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红楼之鸿鹄
【作者】微云烟波
【文案】
穿越侯府?
很好,这辈子可以舒舒服服做个纨绔了!
什么?堂妹叫史湘云?还有个叫贾宝玉的表弟?
尼玛,居然是红楼!
内容标签:四大名著 穿越时空 重生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史鸿 ┃ 配角:红楼一干人等 ┃ 其它:
第 1 章
史鸿有些郁闷地坐在亭子里面发呆,这叫怎么回事呢?本来以为自己不过是穿越到了一个架空时代的侯府,不上进的话,可以做一辈子的纨绔,以他的家世,只要不是傻了吧唧地想要谋反,一辈子舒舒服服也就过去了。上进一点的话,无论是参加科举,还是从军,有着家族的荫庇,即便做不了什么一手遮天的权臣,仕途上总不会太差。
是的,史鸿是个标准的穿越者,他上辈子生在小康之家,虽说算不上太富贵,但是一直也是衣食无忧,按部就班地上学,成绩一直保持着优秀,大学里面拿着奖学金,大学毕业之后在家人的安排下,顺顺利利进了当地的事业单位,工作轻松,待遇不差,福利也好,在家人的催促下,跟门当户对的一个女孩相亲,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感觉还不错,正打算结婚的当儿,他莫名其妙穿了。没有车祸,没有掉进下水道,也没有特别的天象,他身体健康,也算不上愤世嫉俗,觉得世道这个不公,那个不公。结果也就是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面对的是一群晃晃悠悠看不清楚的人影,以及一只足有当时的他脑袋大的白花花的乳|头,就这么穿越了。
只是之前的一件事,让他对之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那个一直身体不怎么好,一年有八个月在吃药,还有四个月在调养的大伯在去年的时候终于有后了,他的大伯母余氏生了个女儿,这也没什么,对于史家这样的人家,女儿也是金贵的,作为袭爵长子的嫡长女,将来也能嫁给一个家世差不多的人家做当家主母,给家族再添一份助力。
昨儿个是他那个堂妹的周岁,因此,家里请了一些亲朋给堂妹摆了场简单的周岁宴,还让堂妹抓了周,堂妹抓了一只金麒麟,这也是个好兆头。不过,亲朋里面有个姑祖母是一品荣国夫人,姑祖母家一个世伯叫贾赦,一个世叔叫贾政,还有叫贾珠贾宝玉的表兄弟,又有个堂姑父叫做王子腾,表哥叫王仁,表姐叫王熙凤……这个,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吧!
史鸿在母亲秦氏拉着自己的手,一边给自己介绍,一边让自己叫人的时候,史鸿脸上的表情都要凝固了!尼玛,原来是红楼!!!
这年头的消息比较闭塞,史鸿如今也不过五岁,刚刚开蒙的年纪,而且还是刚刚回到长安,之前,他爹史鼎在外面任武职,他妈怕他爹在外面给他弄出几个不是一个妈养的弟弟妹妹出来,因此,自然拖家带口地跟了过去,家里平常就算有什么社交,也不会跟史鸿说,史鸿跟他大两岁的姐姐还有小两岁的妹妹一样,作用就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出去遛一遛,被那些贵夫人摸一摸,捏一捏,然后得点金银锞子项圈什么的,充作私房钱。这也导致了,史鸿长到这么大,还真不知道自家有什么亲戚,这回才一知道,简直就是一通炸雷,差点没把史鸿炸晕了。
史鸿正在那里苦思冥想,《红楼梦》里面有没有说史家是个什么结局,尼玛,早知道会穿越到这里,就该把各个版本的《红楼》都背个滚瓜烂熟啊!这会儿,究竟是哪个版本呢?对于史鸿来说,这可真是一个悲剧,史鸿上辈子是学经济的,对于红楼的了解实在是不多,顶多也就是在看电视的时候瞄了几眼,大学里选修古典文学混学分的时候听老师扯了几句罢了,粗略知道里面的一干典型人物,在寝室里的时候,跟哥们憧憬了一番如果可以,是娶林黛玉呢,还是娶薛宝钗呢,自然,也有哥们在那里YY怎么样兼收并蓄,被枕头砸得嗷嗷叫。
总之一句话,史鸿对红楼梦的了解就是,一个生活在女人堆里面,想要娶林妹妹的幸福男人最终娶了薛宝钗,又因为家庭剧变,谁也不要了,直接剃头做和尚的故事!他除了知道贾家最后被抄了,至于别的家族,他就是一头雾水了!为毛自己偏生投胎到了史家呢!以史家跟贾家的关系,既然贾家都被抄了,史家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史鸿正有些幽怨地想着自己的纨绔计划只怕就要破产了,看来,自己还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行,如今史家掌权的还是自己的祖父史侯,祖父光嫡子就三个,孙辈加起来即使不到两掌之数,也差不多七八个,自己多年不在长安,最受宠爱的是三叔家的堂哥史泽,自己那点小见识,只怕说出来,史侯只当自己失心疯了,还得找个和尚道士来驱鬼呢!总要自己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能,说出去的话才有人相信呢!
史鸿抓了抓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边,史鸿的乳母张嬷嬷的声音传来:“哎呦,鸿哥儿,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那几个小蹄子跑哪儿去了,居然将哥儿一个人放在这边,叫我知道了,非教训一顿不可!”
“嬷嬷,是我让她们去玩的,我已经是大人啦,不会掉下去的!”史鸿一边撒娇,一边暗自唾弃自己的堕落。
“是,是,我家哥儿大啦!”张嬷嬷有些敷衍的点点头,牵起史鸿的手,“厨房那边做了些豆腐皮包子,哥儿不是最喜欢吃那个的吗,回去用两个吧!”
“嗯!”史鸿暂时将对家族未来的忧虑扔在了一边,欢喜地跟着张嬷嬷往前走去!唔,堕落幸福的封建地主阶级生活啊,我爱死你了!
第 2 章(捉虫)
说句老实话,史鸿穿过来以后日子过得真心不错,这年头虽然没有电视电脑,也没有各种婴幼儿配方奶粉,乱七八糟的玩具,不过,相比较于那个浮躁的社会而言,这边的衣食住行都很是精致。史家这会儿并无半点要没落的意思,史侯战功赫赫,在军中颇有威名,又是个知情识趣的,天下太平了,便交了兵权,领了个闲散的虚职,除了大朝会,一般也不出面。识相的人总是叫人觉得舒心的,因此,史家这会儿圣眷还算可以,史鼎之前在金陵那边干得也很不错,干完了一任回来之后,便迁了兵部侍郎,史鼐也在五城兵马司任着副将,一家子勉强都称得上是简在帝心,他们也算不上清廉如水,就算没有灰色收入,家里也有不少田产铺子。
虽说说白了,史家就是暴发户,但是暴发户为了彰显品位,在衣食住行上也很下功夫。史鸿这么点年纪,一年到头,四季的衣裳鞋袜是年年做,从里到外起码八套,吃饭也是食不厌精,烩不厌细,住房面积也很大,虽说因为年纪小,暂时没有自己的院子,跟他妈秦氏住在一块儿,不过,不说卧室什么的,从他开蒙开始,就有了自己的小书房,面积也有上百个平方,还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小厮仆从伺候着,想喝水,都有人吹得温度适宜送到自己嘴边,实在是腐败得不能再腐败了!要不然史鸿还算有几分自制力,以他妈对他的宠溺,不纨绔简直没有天理了。
一大早去给爹妈还有祖父请了安,史鸿带着两个小厮去念书,史鸿以前的开蒙老师是在金陵的时候请的,是个姓李的举人,虽说有些迂腐,不过才学上并不差,给史鸿开蒙那是足够了,后来史鸿回了长安,李夫子虽说跟着一道来了,不过人家是来参加会试的,自然不能继续在史鸿身上浪费时间。这会儿史鸿便跟着史泽一起,跟着一个姓钱的老夫子念书。钱老夫子也是个举人,考了几次进士,每次都不中,后来死了心,干脆就开始专门教蒙学,开始的时候是在一家的家学教书,很是教了几个秀才出来,慢慢便有了名气,也有了挑剔学生的资本,如今年纪大一些了,精力不济,便辞了家学,开始小班教学,富贵人家,最多不过三五个子弟,束脩高,也不辛苦。
钱老夫子是去年的时候开始在史家做蒙师的,主要还是史鼎写信回来跟史侯说,史鸿如今已经在启蒙了,跟着先生已经念完了《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云云,结果史侯回头一看,史泽比史鸿还大两岁呢,现在还在家里。
与史鸿相比,史泽对于读书显然不是那么乐意,他在家里为所欲为惯了的,钱老夫子既然颇有盛名,自然挺有手段,而且挺严厉,不管史泽是何等身份,该做的功课做不出来,就得挨戒尺,家人即便心疼,也知道先生是为了他好,自然不会找先生麻烦,反而敦促他更加努力,让他郁闷不已。史泽是史家这一代第一个男孩,又是嫡子,一直以来很受史侯宠爱,因而性子颇为骄纵,之前史鸿没回来的时候,家里除了他之外,就一个史清,还是庶出,生母不过是个通房姨娘,生得还算不错,性子却很是木讷,并不怎么得史鼐宠爱,因此,史清虽然只比史鸿小了两三个月,也该是启蒙的时候,家里也没人为他说句话。
史鸿的三婶方氏家里也是武将出身,容貌勉强只能说是清秀,性子也过于刚强,在内宅手段上差了一些,因此,史鼐对她也就是保持了对嫡妻的敬重罢了,平常倒是跟家里几个姨娘混在一起比较多,因此,方氏不过史泽一个儿子,三房另外一子一女全是庶出,史湘雪是个女孩,生母又因为产后失调没了,方氏勉强抱在自己身边养着,反正将来也就是一副嫁妆的事情,嫁得好了,还能给自己的儿子增添点助力,至于史清,她看着碍眼还来不及,哪里会多嘴让他去念书,恨不得史清做一辈子废物呢!
秦氏私底下对方氏这个妯娌的手段嗤之以鼻,方氏平常处理内宅近乎简单粗暴,吃力不讨好,庶子庶女还一个个往外冒。像秦氏自己,就比较高杆了,该吃醋吃醋,该大度大度,家里两个姨娘一个是当年服侍老太太的,一个是秦氏的陪嫁丫头,秦氏一碗水端平,平常吃穿用度也不亏待,就算两个姨娘想要给秦氏上眼药,也找不到借口,这两年,两个当年的如花少女颜色渐渐不新鲜了,史鼎对她们自然少了兴趣,男人虽说喜好美色,但是只要讲究点面子,私底下随便找个丫头就拉上床的事情是很少的,总要在嫡妻那里过了明路。史鼎不提,秦氏也乐得装傻,偶尔表现一下自己的贤惠足够了,用不着上杆子给丈夫添人,史鼎如今需要的是上进,不是在内宅消耗精力。因此,史鼎的一子二女全是秦氏所出,这也让秦氏在家里很有底气,这年头,女人最大的才能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而是会生,加上秦氏娘家也硬气,上面也没个喜欢给儿子塞小妾,给媳妇添堵的婆婆,史侯一个大男人是个粗心的,既然孙辈已经不少了,他也不会管后宅的事情,自然,秦氏在史家底气十足。
史鸿到外书房的时候,史泽还没到,钱老夫子坐在座位上看着书,史鸿乖乖过去行了一礼,钱老夫子虽说才教了他几天,对他印象却很不错,史鸿毕竟是成年人的心智了,古代这些启蒙的东西字数不算多,又讲究押韵,背起来并不难,自然进度远在史泽前面,做先生的,都是喜欢好学生的,因此,钱老夫子倒是对史鸿抱了更大的希望,当下便和蔼地跟史鸿说了几句话,又让他先坐下,温习今天的功课。
史鸿把今天要讲的一篇《诗经》读了两遍的时候,史泽才不情不愿地进来了,不情愿地给先生行了礼,偷偷瞪了史鸿一眼,一屁股坐了下来。
钱老夫子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便开始让两人背诵昨天讲的内容,史鸿背得很流利,史泽也不是笨人,当然,比起史鸿来说,就显得有些磕磕巴巴了,钱老夫子虽说没有拿戒尺,不过还是告诫了史泽几句,史泽只得低头不语,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史鸿也很郁闷,这年头重视宗族,就算不是,毕竟是堂兄弟,总要处好关系,不过,这两人看似相差两岁,按三岁一个代沟的话,实际上代沟实在有些多,因此,实在没有多少共同语言,一个还停留在捉毛毛虫吓唬女孩子的年纪,一个差点连婚都结了,两人根本说不到一道去,因此,史鸿也只好当史泽是不懂事的孩子,并不跟他一般计较,这才保持了两人之间的和气。
第 3 章
蒙学教的东西其实有限,对于史鸿来说,并不费多少力气,他如今需要的只是将上辈子学到的东西先丢到一边去,那些经济学的理论暂时对他没有任何用处,要是早知道会穿越,他当年就该学古汉语,如今他不过占着心智成熟的便宜,上辈子所学的知识,真正有用的并不多,别说什么诗词剽窃,这个朝代差不多相当于上辈子的清朝,只是政治上更加开明一些,也没有闭关锁国的意思,他记得的诗词能用得上的应该只有毛太祖那几篇比较有名的,不过,毛太祖是何等人物,诗词是何等气象,宋朝对士大夫那般开明,苏东坡还来了个乌台诗案呢,自己若是不小心谨慎点,被人扣个图谋不轨的罪名,那也太冤枉了些。
因此,史鸿如今除了学习《诗经》,自己带着看《四书》之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格律上,这年头对于这个早就研究得很透了,也在启蒙读物中,也就是前朝的时候弄出来的《声律启蒙》,这玩意琢磨好了,好歹将来无论是对对子还是胡诌几句诗词,总不至于闹出笑话来。没办法,不会吟诗作赋的读书人,那能叫读书人吗?到时候,只怕在圈子里面混不开,这年头的读书人不比后世那些砖家叫兽,你就算是喝个酒,也得引经据典,行点风雅的酒令,要不然,自己都拿不出手。
坐在书房里面,听钱老夫子给《诗经》里这些诗歌加上各种微言大义的注解,这年头的诗词赏析可比后世高考那会儿费事多了,哪怕是人家小伙子唱歌求爱呢,也能引申到求贤若渴,或者是劝谏君王要如何如何上去。不管心里怎么腹诽,史鸿还是很好地完成了钱老夫子布置的任务,钱老夫子又布置下了回去之后的功课,这才慢悠悠地宣布放学。钱老夫子刚出了门,史泽就欢呼了一声,也不收拾桌上的东西,就往外跑,跟着他的两个小厮赶紧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笔墨书本收拾好,一边叫史泽慢点跑。
史鸿见状也很无奈,看史泽这个架势,一是不乐意念书,二也是不乐意跟自己亲近了,这样想着,史鸿自己慢条斯理地将东西收拾好,又往书里面夹了签子,这才让小厮拎着书箱一起回去了。
史鸿至今依旧住在他母亲秦夫人的院子里面,回去之后洗了把脸,便去给秦夫人请安,正好再一起用饭。秦夫人正与几个下人说话,之前在金陵的时候,她是当仁不让的当家主母,如今回到长安,自然是不可能,老太太虽说早些年便过世了,但是她们妯娌三个呢!老大史昕虽说是嫡长子,但是一直身体不好,自然没能结到门当户对的亲事,妻子余氏虽说也是出身官宦人家,不过到底门第差了点,尽管顶着宗妇的名头,实际上在家是没有太多话语权的,之前管家还是她跟三房的方氏一起,可是后来生史湘云的时候,有些难产,伤了身子,如今身上还有些症候,精神头自然不足,因此,管家的事情便是方夫人一人在做了,秦夫人回来没多久,也不好提管家的事情,反正方夫人一直做得挺不错,史侯他老爷子也不管内宅这些事情,因此秦夫人如今也不过是管着自家这一房的院子,难免不比自己管家的时候方便,多有些不如意之处,只得偶尔跟心腹下人念叨几句。
“大爷来了!”秦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萝见到史鸿过来,赶紧行了一礼,忙着打了帘子说道。
史鸿叫了一声姐姐,然后便进了里屋,秦夫人不再抱怨,看到史鸿小小年纪,便进退有度,又知道读书上进,远强过史泽,更不用说三房那个庶子史清,当下便得意起来,史鸿刚行了礼,她便拉过儿子,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眯眯地问起功课怎么样。
史鸿自然没让秦夫人失望,然后又说道堂哥史泽似乎不喜欢他,一直不肯跟他说话,秦夫人轻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说他们一直在金陵,跟堂兄弟难免不够亲近,慢慢便好了,不过还是比较隐晦地说史泽不喜欢念书,让史鸿不要被带坏了,好好跟着夫子学习才是正道。
说了一会儿话,便有婆子过来问是否要摆饭,秦夫人点了点头,又让丫鬟将两位姑娘一起叫过来用饭。史鸿的姐姐史湘雯已经七岁,虽说眉眼尚未完全长开,不过已经看得出来日后也是个美人胚子。史家也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规矩,史湘雯如今正跟着三房的庶女史湘雪一起,跟着一个老秀才识字,平常也在家里学着做些针线。妹妹史湘霓还是个三岁的奶娃娃,走路还不稳当,这会儿是奶娘抱着过来的。
在史鸿看来,午餐其实挺不错,但是秦夫人看着却有些不满,只是没有明着摆出来罢了,等到三个儿女各自告退,回去午睡,秦夫人才拧了拧帕子,低声抱怨道:“弟妹这算什么意思呢,不欢迎我们回来是不是!天天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叫人怎么吃得下!老大他们那边能设个小厨房,怎么咱们这边就不能了?”
“太太暂时忍耐几天便是了,三太太天天事务繁忙,顾不过来也是有的!”一边秦夫人的陪房李兴家的劝道,不过这话显然有点火上添油的意思。
果然,秦夫人气恼道:“事务繁忙,哼,她怎么可能事务不繁忙,一个人管着那么一大家子的事情呢!光知道掐尖要强,难怪拢不住老三,活该让那些贱蹄子占了便宜!”
不管秦夫人怎么恼火,很显然,方夫人显然没有想将管家权拿出来给自己的嫂子分一杯羹的意思,妯娌和气那是明面上给外人看的,不说有了管家权,私底下能多出多少油水。就像秦夫人觉得方夫人实在是笨,连丈夫都拿捏不住,导致庶子庶女接二连三往外蹦一样,方夫人对秦夫人几个子女全是她肚子里面出来的,那些通房姨娘一个个都变成不下蛋的母鸡同样是又妒又恨,之前不在一起,自然感觉不出来,如今住到一起了,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免更添几分心结,不能明面上给秦夫人难看,自然也不能让秦夫人太得意了,她虽说别的比不上秦夫人,她儿子可是史侯最疼爱的心尖子呢!
第 4 章
虽说有句话叫做小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的命根子,不过,史侯也不至于心偏得太厉害,史鸿长得大半像秦夫人,唇红齿白,堪称玉雪可爱,加上这小子放得下身段,能说会道,私底下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口,每每哄得史侯眉开眼笑,很快将多年不见的生疏给哄没了,史侯即便待他尚且不如史泽,相差也不远了,这也让史泽很有危机感。毕竟还是小孩子,从小被宠得快要无法无天,他的应对极其没有技术含量,就是做一些恶作剧,比如说往史鸿的桌子里面放虫子蛤蟆之类的,平常想着办法吓唬史鸿。史鸿要是真的小孩子,或者还会真的中招,偏偏他不是,每每不动声色就躲过去了。他真的拿这样骄横的小孩子没办法,也做不出什么告状的事情,之前还有点跟堂兄弟搞好关系的心思,如今那是没有了,干脆躲着点算了!史鸿的无视,却并没有让史泽觉得史鸿是怕了他,他只会更加暴躁。
很显然,府里面的事情瞒不过家里的几个大人,除了因为身体原因,跟隐形人差不多的大房,其他人都知道,不过小孩子的事情,男人们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罢了,反正史鸿也没吃亏。除了秦夫人心里觉得不舒服,方夫人私底下跟史泽说了几句要他收敛点,与其在史鸿身上做无用功,不如去讨好老爷子,史泽还算听他妈的话,加上他在史鸿身上占不到便宜,慢慢也就不在这个上面做无用功了。
史侯虽说疼爱大孙子,不过心里头也明白,史泽是被宠坏了,性子也不比史鸿沉稳,他对史鸿怎么养成如今的性子也极为纳罕,史鼎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看他的样子,对史鸿也是颇为看重疼爱的,秦夫人更不用说了,史鸿却有着这般的城府,实在是一件异事,史侯想不通,最终只好归结为天生,心里琢磨着,史家第三代人里面,怕是最出息的是史鸿,因此,对史鸿更看重了一些。
一晃三年过去了,史家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史昕依旧常年卧病,史鼎史鼐依旧颇得圣眷,朝堂上的事情,史鸿是无法知道的,史家几个大人也不会在家里说朝堂上的事情,不过看样子,他们都有些紧张,让注意到这一点的史鸿差点抓耳挠腮,很想打探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然后,就接到消息,史侯史鼎要伴驾去围场行猎,史鼐因为在五城兵马司,自然去不了了,史鼎笑眯眯地对着给他送自己做的针线的史湘雯和史湘霓承诺,给她们打几张好皮子回来,冬天的时候做斗篷,又让史鸿好好念书,下次有机会可以带他一起去。
对着孩子,史鼎很是耐心,等到送走了孩子,他坐在那边,看着秦夫人帮着准备围猎需要带的衣裳,驱虫的药物,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朝堂上的情况实在有些糟糕,今上已经是天命之年,太子如今也三十多岁了,虽说占了个嫡子的名头,只是底下有能干的得宠的弟弟,一个个不甘寂寞,在后面煽风点火,想要将太子拉下来自己上位,曾经对太子极为宠爱的圣上也是疑心渐重,太子进退失据,做什么都不顺,脾气愈发古怪,对于大臣也多有苛责,甚至曾经在东宫门口廷杖大臣。
史家因为老爷子的关系,虽说当初心动,想要混个从龙之功,但是史侯却是个精明的,他直接来了句,从古至今,几个太子能顺利登上皇位的,最终,史家兄弟两个没有掺和进去,这两年没少挨太子的白眼,另外,底下几个皇子也明里暗里表示了要他们投靠的意思,两人只得找借口推脱,摆出了一副只忠于圣上的意思,圣上选谁就是谁,只是心里难免忐忑不安,生怕到头来哪边都不讨好,被下一任皇帝报复。
这次围猎圣上将太子也带在了身边随驾,这不是什么爱重,反而是圣上对太子起了忌讳之心,要知道,以往圣上出巡,太子都是留在京城监国的。太子也明白这一点,长安如今已经是暗潮汹涌。
史鼎见秦夫人还在那边琢磨着带什么花样的箭袖,配上什么靴子,带几件皮毛的大氅,免得围场那边晚上天凉,他再次暗叹了一声,轻声道:“夫人,以前那件软甲还在吗?”
秦夫人一怔,她虽说是内宅妇人,但是见识并不浅薄,当下放下手中的衣裳,低声问道:“老爷,此行莫非……”
史鼎同样低声道:“有备无患!夫人,你们在家当紧守门户,有什么人下帖子邀请也尽量推脱,哪怕是那些王妃也不行!”
秦夫人赶紧点头应是,嘴上说道:“老爷尽管放心便是,我心里有数,何况,三叔不是留在京城吗?”
史鼎点了点头,握住了秦夫人的手,说道:“夫人明白就好!哎,希望不会有事吧!”
秦夫人见史鼎情绪低落,虽说心中也担心,不过也不愿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说道:“说起来,鸿儿的事情老爷也得上点心呢!上次听老夫子说,鸿儿如今的学问,考个秀才那是足够了,我琢磨着,回头让鸿儿下场试一试呢!只是,咱们家祖籍毕竟是在金陵,鸿儿才八岁,总不能让他回金陵去考试,还得老爷转圜一二,让他可以直接在顺天府考试,也省得一路奔波劳累!”
史鼎脸上也露出了喜色:“鸿儿在读书上有天份,那是再好不过了,虽说大哥身体不好,但是爵位按礼法还是应该由大哥继承的,如今天下承平已久,还是科举更有前途一点!鸿儿的事情夫人放心便是,等围场回来我就去顺天府那边将这事办了!明年鸿儿就可以在顺天府参加童生试!”
秦夫人跟史鼎两人在那边盘算着史鸿九岁做秀才,过几年就能考举人,中进士,将来娶个大家闺秀,一年就抱孙子,一时间也忘记了朝堂上夺嫡的风波,以及接下来就可能面临的危险。
第 5 章
史侯跟史鼎都离开了,史鼐却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是行色匆匆,甚至连坐下来吃顿饭的功夫也没有。史泽如今已经确信自己没有念书的天分,史鸿已经把四书五经都念过了,至于理解的程度,按照钱老夫子的说法,起码考个廪生不成问题,史泽不说天分了,他还完全没有勤能补拙的意识,在勉强学了四书之后,便哭着喊着,差点没撒泼打滚不想继续念了,史家本身也不是什么书香人家,史泽又恨不得表现得看到书就头疼,史鼐尽管觉得儿子不争气,后来想想,与其勉强儿子继续念,不如让儿子专心习武,承袭史家的传统,回头让儿子进龙禁卫,表现两年,可以的话,也能送到边关镀一镀金,家里面活动一下,再外放什么的,也不会太差,总比最后弄得文不成武不就来得好。因此最后也不逼着史泽念书了,直接找了以前跟着史侯的一个亲兵做了史泽的武师傅,就让史泽学些骑射的本事。
史泽娇生惯养惯了,不是吃得了苦头的人,开始的时候鼓着一股子劲,还算用功,往后就开始畏难而退,反正是晴天不练,雨天不练,天冷不练,天热不练,节日也不练,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是抬举了他,因此,学了几年,也就学了个花架子,看着好看罢了。史鼐在外面忙着升官发财,也没空盯着他,方夫人心疼儿子,自然帮他遮掩着,史泽这些年就这么混过来了。好在史泽也并没有其他的坏习气,也就是那种普通的纨绔罢了。
史家毕竟是侯府,交际还算广阔,史泽之前很是认识了不少世交家的孩子,不过十岁的人,便经常混在一起,不过这会儿史家门户紧闭,史泽自然也只能窝在家里,时间久了,难免觉得无聊。
他一向看不起史清,因此,史鸿成了他唯一可以选择的骚扰对象。
“大哥,你不是应该在练武场吗?”史鸿有些郁闷地将手里的书合上了。
史泽有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已经去过了!谁像你一样,跟书呆子似的,成天拿着本书不放!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就需要这般苦求功名了?”
史鸿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恩荫的功名,能和自己得来的功名一样吗?嘴里说道:“咱们家虽说是侯府,但是我们却是袭不了爵呢!我不比大哥,在习武上并无多少天份,不能继承家族的祖业,只得在书本上做功夫了!”
“行了,不跟你说这个!”史泽悻悻地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问道,“家里面最近有些不对啊,你有没有听二伯说起过什么?”
连史泽都发现不对劲了,史鸿心中暗叹,不过还是说道:“父亲哪里会跟我说起这些!外面的事情,祖父他们自有主张,咱们只需听从便是了!”史鸿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不多,只是隐约知道大概是朝堂上有些权利变动,而很显然,史家的应对虽然显得保守消极,但是却是最稳当的。
史泽郁闷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也不知道!算了,你继续念书吧,我先走了!”说着,史泽摆了摆手,直接走了。
史鸿耸了耸肩,回过头来本想继续看书,心思却定不下来了。哎,到底外面出了什么事了呢?
史鼐当天晚上根本就没回来,只是叫了一个下人回来再次嘱咐方夫人跟秦夫人,除非他或者是史侯他们回来,否则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许开门。
史鼐的叮嘱让家里的几个女流不免紧张万分,身体一直病弱的史昕这会儿强打着精神,站了出来。他是嫡长子,将来袭爵的人,尽管平常跟个隐形人一般,但是他这么一出现,家里的一干人还是轻松了一些,不再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了。
史昕虽说多年来都在养病,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不明白,要不然,史侯也不至于坚持让他袭爵。内院的事情,史昕自然不好管,但是外院的事情,他却直接接了手,作为侯府,按照国家规定,是可以蓄养一部分私兵的,虽说,这部分私兵,有些被史侯他们带走了,史鼐身边也跟了几个,家里还有数十个在,他们都是以前跟过史侯的老兵了,这会儿都在史昕的命令下,拿出了盔甲还有刀枪弓弩,在府中警戒起来。
第三天,京城便有了动静。半夜的时候,高墙外面就听到了乱哄哄的声音,家里不少人都惊醒了,远处,有火光腾起,一些人在外面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秦夫人匆匆忙忙地从床上爬起来,甚至没有来得及梳妆,只是随便拿了根簪子将头发挽了起来,穿好衣服便出来了,嘴里问道:“怎么回事,春草,叫几个人一起去问问,哪边走水了?”
很快,角门那边守夜的婆子传来了消息:“二太太,大老爷说了,外面的事情与咱们不相干的,二太太尽管放心休息便是了,一切有大老爷主持呢!”
尽管这么说,秦夫人依旧放不下心来,她一边叫人传话,将史湘雯史湘霓都带到了自己房里,又叫人去外院叫史鸿。
史鸿这会儿已经醒了,他才不相信那些人说的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琢磨了一下,他将以前史侯送他的一柄精致的匕首拿了出来,藏到了袖子里面,又将墙上挂着的弓箭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心里有些惴惴,之前也跟着学过射箭,不过也就是二十步左右的固定靶,勉强保证命中率,这会儿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只得又放了回去。正好秦夫人身边的人过来叫他,他便跟着进了内院。
外面依旧吵吵嚷嚷,内院,三房的女眷孩子都聚在了一起,一个个坐在花厅里面,不安地等着外面的消息。
余夫人脸色苍白,她抱着女儿史湘云,咬着下唇,不时看向外面,史湘云年纪还小,这会儿困倦地打着呵欠,满脸都是迷茫,她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秦夫人神色还算镇定,只是放在膝上的手一直不自觉地拧着帕子,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惶恐。
方夫人同样有些坐立不安,史昕在外院,暂时没什么事,史鼎在围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史鼐,这会儿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越想越担心。别看她之前对史鼐宠爱那些个姨娘侍妾颇有些不满,但是这年头,女人的指望除了儿女就是丈夫,如今史泽还小,她只能指望丈夫,若是史鼐出了什么事,方夫人大半的天都要塌了。
第 6 章
史昕这一天晚上几乎耗尽了这辈子的心力,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就坐在外院主持大局,内院的女眷暂时不清楚具体情况,他却已经发现,长安发生了兵变,那些不知道是谁手下的兵闯进了内城这个都是由达官显贵以及各级衙门所在的地方,一个个谁还管什么奉天命,给自己卖命的主子来一次黄袍加身,除了早就投靠了他们那一边的官员,其他官员的官邸很是受到了一番祸害,一群乱兵直接冲进府内,跟蝗虫过境一般,大肆劫掠,领头的人扣着人家的家眷,威逼官员投靠。
史家这边住的多半是勋贵人家,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有些军械,这会儿各家都拿了出来,不管是私兵还是家生的奴才都组织了起来,一个个站在墙头往外射箭,那些乱兵也就是趁机沾点便宜,就算是跟对了主子,能搏一个泼天富贵也轮不到他们的事情,因此,在出现了不少伤亡之后,也有了退意,一些比较混账的人弄了几桶油出来,就近往人家门上一泼,直接一根火把扔上去,然后拍拍屁股就跑了,几个不幸中招的人家一边气急败坏地叫骂不休,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救火,相邻的几户人家也从侧门出来,提着水桶什么的,跑去帮忙。
史家角门那边也被点着了,史昕咳嗽着叫下人们赶紧汲水救火,不等火被扑灭,心力交瘁的他就一脑袋栽了下去,慌得伺候的人赶紧将他扶进了附近的书房,在书房的榻上睡下,这会儿兵荒马乱的也不好找大夫,只得捡了之前太医开的平心静气的方子抓药煎了。那方子勉强算是对症,史昕虽说卧床不起,但是好歹第二天便清醒了过来,余夫人也顾不上别的了,将女儿史湘云托付给了秦夫人与方夫人照料,自己回去照顾丈夫。
长安的混乱持续了好几天,史昕病倒了,家里能主持的都是女流,因为担心出事,连采买都停了,好在虽说没有新鲜的时蔬,史家也没有绝粮,大户人家虽说不至于将粮仓修在家里,但是,府里总会有够吃那么几个月的存粮的,另外,还有各种腌腊干菜什么的,厨房里面也会养着一些鸡鸭,存着不少鸡蛋,生活水准也就是略有些下降而已,只是人心惶惶。
虽说一时半会儿没人敢出门打探消息,但是既然出现了兵变,大概也就是谋反篡位之类的大事了,这可是要命的事情,万一史家的男人站错了队,满门抄斩都是好的,反正一死一了百了,若是家里的女眷孩子,最终沦为官奴,那就世世代代翻不了身了,想到这里,几个女人也都有了病倒的冲动,一个个食不下咽,急迫地等待着事态平息,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秦夫人已经在咬着牙准备后路,史鸿去请安的时候发现她满脸都是憔悴之色,秦夫人背着丫鬟给了史鸿几件贴身的小衣,借着搂着史鸿的功夫,轻声叮嘱道:“回去之后便将衣服换上,我在里面缝了几张银票,万一,万一……”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眼中也有了泪光闪烁,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鸿儿,记住了,不要让别人知道!”
史鸿不能告诉秦夫人说这次不会有事,史家还能一门双侯呢!只是这话却不能跟秦夫人说,只得绞尽脑汁安慰秦夫人,秦夫人勉强露出了个笑脸,拍了拍史鸿的背,说道:“嗯,不会有事的,鸿儿,你先回去念书吧,等你父亲回来,就好了!”
史鸿回到暂住的屋子,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叹了口气,在这个年头,讲究的就是一人犯法,举家连坐,哪怕是当家作主的男人犯了事,家里无辜的老弱妇孺照样要为此付出代价,像史家这样的人家,说句不客气的话,便是杀人放火,顶多推出几个奴才顶罪,当家的人担上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过,也就是罚俸降职之类的事情,不会危及到性命,但是万一得罪了皇帝,牵扯上了谋朝篡位之类的事情,九族都不够杀的。
史鸿之前就有的危机感再次袭上心头,谁知道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引发什么蝴蝶效应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秦夫人准备的那件小衣,他这个年纪,就算家里犯了什么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没官为奴罢了,操作得好的话,或许还能改头换面再作打算,不管怎么样,也是少不了要花钱的。
好在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外面的乱象渐渐平定下来,秦夫人跟方夫人商量了一下,壮着胆子派了几个人出去打听消息。
外面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家派了人出去打听具体出了什么事了,只是众说纷纭,暂时谁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史家想要去找史鼐,结果五城兵马司衙门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成了废墟,一群兵丁在那边逮着可疑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抓了,有几个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甚至被打得去了半条命,好在史家的下人来这边的次数不少,那边几个人还是认识的,问起史鼐的下落的时候,却依旧是一问三不知,急得人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各家派出去的人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再次汇总了一下,虽说颇有些矛盾冲突之处,不过还是有些地方是相通的,也就是太子举兵谋反了,好像二皇子三皇子也卷了进去,后来京营节度使王子腾领兵平定了这次叛乱,二皇子在自己的王府里面引火自尽,太子和三皇子的消息暂时还不清楚,围场那边好像也出了什么事。
回去一说,几个女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史家跟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没有多少瓜葛,史家应该不会受到什么牵连,只是,按照推测,史鼐只怕也是去围场或者是别处平定叛乱去了,围场那边出了事,史鼎还有史侯到底有没有事呢?他们可是史家如今的顶梁柱,若是真的出了问题,史家只剩下孤儿寡母的,那该怎么办呢?
第 7 章
史鼎史鼐都没有出问题,出问题的是史侯。
太子作为储君如今已三十余年,在朝中根基已深,党羽颇重,此次太子孤注一掷,联合一干党羽逼宫,自然准备极为充分,太子到围场之后不过露了一面,便装病留在营内,留下了一个替身,自己带着人悄悄回到了长安,围场附近的驻军也得了太子的许诺,在淑妃所生的六皇子的带领下,向围场发动了进攻。
淑妃是皇后的嫡亲妹妹,六皇子一直以来被视为太子党,不过,六皇子也有自己的心思,他并不想给太子做嫁衣,因此,并不想直接杀死皇帝,反而是希望胁迫当今立下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自己。因此自然重新修改了计划,也让本来就有所准备的圣上有了反应的时间。
圣上在位四十余年,自然不是傻瓜,原本就对太子有了提防,在发现太子帐中的是个冒牌货之后,立马就知道了太子的想法,当即向附近各地忠于自己的驻军发出了勤王的旨意。
而史侯史鼎他们这些忠于圣上的武官当即开始组织围场的御林军和龙禁卫进行抵御,就在围场这边局势得到控制的时候,圣上身边伺候的一个太监居然暴起发难,当时正在跟圣上禀报的史侯顾不得别的,当即冲上去救驾,却被那个太监刺伤,那个太监是死士,见事不可行,当即服毒自杀,而史侯虽说靠着经验避开了要害,但是因为匕首上淬了毒,尽管御医全力施救,但是也只能拖着。
在这场大多数皇子都被卷入的叛乱中,史鼎立下了足够的功劳,六皇子见势不妙,率众逃窜,被史鼎带着御林军一路追击,最终被平定了下来,六皇子被活捉,等待他的是他那个从来不算慈爱的父皇的滔天怒火。而史鼐平定了长安的风波之后,本来想要带着人去争一份救驾之功的,不过在长安耽误的时间实在太长,等他到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只得到了史侯因为中毒而昏迷不醒的消息。
皇帝又气又怒又伤心地回京了,史鼎和史鼐也顾不上别的了,一边给家里送信,一边在后面护送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史侯回去。
皇帝回京的第一件事是直接将涉及到叛乱的皇子丢进了宗人府,其他涉案的人全部丢到了大理寺审理,在看到下面的人呈上来的长安的损失报告之后,皇帝一口血吐了出来,后来便病倒了,自然不好强撑着收拾那些戳他心窝子的人,在这个时间段里面,长安城再度暗潮汹涌。
以前跟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这些个皇子走得比较近的人家人心惶惶,生怕皇帝秋后算账,让自家倒霉,只得到处打听消息,送礼走路子,暗地里面还有准备后路。而另一些人同样在明里暗里做些动作,这次官场应该会有一次大清洗,不趁着机会将自己的人弄到一个实缺,以后可就没这种好事了,也有人盘算着,这四个皇子算是没戏了,接下来会是谁上位,要不要事先投诚,搏个从龙之功。
相比较而言,史家如今就显得非常沉寂。没办法,虽说皇帝说了,不计一切挽救史侯的性命,但是,人力有时而穷,那等剧毒,太医们用尽办法,也只能吊住史侯的一口气。
最后,哪怕顶着史家几个兄弟的怒火,太医们也不得不宣布,他们对史侯身上的毒无能为力,不过,却可以通过针灸药物刺激,让史侯清醒一会儿,好让他有时间跟兄弟几个说一下遗言。
史昕史鼎史鼐三个人商议了一番,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当下,太医们在史侯身上一番施为,史侯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好半天才睁了开来,史昕连忙服侍着给史侯喝了半碗老参汤。
几个太医识趣地下去了,留着人家父子几个说话,史侯在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之后,并无什么过激的情绪,他叹息一声,说道:“如今看来,朝堂上将有大变,不论如何,你们兄弟几个都不要掺和进去,好歹我这一去,你们还有三年的孝期,直接上折子丁忧吧!”
兄弟三人都点头应了下来,一个个眼睛通红,说不出话来。
史侯喘了口气,又开口道:“咱们史家最初不过是金陵乡下的土财主,当年有幸跟随太祖爷转战天下,最终给子孙挣得了一份富贵,只是这从龙之事,颇多凶险,此次风波,如今你们也该明白了,当谨记在心!”
“儿子明白,当谨遵父亲之命!”
“史家当年在金陵,有幸接驾,陆续欠下国库二十多万两银子!”史侯脸上浮现了一点苦笑,“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一家与当今关系密切,但是与诸位皇子却无多少联系,谁也不知道圣上如今属意与哪位皇子,咱们现在凑上去也晚了,何况还有三年孝期要守,只怕等出了孝,一切都尘埃落定!勋贵人家看似富贵体面,实则一切还得看上面的意思,哪怕咱们父子有救驾之功,那也是救的当今,咱们若是不能给下一位留下一点好印象,只怕这辈子,也只能混个闲散爵位,如同你们姑妈家那位表兄一样了!”
史鼎皱了皱眉,说道:“父亲,这欠国库的银子说到底,还是当年接驾欠下来的,也是为皇家欠的呢!咱们家如今公中账上也不过五六万两银子,这一还钱,家里就要伤筋动骨了!”
“伤筋动骨也得还!”史侯斩钉截铁道,“三年孝期,足够让有心人将咱们家给踩下去,让人再也想不起来,或许圣上忘不了咱们家,圣上如今都多大年纪了,自古帝王,可有几个活到花甲之年的?这会儿国库空虚,又发生了谋逆之事,修缮官邸衙门,赏赐功臣,安抚百姓,哪一样不要花钱,就算将那些附逆之人抄了家,谁家又有多少现银?咱们趁着这个机会还钱,给圣上和继任的皇子一个好印象,也能告诉他们,咱们史家不是居功自傲的人,能用!就算那些欠了国库钱的人家嫉恨咱们又怎么样,他们总不能在我老头子刚死的时候,就落井下石,那样的话,圣上饶不了他们!”
史家兄弟三个听了史侯这番话,心中不免更为悲痛,老爷子毕竟久经世情,什么都看得分明,只是,却要去了,他们日后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史侯又告诫了三兄弟一番,强打着精神口述了遗折,终于撑不下去了,刚想开口说要见见几个孙子孙女,一口气再次喘不上来,尽管等候在旁边的太医跑过来施救,最终还是去了,史家哀声一片。
第 8 章
史侯这一去,史家人都是悲痛万分,一边等待着圣上关于袭爵还有丁忧申请的回复,史家兄弟三个开始张罗起史侯的丧礼来。
大家都知道,史侯之死是因为救驾,不管有没有交情,只要能来的,都上门来吊丧,史侯的死很多人都觉得实在不是时候,史家父子这次都立下了大功,若是史侯还活着,自然一家子加官进爵,这下子人死了,全家老小都得守孝,平白耽误三年的前程,三年一过,黄花菜都凉了,有什么好的缺也被别人占了,爵位什么的,能当饭吃吗?还是得有实权呢!圣上这会儿记得史家的功劳,回头事情一多,自然便忘掉了,毕竟,死人再怎么样,也比不过活人啊!因此,不少人都颇为惋惜。
史家兄弟几个也顾不得别人的想法,圣上虽然还没有回复袭爵的事情,却赐下了治丧的银子,固然不多,却极为体面,兄弟三人一边在史侯灵前做孝子,一边命令心腹下人开始变卖一些祖产,好凑齐银子,将国库的欠银给还了,这会儿并不是什么出手的好时机,这次动乱牵扯到了不少人家,很多人家为了逃出生天,也要四处打点,自然需要银子,因此,出手的人多了,自然买方也要压价,好在史家不比那些是犯了事的,终究还是侯府,并且又有大功,对方不敢趁火打劫,饶是如此,史家也比预期多付出了三成的代价,才凑足了银子。
为了不让那些同样欠了钱不还的人家被打脸,史家也不过是悄悄地打着奉先父遗命的名头,将银子送到了户部,领会了欠条,销了帐。
这时,刚过了史侯的三七,给史侯请的高僧得道真人还在做水陆道场,史昕却再也撑不住了,在给史侯守灵的时候,直接倒了下去。
守孝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哪怕史鼎和史鼐体谅自己的兄长身体不好,需要多加休息,平常也叮嘱厨房即便不用荤腥,也要给史昕增加营养,比如说,给史昕多加几个鸡蛋,弄点牛乳什么的。然而,史昕本来就先天不足,吃药比吃饭还多,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强撑着给父亲守孝,平常哭灵守夜,心理和生理都已经达到了极限,自然撑不住了。
尽管及时请了太医,结果太医探了探脉,直接下了判决书,这是油尽灯枯之象,只能拖日子了,得到这个噩耗,余夫人当即昏倒了,而身下却出现了一滩鲜血,太医诊脉之后才发现,余夫人已经有孕近两个月,偏偏这一胎并不稳当,这些天来一直担惊受怕,之前就有些流产的征兆,她那时候还以为是因为紧张,小日子来了,并未放在心上,结果一连串的事情下来,余夫人这次直接流产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出现了血崩的迹象。
史昕还躺在床上没醒,余夫人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担心史昕,也没人敢跟他说,不过史昕还没熬得过去,那边水陆道场还没做完,史昕便没了。
史昕虽说一直以来身体不好,在家也没什么动静,但是他毕竟是嫡长子,礼法上袭爵的人,他这么一去,问题又来了,史侯留下的保龄侯这个爵位,究竟归谁,有史侯的救驾之功,只要圣上还顾念着旧情,就不可能降等承袭。一个侯爵的位置,这可不是什么路边的大白菜,史鼎和史鼐都有些眼热了,只是没了史昕,史鼎居长,按理应该是史鼎的,可是史鼐也不是那么服气,他也不肯就这么认命啊!
只是兄弟两个虽然都有了心思,但是表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终究心里面都有了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