我都看见了,那信里写着,药引子是凤仙花的花瓣,太后娘娘是昏迷不醒,御医们又查不到病因,需要凤仙花花瓣为药引的,配置出来的却不是毒药的,只有醉千年。”
小尼姑愤愤的喊道:“你自己要谋害太后,那就一人做事一人当啊,你连累我们做什么?”说着又转头看另外一个尼姑:”师父,难道你要我们都陪葬了才行吗?我们明明没有谋害太后娘娘,干嘛要为静和师叔做的事情担上罪名?“
“醉千年?”陈曼柔在一边疑惑的问道,小尼姑赶紧点头:“嗯,就是醉千年,我听我师父说过,我曾师祖,是从苗疆过来的,她带来了一种很稀有的毒,无色无味无毒,却能让人陷入沉睡,怎么都唤不醒,而中原境内,绝对没人能诊断出来这种毒药,人在沉睡十天之后,就会在睡梦中醒过来,除非是有解药。”
陈曼柔抬头去看皇上,皇上脸色冰冷,声音像是带着冰碴子:“解药是什么?”
小尼姑缩着身子,战战兢兢的磕头:“我,我不知道…”
皇上转头看另外一个被小尼姑叫师父的中年尼姑,那尼姑看样子比静和师太要大十来岁,脸上虽然也带着几分惊恐,但总体来说,还是要比其他尼姑镇定的。
捻了捻佛珠,那尼姑才说道:“解药是太后娘娘亲侄女儿的心头血。”
陈曼柔嘴角抽了抽,这样不就相当于指名点姓了吗?太后娘娘的嫡亲侄女儿,那可只有一个,就是已经进宫了的唐婉儿,现在身为唐昭容的唐婉儿,正在诬陷皇后和大公主,想要踩着皇后和大公主上位的唐昭容娘娘!
“用本公主的心头血不行吗?”大公主张张嘴,看看唐婉儿,又转头看那尼姑,那尼姑摇摇头:“只有娘家侄女的心头血可以,若是没有娘家侄女,那就没有解药。”
这都玄幻了,陈曼柔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只听说过解药要鲜血的,要亲人的鲜血的,或者是要直系亲属的心头血的,还真没见过,要娘家侄女儿的心头血的。
不过,瞬间陈曼柔就想明白了,难怪之前唐婉儿那么嚣张,有恃无恐的,
肯定是这次的事情,唐婉儿也没亲自出面,死查下去,顶多是到某个环节,然后断掉,和宫里的唐婉儿半分牵扯不上,然后唐婉儿又能救了太后娘娘。
这个功劳,只比救驾之功小那么一点儿。皇上除非是有真凭实据,否则,也不能将唐婉儿给怎么了,说不定,还得赔出去一个妃位。
“事情可真是凑巧,唐昭容之前说是本宫和大公主害了太后娘娘,现在又正好只有唐昭容一个人的心头血能将太后娘娘给九星,可再没有比这更凑巧的事情了。”
陈曼柔笑着说道,转头看那小尼姑:“你当时可瞧见书信上有什么称呼或者什么落款吗?”
“我只瞧见…”忽然之间,小尼姑脸色通红,嘴巴动了动,脑袋就要垂到肚子上了,一脸的的羞涩尴尬,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陈曼柔很是惊讶,小尼姑的师父却叹了一口气:“那信是静和的心上人写的,上面颇有些淫词艳曲。不过,具体的姓名称呼是没有的,若不然,我也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事情,若是一开始招出来了,那她们庙里的人说不定都要被砍头,株连九族可不是一句空话,谋害皇上的亲妈,死一个寺庙的人还不是件儿小事儿?
再说了,她们庙里以往做的事情也不干净,这会儿若是再招认了太后的事情,肯定是连一个人都活不了了。还不如抵死不认,说不定没有什么证据,皇家反而不会将她们都弄死。
毕竟皇家也是要脸面的,这事情一天没个水落石出,他们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一整个庙里的人都弄死。可是没想到,临到最后,小徒弟却受不住刑罚了。又没见过世面,就这么被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