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微微点头。
两人一同飞上了天,一路飞远了,谁都没有回头,没跟楚淮南打招呼,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楚淮南忽觉心里酸酸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心爱之物被人抢走了,而他却无力抢回来。
他自是认识颜煞的,他们本就是亲兄弟,可是与朝中所有人不同,别人虽不喜他,看见他至少还会顾些颜面,也只有他,从来都是无视他,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不会冷,不会,完全的无视。
趴在颜煞背上,楚韵觉得自己好像没骨头一样,只想依偎着他,把全部体重都交在他身上。她本来可以自己飞的,但刚到了天上,便顺势靠着他,一动也不想动了。
他问她,“可要我背你吗?”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
今日这一夜好像比几百个日夜都长,长的她都怕了。她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无助,这么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依靠一个人,而靠着他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挽着他一绺头发在手指上绕着,他的发质很好,也不知怎么养的,乌黑油亮,比女人的头发还好看。
她捻起一撮,在手指上绕着,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一提这话,颜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昨晚如约去宅中见她,却没见到她的人,等到半夜也没见他回来。记得好像她说要去找仙微的,可到了土地庙,仙微说根本没看见她。
正文 第十九章 心中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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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以为仙微撒谎,差点把他那土地庙给拆了,还赌天赌誓说要找不到楚韵,就烧了他的庙堂。最后气得仙微破口大骂,说他比冰漪还无赖。
冰漪是土地神中无赖出了名的,在他手底下的土地神是敢怒不敢言,背地里连句小话都不敢说,这也是把仙微给气急了,才会说出冒犯的话。
颜煞一听这个,这才觉他所言不虚,敢拿冰漪毒誓,这也是急了眼了。
可是楚韵若没在这儿,她又在哪儿呢?他心知有异,便用追源法寻她踪迹。这种术法最耗费精气,轻易施展不得,今日为她破例使用此术法,也足以见得用情之深了。而在施法之后,他很庆幸自己如此做了,只要有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人动她。
他念动咒语飞上天,一口气飞到这这宅院,虽是急赶,他来到时已经迟了,院子里刚打过架,地上躺着一地的死尸。他心中一紧,不停地在尸体中翻着,既想快点看见她,又怕看见她,很怕那里会翻出她的尸体,怕的几乎要窒息了。幸好一院子的尸身大都是妖魔的,没找到楚韵,这让他松了口气,然后在一转头的瞬间,看见院中站着一个人,一个红衣男人。
他喜欢穿红衣,喜欢红色,但有个怪癖,不喜欢看别人穿红,尤其那还是个男人。
他皱皱眉,“你是谁?”
“你又是谁?”
两人对望着,只一眼之后,便瞬觉对方讨厌。
红歌冷笑,“你知道我最厌恶人穿红吗?尤其是男人。”
这天底下总有个人是让你看不顺眼的,第一眼看过去就想揍一顿。在颜煞眼里,红歌犯了他两个大忌,一个是穿红,另一个是动了他的女人。
“正好,我也看不上你。”
一伸上手,颜煞立刻察觉到此人有异。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绝对不是人,其身形术法像极了他曾斩杀过的蛇王,莫不是蛇王的后代?当年他杀了蛇王。和蛇族结下仇怨,这个自称红歌的一身红衣,约是为了不忘旧仇,蛇族都知道当年杀了大王的是一个红衣人。
或者他们还想不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红衣人。会是他吧。几百年了,他换了身体,别人很难认出。
这还真叫他猜对了,红歌是蛇族王子,但是以前的王子,而不是现在的。蛇王被杀之后,蛇族另立大王,新蛇王登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杀红歌。他怎么会容一个先王之子整日在自己眼前晃着,自然要除之而后快。
红歌从族里逃出来。在无路可走之时遇上了太子李韵辉,这位太子爷在看人上很有一种独到的眼光,他一眼就看出红歌不是常人,便有意结交。正好红歌想寻一个落脚之地,两人一拍即合,正式结成同盟,红歌替他守卫这个宅子,而太子则为他提供保护。
太子在这宅子里养了许多妖魔,无疑中也为红歌多了一层保护,就算蛇族寻到这儿。要想同时打败他和众多妖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在此地住了月余,却也相安无事,也是他倒霉,今日碰上了克星。
颜煞与他过了几招。便把他打得招架不住了,红歌刚在楚淮南那儿受了点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击退。蛇身素来滑溜,溜着墙边跑走了,颜煞追了一阵。后来他钻了洞,再也找不到。
颜煞也没空管这条蛇,找楚韵要紧。
红歌虽跑了,却告诉他要找的那个女人跟齐国国师跑了。若是别人倒罢了,楚淮南,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的?
是跳了不是跑了,一字之差,也因为这一字,白耽搁了许多功夫,等到了次日天将放亮才在悬崖下找到他们。
楚韵这个丫头做事从来都是这么不管不顾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他心里有气,自把她好一顿抱怨,骂她擅作主张,遇事都不肯他商量一下。他嘴里说着话,嘟嘟囔囔的,可说了半天楚韵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回头一看,却发现这丫头已经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这算是一点进步吗?她现在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戒心了,这种毫无芥蒂的感觉又回到了当初在土地庙一般。其实要让她真心相待也没那么难,这丫头心眼实,别人对她几分好都记在心里。
他抱着她一路飞回她的小宅,把她轻轻放在床上,一转头,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门口,她嘴里叼着一块饼,一边咬,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颜煞脸一沉,“你干什么?”这是哪儿来的一个野丫头?
“这儿有饼,你吃吗?”那丫头眨眨眼,一块咬了一口的饼递在他面前,那上面还沾着口水呢。
颜煞没接,忽想起楚韵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似乎就是这张脸。
“你是软玉吗?”
软玉点点头。
他虽远远见过她几回,但从没说上过话,可这丫头居然没问他是谁,也没问他来这儿做什么,可见是有眼力价的。
为楚韵盖上被子,低声道:“好好照顾你家姑娘,她睡着了。”
软玉点头,“怕不是睡着了吧。”
她这话有话,颜煞不解,“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怎么了,楚姐姐说她解了什么术法于身体有碍,她危急之时用功过度,也不知会不会死。”
颜煞一吓,慌忙去搭她的脉,见她脉搏确实有点弱,但还不至于露出死相,这软玉还真是吓死人不偿命,还以为她出什么大事了。
楚韵只是力竭,却无大碍,修养数日就没事了。把她扶起来,从后背输了些内力给她,看她脸色红润起来,轻轻舒了口气。
此时已近巳时,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便吩咐软玉好好照顾,就出了门。昨日之事让他当成没发生过,那可做不到。
楚韵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等再醒来时已不知几何。睁开眼来,看见软玉坐在她床边,嘴里叼着块饼,见她醒来,把饼递过去,“饿了吗?要吃吗?”
那饼看着硬的能打人,她皱皱眉,“你就吃这个吗?”
“是啊。”她点头,“我买了一张饼吃了三天。”
“三天?我昏了三天吗?”有些惊吓,想爬起来,只觉头疼欲裂。
软玉撇撇嘴,“还说呢,你三天都不醒,还以为你要死了,快起来,你不死,我都要饿死了。”
楚韵爬起来,忽然想起那夜发生的事,“对了,那些楚国少女怎么样?你把她们送到哪儿去了?”
“放在城外破庙里了。”她打了个哈欠,这三天为了照顾她都快困死了。
“不过你最好还是早点去看看,没准饿死几个也未可知。”
楚韵一听,匆匆爬起来,吩咐她赶紧备车。都怪她元气受损,以致昏迷,软玉办事从来都是虎头蛇尾,你要指望妖精能照顾好人类了,那才是痴心妄想了,看她这些日子差点把自己饿死,就可知是多么不靠谱。
驱车赶到城外,找到那个破庙,本以为会看到一群东倒西歪饿死的尸体,不过事情好像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
破庙被整饬过,看着还能住人,那群女子有的坐在庙外,有的坐在庙里,每个身上都穿着衣服,在门口支着一口很大的锅,里面热气腾腾的在熬煮什么东西。几个女子围着火堆,不时添水添柴,虽然看着神情还有呆滞,但显然比那日看见之时好多了。
楚韵跳下车,在看到这情形时很有些不敢相信,显然有人资助过他们,并且花过一番心思。
她踌躇着不敢上前,因为她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些楚国遗民,身为公主却不能保护她们,她有何面目走到她们面前?
低声对软玉道:“这些日子你都来过吗?”
“没有啊。”软玉也很奇怪,她记得她是一个个光溜溜扔在庙里的,怕野兽把她们叼走了,还招了一些蛇来看守门户,怎么转眼功夫都有衣服穿了?
“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软玉揉了揉脸,揉出一个很温和的笑,蛇嘛,表情自是僵硬些,不过这不妨碍她天生讨人喜欢。
她去了一阵,不一会儿就回来,对楚韵道:“她们说是一个银发男子帮了她们,还说明日午时会送她们离开齐国境内。”
银发?楚淮南?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又愿意帮这些可怜的女人的?
心里实在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若想知道,怕是只能问他了。
三日,对了,她和楚淮南还有一个三日之约,他说三日后让她去取幻灵草,今天就是第三日。
既然这些人已经安置了,也不急在一时,她转身对软玉道:“我要去个地方。”
软玉不依,“我也要去。”
“不行,你留在这儿。”她总觉放心不下,这么多人要同时送出边境不容易,她要确认无误才行。
“啊,对了,还有这些钱。”把一包银子递给她,这是她这几个月攒下的所有积蓄,把一些首饰都变卖了,才有这些,钱虽不多,总聊表心意吧。
软玉欢快接过,“姑娘,你终于想起给我零花钱了。”
“这不是给你的。”楚韵瞪她一眼,“留着给这些女子买吃食吧,我去见过国师就回来。”
软玉“切”一声,这点钱也就够她买点零食的。
正文 第二十章 国师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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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南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因为命硬,阴气重,又是一头银发,所以才会被人以为是妖魔,而今日正好是他的生日。
楚韵以前都把他的生日记得牢牢的,通常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到各处找他的喜欢的东西,想给他惊喜。虽然他说不管她送什么都很开心,但她还是希望能把最好的给他,而每次看他收礼物的那一霎那,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可是这一次,很奇怪的,她竟然忘了他的生日,忘得干干净净,若不是看见一个个来给他送寿礼的人,根本想不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是最近事太多了吗?还是故意不想想起,故意忘了干净?而他偏要选在这一天见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齐国大国师过寿在齐都也算一景,背后骂他的人虽多,但一听他过寿,却没一个不去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那些去参加人家寿宴的人,既来自然不会空着手,总该备些礼物的吧?
好歹她现在的身份是齐国画师,空手而来未免另类,虽然不愿,但还是把身上仅有的铜板买了一样东西,就当是他为她寻到幻灵草的回礼吧。那是一串木雕的手串,虽然做工粗糙,木头只是普通的桃木,却不知为何,楚韵第一眼就看见了它。
桃木辟邪,而想当年她是最喜欢桃的,桃花、桃树、桃枝、桃果,他们因为桃而结缘,那便因为桃而终吧。
大国师的住所自与其余之人不同,楚淮南不住在城内,而是在香取山脚下建了一座大宅,还起了个很动听的名字叫“仙天圣地”,又名天权院。楚淮南有怪癖,不喜欢人打扰,不喜欢跟人接触,别人靠近他一米以内都觉得难受,这仙天圣地有外围和内里之分。外围专供杂役下人居住干活,内里则是他的居所。外围杂役严禁进入内里,故而有东西南北四殿作为关卡,四殿以数十丈高的巨石围墙相连。对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言,插着翅膀也难飞上去。这里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鸟笼子,还是双层的。
回想当年父王把他带回楚国的时候,他才十三岁,还是个半大孩子。那时脾气就已经很怪异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讨厌与人相处。有时候你觉得离他很近,但不经意时又会发现其实是你的错觉,你从未靠近过他。这种感觉曾一度让人觉得神秘,可现在却只觉无聊。曾几何时他在她心中,似乎变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楚韵捧着一个礼盒子一路走到南殿,那看门的人双手抱着肩,撇着拉嘴,正眼也不看她一下。瓮声瓮气地说:“停住,东西放下,在那边签个名儿,人滚蛋,你懂么?”
楚韵转了转眼珠,笑着摇头,“不懂,为什么?”
看门人顺手指了指身后,极不耐烦,“国师不想见人。他也不稀罕这些东西,拿进去也得扔。”说着似很恼怒,眼珠子都瞪起来了,“你们这些朝廷官员。好没脸没皮,一天到晚也不知干什么吃的,攀龙附凤,欺上瞒下,礼物倒送来不少,有几个是真心尊重咱们主子的?”
骂的好。骂的真正好,楚韵拍手大赞,她倒没什么,旁边几个官员脸上已经变颜变色,似想发怒,终究没敢,乖乖的签了名走了。
楚韵没急着走,好奇地朝里面张望,那满满一屋子都是各种各样的盒子、瓶子、罐子、匣子、铜饼子,都包的漂漂亮亮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不由咋舌:“这么多东西…都是要给国师的?”
看门人终于把头抬起来,眼皮缝儿里瞅她两眼:“正是如此,识趣的就赶紧走人,也是我脾气好,若是碰上咱们总管,先敲断你两根手指头。”
好大的脾气,真是什么主子带什么奴才,楚韵含笑看着却根本不动,那看门的恼了,“你是谁?怎么还不走?”
“我姓楚,是个画师。”
他叽咕几下眼,忽然间变得热情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来,来,快跟我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转变,让楚韵很有些不适应,被他请着走进大门,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看得直瞪眼。这座天权院自建成之日到现在还从未请一个外人进去,就连太子殿下亲自登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没想到今日竟叫一个丫头占了便宜。【ㄨ】
后面那些人瞧见了不由议论纷纷,约是在思量她楚韵到底和国师有什么关系。
在众人目光下,楚韵款款走入府门,感觉身后那犹疑不定的目光,心中不免一叹,怕是明日之日齐都就会多一条传闻,说是国师相中一个画师,对她另眼相待吧。
天权院院中布置雅致,一走入豫园,迎面就看见“天权堂“,堂前栽着几棵铁树,还有一些有名的树,四周那点点绿叶。荷池曲径,小桥流水,常春树和迎春花黄绿相映,显得格外动人。站在山顶的亭子上,俯看整座园子,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如画美景,尽收眼底。
在那望山亭中,一个青白的身影背身而立,从侧面看,那英俊无匹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以前在楚国,他总是冷冷的,让人不得亲近,但也仅止于这样,从未像现在这般精气外漏。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他,而一直以来是她看错他了。
“你来了。”他没有转身,却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
楚韵躬身行礼,“见过国师大人,我是来赴三日之约。”
“你要的东西已经备好,稍后就可取走。”他说着顿了一下,转身望她,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你可否留下来陪我坐一会儿。”这不是命令,却已是请求了。
亭中石桌上放着几盘糕饼和蔬果,绿豆糕,青丝饼,蛋黄酥,腌制的青梅和松子糖,每一样竟都是她爱吃的。
楚韵心中一动,莫不是他已经察觉到什么?心突然砰砰跳起来,有些恍然,心神愈发不宁。
楚淮南却好像没感觉到她的异样,只冷冷坐到石座上,对她招招手。忽然瞧见管家手里捧着一个礼盒,“这是什么?”
“回主人,这是楚画师送的生日贺礼,主人可要看看吗?”
“呈上来吧。”
管家恭恭敬敬放在石桌上,不免有些疑惑,往常主人对这些贺礼都不怎么在意的,今日倒也怪了。
礼盒是很粗劣的那种,若不是写上个大大的礼字,还真看不出是个礼盒,至于里面…
他轻轻打开,拿起那一串更加粗劣的串珠在手中把玩着,嘴角露出一丝玩味,“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楚韵脸上一红,她买这东西不是为了好看,就是因为便宜,整条街最便宜的就是这个了,因为一个珠子刻坏了,她还了价,只花了三文钱就拿到手了。不管怎么说在礼盒里放个这个,总比放三文钱好吧。
“桃木的,辟邪。”她嘿嘿笑着,自己都觉汗颜,末了又加了一句,“这是我的全部财产了。”
“楚画师还真是有心了。”他笑起来,嘴角扬的老高,那隐隐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掩不住。他不常笑的,认识他多年,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今日这一笑,却让人颇觉古怪。
心莫名的一颤:“一点心意而已,来见国师怎可空着手来。”
楚淮南没再说什么,坐在石桌前,为她斟了杯茶,茶汤沁绿,闻着香味扑鼻。这是楚国名茶,月梅汤,是采灵山上的月亮茶,用梅花瓣上采下的雪水埋在地下三年,取出烹制而用。当年她最爱这茶,只是月亮茶采摘不易,梅花雪水制来又极耗时间,一年中也喝不上几回。没想到今日竟在他这里喝到心怡的茶。
端着杯子,竟不知如何下咽,那满腔的心酸都浸在这一杯茶中,而本以为要诛杀的人,却坐在自己面前,对她谈笑风生。
“怎么了?楚画师,这茶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这是什么茶,好香啊。”
“是月梅汤,楚国特产。”
“怎么?国师还记挂着楚国旧物吗?”
这话问的突兀,楚淮南不禁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中颇含意味,“怕是记挂楚国旧物的不只我一个吧。”
“国师大人这是何意?”
“我问什么,楚画师应该清楚吧。”他微微一笑,轻抿了一口茶。
“楚画师的名讳可是楚玲吗?”
“是。”她化名楚玲留在齐都,这也不是凭空捏造的名字,因为当年大师吴起身边确实有一个楚玲的女子。那时候师父在楚国,曾救过一个女子,后来留在身边照顾他起居,此女原来叫玲儿,对画画极有天分,楚韵喜欢她,就叫她姓楚,改名楚玲。
只要她不出现,别人去查,只会以为她就是楚玲,当年吴起身边的侍女,虽无师徒名分,却承袭了他的几成画功。楚韵不怕他识破自己,除非他见过楚玲。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好戏开锣
“国师大人想必查过我的身份吧。”幽幽笑着,嘴角的笑意连她都觉有些虚伪。
在天清宫她是楚国贵族遗民,现在却变成了大师吴起的弟子,怕是任何一个人都心中有疑吧。
楚淮南看着她,表情却忽的沉静,“确实查过,不过不是我的意思,齐都突然出现一位绝色画师,自有人会去查此人是谁,不然你以为单凭你一句话,便能随随便便留在宫中,留在大王身边吗?”
“国师这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给楚画师提个醒,这齐都不是别地,做事还是小心点的好,莫要以为凭一点小聪明就可以左右一些事。”
“国师是指什么?”
“你觉是什么?”
两人眼神相对,不知迸出多少火花,那是彼此的猜疑,他不信任她,而她又何尝信任他了。
楚淮南幽幽道:“城外的破庙你该去过吧?”
楚韵一惊,“你是指破庙里那些私藏的女人吗?”
“是又如何?你为何甘冒风险救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吗?她冷笑,在他眼里或许无关紧要,但对于她却是无比重要。连自己的百姓都护不了,她还有何颜面再谈报仇?
说起来若没有他,若不是他,楚军又怎么会败的那么惨?那血海深仇说到底他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漏声色,只道:“那国师呢?你给她们送去食物用品又有何心思?还有…为何要许给她们,要送她们离开齐国?”
“为什么?”他端着茶杯,嘴角噙起一丝苦意,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呢?是为了自己当年做过的事赎罪吗?或者是为了那个她,为了那明眸皓齿的女子,为了她在天有灵,能宽恕他一些吗?
心忽然沉沉的,明月公主的棺木虽然拉回来了。却并没让他心里好过点,楚国人楚国人,他现在所能做的也仅仅是赎罪而已。即便知道眼前这女子可疑,他也不想拆穿她。
轻叹一口气。“你就当是为了你吧。”
“小女不过是一个小小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