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沧海知道妹妹内心充满痛苦,也就不再劝解,耐心地陪伴妹妹。等到预定起飞时间过了半个小时,道:“走吧,肯定飞走了。我妈让你回家住两天,跟我走吧。”
侯水河这才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眼睛却一直望着天空。
第八十一章 参观
“我们回江州,看一看食堂。你才从大学毕业不久,帮我们提提意见。”侯沧海见妹妹依然无精打采,道:“人都走了,你再伤心也没有用,放下包袱,轻装前进。”他知道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很多事情必须通过时间来解决,只是见到妹妹如此失魂落魄,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解。
侯沧海没有征求妹妹意见,上了出租车以后,直接前往江州。
从省城南州到江州有高速路,出租车半个小时到达。贵是贵点,胜在便捷。侯沧海如今有一食堂支撑,用点钱比以前要轻松许多。
午餐高峰结束,小厅还有一桌客人,熊小梅坐在大厅一张空桌,用手揉着站得酸麻的大腿。她见到了一脸晦气的兄妹俩,迎了上来,道:“永卫走了吗?”
侯水河表情难看,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熊小梅非常硬气地道:“地球离了谁都一样转,走就走吧,天塌不下来。”
侯水河道:“道理是这样,就是心里憋气,难受。”
熊小梅得知侯水河没有吃饭,让小林煮了菜汤,炒了肉。原本可以叫郭加林来炒菜,郭加林也不会拒绝,熊小梅下意识还是安排给小林。小林听到安排后,十分敏捷地行动起来,几分钟后,鲜嫩的蘑菇炒肉片就摆在面前。
侯水河吃了两三口,无法再下口。侯沧海胃口还不错,吃了一大碗饭。等到哥哥吃完饭,侯水河道:“我回厂了,住两天回南州。”
侯沧海道:“我送你回去。”
侯水河拒绝道:“我自己回家,真不用送。你们放心,我还没有脆弱到做傻事的地步。他都飞走了,我不得好好生活。”
将妹妹送上出租车,侯沧海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我妹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熊小梅道:“我瞧不上杨永卫,明明是司机肇事,却把责任推给水河,这种人不算男人。”
侯沧海道:“杨永卫出生于单亲家庭,对爸爸感情太深,所以很难接受这种突发事件,这种伤痕要用时间来化解。”
熊小梅想起杨永卫在葬礼上的冷漠态度,犹不解气,道:“小妹漂亮聪明还善解人意,追她的人一大把,隔几年还有杨永卫屁事。”
两人在小厅找开钱箱,将中午收到的大钞票收走,钱箱和零钱锁进库房,准备到第五教师宿舍午休。
前一段时间,由于没有休息室,每天午餐结束到晚餐开始这一段时间极为难熬。熊小梅多次给金正堂反映此事,终于以员工宿舍名义分到了一间教师宿舍。这是一室一厅的住房,小是小点,功能挺齐全。
沿着大厅门前公路上行,先经过二食堂,才来到第五教师宿舍。为了办理杨叔叔的丧事,侯沧海一直没有洗澡,身体粘粘的全是汗泥。进屋后,他试了试淋浴,能够正常使用,效果还不错。
“来吧,洗个鸳鸯浴,好久都没在白天运动了。”侯沧海仰面迎接从天而降的热水,向女友发出诚挚邀请。
熊小梅走到卫生间门口,打量着男友,夸道:“你身材还不错,一直没有走形。陈文军比你瘦得多,但是都有小肚子了。与你比起来,他看起来真像个政府官员。”
“陈文军不是像政府官员,他本身就是一个典型政府官员。和他比起来,我是一个**型官员。我天天来往于单位、食堂和黑河宿舍,有空就在食堂前面的运动场上锻炼,身体一点没有长期在机关工作者那样臃肿,肌肉充实,健康匀称,太不典型了。”
熊小梅站在门口看着男友身体,居然在丹田有了热浪,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她温柔地道:“是不是让我进来。”
“当然。”
宿舍没有窗帘,且与另一幢楼隔得太近,熊小梅在卫生间门口放了一张椅子,在卫生间里小心翼翼脱下衣服之后,通过一条小缝将衣服放到了椅子上。
互相清洗之后,激情已经难以抑制,由于窗无帘,最好场所自然是卫生间里。熊小梅耳语道:“前两次我没有悬浮感。”侯沧海道:“那是我和你都太累了,又担心生意。现在生意走上正规,事情一件一件变好,我们彻底放松,这一次肯定有悬浮感。”
这是一次高质量欢爱,**部分,侯沧海犹如开上喷射机,熊小梅果然如约产生了强烈的悬浮感。悬浮感消失之后,她双腿发软,抱着男友站了一会儿。
身体恢复之后,熊小梅道:“今天晚上陈华要过来,我请她在小厅吃饭。”
听到陈华名字,侯沧海略有点尴尬。在两人痛快淋漓运动之时,他犯罪般地想起了曾经醉卧于床的陈华,甚至还用陈华身体暂时代替了女友。代替之后,他获得了更多激情。这是内心深处隐秘的感情,不可为任何人道也。
熊小梅坐在椅子上穿袜子。她双腿细长,骨肉均匀,不管是穿裙子还是裤子都非常漂亮。侯沧海与熊小梅在校园第一次相遇时,立刻就被修长大腿所吸引。他因为在激情时想了陈华,心有内疚,为了弥补,上前抱起熊小梅,将她放在腿上。
这是很久没有的亲密动作,让熊小梅很意外,又有莫名感动。
“今天感觉好吗?”
“非常好。”
熊小梅得到肯定回答,回头亲了亲男友脸颊,还假装咬了他的鼻子。亲热一会儿,她回到了现实情景,道:“下水道堵得太厉害了,你得找时间处理一下。”
“不用找时间,我等会就去解决。”
新寝室只是床,没有床上用品,无法休息。两人聊了一会儿,走出房间。来到食堂以后,满地污水让两人立刻从浓情蜜意中脱离出来。
小厅和大厅之间的那条水沟分为明沟和暗沟两个部分,暗沟部分被部分堵住了,平时能缓慢流水,每到伙食团用水高峰期就要满溢出来,里面有剩油、菜渣等混合物,在太阳上散发出臭味,十分影响同学们的食欲。
侯沧海站在沟边观察一会儿,找来两根长竹竿,绑在一起,准备捅明沟与暗沟的堵点。
暗沟狭窄且过平,没有坡度,日积月累之下,被大量餐余垃圾堵住,有点类似于血管上沾满脂肪的状态。侯沧海找了一双短雨鞋,蹲在结合处,将六七米长的竹竿捅向下水道,反复捅了几十次,弄出来不少酸臭气以外,没有任何作用。污水仍然沉积在明沟里,似动非动,仿佛在嘲笑侯沧海的徒劳无功。
“算了,我要去找金玉堂,这是学校基础设施问题。”侯沧海终于愤而将长竹竿扔在一边,直奔后勤处。
经历过健康证风波以后,侯沧海认识到金玉堂狡猾之处。金玉堂是老江湖,见人说人话,见鬼有可能就说鬼话。自己以前下意识把他当成杨定和式的朋友关系,现在决定把朋友这两个字收起来,变成可以互相借用和利用的关系。
“金处长,一食堂下水道不通。”侯沧海坐在金玉堂对面,提出要求。
金玉堂拿起茶杯喝水,朝垃圾篓子吐了一口茶叶,轻描淡写地道:“下水道不通,你找人来捅开就行了。”
侯沧海道:“堵死下水道的地方不在一食堂,是电科院的公共下水道,必须要剖开水泥地面,我觉得应该由电科院处理。”
金玉堂笑嬉嬉地道:“公共管道被堵起,也是一食堂剩饭剩菜流进去了。花不了多少钱,你这么大一个老板,处理了就行。”
“我才开业几天,怎么算到我的头上了。如果论责任,一是管道平身设计不科学,二是是前一个老板造成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金处长,剖开水泥地说起简单,实际上工序很多,一食堂肯定搞不下来,如果要我们搞,就从承包费里面开支。用多少钱,我就少交多少承包费。”?侯沧海撕开红塔山烟,递了一枝给金正堂,还打燃火,给他点烟。
金正堂抽了几口烟,道:“对了,你健康证的事情还有没有后患?”
侯沧海道:“早就搁平了,让我们办下来就行。”
金玉堂道:“侯主任还有点名堂。这样吧,我到阴沟现场看一看。”
两人来到堵塞现场,满地残渣、污水弄得一食堂大厅和小厅之间的坝子污秽不堪。金正堂指着浮在坝子里的残渣道:“侯主任,你们要弄几个潲水桶,把潲水收集起来,还能卖钱,叫员工别往沟里倒。再宽的沟,都禁不起这么多厨余残渣。”
潲水能卖钱?这句话让侯沧海心里一惊。他一直参加管理一食堂,每天都为潲水心烦。前几天郭加林联系了一家专门收潲水的个体户,解决了这个烦人问题。为此,侯沧海还特意表扬了郭加林。
“金主任,我们才开张几天,这些残渣早就变色了,是前一家留下的。”侯沧海对“潲水能卖钱”满腹疑问,准备抽时间要过问此事。他脸上没有表露,继续讨论堵塞问题。
“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否则疏通以后还得堵起。”?金正堂又道:“你锅炉房的煤炭是用哪家的?关系户?”
侯沧海以前没有做过餐饮行业,还真没有关系户,道:“都是以前送煤的老板,杨尾巴去叫的。”
金正堂道:“既然不是关系户,那我给你介绍一个,价格和品种都和现在一样。”
侯沧海道:“要得,谁的煤炭都一样,让他明天过来联系吧。”
“一食堂打理得还不错,侯主任找了一个能干老婆,做两年伙食团,就可以在江州城里买商品房了。”?金正堂背着手,道:“这个阴沟确实有设计上的问题,我给学校报一个计划,纳入下个月的维修。”
“纳入下个月,拖得太久。污水四处流,也关系到学校面子问题。”?侯沧海看着金正堂黑胖的脸,心道:“如果金正堂能出手解决暗沟问题,在国庆可以再送一个红包。县管不如现管,他是一个关键人物。”
金正堂猛然想起下个星期市教委有一个大检查,若是见到一食堂外面的污水,自己面子肯定过不去。他脑子转了几个弯,评估了事情紧急状态,道:“既然老弟耿直,我给老弟一个大面子,马上找人来维修,算在下月学校维修费里面。”
金正堂说话还是算话的,办事也有魄力,半个小时以后就有后勤处工作人员组织工人开始施工。这确实不是一个小工程,四个工人都不知道地下情况,沿着明沟方向逐段向前推进,花费了两个多小时,才将暗沟清理到主管道。暗沟如长满脂肪的血管,严重阻碍了污水行进。而且整个暗沟基本是水平的,入水口基本与出水口在一个水平位置。
陈华来到一食堂时,正好看到工人在清理管道。管道散发臭味,惹得学生们捂鼻而行。熊小梅此时正在前窗服务,迎接陈华的是侯沧海。
两人先到前窗参观。
无数饥饿的学生蜂拥而至,将整个前窗掩没。陈华原本还想要熊小梅打个招呼,见到人实在太多,也就作罢。
参观完前窗,侯沧海带着陈华进了后厨,刚走到门口,一只被姜小军追杀的老鼠快速从脚边跑过。陈华见到老鼠时的第一反应和熊小梅基本一样,哇地一声惨叫,下意识抱紧侯沧海胳膊。
侯沧海天天在食堂见到被员工追杀的老鼠,压根无视这种游戏。他胳膊被陈华紧紧抱在怀中,感受到强大的柔软。
所有员工眼光都望着搂抱着老板的漂亮女人。
第八十二章 医药代表
在中午与女友作爱时还在脑海中意想过陈华,此时又与她紧密接触,让侯沧海心里颇有点异样。他很快就将内心深处的龌龊想法扔到一边,继续介绍厨房。
陈华看到后厨工人聚集过来的目光,赶紧将紧紧抱着的强壮胳膊放开。她拍了拍胸口,道:“你们的老鼠怎么这么肥,还油光水滑的。”
“这是厨房老鼠啊,李斯曾经发生过感慨。”?侯沧海又对姜小军道:“姜小军,不要在厨房乱追。我明天让侯师傅买几个夹子,你去安在这些家伙必经之路上。”
在厨房里有很多独特的文化,比如在厨房里的人普遍认为老鼠听得懂人们说什么,因此凡是针对老鼠的布置,都要用“这些家伙”等其他词来代替。
除了被老鼠吓了一跳之外,陈华对厨房一切都很好奇。在202寝室里,她们经常憧憬未来,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毕业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更没有想到熊小梅会成为食堂老板。
走出食堂,侯沧海带着陈华参观校园。
“我今天过来带得有任务。”?漫步在校园石梯上,陈华道出来访目的。
“什么任务?”侯沧海对陈华很了解,不管陈华说出什么事,都不会太惊奇。
“帮别人拉生意。我有一个老乡在派出所工作,他老婆在搞监控设备。有一天我无意中谈起熊小梅在做食堂,她想在食堂安装一套监控设备。”陈华笑道:“我负责中介,做不做由你们决策。我纯属帮朋友介绍生意。刚才我看到打饭的情景,人太多了,真要遇到什么事情,有监控才说得清楚。”
在食堂才开通之前,侯沧海就有在前窗安装摄像头的念头,用以监控天天接触现金的前窗服务人员。他只是觉得临时安装监控是摆明了不相信服务人员,因此作罢。此时听到陈华提起此事,心中一动。
“你别为难,我只是来介绍,看你有没有相关想法。如果有想法,用我老乡的更好。我的老乡杨亮是老公安,你做伙食团,三教九流都要交往。有了这单生意后,以后遇到事情好找他帮忙。你现在虽然在政法委,可是位置太高,又不管具体事,反而不如杨亮这种老公安好使。”
这一番直截了当的话,正是陈华风格。
“有道理,晚上和熊小梅商量一下。”侯沧海在交流时与陈华对视了好几眼。在对视之时,他脑中产生了十分怪异的联想:“陈华如一颗饱满葡萄,醇厚,香甜,咬一口,营养丰富的汁液就会通过嘴巴流进肠胃。那滋味肯定相当鲜美。”
“这种事情只能单独给一个人说,或是先给你说,或是先给熊小梅说,同时给两人说有可能引起争论。今天先见到你,就给你说了,你和熊小梅商量,我等会不再提起此事。”经过毕业之后的深入接触,陈华如今对侯沧海和熊小梅都颇为了解。她知道要将此事办成,从侯沧海入手应该更加可靠。
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晚上回到黑河寝室时,侯沧海与熊小梅讨论安装监控之事。熊小梅听到此事立刻持反对态度,将安装监控费用换算成每个馒头的利润,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做食堂,安全是第一位。每天有这么多学生到一食堂,随时有可能发生事故,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监控应该学校安装,不应该由我们来承担这一部分成本。”
“杨亮是派出所老资格民警,路子宽,我们开伙食团,得交点有力人士。”
熊小梅想起以前做服装城的时候,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没有点社会朋友,还真是难办。想到以前经历,她同意安装监控。
“还有一件事情,明天我来处理,外面的人进餐馆收潲水是要给钱的。”
“什么,你说清楚,是收潲水的给我们钱?给多少?”
“我也不知道,听说江阳酒店每年光是潲水都要收几万块。我们的量没有这么大,但是也应该有不少。明天早上你问一问侯金玉,把情况搞清楚。我晚上到餐厅后,由我来明确要将潲水钱统一上交。我们不是针对郭加林,只是宣布要交给食堂。”
“郭加林肯定知道潲水要收钱,他一直瞒着我,就是想要收这笔钱。他这人是后厨霸王,杜玉荣是服务员贵族。这么久了,杜玉荣从来不参加早餐,说是早上如果走得太早,有一段路太黑,怕出危险。”
侯沧海抱住气呼呼的女友,道:“水至清则无鱼,装作不知道吧。”
聊了一会儿,侯沧海很快坠入梦乡。熊小梅睁大着眼睛,很久都没有入睡。
早上,等到早高峰结束之后,熊小梅找到侯金玉,询问江州市收潲水价格。
侯金玉早上四点钟起床,忙了三个多小时,神情疲惫。他打着哈欠道:“肯定是要收钱的。我看见过那个收潲水的,还以为是你们找的。”
熊小梅道:“收潲水怎么算钱?”
侯金玉继续打哈欠,道:“有两种算法,如果按照每桶来计算,每桶大约是十块到六十块。如果按月承包,每月五百到一千吧。正规单位,双方要签合约,每天什么时候来收,什么时候给钱,用什么工具,是不是打扫台面,这些都要讲清楚。”
每月一千元,约等于侯沧海一月工资。想到这一点,熊小梅心中颇为不爽。这明明是自己的钱,却被郭加林不明不白地处置了。
熊小梅将侯沧海的叮嘱忘在脑后,道:“侯师傅,你帮我找一家收潲水的正规单位,马上就来。”
侯金玉知道现在这家收潲水的与郭加林有关,迟疑了一下,道:“我知道一家收潲水的电话,熊老板自己和他谈。其实我觉得等现在收潲水来了以后,你给他谈一谈,可以让他签协议。”
侯金玉人老成精,早就看出郭加林与熊小梅不和,小心翼翼绕开两者的矛盾,同时又为“老板”提了一条不太激化矛盾的建议。
熊小梅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想了想,接受了侯金玉十分含蓄的建议。
从上午到中午,她一直在等着收潲水的出现,终于,在午餐结束不久,一辆小三轮车突突地开到了大厅侧面。一个矮瘦的男子下车,准备倒潲水。
熊小梅走了过去,道:“喂,喂,你等会倒,到这里来签一个协议。”
矮瘦男子有点惊讶望着年轻女子,道:“签什么协议?”
“你要在一食堂拉潲水,我们得有一份协议,你准备讲桶数还是包月?”
矮瘦男子朝厨房看了看,道:“郭师傅让我过来拉的。”
熊小梅早有准备,笑眯眯地道:“不管谁让你来拉的,一食堂都要收钱,是不是?我是老板,钱得交我,是不是?”
几个服务员出来围观,胡小红在旁边帮腔道:“这是我们熊老板。”
矮瘦男子放下胶桶,来到后厨,找到郭加林。
小厅还有一桌客人,全是电科院的老师。因此熊小梅没有到小厅,站在大堂门口看服务员打扫卫生。
今天中午小厅有两桌人吃饭。小厅营运这一段时间,有几道招牌菜得到了食客们认可,其中臭鳜鱼最受欢迎。臭鳜鱼是徽州菜代表之一,闻起来臭,吃起来香,肉质鲜嫩、醇滑爽口。在腌制臭鳜鱼时,郭加林全程保密,除了陈东可以帮忙,其他人都不能靠近。厨房的人只知道腌制臭鳜鱼用了木桶和河卵石,五天时间便腌成。更多技术细节都不得而知。此菜推出后,立刻成为小厅最大卖点,很多人都是冲着这道菜来小厅吃饭。
小厅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每天都有四五桌人吃饭,每天毛收入在一千多元到两千元之间。
郭加林正在做另一道招牌菜——剁椒鱼头,矮瘦男子走了过来。不久后,矮瘦男子气呼呼地离开了后厨,骂骂咧咧地开着小三轮,离开了学校。
小厅生意结束后,熊小梅收了钱,指挥服务员将小厅收拾出来。到了接近三点钟时,郭加林离开食堂,没有向熊小梅解释收潲水之事。
午餐后,潲水积了满满三大桶,在阳光中散发着不明不白的暧昧味道。熊小梅打通侯金玉给的电话号码后,拟定了收潲水协议。
四点钟,陈华介绍的监控公司来到一食堂。经过一番设计,准备在前窗、后厨、库房等要地安装五个监控探头。由于厨房特殊性质和现状,监控公司没有设计需要现场观察的视频,而是直接将监控情况保存至储存器。储存器保存三个月,随时可以调阅。
监控公司安装监控设备时,最不高兴的就是郭加林。他在厨房操作时,将一块冰冻肉摔在洗手池里,发出轰轰巨响。
响声极为刺耳,监控公司的人以及厨房的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都看着熊小梅。熊小梅压制着内心不满,装作没有听到郭加林摔冰冻肉的声音,转身走出厨房。
这时,她接到了侯沧海电话,晚上世安厂老朋友周水平和刘建军要到小厅吃饭,特意要准备两条臭鳜鱼。
从中午潲水之争到晚餐安装监控设备,熊小梅一直在与郭加林进行心理上的暗战,双方从中午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今天晚上有一桌餐,这就意味着熊小梅必须要向郭加林布置晚餐任务。
“我为什么要感受到压力,收潲水是郭加林冒犯了作为老板的财权,加监控器是花我自己的钱,和郭加林没有任何关系。”
熊小梅给自己打气以来,来到后厨,安排晚餐小厅桌席。
“没有臭鳜鱼。”戴着白帽子的郭加林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表情。
“桶里还腌得有。”
“臭鳜鱼得一批批腌制,中午刚把腌制好的吃完。木桶里还不够熟,味道不够。”
“那晚上弄一道剁椒鱼头。”
“没有鱼头了。”
听到这里,熊小梅心中有火气了,道:“我不具体安排菜了,晚上四个人,一百元,你安排菜。”她说完以后,转身离开了。
等到熊小梅离开以后,郭加林骂了一句:“傻婆娘。”他又对站在一边的陈东、金勇、杜高武、小林等人道:“我走南闯北走了这么多地方,从来没有人在厨房里弄监控,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
他指着小林鼻子道:“我骂了傻婆娘,你赶紧去传话。”
郭加林在后厨气场十分强大,小林畏惧他,呐呐地道:“我不会传话。”
墩子金勇如今天天围绕在郭加林身边,想学点手艺,因此表现得最为积极,道:“郭老师,你放心,我们都不得乱说。”
晚餐正在进入高峰期时,一辆带有检察标志的警车开进了一食堂,开车人是周水平。
吴建军下了车,立刻奔向大堂,看到排起长龙的学生,仿佛看到了一张一张钞票在空中飞舞,出后来对侯沧海道:“侯子接了一食堂,那肯定是要发财的。我当时怎么没有眼光,活该受苦受累,穷得叮当响。”
侯沧海很谦虚,道:“伙食团大进大出,是不是赚钱还得盘点以后才知道,现在就是弄个热闹。”
吴建军:“我还是奇怪,为什么前几个老板为亏?不应该啊,侯子完全是外行都能赚钱。”
周水平道:“各有各命吧。谁能在什么行业赚钱,都是命中注定的。”
三人在小厅坐下,开了啤酒,服务员陆续将热菜端了过来,没有臭鳜鱼,也没有剁椒鱼头。侯沧海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没有询问服务员。
喝了两杯以后,吴建军道:“我很羡慕侯子,一边在政法委当领导,另一边还有自己的生意,我是没有老婆、没有房子、没有工作,只能到南州去混日子。”
周水平道:“你在南州没有任何根基,跑过去做什么?”
吴建军道:“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犹豫是不是到南州,现在终于下定决心,我到南州去当医药代表。”
听到医药代表四个字,侯沧海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道:“你要去阳州当医药代表?可以找杨兵,他做得还可以。”
这一段时间侯沧海经常与杨兵联系。经过杨兵宣传,侯沧海对“医药代表”有一定了解,知道医药代表最早是合资药企引进,然后其他药企竞相效仿,已成燎原之势。在杨兵口中,流传着许多医药代表的财富故事。
“之所以要到南州,就是冲着杨兵去的。我以前认为当医药代表必须是学医的才行,前几天给杨兵打电话,才知道他现在混得风声水起,每个月轻松赚一两万。我准备找杨兵,跟着他混医药界。”说到这里,吴建军一幅神往模样。
周水平道:“如果每月如果能赚一万,就值得去。”
吴建军仰头喝了一大杯酒,道:“明天我出发,从此混省城,赚大钱,泡美女,过神仙日子。”
这时,熊小梅满脸怒气地走进了小厅。
第十六章 借钱
“太不像话了。”熊小梅进屋说了一句,见到周水平和吴建军后,又忍住气,道:“小炒材料没有备齐,同学们正需要,没有肉了。同学们都在外面闹,乱成一团。”
侯沧海给周水平和吴建军打了声招呼,前往后厨,处理此事。在走向后厨门口时,侯沧海特意对脾气急躁的熊小梅道:“等会我来处理,你暂时别插手,如果我们弄僵了,你可以缓冲。”
熊小梅道:“算了,我到前窗,安抚学生。”
后厨,小林在灶前默默地站着。一块小黑板上贴了七八张单子,每一张单子就是一份小炒,上面有胡一红写上的小炒种类。如今单子还多,材料却没有了。
“怎么没有给小炒留肉?很多同学等着小炒。”侯沧海来到郭加林身边,轻言细语地问道。
郭加林取下头顶白帽子,道:“全部被斩成肉丸,明天要推出一款新品,炸肉丸,类似于咕噜肉,同学们应该很欢迎。”
“肉一点都没有剩?每天小炒用肉都差不多,应该留下来。”
郭加林轻飘飘地道:“冰柜里有肉,小炒要多少,可以自己解冻。我得安排明天大食堂和小厅,哪里管得了小炒。”
陈东见侯沧海没有笑意,急忙打起圆场,道:“今天大锅菜卖得最好,补炒了三次,所有肉都用完了。”
侯沧海走到前窗和后厨的通道口,看了一眼小炒前排着的人群,招手将胡一红叫过来,道:“你把钱退了,就给同学们说,生意太好,材料不够了。”
安排了胡一红,侯沧海顺便控制了情绪,回到后厨,道:“不管是小厅、大锅还是小锅,你都得统筹安排。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
郭加林抽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烟屁股在墙壁上摁灭,道:“表哥,如今小厅生意做起来了,两千块钱确实少了。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吃草。大家出来做事,就得赚钱,是不是?”
一食堂开业不到一个月,没有发工资,米、面、油、煤炭等大宗材料款未付,到底每月能赚多少钱还是一个未知数。侯沧海淡淡地道:“一食堂才开始营业,一个月不到,你的心太急。”
郭加林道:“以后小炒我不管,需要多少料,让侯师傅直接给小林配。”
侯沧海原本有意培养小林成为脱离郭系的厨师,当郭加林再次说起此事后,顺水推舟地道:“既然你不想管,那就算了,以后小炒单独进货。”
熊小梅这时也走进后厨,几次想要说话,又忍住。
与郭加林谈完,侯沧海和熊小梅走出后厨。侯沧海安排道:“小林手艺不错,为人老实,你等会去安抚他,我见到他神情状态不太好。”
侯沧海又提了一箱啤酒回到小厅。进屋后,他举起啤酒杯,提议道:“祝建军当医药代表顺利,赚大钱。”
吴建军举起杯,道:“这几年我算是白混了,如今都是奔向三十的人,还是一事无成,没有老婆,没有房子,没有存款,还借了一屁股债。我发誓,这次到南州一定要混出名堂,混不出名堂决不回来。”
周水平道:“我们三兄弟是世安厂的,世安厂有底蕴,我们前进道路虽然曲折一点,最后肯定都会成功,对此我坚信不疑。”
碰了几杯酒,侯沧海问:“小厅的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