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情之请
看样子,自己的困境已经提前到来了。
听英廉问自己,冯霜止已经打算好说一些什么了,不料这个时候管家冯忠忽然进来,英廉的注意力于是跟着移到他身上。
“冯忠?”
冯忠打了个千儿,恭敬道:“老爷前日与郑先生说好,今日郑先生已经到了,正在外面等候。”
英廉一下站起来,手上的茶盏也跟着放下,“你且先安排郑先生稍等一下,奉上茶,老夫立刻出来迎客。”
尚未说出来的话被卡住,哽在了喉头,怕是说不出来了,这个大好的机会是白白错过了。冯霜止也只能安坦一声,在英廉急着见外客的情况下,强说明前茶一事,不是什么上策。与其在英廉面前拉低了自己的姿态,还不如高一些,反正有些事情迟早是会捅出来的。
只是一点点明前龙井,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这样一想,冯霜止又觉得现在不必打草惊蛇,心里那口气也慢慢地消减下去。
她连茶都来不及喝一口,便再次站起来,行礼道:“既然有外客,孙女便告辞了,玛法繁忙于政务,还请保重身体。”
英廉点了点头,算是准了她的离开,只是转脸又道:“郑先生便是我为你请的先生,不过他本不是来坐馆的。此人学识颇丰,不过为人比较孤高,若是想要请他来府中坐馆,怕还是要你能对了他的眼缘。你也不必走了,便在这里,你今日见了郑先生,若是无果,再为你寻个好师傅。”
冯霜止听了这话,又是一愣,只不过英廉作下的决定,自己不好反抗,九岁的小女娃也没什么可忌讳的,答应一声,便在这里停下了。
她猜测这“郑先生”来英廉这里,想必并非是主要为了什么私塾坐馆之事来,而是他们要商议别的大事,说她的事情大约只是顺便。
有时候 ,脑子调动得太过也是麻烦。
这一刻,冯霜止深深地知道了自己的烦恼,若是能少那么几个心眼,指不定能活得更舒服,当然,也死得更快。
冯忠已经去请人进来了,不过一会儿,便听到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冯忠在前面亲自引路,带进来一个青衫文士。此人双袖飘飘,看上去便是江南士子的风流气派。虽不说是什么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也算得上是眉目清朗,他进来便是躬身一礼:“英大人别来无恙?”
英廉忙扶了他,朗声笑道:“无恙无恙,劳小友牵挂,淮安一别,已有数年不见,再见竟然已经是在京师,这也是难得的缘分,请坐请坐。”
郑士芳,确系江南士子。英廉曾在许多年前去淮安任职,受乾隆之命在江南治河工事,后来河道出险,英廉被议罪,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但还是少不了别人的帮忙的。当时河工一事,确与英廉无关,不过英廉手上没证据,不能为自己洗清冤屈,最后还是郑士芳手里有前任贪污的证据,递交了上去,英廉才能调回京城任职,这一段交情可算是不浅了。
若没有郑士芳,英廉现在怕已经死于旁人之手了。
此刻郑士芳倒是也不忸怩,坐在了英廉左手边的靠背椅上。此时有丫鬟端上茶来,郑士芳一闻见那从茶碗盖里面透出来的香气,就已经是眼前一亮。“想不到英大人这里竟然也有这般好茶,怕是今年新出的明前龙井吧?”
“小友这鼻子,还真是灵。昨日圣上心情好,赏下来的。”英廉摇头失笑。
郑士芳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微微一眯眼,看那表情,倒是沉醉极了。他又慢慢地喝了三口,这才轻轻将那茶碗搁住了,道:“前日在六阿哥府上,这茶我却已经早喝过了。”
这话的深意可不好说,英廉听了只当是没听到。
他笑一声,岔开话题道:“小友若能高就,便是喜事。对了,阿霁,快来见过郑先生,看看郑先生肯不肯收你为学生。”
有时候是学生挑老师,有时候是老师挑学生,全看双方之间的对比。
如今,这郑先生似乎不是什么普通人,冯霜止能够听得出,这两人说话都是藏着点什么,反正她听得不算是很明白。她听了英廉的话,上前来,对着那郑士芳福身:“霜止见过郑先生。”
郑士芳的目光落到冯霜止的身上,只看了一眼,便对英廉摇头道:“你这孙女,我教不了。”
这话未免过于直接——冯霜止方才脸上还淡淡的,只不过一瞬间,眼底的神色就已经改变了。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竟然就说教不了,这人什么意思?不过,也仅仅是这样一瞬间,下一刻冯霜止便觉得自己这样的眼神过于锐利和直接,很是不妥,于是眼皮子一搭,敛住眼底的冷色,再抬眼的时候已然是方才的一片温文沉静。
英廉奇道:“你在江南收学生的时候,不都是要对学生考校一番的吗?如今怎么只看一眼我家妞妞,就说不行呢?”
冯霜止也很感兴趣,用一种很好奇的眼神看向郑士芳,她以为自己的伪装是完美的,毕竟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娃,用什么眼神都没人会在意的吧?更何况是这么正常的好奇?
只不过,在她看向郑士芳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是一种促狭,又像是在讥讽她。
冯霜止的心沉了一下,只觉得眼睛像是被什么扎了,刺痛一点,不过转瞬消失。这种让人觉得自己被看穿的感觉……
这人看到自己方才的表情转变了。
——冯霜止一瞬间就肯定了。
郑士芳收回自己的目光,状若无事道:“我现在乃是六阿哥的门客,你当真想要我在你家坐馆吗?”
“这……”英廉忽然想起这茬儿来,瞧了郑士芳一眼,沉吟片刻,道,“我英廉不参与那些事情,你教我家阿霁,也与别的无关。毕竟你我的旧交情是往日便有的……”
“英大人客气了,即便是我想教,也得看贵府小姐愿不愿意要我这种落魄浪荡的人来教呢。”郑士芳这话说白了其实是婉拒,英廉也听得明白。
只不过在冯霜止这里,这话就成为了一种很奇怪的试探和讽刺。
这个郑士芳,真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冯霜止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站着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可能她会暴露个完全出来。
“郑先生说笑了,只要先生愿意教,霜止又岂会不学?”这边是在应付郑士芳,话说完却转向英廉,笑道,“玛法,想必您与郑先生有事要谈,孙女下次再来请安,霜止告退。”
“嗯。你也保重,入学一事,我会仔细为你选着的。冯忠,送二小姐出去。”英廉这边吩咐了一句。
冯忠立刻过去送冯霜止,冯霜止道了声谢,总算是出了那小院。
刚刚离开正屋,到了耳房这边,喜桃就急切又小声地问道:“小姐,那先生是怎么回事啊?”
冯霜止看似沉稳地一步步走着,可是袖中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眼含冷意,“这郑先生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以后再说吧。”
她不过只是一时的疏漏,被看清了一瞬间而已。
走下台阶,重新顺着这边的穿山游廊走,眼见着就要到西厢,刚刚绕过院里那一丛已经盛开的海棠,便见三姨娘兆佳氏迎面走来。
冯霜止心里纳罕,停下脚步来行礼:“霜止给三姨娘请安,一大早便遇见姨娘,很巧呢。”
兆佳氏神情不变,只是看了一眼正屋,犹豫道:“本来是想去问问看爷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只不过……我毕竟只是个……”
只是个姨娘,所以站在这里等冯霜止出来再探探消息?
冯霜止心里头门儿清,也不揭穿她,反正鄂章出来的消息也瞒不了多久,她不如卖三姨娘一个人情。以现在的情势来看,她帮助三姨娘总是比帮助二姨娘好的。兆佳氏对她的威胁算是最小的,若是让二姨娘坐大,还能有冯霜止的好?
她于是道:“姨娘妄自菲薄了。不过说起来,方才我问过玛法,阿玛今日便出来,姨娘不如早些做准备。”
这个人情卖得可不小,这后宅里面,除了冯霜止怕是没人知道这个消息了。鄂章被关了这么久,忽然之间放出来,被人一关心,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
兆佳氏听到这句话之后,面露感激之色,手指捏了一下自己的帕子,先是道了一声谢,又很久没说话。
冯霜止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说不出来,她索性搭了喜桃的手,道:“姨娘如果没别的事情,我这便回自己的院儿里了。”
她说着,就已经往前面走了三步,已经从兆佳氏身边过去了。
“二小姐留步。”
她心里为兆佳氏掐了个时间,在听到背后忽然传来的那一声喊的时候,冯霜止便顿住脚步,一切如自己所料。
“怎么?姨娘还有何事?”
这个时候转身来,兆佳氏的表情就完全变了,脱去方才的犹豫,有了几分落落大方的味道,朝着冯霜止一蹲身:“妾身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二小姐能——”
“你想让三妹与我一起入学吗?”冯霜止懒得听她说完,直接截过了她的话头。
此刻冯霜止站着,兆佳氏是半蹲着身的,她便用一种很平静、像是这春日的天空一样高远的眼神,俯视她,像是将兆佳氏整个人都看穿。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昨天冒出来不少留言,之前俺还以为自己写崩了_(:з」∠)_谢谢大家
男主可能会出现得比较晚,大概还得好几章,毕竟实在很难找到合适的剧情OJL内宅里这点子破事收拾得差不多就好了,很快,求忍受一下啰嗦的蠢作者【滚
☆、第十一章 心机
“小友缘何不喜阿霁?”
堂屋里,英廉终于收敛了之前那一副轻松平和的表情,一脸的高深莫测,端了茶便喝了一口,问出来的话,却却带着几分不紧不慢的悠然。
那郑士芳笑道:“英大人哪只眼睛瞧见我不喜欢您孙女了?”
英廉道:“我的心眼看见了。”
郑士芳还是笑:“一开始我只觉得您这孙女我是教不了的,一身聪明伶俐、心机深重的感觉,我这个人看人就是这么准。有时候我都讨厌自己这双眼睛,不知道您厌恶不?”
“厌恶极了。”英廉一点也不客气,坦然这么一说,换来郑士芳一笑。英廉又道,“一开始你觉得她是你教不了的,可是后来怎么又厌恶了?”
这是要刨根问底了。
郑士芳知道英廉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这人其实相当护短,尤其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当初在淮安,英廉为了自己的仆人跟那群盐商干上,他可是亲眼目睹的。如今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是说了他孙女,英廉若是不找自己的麻烦,那便不是英廉了。
“罢了,你也别问我了,我想二小姐怕不会想让你知道的。我看人都看眼睛,你家姑娘的眼睛,带了点煞气,不像是小姑娘。”
英廉一下就笑了,“妞妞她额娘才去,你误会她了。她额娘刚去,府里便有不懂事的刁难她,难为她还沉沉静静,没露出多少浮躁来,也没有整日沉浸于悲伤之中、戚戚哀哀,小友你便多包涵吧。”
郑士芳忽然被抬手一拍自己的脑袋,心中虽然存有疑虑,但英廉这话,也算是能够勉强解释尾什么方才冯霜止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叹了一口气,反过来安慰英廉:“都会过去的。”
英廉也叹气,一按自己的额头,“我快老了……”
这边两个人的话题,终于从冯霜止的身上移开。
和风细细,拂过雕窗,屋檐上挂着的如意流苏结飘了起来。
冯霜止的眼神终于从那如意结上移开了,三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冯霜止实在是不怎么清楚,不过母亲总是为着自己的女儿好,兆佳氏时刻想着冯云静,原本是没有什么错的。
“妾身此话说来可能有些不敬,但现在是二姨奶奶掌家,三小姐若是想要入学,识几个字,还要找二姨奶奶首肯。二姨奶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妾身在她手下讨不了好,所以……所以走投无路,才来求二小姐。还希望二小姐在老太爷那里说两句,怜惜我们娘俩……”
兆佳氏说着就开始抹泪,冯霜止却忽然有些厌恶起来。
原本她对这个兆佳氏还是有好感的,毕竟喜桃当初说她帮过忙,可是在这外面,她不分场合地便给冯霜止行礼——三姨娘即便是姨娘,也是个贵妾,名义上还是冯霜止的庶母,冯霜止是嫡女,即便是身份比兆佳氏高,在情理上也是不该受礼的。
只不过兆佳氏蹲身太快,冯霜止已经来不及扶,也就硬生生地受了。既然已经成为定局,她还就偏不让兆佳氏起来了。
她愿意行礼,冯霜止就让她玩儿个够。
生平最恨别人算计自己,冯霜止一向觉得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上辈子就是被人算计死的,但到底上辈子还是没有用心地活,这一世却是已经入世,知道很多东西无法改变,所以只能接受,并且积极地面对。
也就是说,冯霜止再努力地反击任何人对自己的算计。
如今兆佳氏可能觉得她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可是在冯霜止这里,却已经落了下乘。
冯霜止笑道:“老太爷已经着令,由您与二姨娘一起管家,您其实还是可以说话的,端看您想不想说。”
大早上,院子前后来往的人也不多,即便是有人,见到这边的场面,也只会远远地避开。
反正权柄就在那里,完全是看三姨娘想要不想要,三姨娘不是什么蠢笨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怕是她有自己有什么别的打算。
三姨娘道:“可是二姨奶奶毕竟陪着爷最久,而且她性情……”
“三姨娘,明人何必说暗话?您无非也是想要管家的权力,只不过觉得自己争不过二姨娘,其实您连争都没有争过,怎么知道自己争不过呢?如果二姨娘掌了家里的大权,不说她是不是被抬为正室,只说府里三个姑娘的婚配大事,基本就是握在她手里了。我还有我娘留下的嫁妆,只是不知道三妹妹有什么。”
这一番敲打来得尤其狠毒,冯霜止都惊讶于自己心肠的歹毒,专门找人的痛处戳。
其实冯霜止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
她不想太过暴露自己,如今她给别人的感觉就是忽然变得聪明伶俐、气势逼人了一点,不过智计只能算是平平。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她还看出三姨娘不是争不过二姨娘,她是想争,只是想一箭双雕,同时把冯霜止当了枪使。如果冯霜止真的答应了她,去了英廉面前说云静的事情,无疑就是向英廉传达一种信息——她跟三姨娘和三妹妹的关系不错,跟二姨娘和大小姐的关系不好。
因为她若是说起云静入学,必定就要提到一点二姨娘的态度。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兆佳氏借冯霜止的口,在掌家人英廉面前抹黑了二姨娘。二姨娘本来就是个贱妾,通房丫头抬上来的,抬为正室的可能本来就很是几乎没有,如果在英廉这边留下不好的印象,就更没有可能了。
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展,对冯霜止是没有什么害处的,毕竟她也不希望二姨娘上位——但她不喜欢被算计,更不喜欢被自作聪明的三姨娘算计。
所以冯霜止才开始“提点”三姨娘。
其实三姨娘哪里需要冯霜止来提点?三姨娘一直是个聪明人。
“为了云静,妾身愿意去争,也必须去争。二小姐提点得是,是妾身糊涂了。”兆佳氏暗自咬了牙,,没有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冯霜止已经这么不好对付了,她现在脚都有些蹲酸了,身子微微摇晃。
冯霜止暗笑了一声,这才道:“瞧我都忘记了,喜桃,快扶三姨娘起身,姨娘见谅,我这脑子记不住事。”
三姨娘脸色有些苍白,被喜桃扶了起来,又道了声谢,喜桃朝着她甜甜一笑,这才回到冯霜止的身边。
冯霜止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道:“方才老太爷已经让我见了先生,不过不知道先生肯不肯收我作学生。您是三妹妹的生母,有的事情,毕竟还是您开口最好。三妹妹在府中的依靠……”
她说话说一半,掐一半,不过兆佳氏是能够听懂的。
看着兆佳氏色脸色,冯霜止粉白的唇微微一弯,状似无意道:“不知道昨日老太爷赏下来的明前新茶您喝了没有?今日我在老太爷屋里尝了,很是清润呢。”
兆佳氏有些不明白,只是摇头:“这么金贵的东西,想必也只是赏给您的,妾身这样的身份……”
“哦。”冯霜止似乎才想起这茬儿,赔笑道,“姨娘不必介怀,是霜止该打。老太爷方才跟我说,东西昨日已经送到我院儿里了,我回头差人给您送去,您也尝尝这宫里头来的东西。”
三姨娘兆佳氏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二小姐抬爱,妾身实在受不起……”
冯霜止上前一步,搭住了兆佳氏的手,她人还矮得很,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即便是姨娘不尝尝,三妹妹尝尝也是不错的。想必这样的好东西,偏房里是没有的。还请转告三妹妹,霜止很想跟她一块儿上学呢。”
“那……妾身便谢过二小姐了,也代云静谢过二小姐。”兆佳氏犹豫了一阵,总算是应了。
冯霜止这才放开她的手,退了一步,敛衽一礼道:“那霜止这便告退了。”
“二小姐多礼了。”三姨娘还礼。
冯霜止还未穿过那垂花门,从四姨娘的院子前面路过,瞧见那紧闭着的门,顿住脚步,看了一会儿,这才移步而去。
等到穿过垂花门到了后宅,她耳边便响起了喜桃一连串的声音。
“小姐,那可是明前龙井啊,有钱都不一定弄得到,这还是宫里出来的好东西,我看就是圣上都没多少,您怎么轻易许给她了?”喜桃一脸的不值,充满了郁闷。
冯霜止却似笑非笑,“我院里何曾接到过这东西?”
喜桃张嘴便想要说话,不是老太爷赏下来的吗?哪里没有?可是一转脸,她在话要出口的时候停住了,眼看着就要上台阶跨进院子,她却再也走不动一步。
“不对……”
这傻喜桃,总算是想明白哪里出问题了吗?
冯霜止失笑,站在上一级台阶上拉了她一把,“昨日我可是在院里的,回头你找找,若是我院里找不到什么明前新茶,就去回了三姨娘,说是我记错了。”
喜桃有些纳闷,可是看自家小姐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又不敢再问什么,闷闷地应了一声,回去之后找了一圈,又问了梅兰竹菊四丫鬟,昨日果然是没什么新茶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乾隆喜欢喝明前新茶,尤其是杭州西湖的龙井,每年收到进贡之后好像有赏赐给大臣的传统,不过相当少。这文也就是杜撰,诸位牛人别跟蠢作者较真,狗血小言文而已_(:з」∠)_
☆、第十二章 罚跪
兆佳氏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见到冯云静坐在外面,手中把玩着一枝梅花。
“我的姑娘诶,你怎么在外面坐着,还穿得这么少,天气本来就冷,别着了凉了。春霞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冯云静放下手中的梅花,站起来揽住了兆佳氏的手臂,笑道:“娘别怪春霞了,是我自己要来坐坐的,我在自己院儿里坐着都要闷坏了。”
兆佳氏叹气,手指一点她琼鼻,道:“小祖宗,赶明儿你感冒了,可就没法跟你二姐一起上学去了。”
一听到“上学”二字,冯云静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可是转眼便意识到了这前面还有一个人,二姐,不就是冯霜止吗?她皱起了自己的一双秀眉,嘟着嘴道:“怎么是跟二姐一起?凭什么我不能有自己的先生?”
原本兆佳氏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听了自己女儿这句话,也是心中郁结。拉着冯云静的手进了屋,娘俩坐下来,兆佳氏才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迟早娘也要你成为嫡出……”
冯云静听了这话,也握住了兆佳氏的手,安慰道:“是女儿不懂事,娘莫要生气了……”
“也没什么可生气的。你那二姐,我看着,自太太去了之后,心机便是越发深重了,你尚且不及。若是我为你争来了上学的机会,你千万要抓住,也千万别去招惹她,现在我们还惹不得她。”
在不得意的时候,夹紧尾巴做人,才是最聪明的。
兆佳氏心中的考量一个接一个地转着,只是最终还是没什么结果。
冯云静却是有些不甘心的,只是看着兆佳氏那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女儿一定会比霜止更出色的。”
只要看到女儿懂事,兆佳氏也就舒心很多了。只不过之前与冯霜止的对话还是时不时地浮现到她脑海之中,冯霜止说,她有她额娘留下的嫁妆,三妹妹有什么呢?
云静什么也没有。
兆佳氏虽然也是旗人,但母亲也不过只是个小妾,她也是庶出;如今嫁给别人当了小妾,现在自己的女儿也是庶出。这种一辈接一辈的悲剧,似乎一直在重演。
她已经受了不少的苦,终于熬到许氏离世,总算是有了机会,她不想放过。
既然冯霜止不能利用,她只有自己去争了。左右冯霜止是不会支持张氏的……至于白氏,在被老太爷禁足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资格,只等着她生下了孩子,可能便会被发到庄子里去。
心里盘算着,兆佳氏正想得出神,春霞却来报:“三姨奶奶,外面二小姐的丫鬟兰馨求见。”
兆佳氏一愣,说道:“让她进来吧,许是带那明前新茶来。”
“明前?西湖龙井吗?”冯云静好奇地望着兆佳氏,之后又酸溜溜地道,“二姐的东西,果然是这个府上最好的。”
兆佳氏也不知怎么说,其实府里东西最好的倒不一定是二小姐,只是明面上什么好东西都在往冯霜止那里拿。剩下的两个庶姐妹里,大小姐雪莹有二姨娘关照,私下里拿着的好东西不知凡几,只有她,说什么韬光养晦,却是让女儿吃尽了苦头。
冯霜止的丫鬟兰馨进来了,福身行礼:“奴婢给三姨奶奶请安,三姨奶奶吉祥。二小姐回自己院儿里找了一阵,可是并没有找到老太爷送来的明前新茶,所以着奴婢过来与姨奶奶说一声。二小姐还带话给您,明前新茶没找到,只能送给你这一套文房四宝,三小姐若是上学,兴许用得着。”
说着,便将手中端着的东西递上去,自有丫鬟上来接过。
冯云静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豁然起身,脸色一冷,就要说什么。不料,斜剌里,兆佳氏伸出了手,拦住她,“云静,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