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世间没爱情的人多了去,没有爱情,这夫妻还是夫妻。人家还不得活得好好儿的。他要的就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妻贤女孝,看阿宝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人。
温如山炷炷香就把江若宁想赶他出去的念头灭杀在摇篮中,这个臭丫头想与他斗。她还嫩了些,他这次来就是打定主意缠上江若宁,让江若宁成为阿宝的“亲娘”。
二妞为难地望着江若宁:“小姐…”那人太讨厌了,她与自家小姐说话。怎么就插嘴了?二妞自认声音很低,小心地望向西屋。确定无人偷听,松了一口气,“小姐,你可是姑娘家。与一对年轻男子主仆住在一处,这着实…”
温如山原想打消江若宁的念头,不想二妞那话里话外。都是要江若宁将他们赶走的意思。
江若宁早前是被惹恼了,而且在她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这房子原就该是温如山的。她甚至想着把这房子还给对方,自然而然,温如山一行三人要住在这里,在她看来这就是天经地仪的事。被二妞一提,江若宁这才想到“名节”问题,这东西,对一个女捕快来说,好像没有这样的概念。
她跟着县衙的众捕快出门办差,早前众人拿她当小丫头,可这几年下来,怕是连河十七都没拿她当女子看待,而是拿她当成一个得力的捕快。
温如山挑起西屋的布帘子,静立在门口,“娘子,你真想赶我们出去?我们一家三口分开几年,难道你真不想尽尽身为人母的责任?”
“瘟神!”江若宁大喝一声。
温如山一脸玩味。
二妞再度迷糊了:这人到底是不是小姐的夫君啊?为嘛她完全不知道他们二人谁说的话才是真的?如果温如山说的是假的,他怎么会当着江若宁的面说。如果江若宁说的是真,为什么会糊涂地想让他们住下?
谁能告诉她:他们二人的话,谁是真啊?
温如山不以为然,对周二妞道:“二妞,还不赶紧帮忙拾掇西屋,天色不早了,难不成…你不想拾掇,是希望本公子今晚住到你家小姐屋里去?”
这丫头倒是个谨慎忠心的,居然提醒自家小姐“名节问题”,温如山炷炷香就给毁了,看着二妞那一脸迷糊茫然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再度成功了。
二妞想着:如果自家小姐与温公子真是夫妻,而且还有官府《婚书》为证,自家小姐就是嫡妻,瞧温公子的穿着、容貌,在这青溪县,除了李观,还真没能人与他一比了,这样的金龟婿也算是难得了。
如果真是夫妻,住下当然无妨。
二妞立马又开始替自家小姐谋划起来,“温公子,我家小姐当真是正室嫡妻?”她觉得这个问题还是问明白的才好,河家老太太可说过,江若宁是万不能与人为妾的,所以作为忠婢的她一定要维护自家小姐的利益。
江若宁急了,一听二妞这话,就知道二妞信了温如山的混话。“你信他,不相信我吗?你也认为他们父女与我有关联?”
温如山微微一笑,只是笑,笑得风华无限,明明笑着,可眼里却是满满的戏谑,“你家小姐长得这么标致,容貌瞧着像小妾,脾性威风却是正室太太。”
该死的!他不说话,没人拿他当死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若宁厉声道:“你骂我长得像侍妾?”
她哪里像了?她是端庄大方、不卑不亢,他懂不懂欣赏?
温如山呵呵笑道:“你怎会是侍妾,你可是我的正房嫡妻,官媒署《婚书》为证,你可是我的结发原配之妻。”
阿欢原在厨房里拾掇,这会子忙完了,解下罩衫,擦了手走到堂屋。
二妞心里越发舒了一口气,“温公子,你家有多少良田,又有多少房屋,还有多少银子?”
江若宁气得不轻。
阿欢眸子闪了又闪,心下疑惑。
温如山一本正经地答道:“家有良田千亩,有房屋上百,店铺数十家,存银万两…”
二妞的眼睛立时放出光芒,“姑爷说的是真的?”
江若宁对阿欢道:“拿针,缝二妞的嘴巴。”
二妞打听人家有多少家业作甚?这说话的语调,分明就与江氏一般无二。
温如山肯定地道:“不过…这些家业都在他处,你家小姐还没给我生儿子,我怎好把自己的家业交给她打理…”
再这样说下去,江若宁也不要活了。
突然冒出个“夫君”,还掉下来一个女儿,立马又说生儿子的事。
这二妞今儿是不是吃错了药,她的话不听,倒打听起温如山的事来,她一脸怒容,恶狠狠地盯着二妞:你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本姑娘翻脸。
二妞看着江若宁那黑沉如墨的面容,苦笑了一下,“听起来…好像与李公子家差不多,也是书……”
江若宁大喝一声:“周二妞,滚回你屋里去!”
“小…小姐,我是…”
“滚——”江若宁挥手指着二妞的房间。
温如山纵身一闪,拦住二妞的去路:“这就要走了么?你不需要替姑爷我拾掇拾掇屋子。”他一歪头,要胁似地看着江若宁:“如果娘子想与为夫重温旧梦,我不介意今晚住东屋…”
“去你的旧梦!瘟神,你不怕死就来招惹我,我可以把你拍死!”
二妞去不是,留也不是,立在堂屋门口,静静地等着江若宁发话。
温如山大摇大摆地坐在她的旁边,莞尔一笑,只这一笑,二妞就忘了呼吸一般:小姐还挑什么呢?这人长得好,看看人家那五官,虽然皮肤略黑了些,男人嘛,要那么白作甚?又不是粉面小生,就这种肤色最好看。面如昆仑玉,浓浅适当的剑眉,不厚不薄的嘴唇,按照河老太太所说,这样的人当是重情重义之人。不错,配得上自家小姐。
温如山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皱褶,“若宁啊,你真要留我住东屋?”
江若宁在拖,或者说在想什么应对的法子。
将温如山赶出去,可他手里有《婚书》为证,虽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当年那件事,她实在说不清,而且虽上有姥姥,可到底是隔了一辈。
将温如山留下,这臭混蛋太过嚣张,留下就是一个祸害,怎么做都是错。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中。
从黄昏到了二更时分。
阿欢到堂屋瞧了片刻,福身退去,回到她屋里做针线活。
二妞还立在门口,她在琢磨:其实小姐嫁给这温公子也不错,但前提时,温公子说的那家业都是真的。只是直到现在,她觉得小姐与温公子中间有一人说了谎话,可到底是谁?她思来想去,都怀疑温公子,若温公子是真的娶自家小姐为嫡妻,就算撒谎骗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二妞,去库房取了东西给他添上罢!”
温如山有些意外,讷然地望向江若宁。
二妞欠身道:“好,奴婢这就开库房取东西。”扭头离去。
温如山往江若宁坐的方向挪了挪:“若宁,那个…我们…”
他挪近半尺,江若宁就退离三尺远,满是防备地看着他,“你想作甚?瘟神,我们井水不范河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了被你算计的事。”
她突地转身,大踏步进了东屋,快速地合上了房门。
有二妞、阿欢帮忙布置、打扫、整理,一个多时辰后,西屋便变了一个模样,窗帘换上了大气的蓝色,临窗的书案摆上了,书架添上了,还多了一只花瓶,瓶里插了几枝红白两色的牡丹。
079 凉衫
汪安好奇地用手一捻:“我的个天,是假的,用纱做的,做的真好看。”如此逼真、颜色又鲜亮的假花,汪安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欢得意地接过话,“这是我家小姐做的,瞧过的人都说做得很像真花。李记绣坊的山杏姑娘想学,可做出来的就是没我们家做的好看。”在她心里自家小姐就是天下最厉害的。
温如山淡淡地望了一眼,“假花京城也有的卖,不过没这好看。”京城有天下最好的东西,从摆件的瓷瓶到胭脂水粉,这也是但凡或富或贵之人都爱住京城的原因。
年节前,京城百货行就有这种假花上市,销量还不错,温如山知道是因为他看二\奶奶买过几把,往母亲屋里也送了一束,母亲分成了两瓶插在桂苑花厅里摆着。
阿欢道:“这些花,是我们小姐三年前做的,库房里还有些,舅太太、河大奶奶可喜欢这些花了,年节前还特意讨了拿回去插瓶里呢。我们小姐还会做头上戴的花儿呢。李记绣坊听说后,特意想与小姐学这手艺,小姐收了他们几百两银子。李少东家二话不说,立马就掏几百两银票。”
阿欢听说温如山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是他拿的银子让河家过上了好日子,其实以江若宁的本事,以她与李观之间的交情,根本不可能过苦日子。江若宁是个会赚钱的女子,总有那么多奇特的想法,怎么可能一直贫困下去。
温如山知晓江若宁与李观之间的交情匪浅,江若宁也说了,如果不是那一纸《婚书》的存在,江若宁早在三年前就嫁予李观为妻。
对江若宁。他是有愧意的。
但他,更想自私一回,不仅是为温家的平安,更是为了阿宝。
江若宁必须是他的女人,也不能嫁给李观。
就让那所谓的良知全都见鬼去。
他给了她爱情,就算她不愿意,她也必须与他做夫妻。
这一夜。江若宁失眠了、温如山失眠了。就连二妞与阿欢都在辗转难眠,二妞还在琢磨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次晨,江若宁早早就遣了阿欢去寻河十七。请他帮忙在县衙里请假。
待用晨食时,院门处传来两声狗吠,接着就是支伯的声音:“大黄,闭嘴。这是山杏姑娘。”
山杏盈盈一笑,“支伯。你家小姐在吗?”
“在!在,这会子正在屋里呢。”
江若宁听到声儿,立马道:“温大哥、汪安快回西屋里躲着,这是河塘村河氏族里的族表姐。要是被她发现你们,怕是我姥姥知道了…”
平日唤他“瘟神”,这会子就唤“温大哥”了?
这变脸未免太快了些。
温如山一副大山崩于前。我就是不动的模样。
汪安有些过意不去。
江若宁是真心对阿宝好,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能任由阿宝唤“娘亲”。光是这一点,名节上就是莫大的牺牲。
温如山道:“江若宁,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回避。”
“温大哥,我求你了,你和汪安快躲起来。”
“这还差不多。”他懒懒地站起身,领着汪安退回到西屋。
二妞一个机警,起身迎至门口处,“山杏姑娘,来了?”
山杏点了一下头,前年冬天,山杏订亲了,许的是她姑母家表哥,但山杏的爹娘不舍得山杏嫁人,说今年是‘寡\妇年’,硬要再留山杏一年,明年怕是不能再拦了,朝廷有明文规定:女儿家十七岁未嫁,便要向朝廷交纳罚金。
山杏比江若宁还大一岁,今年便十九了,去年就交了五百文罚金,即便是这样,他爹娘还舍不得嫁。山杏对于他家里人来说,就是一棵摇钱树,每个月二两银子送回家,而今山杏在李记绣坊干得有些名气,成了老师傅,一个月有三两银子的月钱。
她母亲原瞧不起姑母家的儿子,硬是狮子大开口,与方家讨了五十两银子的彩礼钱,否则就不嫁女儿,庄户人家,别说五十两,就是十两银子都是天价。山杏也不开口,河塘村因有江若宁这个“能干闺女”的模范人物,山杏也想为家里作些贡献。
山杏因经常熬夜,又为了赚银子更是拼命,人更显消瘦,眼睛也没以前明亮,虽说才十九岁,看上去竟如二十五六岁。
小梅见有客人来,蹦蹦跳跳来凑趣。
江若宁一向待二妞、小梅甚好,抓了一把糖果给小梅。
小梅接了糖果回她爷爷那儿玩儿。
山杏垂着头,眼睛微红,“宁妹妹,你说我这都是什么命,以前弟弟妹妹还小倒不觉得,而今我娘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去年冬天,姑母就去我家商量婚期,可我娘非得要五十两银子的彩礼。
表哥家的日子原不如我们家,这亲事原是我祖母在世时给订的。
昨天,我表哥来了。
姑母正逼着表哥要与我退亲,我都十九了,明年就二十,要是真退了亲,可寻个什么样的人家…”
山杏说着,眼泪儿就滑落了下来,叭嗒叭嗒地掉。
“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如今,动不动就与七伯家比,又与二猪家比,说七伯家因为你,过上了好日子,就连水柱也娶了会识字的秀才女儿做娘子,如今接连给水柱生了两个儿子。又说,二猪家因为翡翠做了李老爷的五姨娘,李老爷出手阔绰,一下子给二猪置了二十亩中田,而今家里也吃饱穿暖…这些年,我给家里赚的钱还少么,她却非得逼着姑母家给五十两银子不可。”
江若宁轻叹了一声。
大翠进入李家做丫头后,在一年多前成功爬上了李老爷的床,被开脸抬为五姨娘。去年冬天生了个女儿,更是坐实了侍妾姨娘的名分,穿金戴银,又哄得李老爷给她娘家置了二十亩中田。中田置在仁和镇附近,由大翠的弟弟二猪打理,二猪因家里有自己的田地,也在去年秋天成亲,娶的也是十里八乡出名的水灵巧手姑娘。
山杏家原是他们几家里日子过得最好的,可因着河德平家出了个江若宁,而河德顺家出了个大翠,这两家的日子都过好了,一下子压过了山杏家。山杏的娘原就是个要强性子,自打嫁到河塘村开始就一心想把家里的日子过好,处处都爱抢占风头,更是一心想成为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足人家。
“虽是太平盛世,卖儿女的少了,可乡下少的五十斤米面就能娶房媳妇,要得多些的,也才八两银子,可我娘非逼着姑母拿五十两彩礼不可,她这是想把我当摇钱树留在钱里啊。
宁妹妹,以前你们都羡慕我,可曾晓得我现在有多羡慕你。虽然你爹重男轻女,可好歹也没薄待你,这二进宅子是你爹给你置办的嫁妆,便是因这宅子,他日你出阁,也定能许好人家。
再则宁妹妹又是个饱读诗书的,脑子灵活,主意又多,一双巧手会做绢花,听说你把绢花卖给李少东家得了三百两银子…”
山杏羡慕啊!可她羡慕不来。
别人能想出这样的好点子,可她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山杏想着若自己也能如江若宁那般心思活乏,不仅能赚钱养家,还可以得李少东家高看几眼,江若宁不就是这样得了机会,一步步接近李观的么。
江若宁低着头。
西屋里,温如山与汪安静默地听着外头的说话声。
山杏传出嘤嘤的哭泣声,哭得好不让人揪心。
江若宁问:“山杏姐是不是要借银子?我这就给你取五十两来。”山杏莫名前来,这里一句,那里说几句的,在江若宁看来,她就是想找个人诉诉苦。
而今她们都大了,大翠有了自己的选择,山杏还未出阁,而她做了女捕快,小时候玩得最好的几个都各有各的人生。
“宁妹妹!”红杏一伸手立马抓住了江若宁,缓缓摇头,“我…不是来借银子的,我知宁妹妹心思活乏,到底是读过书的。你就当可怜我,与我出一个出意,也让我想出些好东西来。”
江若宁用右手轻捏着左手指节,将她知晓的现代东西都细细地想了一个遍,“衣服、头花、帽子、鞋子…”
江若宁沉吟了良久,“凉鞋,你可以做凉鞋,只是男子穿许能成,女子却不成了,女子不能露脚趾露脚背什么的。”
“凉鞋?这是什么?”
“就是夏天穿的鞋,穿上很凉快的那种。”
江若宁又道:“要不做凉衫,就是夏天穿的衣衫,这样也一样啊,男子穿能成,女子怕是不成。”
山杏眸里光茫四射,“宁妹妹能绘出图纸么?”
“这样吧,我取了笔墨,简单地绘给你看,你虽不识字,因自小学习女红,常描花样子的,一瞧就会。”
江若宁起身进了闺房,山杏的眼里掠过几分算计,更有几分得逞的喜悦。
西屋里,温如山主仆将山杏的神态瞧得一清二楚。
汪安道:“公子,这女子在利用夫人。”
早前不知山杏要做什么,可这会子,她那模样儿分明就是算计他人。
温如山道:“她都不在乎,我们计较有何用。”更多的,是他想知道江若宁会画出什么样子的凉衫、凉鞋来。
汪安凝住:你们不是夫妻吗?
温如山说不在乎,为甚在有了离京的念想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来青溪县。
江若宁取了素笔,拿了几张纸,用手简要的描绘了凉衫的式样。
080 挑食
山杏沉吟道:“无袖,无领…瞧着好眼熟。”何止是眼熟,这不就是她曾经见过河铁柱夏天时下地干活穿的凉衫,便是这样的,后来村里有其他男子瞧见,也让自家女人做了这样的无袖衫穿上,说最是凉快的,可女人们却不能穿,因为她们不能光着膀子。
江若宁绘完了无袖体恤式样,只是简单地会,并没有设计出别致的式样来,其他细节处,山杏虽识字不多,可她女红好,从七八岁时就会描女红花样子,这样的人,怎么不会绘画呢,山杏要如何设计,这便是山杏的事了。
江若宁又新绘了凉鞋,鞋上有六个孔,“这是六福凉鞋,六福则为六个孔。如果要合女子穿,你还得进行修改,这凉鞋最大的优势是穿在脚上夏天凉快,散气、排汗。”
山杏细细地看着图纸,拿在手里,神若珍宝,“宁妹妹自来是个忙人,我就不打扰妹妹,这便告辞!”
“山杏姐走好!”今日上门,山杏诉了一阵的苦,直道不易,兜了一大圈,向她讨点子才是主要目的。
江若宁早前以为她要借银钱,被否认后,就知山杏的目的了。
她不在乎凉衫、凉鞋的事,因为凉衫早有几年前河德平、河铁柱父子就穿过,就连凉鞋也穿过,只是那凉鞋是河舅母听了江若宁说可以用草打编草凉鞋,她就试着做了,不成想还被河舅母捣腾成了,所以这凉鞋也算不得点子,不过是将草凉鞋改成布凉鞋罢了。
山杏走了。
江若宁静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温如山冷哼一声,“你被她骗了。”
“什么?”她早就知晓山杏的来意,又谈何被骗。
“以我之见。这女子不简单,什么家里人非得要五十两银子的彩礼,不是她娘瞧不起姑家表哥,许是她瞧不上吧。”
“你怎这么说?”
温如山道:“这叫山杏的女子一进来,首先打量整个堂屋,当她看到堂屋前摆放了瓷瓶时,眸光便闪了一下。当她提到李少东家时。眼里有着别样的情绪。如果我没猜错,她许是看上了李少东家。以李记这样的门第,又怎能看得上一个乡下绣女。青溪县李家。与李员外同族,李家在京城也略有势力,更出了一个礼部李侍郎,这样的人家可不是寻常商贾人家、是。她拿了你的想法若不是为了赚银子。便是想讨好李少东家。”
“讨好李少游?”江若宁想了一阵,微微摇头。那点子和想法原不是她的,只是她穿越前生活的世界里常见的东西。“李少游无论是出身还是才学,的确不是山杏表哥能比拟的。山杏能喜欢他,倒在情理之中。只是。婚姻好比鞋子,漂亮与否是给别人瞧的,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为了漂亮给别人看。却不让自己舒服,这又是何苦呢。所以。我还是觉得宁可选一双穿着舒服的鞋。”
前几句说的是她认为的道理,最后一句却在暗示:我与你不合适,我们还是把官媒署的婚姻卷宗给销了吧。
温如山不解地问:“她利用了你。你不生气?”
她为什么要气?她相信李观,李观可不是那种贪恋女色之人,这些年他们的相处、接触多了,对彼此了晓更多。
既然她选择了他,就当信他。
山杏想要好点子,她送山杏一个。
“有一不会有二,以山杏的性子,不会再有第二次,况且这次给了她两个点子。我帮她,是因为她说想嫁给她表哥,如果下次再来,我未必会帮她,她知道,我也知道。”
“若她下次再来,定然是告诉你‘她与她表哥解除婚约了’,而她心仪李少东家,请你再帮她。”
江若宁勾唇苦笑。“若真是如此,我不会再帮。”开玩笑,李观是她心仪的男子,她再糊涂、再大方也不会把自己喜欢的人推给河山杏。
江若宁看了眼西屋,“往后你出门,西屋上锁,我舅舅家有五个孙儿孙女,大哥铁柱有两个男儿特别调皮,我担心他们钻到你屋里捣乱。”
待她再进东室,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个鎯头,又多了两个长铁钉状的东西,她拿着鎯头,砰砰磅磅在西屋门上一敲就出现了两个铁孔,之后她再进去拿了一把铜锁出来,“一锁两钥匙,你们二人一人一把。”
“太平盛世…”
“锁,防小人不防君子,是为了万一我大哥家的孩子来了要捣乱,别说是你,便是他们来了,二妞都会给东屋上锁。那两个真正是皮猴,上回来我家,打了好几只碗不说,连插花的瓷瓶也给打坏了,堂屋上摆的,只是我用十文钱买的一对寻常陶罐花瓶。
打坏了东西,大嫂不好意思,大哥气得回去就把他们狠揍了一通。我姥姥更是再不许他们过来,只说那些瓷瓶都是值钱的东西。这不,年节后,他们就没再来了,可说不准那日突然造访。”
酉时一刻,温如山给汪安拿了几两银子,让汪安去太白酒楼备一桌酒席回来,鸡鸭鱼肉全上了桌,真真是丰盛不已。太白酒楼的几个小二跑了两趟才送回菜。
温如山举着筷子,一样又一样地尝,“红烧鱼,糖放得太多。”末了,饮了口茶水漱口。再挑了一块卤鸭,亦只吃了一块,“卤得太咸,卤料还有股霉味。”他又尝了一块清炖鸡,“炖的时间太短,鸡肉不够嫩。”
太白酒楼是整个青溪县最好的酒楼,却被他批得一无是处。
汪安皱着眉头,“公子,就没一个好的么?”
“素菜还勉强!太难吃了。”他搁下筷子,“今晚你就与你爹写信,告诉你爹,让他从府里挑两个好厨子来,本公子要在青溪县开一家酒楼,明儿就到县城物色铺面,要尽快开起来,否则你家公子就被饿死了。”
嘴太叼了!
江若宁举着筷子,一一尝了个遍,味道还不错,偏生被他说得如毒药难咽似的。
阿宝睡醒了,自己下了床,一眼看到江若宁,“娘亲”立时扑了过来,江若宁一咽,立马指着自己的喉咙“鱼…鱼…刺…卡住了!”
吞之不下,吐之不出,江若宁被卡得眼泪直冒。
二妞立时捧了一碗米饭递来,她大口的吞咽,还是没能下去,又取了一盘素菜,大口的吃咽。
阿宝此刻被汪安抱住,嘴里正哭喊着“娘亲”。
“宝小姐快别喊了,你刚才一打岔,我家小姐就被鱼刺卡住了。”没瞧见卡得喉咙都出血了,这弄不好可是要闹出人命的。
江若宁虽然没有反驳阿宝唤她“娘亲”,可这不代表江若宁就习惯了,刚才就被阿宝好一声“娘亲”给惊着了,因太突然,不小心就被鱼刺卡住。
阿宝听得不大懂,看着二妞一会儿递菜,一会儿递米饭,一会儿又从厨房取了大半碗醋来。
江若宁咕噜噜喝了大半碗醋,又吃了米饭,这才把鱼刺给顺下去了,咳了几下,吐出两口血唾沫,方道:“快把人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