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法号,不知道他在哪家寺庙修行。

“师父!师父…”她奔出土地庙,空中回荡着她的声音,“师父,你离开都不与银家道别,下次让我遇到,不给你喝酒吃肉。”

说走就走了。

昨晚还说她好些地方没使对,怎么就走了。

江若宁拾起棍子,练了几遍*棍,之后又是*拳、*腿,一则还有把桃木剑,木头还是湿的、新的,难不成是师父为她亲手做的,拿在手里大小合手,原本恼意,尽数消散,她握着桃木剑,倏倏生风地使出三十六式剑招。

清晨,全家人都起来了。

今儿是上元佳节,过完今日,年节就结束了。

河舅母面露惑色。

刘翠钿道:“娘,妹妹这几天不大对劲,每天都睡到近午时分才起来,连早饭都不吃,起床喝碗汤就吃午饭…”

江氏与二妞住在一个屋,她们俩都知江若宁一到二更就去村口小树林习武的事,可谁也不提,只作不知。

江氏瞪了一眼,刘翠钿打了个颤:我可没说妹妹坏话,就只说了一句啊,怎的祖母看我的样子似要训人。

江氏道:“德平,与你二叔说好了?”

河德平道:“是,与二叔商量好了,剩下的三亩族田让二叔耕作。这处房子也请二叔帮我介照看一二。娘,二叔问,早前说这里要翻修,问我们还要不要翻修,说若是我们信得过他,他们父子可以帮我们翻修。”

江氏轻吐了一口气。

土柱正蹲在厨房门口,一手捧着饭粥,一手拿着窝窝点,“还翻修作甚?平安村的新屋又大又气派,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够住了。花那冤枉钱,不是瞎折腾。”

刘翠钿忍不住道:“二弟别操心家里事,昨儿古家托人捎信来,让你十六就回去咧。”

铁柱倒是觉得土柱应该回河家。

可刘翠钿就想着土柱回来怕是将来要多分一份家业,就想土柱赶回古井镇。

因江若宁在屋里睡觉,江氏怕众人在堂屋用饭吵到江若宁,她带头在厨房吃,其他人也不敢去堂屋,生怕惹恼了江氏,连他们也平白挨顿骂。

江氏扫视着院子,“正房三间拆了重修,东、西厢房不动,他日我和德平回来时,东屋归我住,西屋归德平和儿媳妇住。”

人老了,就会有落叶归根的想法。

即便平安村再好,对江氏来说那只是暂时的居住地。

江氏又道:“东、西厢房修缮一下不动,把正房的屋材添到厢房上用。正房既要新建,就修好了,我想七两银子就足够了。”

河舅母只不作声。

刘翠钿有些不乐意,可她在家里地位低,上头还有个河舅母,人家都没反对,她更不能表态,将脸拉得老长。

铁柱呵呵一笑,“祖母,平安村还有近二十亩地没翻耕,这一开春就得播种。”

“德平,你带着儿媳、铁柱、水柱离开,土柱留下来帮我盯着修新房。”

河舅母道:“娘,哪有这等麻烦,就学上回的样子,把这正房承包跟上回的工头,几天就建好了,让二叔帮我们盯着就行,留下的东、西厢房,还可以给他们用。”

河舅舅道:“这法子好,我看使得。三间正房七两银子,就修穿斗房,再请他们帮我们东、西厢房翻整好。使得!”

土柱道:“祖母年纪大了,正是享清福的时候,哪能让你操心。我看明儿一早,就先搬到平安村去,三弟去找工头,带他来看,把价钱谈好,虽说多花一二两银子,倒也省心。”

二妞蹲在灶门前吃饭,听着他们说闲话,心里就想着要是啥时候也回家里看看父母、哥嫂就好了。

刘翠钿进了屋,抱着栓子喂饭。

二妞搁下碗回东屋查看,见江若宁睡得正沉。

刘翠钿低声道:“祖母也太惯妹妹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在床上睡觉。”

铁柱瞪着眼睛,“把你的嘴闭上,妹妹能在家住几日,明儿一过,就要回县城上差。哪像我们庄户人家,想什么时候去地里就什么时候去,那是要听人家管的,你当挣几个银钱这般容易。有本事,你也去做女捕快。”

033 训骂

刘翠钿讨了个没趣,又嘟囔道:“二弟回来好些天了…”

“刘翠钿,是不是近来日子过得太畅快了,你的嘴越来碎了。那是我弟,他爱住多久都行,你叫嚷个甚。”

铁柱夹了腌菜在碗里,一扭头蹲到厨房门槛上用饭。

近午时分,江若宁才揉着惺忪的眼睛起来。

梳洗完毕,喝了碗汤再吃饭。

江氏一如既往地给江若宁布菜,“近来都瘦了,可别再天天熬夜练武。一家人吃饭,你挣了银子是全家人花的。那些个没良心的,还在说三道四,只当官衙的银子好挣,只看到宁儿拿银子回来,却不知道宁儿夜里练功辛苦,怕是比德平农忙时下地干活还累呢…”

铁柱面露愕色,“祖母是说妹妹近来起得晚,是因夜里练武去了。”

“一个个睡得跟猪似的,宁儿每晚二更出门习武,五更二刻才归,竟没一个知道的,还净在背后咬舌根。”江氏越说越恼,今儿刘翠钿在那儿说,虽因惧她,言辞还算恭敬,可江氏却极为生气,“宁儿怕扰得家里人休息,夜里独自出门习武,处处为全家考量,偏有那不知好歹的…”

二妞性子单纯,直勾勾地望向刘翠钿。

如此一来,一家人都知道是刘翠钿说了什么被江氏给听见了。

早前铁柱还有疑惑:江若宁不是贪睡的人,近来怎的天天睡到近午时分,听江氏一说,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生愧意,这会子恼道:“你哪有个当大嫂的样。”

江若宁看铁柱那样子,弄个不好,就要出手揍刘翠钿。

河舅母以前最爱干的事,就是挑唆铁柱打刘翠钿,原因无二:婆媳关系,而刘翠钿原是河家花了六两银子的彩礼娶来的,说是娶,就跟乡下花六两银子买一个丫头差不多。河舅母最爱挂在嘴边的话,“你这个六两银子买来的婆娘,是我们家待你太好了,别以为给河家生了个儿子就可以上天了,是个娘们就能生儿子…”

刘翠钿刚嫁过来那几月没少挨河舅母的骂,也被铁柱打了两回,后来有了身孕,江氏阻着铁柱不许他动手打人,“男人的力气是用在干农活上的,不是用来打自家女人的。”铁柱之才有所收敛,可这会子河舅母一骂,铁柱觉得身为长兄失了面子,便要拿刘翠钿撒气。

铁柱人憨厚老实,可同时又有一个代名词:缺乏主见,农活上的事都听河德平的,家里的事都听祖母和河舅母的。河舅母要是骂刘翠钿,他就觉得刘翠钿不好惹是非,搅了家里的平静宁和。

河舅母立时恼了,啐骂道:“妻贤夫祸少,你这个多嘴婆娘,哪有当大嫂的说自家小姑子坏话?看来近来让你过得太张狂。”

指着刘翠钿道:“你坏了宁儿的名声?对你有甚好处?啊!镇日跟村里多嘴婆娘学,有那时间搬弄是非,怎不好好侍候你男人、照顾你儿子。你再有闲心,把你公婆服侍好成不,还给祖母添堵,在背后说自家人的坏话,搅家精…

我河家世代良善,怎的娶了个你这种长舌婆娘进门。

好好的年节,非得被你这婆娘搅坏了不可!”

这会子,铁柱原心里有愧,又听河舅母在那儿训骂,越发握紧了拳头,起身就要扑出去揍刘翠钿。

刘翠钿跳了一下,尖叫一声。

铁柱正恼,却被江若宁给扯住了:“大哥,算了!”

“刘翠钿,你再敢在外头说我妹子坏话,坏她名声,老子就休了你。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跟村头河癞皮的女人学。”铁柱直推江若宁,又不敢使太大力气。

“大哥,我想定是误会了,大嫂不是这种人,许是她听了外头人说什么,但她不会说自家人坏话的。”

刘翠钿吓得颤颤栗栗,“我…我没说妹妹坏话,是癞皮嫂说的。”

这几天,刘翠钿一直给土柱摆脸色,想把他赶回古井镇。真是笑话,这家里当家作主的是江氏、河德平,何时轮到刘翠钿做主了。

这会子,土柱冷声道:“大哥是得管管大嫂,这几天在祠堂里,没少和河癞皮家的拉闲话。河癞皮那女人是什么德性,什么话到她嘴里出来都变了味儿。”

刘翠钿这会子气得牙痒:该死的土柱,说这话什么意思,分明就是想挑唆铁柱揍她。

“没心眼的,癞皮嫂说,你就跟着乱说?这是我们自儿个的妹子,她就是个外人,你好意思跟着起哄。”

“大哥,算了,今儿还过节呢。明儿一早,又要收拾东西去平安村,你先吃饭,吃了饭,还要去借牛车。”

水柱道:“妹妹说得是,赶紧吃饭,吃了饭还有得忙。”

江若宁强行把铁柱按回凳子上,又布了肉到他碗里。

河舅母还不解恨,“当初怎就看中这种女人,要是再晚两年,铁柱还不得娶个年轻、勤快的。瞧人罗家,罗福那模样、性子,数一数二的好,人家还不要彩礼,这样的好闺女就嫁给我们家。哪里像刘家,嫁个女儿就跟卖女儿似的,死活要讨六两银子做彩礼,一文钱不少,二妞买过来服侍宁儿,也才花六两银子呢。就是二妞也比她强,至少二妞勤快,又不招口舌是非,模样也水灵…”

河舅母借着夸二妞,把刘翠钿骂了个一无是处。

二妞是买来的丫头,刘翠钿是花钱娶来的儿媳,这怎能放到一处,可河舅母硬是将两件事扯到一块说。

刘翠钿不敢吱声,只垂着头吃饭,现在河家的日子好过了,又有几十亩良田,将来不愁饿肚子,又有个会捞钱的江若宁,还有个会管家的江氏,日子是极好的,她还真怕铁柱把她休了。

像河家这样的家境,铁柱若真休了她,回头就能寻个黄花大闺女进门,可她刘翠钿却寻不到好婆家了,何况,她还生了个儿子。

铁柱还在气头,时不时瞪上一眼,“吃,就管你自儿个饱,栓子还没喂饱,去给栓子喂饭。”

刘翠钿一扭头,发现栓子拿着块骨头正吃得津津有味。

因江氏发火,河舅母大骂,刘翠钿这一日倒是老实了许多,也不去看戏了,更不与村里的妇人媳妇拉闲话了,吃了饭收拾好碗筷就开始收拾东西。

034 搬家

刘翠钿道:“娘,还剩了好些米面,要带到平安村么?”

河舅母:“带上!家里余粮不多,不带上接下来几个月喝西北风啊。”说话带着刺儿,她原就心疼幼子,也一并看重未过门的儿媳,越发觉得刘翠钿这个儿媳妇娶错了。

刘翠钿应了一声,寻了布袋子把米面装起来。

河舅母又道:“蠢货!今儿晚上不吃么,把晚上吃的留下,其它的都装起来。老娘聪明了一辈子,怎么帮铁柱娶了你这种蠢货做儿媳,人蠢不要紧,踏实过日就行,偏生跟村里那些长舌妇学…”

河舅母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刘翠钿担心地望着外头,生怕铁柱在家,要是听到河舅母这些话,少不得又要拿她撒气,确定铁柱不在家,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娘,我错了,以后再不跟癞皮嫂她们说话。”

“是不能了,难不成你人在平安村还走上十几里路找他们说话不成。说你蠢,你还不信。”

说在骂人,但语调里少了怒气,刘翠钿悬着的心方又放回肚子里。

河家的日子好过了,她可不能被铁柱给休了。

虽然铁柱没主见,什么事都听他爹娘的,但人还算老实,除了有时候打她,平日里她说什么都听的,但前提时河德平父母没吱声。

对刘翠钿来说,像河家现在这样的婆家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她近来看江若宁天天睡到中午才起来,就当成闲话与村里的女人说,没想你一言,我一语,就变了样,她不知道江氏是从听来的,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看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还是安心待在家里的好。

未时二刻,河德平的二叔河宗赢带着两个儿子过来帮忙。

“大嫂、德平,家里可拾掇好了?”

河舅舅迎了过去,笑微微地道:“差不多了!该拾掇的都拾掇好了,还有一些东西就不带平安村去了。农闲的时候,我和娘还要回来住。三间正房要重修,东、西厢房修缮一下就行,我们走了,还劳二叔帮我们看房子。”

“家具呢?”

河舅母笑道:“若宁这孩子孝顺,领了俸禄在县城木材铺子给我们打了一套新家具,这次一回去,就去县城领货。听说平安村离县城近,人家还管送货上门呢,式样也好,水柱成亲,也不用再添。”她顿了一下,“水柱办喜事,也在平安村办了。”

河宗赢难掩失落,早前自家比他们过得好许多,可现在河宗胜一家比他家好了许多呀,就连水柱也娶了个体面人家的闺女,人家连彩礼都不要,嫁闺女时还有嫁妆,“怎在平安村办?这…”

“水柱翻年要去县城上工,还有宁儿也有一些同僚、朋友,若在河塘村办喜事,到底离县城太远。到时候我们会专门回来请客的,定了日子,二叔一家可一定要去吃喜酒。”

河宗赢帮着他们将要带走的家具捆绑到牛车上。

带走了一些家具,但更多的还是被留下来了。

江氏亦在拾掇自己屋里的东西,坛坛罐罐的不少。

上元佳节夜,江若宁与村里的几个小姐妹在河塘里放莲灯,许下各自的愿望。

正月十六一大早,全家起了大早,借了三辆牛车,连上河家的就是四辆,三辆牛车上有两车都是家具都物,不搬家不知道,一搬家才发现东西还真不少,又有一牛车装的是吃食。

“二叔,我们的三亩族田和这处房子就劳你帮我们看顾了,过些天,会找人来重修正房…”河德平交托了一番,跟着牛车队走了。

江氏、河舅母抱着栓子坐在一辆牛车上,其他他人都是步行。

江氏道:“宁儿,上来坐车。”

“姥姥,我能行的,我先走,若是我累了,我就坐车。”

所谓牛车,就是两个车轱辘上面有块木板,不像马车那样有篷子。

与河德平家交好的几家,站在村口静默地望着他们的背影,已经很远了,众人还舍不得离去。

河德安道:“爹,大伯一家去了平安村落脚,那房子、三亩族田是不是就给我们了?”

河宗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我们只是帮他们看房、种田,田是我们种着,可房子还是人家的,没听德平说,那三间正房还要重修呢。”

人家要重修,指定是还要回来住的。

谁敢去抢!

那就是别人的东西。

河舅母催着铁柱夫妇先到平安村。

刘翠钿握惹恼河舅母,手脚麻利地备午饭。

待江氏、河德平一行抵达时,午饭已备好,帮忙赶牛车的几家,有两家是族人,另一家是江氏娘家的侄儿,看到这体面的农家小院,意外之中更多了几分羡慕。

河舅母张罗着把几头牛赶到后院的牛马房里安顿,又添了几把牛马料喂上。

早前的主人有未用完的柴禾、牛马料,因看他们还爽快,便送给他们使,后院里有十坪大小的草垛,足够牛吃到秋天。

地里,还有前主人留下的菜蔬,萝卜、白菜亦长得极好,有两家佃户听说河德平一家搬来了,带了自家的蔬菜来探望,虽说家里人多,可到底是五十亩良田,江若宁便同意将她名下的二十亩分别继续租给这两家人,一家十亩,这两家就住在河德平家的西边,往后也算是邻居了。

江若宁帮河舅母收拾好家里,洗了手道:“姥姥,明儿我要回县衙当差,先回县城了。”

江氏道:“这就走了?”

“姥姥,再不走,天就黑了,今儿三个哥哥都累了,我可不好意思让他们送我。”

“有事,使人来递个话。”

“我知道了。”

江若宁收拾好包袱,领着二妞离了平安村。

平安村很大,分成了好几块,河德平住在村头,只得三户人家,河德平家又两户佃户,在不远处又住有几户人家,就像是现代一个村子的几个组,只是这组太小了些,有的三户人聚在一处,多的也有十几户聚在一处。

平安村以杂姓居多,这是因为离县城近,地主变换快,几乎换一回地主就换一批佃户。

035 木屐靴

主仆二人回到江宅,二妞清扫内室、堂屋,又将厨房清扫了一番,刚弄好天色就暗了,又忙着做饭,好在厨房里什么都有。

一个多时辰,二妞在忙家务活,就看江若宁扒在案前描描画画。

二妞笑道:“小姐,做女捕快还要做这些东西?”

“改日,我要拿这赚钱。”

“几个画儿就能赚钱?”二妞面露疑色,如果是她,宁可去小摊上买漂亮的年画,万万不会买江若宁手头这些像鞋的画,鞋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

“小姐这鞋的样子好眼熟,很像小姐年节前做的木屐靴。”

“不错,孺子可教,这正是我画的木屐靴。”

鞋不都是自己做了自己穿么?虽然鞋做得好了也能卖钱,可二妞觉得就自己那女红,做出来的东西,她自己穿还行,若是拿出去,没人瞧得上。

江若宁在心里盘桓了两日,这是没事,跟着两个年轻捕快巡视到李记绣坊。

管事一见三个官差到来,笑着哈腰道:“三位差爷…”还未说过,看到其中一个个头最瘦小的依然是个女子模样,立马改口道。“差爷、官差姑娘。”

“管事,你就叫差爷,这样也简单干脆,我不计较的。”

另两人笑了起来。

在现代,范冰冰还叫范爷呢。

有人叫她一声“差爷”也并无不妥。

管事立时从柜里取了几块帕子,“女差爷,这是送你的,二位官爷也挑两块去,或送家里的娘子,或送妹子都使得,这可是年节时京城一带卖得最好的绣帕。”

年节刚过,官差们上街巡罗,各家铺子都会有所表示,一来当成是节礼,二来但凡店子有人闹事,少不得要这些官差帮忙。

江若宁瞧了一眼,“管事,有素净的没?”

管事给另两位官差一人送了两块。取了两块素净的出来,江若宁见这帕子在角上绣了蔓藤,倒也清爽,笑着道:“管事,多少钱?”

“差爷说笑了,这是我店孝敬几位了,提什么钱,你们能收下,便是给我们天大的面子。”

江若宁抱拳道:“谢了。”又对另两人道:“你们去那边,我想在这店里转转。”

二人微愣:莫不是她在这里敲竹杠,这李记绣坊可不是寻常店铺,在京城都是有店子的,而李记更与本县的李员外是同族,族中亦有一位侍郎大人在京城为官,县令、捕快、官差谁不给他们几分薄面。

一人想提点,另一人扯了他就走:“走吧,她不去,我们俩正好把她那份孝敬也得了。”

江若宁已从钱袋里取了二十文钱,“这帕子是十文一块吧?当是我买的,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还请收下。”

“这…这…”

“他们在,我不好付钱。怕开罪了他们。”

管事面露异容,多少年了,这些官差巴不得多得几样,今儿这姑娘倒以付钱,还真是特别。

江若宁见他们走远,方抱拳道:“请问管事,少东家李观可在?我有事与他商议,你且放心,定是好事。”

管事面容微凝,“今儿是开张第三天,少东家正好在二楼,差爷请随我来。”

“管事请!”

江若宁这两天都想好了如何与李观谈生意。

管事站在门外,“禀少东家,有一位女差爷拜访,说有要事与少东家相商。”

女差爷…

李观听人说了,说县衙来了一位十四五岁的女捕快,长得还挺水灵,搁下手里的账簿,“请她进来。”

江若宁进了屋,抱拳行礼,“在下江若宁,见过李观公子。”

不是万福礼,而是男子之间见面的礼仪。

这女子…

李观先是微愣,转而化成了淡淡的笑,这样的笑如和煦的阳光。

他头裹银纶巾,纶巾上绣有墨色竹叶纹,身上穿的亦是银灰色长袍,绣了同样的浅墨竹叶纹图案,又有两首关于竹的诗,这样的打扮,竟是道不出雅致风\流,他五官温润如玉,生得温润如玉,鬓角如裁,眉如黛描,颜似三春娇桃。

不愧是青溪县第一美男子,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江姑娘请坐!”

“谢坐。”她在一边坐下,“我这里有一整套关于鞋、靴的设计图,李家是做服饰生意的,我想李公子许有兴趣。”

她从怀里掏出两张纸,含笑递给了李观。

第一张,是一双靴,一鞋竖立,一鞋横倒,横倒的鞋上露出鞋底,鞋底有纹饰,有铁钉,正中写了“防滑木屐靴”几字,最下面有两行小字,是对该款鞋的说明。

李观面容沉静,让人瞧不出他的态度,他又看了第二页,这是一双男子装的“防滑木屐增高靴”,尤其是“增高”两字,成功地吸引了李观的视线,却并没有该款鞋的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