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正七品月州平山县县令、从六品月州州同、正七品月州府学教授、从六品月州卫千总、从五品月州卫军所千总。”
地方卫军所(守御所)通常分大所、小两种,大则五千人,小则三千人,辽北省有四大守御所,太平府、月州、莽州、运州。太平府与月州都是五千人,而莽州运州两地则为三千人,三千人的小卫军所是从五品武官设置,大卫军所则是正五品。月州卫军所的千总一职乃是从五品的武官,卫军所第一武官称为守备。
从五品所千总一名,这算是二把手的官职,每千人有一个卫千总,五千人的编制则有五位卫千总。
皇帝这是要重用李观,把任命几位官员实缺的事都交付于他。
李观轻叹一声:“这事有点棘手,我要推辞,皇上说这些实缺上的官员都是为了方便我在辽北行事,人选一定要挑好。文官倒好说,可这武官…”他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如果消息传出,怕是京城又是一场风波。
这些空白任命文书是皇帝从吏部拿的,吏部的人怕是一早就知道皇帝要将任命文书交给他。
江若宁笑道:“皇上信任你,你当用心办差,这件事需拿得公允才行,也免被人钻了空子。瞧你的意思,文官许是心里有数,但这武官却有些为难,不如你去见见德王,看他是否有什么建议。他是北军都督,而你要去辽北上任,与他通通气,或是任上他提的人选也成。”
先征得德王慕容琳的支持,到了任上也就减少了阻力,至少在军方这块就会支持李观,皇帝李观两名武官实缺,不就是为了方便他行事。
李观头日拿到了五位文武官员之权,次日就有人得了风声,尤其是那些候补官员一捉,这一下都是从六品、正七品的官职,甚至还有从五品的武官实职,谁不心动?
皇帝免了李观去御前办差,让他准备早日定下几位官员名单,也好尽早前往月州赴任,李观不再去翰林院与宫中行走,因家中访客络绎不绝,不能待在家里,每日早出晚归,即便在家里,也只能猫在书房,由江若宁出面应酬。
“李太太可真是好福气,李大人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听说李大人要去辽北省任道员,前途光明呀…”
太太们说是来拜访江若宁,还不是替自家儿子、兄弟亲戚谋官职来了。
皇帝那儿发了话,对李观手头文官录用之人放宽到举人功名,这想求的人更多,多少候补同进士,一补数年,还不知道何时能谋到官职,现在连举人都可以来谋这些职缺,是打着灯笼也没有的好事。
翠浅知江若宁这里客人多,便自请将李康带到安和院里照看。
几日下来,江若宁体会到古代内宅太太的不易,连脸都快要笑僵了。
夜里,江若宁对李观道:“你手头的官员名单可都定下来了?”
“我用县令换了三个县丞实缺回来。”
江若宁面露愕然。
李观道:“我想把十六也带上,你离不翠浅,我也离不开十六,就当是让他去磨练磨练。”
“皇上不是说文官放宽到举人功名,十六只是秀才。”(。)
615 重用
李观道:“我不是让十六去做县丞,到了那边,给他安排个训导的小吏差事。今日与他谈过,他愿意跟我们去辽北。文官名单已订下,我有个同届,为人正直,不会阿谀奉承,更不会溜须拍卖,早前做了三年县丞受到同僚排挤,成了候补,他的学问倒是极好的,让他去月州做过州学教授绰绰有余。
三位县丞,我也挑了自己相熟之人,我准备用李家大房老六李眠,他在李家子弟里头还算办事沉稳得体,因是庶子,不得大房待见,他也是个谨慎小心之人,如果我给他这个机会,他一定会用心办差。他是太上皇时的举人老爷,屡考不中进士,让他出仕,也不算违背与皇帝的约定。
李家的人一个不用,老家族老们肯定有意见,就先用大房的人,堵了他们的嘴。我已给李眠写了家书,着他带了家眷不用入京,直接往月州付任,任命文书是托了吏部朋友帮忙发出。
别两位县丞,用的是我了解的同届或同窗,皆是读书略差,却又有能力、魄力之人,两人皆是候补,更不算违矩。
武官这里所千总一职,我听了德王建议,用温家五房的嫡长子温令守,他与德王在北疆打过仗,对辽北地形与风土人情也算熟悉。此次温家分支,温家五房将北迁太平府,太平府离月州不到三百里。
卫千总一职,德王推荐青橙苑翠深的丈夫辛怀志,此人在训兵练兵上也是一把好手,且行事沉稳,有胆有谋,但因出身寒门,一直未得到提拔机会,这次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
江若宁听到“翠深”这名字,“莫不是与翠浅是姐妹的?”
“倒与翠浅相熟,翠浅与十六今儿听到这消息,甚是高兴。辛怀志已领到上任文书,准备提前赶赴月州卫军所上任。”
在京自有在京的好处,这里热闹;可去地方亦有好处,那里得到的升迁机会更大。辛怀志早前是从七品的武官,因随德王征讨北疆就成了正七品,好几年了也再没有升迁,着实是出生名门世家的年轻武官太多,人家有门道,像他这种原出身寒门又无父母的孤儿出身武官,要升迁就显得很难,除非去地方磨练,否则很难有机会。
但,你知道去地方有升迁机会,别人也知道,为了再升一级,这打破脑袋想法子的人多了去。此次辛怀志从正七品升为从六品的卫千总,手下掌着一千人的将士,这就是升了,而且还有了实权,自然是乐意的,比在京城做个教头练兵的强。如果遇到北方不太平,剿剿匪,再立上些军功,往上升的可能更大。
这其间,薛玉兰召了江若宁入宫三回。
江若宁每次回来,都得了薛玉兰、温华嫔二位娘娘的赏赐,宫绸贡缎、头面首饰、药材茶叶、胭脂水粉皆有。薛玉兰还赏她四盒子用冰玉膏调的香膏子用。
第三次入宫时,玉鸾雪鸾姐妹也在。
雪鸾因为猜到了原由,对江若宁倒是没了早前的冷漠,反而有些热情。
薛玉兰道:“听说你随李大人去辽北的行程定下来了,定在端午节后?”
江若宁规规矩矩地应道:“大人请了钦天监帮忙选期,说五月初八宜出行。”
薛玉兰又问道:“家里可都拾掇好了?”
“回娘娘话,都拾掇好了。我没甚操心,是族弟妹帮忙打点。”
薛玉兰知她说的族弟妹是翠浅。
翠浅当日因忠心要嫁给下人为妻,而今十六成了李氏族人,脱了奴籍,又考中秀才,还入仕为官,也算是小吏太太,瞧着这模样,这些宫娥里头,怕日他日就属翠浅的福气大。这都说傻人有傻福,真真应在翠浅身上。
蓝凝收拾了两只大包袱的旧裳来。
薛玉兰道:“这是我家三皇子、四皇子小时候穿的,本宫瞧着你家李康比四皇子还小两岁,正好挑了好的出来,你带回去给李康穿。本宫家乡有个习俗,小孩子就要捡旧裳穿,方才好养活,也是积福。”
雪鸾吃着点心,咋了咋嘴:自家孩子不穿的旧裳,通常是赠给关系亲厚的亲戚,薛玉兰没给娘家侄儿,偏给江若宁,果真有问题,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
雪鸾冲玉鸾直眨眼睛:早前不觉最近两次一听说江若宁入宫,雪鸾就跟着来打听,今儿心里比对一番,除了容貌不同,这说话的语调、气度、举止越瞧越熟悉,可不就是凤歌公主。
难怪呢?
怕是皇后就知道了,这才对江氏好。
薛玉兰道:“去了辽北,遇上难处就给本宫写信,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本宫第一个就饶不得她。要是李大人给你气受,你也告诉本宫,本宫给你出气。”
说着,她竟有些眼圈发红,想当年,处处护她的是凤歌,而今倒是调了个儿,薛玉兰如今再瞧江若宁,那就是姐姐看妹妹,长辈看晚辈的眼神,更为自己能给江氏赏赐各式东西而觉得高。
江若宁轻声道:“臣妇能得娘娘偏爱,是臣妇天大的福气。臣妇只盼少游能替皇上分忧,为百姓谋福,也免辜负皇恩。”
薛玉兰点了点头,这种身份的逆转,让她有一种成功感,有时候她甚至想,如果凤歌未曾失忆,现下的她们将会如何?但答案是未知的。
现在的凤歌在薛玉兰面前,乖巧、谦逊、守礼,瞧得久了,薛玉兰还觉得她太本分老实,现在凤歌的模样,就如当年凤歌看薛玉兰的心情:心性纯良、老实本分又无害的小白兔啊!连个心眼都没有,要是没人保护,还指不定被人欺负成什么。
薛玉兰就赏了她两身锦衣、一套头面,她就把那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送给三公主了。
之后,薛玉兰赏了她一些宫绸贡缎,她回家就忙了两晚,给薛玉兰送了一幅《观音图》,还是照着薛玉兰的五官容貌画的。
“这江氏是个实在人…”
对薛玉兰说,她赏的东西,宫里多些,就像是将吃不完的饭拿去送人一般,可江若宁回报她的都是一片真情实意。
薛玉兰道:“上回,我瞧你在宫里没用多少膳食,怕是没吃饱,你太拘谨了,今儿本宫不留你用午膳,着御膳房给你备了路上吃的点心,留着你后日启程路上吃吧。”
江若宁起身,一脸感激地行礼,“臣妇谢娘娘赏赐!”她顿了一下,接过白芷手头的大盒子,轻声道:“禀娘娘,上回臣妇入宫,瞧三皇子与大公主在凤仪宫似爱吃这种酸甜口味的点心,就做了一些果酱点心,想着许是他们爱吃的。比不得宫里的精致,但味道还不错,还望娘娘不弃收下!另外,臣妇亲自做了些果酱,若是皇子公主们爱吃,可让御膳房的厨娘给做些点心吃,平日用果酱沾馒头也是极好的,还能健胃开脾。”
启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只瓷罐,罐子不大,但每只罐子上都贴有字:苹果酱、山楂酱、草霉酱、番茄酱,各样只得两瓶,刚启盒子,一股果香扑鼻,深深吸口气就带了股子酸甜,忍不住让人直吞口水。
“吃用之时,让皇子公主们莫要吃了与这些水果相克的食物,都是我第一次出宫回家后,让族弟妹备了材料,又精挑细选,做了好几回才做成功的。我们自己尝了一下,味道也是极好的,是外头买不着的。叵是皇子公主们爱吃,臣妇把制作法子留下,回头着宫中厨娘们给他们再做。”
薛玉兰闻着香味,心下有些感动。
做几回,怕是十几回都不止吧,就为了给她的孩子做爱吃的东西,这份心思是多少人都不及的。
白芹提了一个食盒。
江若宁启开大盒子,薛玉兰、玉鸾雪鸾等人瞪大眼睛,里面是漂亮可爱的兔子、憨态十足的小猫、胖乎乎如馒头似的小狗、美丽摇尾的鲤鱼、活灵活显的猴子、小鸭、小白鹅的点心;更有的点心状似苹果、小桃、杏子;形状各异,漂亮又好看,还有的如水晶一般,近乎透明,令人垂涎欲滴。
“这上面涂的颜色都不是颜料,颜料是吃不得的,绿的是菜汁、红的是桃花汁,还有粉色的是玫瑰汁,既有花香亦有菜香味。
水晶色的是用糯米做的,皇子公主们不能多吃,也就是图吃个新鲜,水晶点心吃多了不易消化,一次吃上一两枚即可。”
雪鸾早就忍不住了,大咧咧地道:“瑷皇姐,能不能也给我尝一些,瞧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薛玉兰怔了片刻:雪鸾怎么江氏便是凤歌公主?心下涌起一阵莫名的紧张。
江若宁垂首从衣袖里取了果酱和点心的制作法子,恭谨地递给了小邓。
薛玉兰见江若宁没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玉鸾与雪鸾使了个眼色,告诫她不要乱说话。
雪鸾又嘻嘻一笑:怎么她没反应?她不记得自己了?这可怎么办好?“李夫人,这些点心能不能让我尝一点,就几枚,我就尝个味儿。”
江若宁笑道:“十三公主爱吃,可着侍女抄一份回去,想来公主府的厨娘都能做出来。”(未完待续。)
616 皇后的守护
薛玉兰道:“哪是人人都能做出来的?就说宫里的厨子厨娘就有不少,可他们就没做出这点精细的点心,光是瞧着就好,回头皇子公主们瞧见了,指不定如何喜欢呢。李夫人真是费心了,一看这些点心就是用了心思的。”
说翠浅做的?薛玉兰就不行,单说这些点心捏的小动物,翠浅就捏不出来,倒是能做桃子,这么一瞧,就觉得那桃子与其他的显得都不够灵活,少了一股子灵性。
薛玉兰呼声“来人!”
小邓立马应声:“奴婢在!”
“把本宫新得的螺子黛取一盒来,再取一匹雪蚕绡和四匹做夏裳的薄缎来。李夫人,你走得急,本宫还想着待到了夏天就送你两套夏裳,怕是来不及裁剪了,就送你几匹衣料,回头你喜欢什么式样自己做几身夏裳穿。你正是如花的年纪,就得好好打扮打扮,男人都喜欢看妻子美丽动人的俏模样。”
江若宁怔了片刻,忙道:“娘娘赏本不该辞,可这几次入宫,娘娘已赏了许多,臣妇再不敢受。雪蚕绡、薄缎都是好东西,娘娘且留着给自己和皇子公主们做新裳。臣妇前往辽北,衣着说得过去即可,若太过讲究,反让人指点说道。”
雪鸾忙道:“谁敢说你?谁多嘴,就把她抓出去砍了。”
江若宁讷讷地看着雪鸾。
玉鸾忙道:“李夫人莫听十三公主的,她就是这性子。”
“回九公主,臣妇看得出来,十三公主是呵护臣妇,臣妇在此谢过十三公主。”
薛玉兰想到雪鸾猜出端倪,怕是玉鸾也知道了,生怕雪鸾再说出些什么,吓着江若宁,忙对蓝凝道:“取些宫里的点心,把本宫的礼物给李夫人送到李府马车上。”
蓝凝应了。
江若宁再次谢恩,退出凤仪宫。
玉鸾雪鸾见她规矩本分地退出,直至她已经走远瞧不见还在望。
雪鸾大着嗓门问道:“皇嫂,她真是…”
不等她说出来,玉鸾就连连咳嗽打断。
雪鸾跳过那名字,接着道:“怎么变这样了?除了气度、说话的语调还一样,就连这性格都变了?皇嫂,到底发生什么事,她怎么变这样?”
小邓连忙斥退左右。
大殿上,唯留了薛玉兰与玉鸾雪鸾姐妹。
薛玉兰悠悠轻叹了一声,欲言又止,着实是雪鸾那张嘴,就是个把不住门的。
雪鸾明了皇后的意思,伸出四指,“皇嫂,我保证不说出去,我保证…”
薛玉兰道:“我们都知道,凤歌是落到鳄鱼湖,被几十条鳄鱼给…”她眼圈一红,虽事过几年,想到这事,薛玉兰还是忍不住心头刺痛,她根本想不出那是怎样的痛苦,“有高僧说,她舍不下我们这些亲人朋友,又不忍丢下李观,生怕忘了我们这些旧人,不肯饮孟婆汤,不愿转世投胎,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回来。人是回来了,却只有百日的时间,在她寻到李观前,三魂七魄便有损伤,待得她与李观成亲,魂魄就真的散了…”
薛玉兰难过得不能说下去。
小邓便接着往后说。
玉鸾雪鸾听罢又是一阵唏嘘。
雪鸾道:“她这样坚持又是何苦?”
薛玉兰道:“本宫也这样想,后来问了袁老监正,他才对本宫道,那是她早前失忆过,最是知晓失忆之苦,所以才会比常人多一份执念。而今命是保住了,魂魄也重新归位,可对过往之事,却是尽数忘干净。”
雪鸾蹙着眉头,最不想忘,却不得不忘,但能让他们知道她归来,这也算时一件幸事。
薛玉兰道:“这事你们俩知晓便成,便是你们的夫君也不可说。我是不想提的,可我又不善骗人,本宫呀,只想好好的弥补她。她现在失忆了,心性纯良,旁人待她一分好,她就恨不得十分回报,我给她的东西,不过都是我宫里的寻常物,可她却花尽心思地对皇子公主们做这些事…”
雪鸾心里暗道:你宫里的寻常物?那是雪蚕绡、薄缎,这可都是进贡品里的珍品,雪蚕绡听说统共才三匹,这薄缎才二十匹呢,皇后就给江氏了。
早前还觉不公,现在倒是心平气静了,谁让那人是瑷皇姐的转世,瑷皇姐也死得太惨了,皇后想补偿,想待她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谁让前世的瑷皇姐待皇后也是真心真意的好呢?尤其她前世临终前说,若是被抓住的不是李观,而是他们这些看重的亲人、朋友,她也会用自己的命来保亲友的平安。
雪鸾想到这儿,心里原有不平立时全都释然了,“皇嫂也给我一身雪蚕绡、两身薄缎吧,我最怕热了,有这些,夏天我就不怕热了。”
薛玉兰为难地道:“三匹雪蚕绡,给荣平公主做了一身,又给皇上做了两身就没了。剩下的一匹,我见颜色是湖色的,想着小江会喜欢,就给她留下了。薄缎倒还剩了些,你与九妹就各做两身罢,前儿华嫔也做了一身。”
雪鸾猜到自己得不了雪蚕绡,也没纠结,而是问道:“皇嫂,听说敏王世子出事了?”
薛玉兰自来不问这些朝堂上的事,哪家获罪,哪家被罚,她从不参言,有人说就听着,多是一只耳进去,另一只耳就溜走,都不往心里去。
蓝凝从外头回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太监,苦着脸道:“禀娘娘,李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要雪蚕绡,只收了两匹薄裳,直说这些东西太过贵重,让娘娘留着做夏裳。”
薛玉兰瞧了两名宫娥手里捧的衣料:一匹乳白、一匹浅灰的留下了,瞧来是给李观挑的,她的心里最在乎的还是李观,就连留衣料也先想着他。
薛玉兰摆了摆手:“罢了,都收起来吧。”
雪鸾忙道:“皇嫂,给我一身雪蚕绡吧,就一身!明年再有,我也不要了。”
薛玉兰对蓝凝道:“回头量一身雪蚕绡给十三公主,再给大公主做一身,上回她就念叨着雪蚕绡,想要一身。”
大公主有十三岁了,因有启丹人血脉,长得比同龄姑娘还要高挑圆润,身材更是玲珑有致,瞧上去像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又爱打扮,拾掇出来真真就是个漂亮标致的少女,只是这性子被教引嬷嬷教得像个小老太太,镇日地摆着“我是长姐”的谱儿,盯着大皇子、二皇子、二公主、三皇子几个的礼节,谁但凡有半分不是,立马就能被她训斥一通。
这,许是因为亲娘早逝留下的阴影。
大公主荣平觉得自己有理由照顾好弟弟妹妹,早些时她只盯慕容津、慕容潞兄妹,后来更是连慕容泉、三皇子也一道盯上了,因她严肃,便是慕容津瞧着她都有两分怕。
玉鸾自不与雪鸾去争一身衣料,仪容高雅地吃着茶点。
薛玉兰让苏巧把江若宁送来的点心分成了几份,“给荣平姐妹送一份去,再给大皇子、二皇子送一份去,再给皇上那儿送一份,本宫这里留一份,挑些瞧着漂亮的给三皇子、四皇子留着尝尝新,水晶糕留上两枚就行,莫让三皇子、四皇子多吃了。”
待苏巧与蓝汐分好,便令凤仪宫得力的宫人各自送去。
玉鸾道:“宫里宫外都在流传,说温令姝是真凤命格,慕容瑾宠她若宝,也是因这缘故,还说慕容瑾有登帝之心,图谋不轨…”
薛玉兰道:“温令姝现下如何了?”
敏王府就算斗破了天,她一点也不关心,慕容琏就是一只狐狸,够有野心,有了兴郡王爵位还不够,还想做下一代敏王。慕容琏现下有两子两女,可不就想着给两儿子弄一个爵位来。
一个兴郡王,一个他日的敏郡王,一样贵重。
慕容琏、慕容琭两人说来也怪,这二人许是受雍和帝夫妇影响,至今也没娶侧妃、纳妾,惹得满京城的贵女都梦想自己也有好运,寻一个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的亲王为夫,人家还不沾花惹草。
慕容琭头胎生的是女儿,取名慕容渃,封号新安。容王妃秦晓画第二胎倒也争气,一举给慕容琭生了两儿子,长子取名慕容渊、次子取名慕容源,第三胎时,秦晓画添了儿子,取名慕容流,有了三个儿子,慕容琭便与秦晓画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只是秦晓画还想生个女儿,自打了第三子后,肚皮就没了动静。
慕容琭在工部领了个五品郎中的职,既不是闲职,也不是权高要职。慕容琭有才,也有些能力,但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认认真真地做事,踏踏实实地做人。
但慕容琏不同,实在是敏王府后宅太过复杂,即便是开府别居,稍也不慎也会被人给埋了,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去争、去夺,你不去夺别人的,但别人就会夺你的,斗着斗着,他与慕容琭的性格竟似对换一般。
雪鸾道:“她呀…被刑部请到天牢去了,慕容瑾因心怀有异,证据确凿,这世子之位是保不住了。皇兄不过还没下旨剥夺其世子位,这些日子,顾妃带着慕容瑁夫妻可是忙前忙后地拜访皇家几位木字辈的长辈呢,想借他们的嘴,让皇兄改立慕容瑁为世子。”
薛玉兰道:“若慕容瑾做不成世子,温令姝会如何?”她只关心这个,温令姝那个恶女,就该得到报应和处罚。
雪鸾微微一笑,“皇嫂,当年慕容瑾在红楼案时被罚没了好大一笔家业,他要失了世子位,从容王府分不到一份家业不说,还得把早前的亏空填补上。温令姝的嫁妆不是多么?是她连累得慕容瑾丢了世子位,到时候就拿她的嫁妆来填补亏空,这是天经地仪的。
温令姝就是一个祸害,这回不仅连累了慕容瑾,连卢氏母子也被关入天牢,问她们知不知道慕容瑾心怀有异的事…”
慕容瑾落到慕容琏手里,这爵位是如何也保不住了,早前还有敏王妃帮忙周旋,偏生敏王妃没了,以为是再不会出差错的事,却又生出这番变故,只当温令姝是个宝,哪里晓就是个祸害。(未完待续。)
617 温家分支
薛玉兰与玉鸾雪鸾姐妹闲聊时,江若宁已回到李府。
府里各处都开始忙碌开,除了一部分留下来的下人,其他人都要跟着李观去任上。
五月十六一大早,江若宁给还睡得迷糊的李康换了衣袍,李观接过了孩子,“从京城到月州几千里之遥,你莫累着,让奶娘多带着些康儿。”
“我哪有这么娇气。”
李观还是怕她受不住,“如果不妥,就要说出来,你的马车是我亲自布置的,里面倒也柔软,只是眼瞧着夏天就到了,我着人备了凉垫子,如果热就先铺上。”
江若宁吃吃笑道:“你这话说得好像不与我们同行。”
“老六一家已快抵达月州,我也得尽快赶去,还得给你们母子安顿住处呢。”
这种事他也要操心。
江若宁道:“一起走吧!”眼神切切地看着李观。
“我是道员,没我不成,再说这些人虽都领了任职文书,可我到底还有些不放心,各处也需要协调。”李观轻叹了一声,“与你们同行的护院,都是我李家的心腹,有几个武功高强。
那哪是李家人,分明是皇帝赐了八名侍卫,他将六人留给江若宁,自己只带两人上路。
李观又叮嘱了一阵,又让翠浅、十六夫妇多费心照顾江若宁母子。
翠浅连声道:“族兄,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族嫂。”
十六心里暗想:李观这就是操心命,从他出生起,李家三老太爷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再到他记事起,吴氏就让他学着掌三房,待他少年时,虽有吴氏在,这外头的家业、生意就由李观打理了。
李观一面读书,一面打理生意,竟是两不耽误,干得风生水起,就没个不夸的。
李观一家走了五六日,青溪县李家族里就得了到消息,说李观上任辽北省道员一职,皇帝恩赏,给了他好几个辽北省官员实缺。早前李家还奇怪,怎么李眠就谋到县丞一职了,直到李眠一家都到了任上,他们才回过味来,那实缺分明就是李观给李眠谋的。一时间,李氏族里的人有些意动,想入京寻李观问过明白,待到京城李府时,才得知李观已经带着妻小去任上了。
几人迟疑了一阵,是继续去辽北,亦或还是回青溪县间挣扎,一打听才知皇上给李观的几个实缺早就有人选了,两个武官实缺是请德王推荐的人选,几个文职实缺则是李观自己选的人,李家除了一个李眠,其他几个实缺都是吏部的候补官员。
翠浅与十六一路小心翼翼,生怕照顾不好,没法向李观交代,但凡江若宁打个喷嚏就要延医问药。江若宁则是瞧着翠浅的肚子一****大了起来,最初刚坐稳胎,就从奉天府到京城,而今又从京城到辽北,这一路更是辛苦不已,可翠浅一直没叫过苦,有时候还要抢着要抱李康,江若宁便不许,她却笑道“胎早坐稳,抱一下康公子就有碍了?”
路上走了二十多日,他们一行方才抵达月州,到太平城的时候,正好与翠浓母子四人碰面。
原来,翠浓得了丈夫辛怀志的提点,知辛怀志此次能到地方任职是李观帮的忙,而朝廷让他来月州卫军所其实就是要他襄助李观大干一番事业,换言之,辛怀志能不能走得更远,就要看李观的前程有多大,他们是绑在一起的。
翠浓接到翠浅,就接了江若宁去客栈,早早就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用罢了饭,翠浅邀了翠浓到江若宁屋里闲聊。
翠浓道:“三日前,我在太平府遇到玉堂镇温家下人了。”
江若宁没听明白。
翠浓解释道:“听说温家分支了,京城西山县一支,太平府玉堂镇一支,还有一支在江南金华县,镇东王的长子、被赶出温家的、叫温令宜的就去了江南金华县。
太平府这支由嫡系五房的温向远任族长、他儿子温令守为副族长。
京城那支还是由镇东王任族长。
江南那支,同去的是几家在江南经商的温氏族人,族长不是四房的温修远,而是其中一个叫温元昌的。这人在江南有好些商铺,生意做得最大,在江南也置了良田,但凡迁回去,他给各家送一处体面的祖屋、祖田,听说温元昌将他父母、祖父母的坟都移过去了。
听太平府温氏的人说,温老候爷的坟也迁至玉堂镇了,待温老夫人百年归老,便要葬在玉堂镇。说是给江南的温四老爷送了温老候爷身前常穿的一套衣物,又有一套温老夫人的衣物,令他在金华县给父母建一座衣冠塚,温四老爷的嫡次子一家也都迁过去了。
愿意留在京城主支的,不另得银钱,分出去的都或多或少得了一笔银钱,温老夫人做主,给温令宜二万两银子、温四老爷一家十万两银子。其他同去江南的各家,每家领了一千两银子的安家费,这是温老夫人出。金华县的新族长则给各家安顿住宅、田产,保证他们能在金华县不受饿挨冻。
对来太平府的这支,镇东王给温五老爷一家三十万两银子,来玉堂镇的族人按人头算,一人五百两银子,愿意迁来的,多是没什么家底的,但听说可以帮忙挺父祖坟墓来,又为了多笔银子,倒有二十三家跟了过来。”
故土难离,他们也不例外,因温老候爷这脉的崛起,家中又出了一个皇后,底蕴还是在的,即便是分族家里也拿得出来银子。
谁不知道西山县温家富裕,再富也只有嫡系富,族里的族人有大多数只是勉强能吃饱穿暖。
翠浅望着江若宁。
江若宁道:“温老夫人说是为了却温老候爷的遗愿,我怎觉得这是在避祸?”
翠浓将信将疑。
“世人皆知,叶老归根,人老恋故土,温老夫人而今亦有八十多岁的高龄,为保子孙,竟迁离故土,这份慈爱之心令人感佩。实在是温家的子孙不争气,给温家屡屡埋下祸根。温令宜私娶皇家妇,温令姝迫害皇家公主,且看这两件事,温家的当家人就没行好。”江若宁面带忧色地道:“温老夫人想到太简单,以为分支就能保全几个子孙后代,她不该将温如山分到金华县,应该让他与温家三房一支。分作三支,至少有两支是干净的,这样还能保住两支,如此一来,他日若是皇家翻旧账,京城、江南两支都跑不掉。”
秋后算账的事,历朝历代都有,多少功高震主者如此,多少皇帝不能震慑做主时如此,一旦皇帝能掌控大局,就会将那些给他添过堵、给过气受的人一点厉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