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攻击,全部落在他身上。
凌妙妙被他死死压在怀里,动弹不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痉挛地手指抓皱了他背后的衣服,捏紧又松开,手心满是冷汗,“放开,放开……”
慕声静默地抱着她,额角青筋浮现,随着每一次攻击跳动一下,他一声不吭。
熔丹有了片刻间隙,他终于松开她,冰凉的手捧住了她的脸。
“妙妙……”他开口了,眼眸有些涣散,手指贴着她的耳侧,一点点磨蹭着,将她的脸摩擦得发热,整个人在不受控制地打冷战。
他的睫毛低垂,显得异常柔顺:“我想听……想听你说一句……你喜欢我。”
凌妙妙哽了一下,两只眼睛刺痛,抓着他的手,控制不住地抽噎着。
“嗯……我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你。
*
天边反常地泛起一层紫红色的云,如同波涛滚滚,从阵心倒涌上天,遮天蔽日,天色忽明忽暗。
由于阵心的异动,整个阵变得狂躁起来,急剧颤抖着,所有的飞禽走兽,地上爬虫,均不安地乱行,失去了方向,飞鸟不住地撞在树干上,发出喑哑的啼鸣。
柳拂衣和慕瑶肩并肩站着,勉强抵挡着熔丹,柳拂衣的后背浸湿了一片,慕瑶额头上也落下豆大的汗珠,脸色白得像纸。
“瑶儿。”他突然在狂风大作中回过头,乌发飘起,声音被吹散到各处,宛如喟叹,“你说人这一生,究竟为什么活着?”
慕瑶的嘴唇动了动,迟疑道:“责任?”
年轻的捉妖人轻轻摇了摇头,唇边浮起一丝悲悯的笑。手上符纸猛地转了向,直砸阵心。
与此同时,失去保护的腰腹在熔丹中重创,他蓦地吐出一口血。
“拂衣……”慕瑶瞪大眼睛。
风卷起他的头发,他双手散开,像是个半拥抱的动作,手上的所有符纸,像无数只飞鸟,争先恐后地向阵心而去。
慕瑶浅淡的眸惊异地凝视着阵心的方向,蓦地懂了。
她也跟着放开了手,任凭五脏六腑颠倒,将全部的力量对准泛着光芒的阵心,一时间符纸满天,迸发出无数道光芒,犹如铺天盖地的箭雨,他二人便是站在城墙上射箭的将军。
她不做冲出去的打算了。
如果不能将本该站在这里的伙伴从阵心救出来,便是四个人一起葬身此地。
“你怕死吗?”柳拂衣问。
慕瑶摇头:“我不怕。”
相反,她的一生,似乎从来没尝试过这样疯狂而纵情。
“我也是。”柳拂衣笑着擦了擦唇上血迹,平静地望向前方。
“瑶儿,活着是为了不留遗憾。”
*
九玄收妖塔震颤起来,塔窗内红光迸出,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危险摆着小木塔的梳妆台,像是被小鸡啄破的蛋壳,承受不住这样的能量,绽开一道道裂痕。
怨女正静坐在宅子中的房间里,双手死死扣住桌子,手背上血管迸现,眼球里布满血丝。
阵心被慕声强行裂过一次,不得已吞下两个人,又被大量符纸攻击,阵心受扰,阵中气场骤乱,已然失控,现在即使是她这个阵主人,也无法控制它吞噬天地的欲望。
再这样下去,她也将葬身此地。
此时此刻,九玄收妖塔也躁动起来,巨大的能量辐射四周,她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犹如发病似的,身体抽搐起来,眸子在栗色和黑色之间反复交错变换。
*
“听闻人死以后,要过奈何桥。携手走过去,来生还能做夫妻。”
慕声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颊边,他的声音已然很轻,还坚持说话,睫毛扫在她的指尖,语气很平和,“今日我们一齐死在这里,你会不会在桥下等着我?”
凌妙妙哽咽着,身子不敢动,生怕一动,便引得他大量吐血:“等。”
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眸望定她,半晌,唇边翘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似乎是在笑她。
他这样笑着,缓缓地垂下睫毛:“都是骗人的鬼话。”
“什么?”凌妙妙失神地问。
他怜惜地凝睇着她,轻柔地将她滑落发丝别至耳后,若有似无地笑道:“人无来生,只此一次。”
他的动作停下来,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郑重地同她许诺:“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口血从唇边溢出,他猛然拉过她的身子,吻在她唇上,温热的血液蹭满了她的嘴唇。
他留恋的紧闭的双眼睁开,用颤抖的指尖将她唇上沾着的血认真涂抹均匀,笑着:“这样……便认得了。”
凌妙妙反应过来,尖叫着去抓他的手,他的指尖已经绕在发带之上,猛地一拉,竟然将发带扯了下来。
白色的发带从他指尖挣脱,似乎真的变作白色蝴蝶,在风中飞走了。
一头漆黑的长发缓慢地散落下来,盖住了他的耳朵。
随即,发梢扬起,飘散在空中,刹那间便长到了脚踝。
刺目的红光爆裂开来,半妖之力倾泻而出,如同潮水灌满洞穴,整个阵中地动山摇,丝绸般的边界,骤然被穿出几个大洞,马上要被撑破了。
头顶上那一方狭小的天幕,已变成浓郁的血红色。
*
梳妆台在颤抖着,发出“哒哒哒哒”的轻响,九玄收妖塔发出红光,炙热地仿若被烈火焚烧。
怨女的眼珠在交替变化中“嗒”地一翻,短暂定格在了黑色懵懂的眸子。
端阳茫然地望着镜子,梳妆台晃得厉害,镜子里的人影也跟着震颤,几乎看不清面孔。
老天,这是在哪里?地震了吗?
她的指尖诧异地落在镜子上,望着一张陌生的脸,疑心自己是在做梦:“我怎么了?我为什么变成了那个女人?”
她在极度的惊恐中低头一看,望见了发着金光的九玄收妖塔。
啊,这不是柳大哥的塔吗?
她感到了一丝安心,下意识地伸手去拿。
谁知,她纤细的指尖碰到收妖塔的瞬间,整个阵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在一瞬间爆炸开来,九玄收妖塔金光大作,猛地飞上了天。
端阳感到身上压着的什么沉重的东西猛地脱开了,刹那间一阵轻松。
女人嘶哑扭曲的惨叫响彻整个天幕,旋即,消弭于无形。
*
少年的长发在空中飘散不歇,他眼角赤红,漆黑的眼里满是戾气,碰到他的活物,全成粉末,除了安坐在他身前的凌妙妙。
他的眸子于空冥的之杀意中,艰难地维持最后的清明。
他沾满血的手,摸了摸妙妙的脸,睁大眼睛,两滴艳红的血泪顺着脸颊滑落,拉出长长的线,诡异万分。
“我死以后,你要为我守节三年。”
大雪天,新年夜,捉小鸟,堆雪人。
他一生难以企及,求之不得,念念不忘。
破开的阵心边界,化作鹅毛大雪般的碎片,旋转飘落下来,将二人拢在中央,天幕寸寸清明,白色的光芒涌入。
“胆敢……爱上别人,我……”
他黑漆漆的眸子轻轻一转,停住了。
可惜,世上再无我。
*
“叮——恭喜宿主,攻略角色【慕声】好感度达到100%,人物攻略成功。”
“叮——任务人【凌妙妙】在《捉妖》中的任务圆满完成。”
欢呼与掌声,浪潮与风声,一齐灌入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就是大结局。后续剧情发展番外见吧,朋友们。明天开始番外。
妙妙心碎了,我也被掏空了。
☆、番外一:偷窃记
“你们这家人怎么回事啊?偷偷偷, 一只两只算了哦,七八只我们要不要过活的呀,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怎么这么不要脸……”
门只是虚掩, 吱呀一声便被推开了,撞在门口的木桌上, 咣当。
粗布衣裳的妇人气势汹汹地进来,边走边麻利地挽起袖口,嗓音粗嘎:“我今天就看看你们家怎么回事……”
凌妙妙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睁着眼睛呆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口,还没反应过来,身旁“轰”地涌过一片乌云,漫过了她。
不知什么东西, 身上黑气盘桓, 从脚下
升腾起来, 来人双瞳泛着红光,面无表情地露出尖利的牙齿,举起的手上捏着一只芦花鸡的的脖子, 鸡脖子已经被扭断了,无力地垂在一边, 整个鸡身在他手里拎着, 钟摆一般左右摇摆,还在往下滴滴答答地滴着血。
妇人的叱骂戛然而止,大张着嘴, 嘴唇哆嗦着,两眼一翻,径直瘫软在了地上。
“……大娘?”
凌妙妙吓了一跳,一边蹲下去扶她,一边拉住旁边人的衣摆向后扯,没好气地叮咛,“你回屋里去。”
那人一顿,宛如被关掉了什么开关,瞬间收敛了身上翻滚的浓云和獠牙,转身幽幽地走了。
“鸡放下!”凌妙妙拍着大腿,朝着他的背影喊。
他扭身折返,断了脖子的鸡整齐地摆在凌妙妙脚下。
“……大娘……”凌妙妙克服了一下心理障碍,揪住湿热的鸡翅膀,将死鸡拖到了面前,“您看这鸡……”
“不要了……送……送你了……”妇人被她碰到的瞬间,惊恐地躲开,仿佛面前的小姑娘是鬼一样,手脚并用地向后磨蹭,“你离远点……”
凌妙妙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心里的愧疚更甚,从怀里掏出荷包来,捏出了一点碎银递给她,感觉有点难以启齿:“真是不好意思……就……就算我买你们家的鸡,行不行?”
“不用,不用……”妇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与此同时,她终于爬到了门边,扶住门框艰难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
凌妙妙和地上的死鸡相对两无言。
半晌,她捏着鸡翅膀,小心地将肥硕的芦花鸡提了起来,扔到了厨房。
厨房是改造过的,空间巨大,便于储物,里面形形色色的野生动物堆得比人还高,几乎被冻成了一座冰山,凌妙妙将鸡抡上去的时候,还要踮一下脚尖。
她刚抡上去,又觉得不妥。
这鸡不是用法术杀的,是被他亲手掐死的,估计放不了多久,就要坏掉了。
她揉了揉胳膊,想把鸡取下来的时候,却够不着了。
她踮着脚尖试了三四次,指尖堪堪碰到鸡翅膀,只揪下几片小绒毛。
她束手无策,只得喊人:“慕声。”
似乎在专等她的召唤似的,黑雾一凝,人影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浓密的黑发柔顺地披散到了赤/裸的脚踝,露出的耳朵尖带着细细的绒毛。雪白的脖颈修长,向上是苍白的脸,缀着一双懵懂的黑眸,上挑的眼尾绯红,浓墨重彩。
因着走路带风,脚步又轻而无声,床单似的蔽体的黑布,偏让他披出了一股凌厉的仙气。
现在这人摆在家里,晃来晃去,就是个绘着写意线条的花瓶。
凌妙妙仰头看他半晌,吁了口气,指指山顶上的鸡:“取下来吧,今天吃它。”
*
今天吃红烧整鸡。
热腾腾的鸡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凌妙妙盯着硕大的盘子,半晌没能下去筷子。
慕声摆盘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将狰狞的鸡头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芦花鸡死不瞑目的眼,正直直地与凌妙妙对视。
凌妙妙用筷子无言地戳了了两下鸡头,令横死的鸡低头伏倒,发自内心地有些好奇:“这么摆着,好看吗?”
对首的人直挺挺地坐着,听了她的话,只是茫然地歪了歪头,几缕头发滑落在脸颊上,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不乐意吃。
外面传来哐里哐啷的响声,凌妙妙回头一瞅,透过窗外,看见隔壁的妇人一家收拾了行囊铺盖,几个人抬着家具,急匆匆地往外搬。
“啧。”她扭过头,有些幸灾乐祸地敲敲盘子边,“你看看,最后一家邻居也被你吓跑了。以后咱们就是孤家寡人,看你以后能偷谁的。”
转眼间,他们已经在这个北边的小镇子待了半年多了。
当时被困阵中,他二人只能看得见阵心顶上的一小块天,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比如柳拂衣和慕瑶连手攻击阵心,比如端阳突然间醒了过来,无意间用九玄收妖塔收走了怨女,比如……慕声解开发带,泄出半妖之力的时候,怨女已经被收妖塔吞噬了一半,阵心也已不堪一击。
他的能量虚空出去,就像是一记铁拳,打在了破烂的小木门上,瞬间便扑了空,直接散在了天地间,并没有实现他预想的“我死以后”。
只是,一直被压抑的妖力骤然失去限制,他即刻便失控了。
直至柳拂衣和慕瑶赶来,借九玄收妖塔之力,联手压住了他,才勉强止住了他无尽的杀戮欲望。
可是终究,治标不治本,人已经成了这幅尊容。
暴涨的戾气已经压倒了作为人的理智和语言,除了还稍识得她之外,与狂兽没什么区别。
他必须要以杀戮宣泄能量,凌妙妙管着他,限制他,他只得从身边下手,连续七八次偷鸡的精髓,在于杀,不在于鸡本身。
此时此刻,凌妙妙侧眼看他。
少年安然地垂着眼帘,手法娴熟地揪下鸡翅,随后又接着拆一只。
嗯,会做饭,家务全揽,还很听话,只一点,不会讲话,不能交流,这半年来凌妙妙每天自说自话,就连她扳着他的脸对他喊柳拂衣的名字,他也没有丝毫反应了。
但总归,人还在,凌妙妙不敢奢求更多了。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柳拂衣和慕瑶远赴极北之地,想要再去找一份当年白家找到的雪魄冰丝,拿回来裁成第二条发带,把他那无法无天的头发扎起来,或可压住他这邪性。
他们二人,已经两个月没来信了。
这些事情,已经完全偏离了《捉妖》的原剧情,她对未来没有了丝毫参照,也不知道未来的结局。
从被改变的结局开始,这个世界的运转不再受任何既定的规则限制,暂时关闭了系统提示以后,再也没有烦人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
他们正在,且即将,书写一个新的,未知的故事。
凌妙妙一个没注意,他已经把鸡翅堆进她的碗里了。
妙妙:“我不吃这么多……”
他充耳不闻,一意孤行地将另一只鸡翅也捋下来,放进她碗里,发现放不进去之后,很聪明地用筷子戳着,用力戳进了米饭里,随后抬起眼,期待地看着她。
“……筷子用得不错。”凌妙妙眨着眼睛想了半天,吁了一口气。
慕声低头看着桌上的饭,纤长的睫毛翘起,笑了。
他以半妖原本的模样行走,展现出了逼人的美丽、残忍和戾气。
最开始时,只要他需要能量,不分生熟,抓起来放到嘴边,自动变成一股黑气吸进嘴里。
若是活的,血液顺着他雪白的手臂流下来,在地上哒哒地滴成圆点,他眯着眼睛,舔舐带血的手指,享受胜利的果实,那场面要多震撼有多震撼。
门是出不得了。凌妙妙将门锁起来,教他用筷子,花费了一个礼拜,还是教不会,气得她趴在桌上哭了一场,直起身子擦眼泪准备继续的时候,发现他自己艰难地拿住了筷子,正抿着嘴看她,那无措的眼神,有一瞬间与从前叠合。
从此以后,只在看她拿起筷子的时候才知道要吃东西,倒是很乖。
“咳,以后不能偷鸡了,知道吧。”妙妙边啃鸡翅边盯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个宠物。
“……”对方湿漉漉的眸子漆黑,直直地盯着她,似乎闪过了无措和委屈,欲说还休。
凌妙妙茫然地与他对视,心里算算日子,蓦地懂了。
吃过饭,收拾了餐具,慕声像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认真细致、任劳任怨地承担各项工作,一切结束之后,他端坐在了椅子上,垂眼看着桌面,只是颤动的睫毛宣泄了他心中的躁动和不安。
凌妙妙走去闭紧门窗,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将人转了个向,撩了撩裙子,坐在了他大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少年的眼睛慢慢变得血红,睫毛颤动起来,将头扭到了一边,认真地盯着空气看。
凌妙妙把他的脸扳回来,气鼓鼓:“看我。”
他又慌乱地将头扭到一旁,坐得端方笔直,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妙妙身上穿了一件绣仙鹤的诃子,她反手一拉系带,诃子便落下来,里面是轻薄的齐胸襦裙,雪白的胸脯半遮半掩,透出一条细细的勾。
青涩少女的性感,才是最最诱人。
因为她不大喜欢这样暴露的衣饰,这才外穿了诃子遮得严严实实,现在看来都是多余。
慕声整个人都怔住了,旋即明显的躁动起来,双眸通红,他的手抓着桌子角,仿佛下一秒就要落荒而逃了。
每隔一段日子,他的力量就要集中爆发一次,他还记得不要浪费,便把战利品全部捡回来,乖乖堆在厨房冻成冰山。
后山的妖物统共就那么多,让他杀来灭去,死的死逃得逃,经不起这样磋磨。
但若不让他屠戮妖怪,他便要杀人家禽家畜,扰得四邻鸡犬不宁,凌妙妙只好想了别的法子供他发泄。
譬如,跟他睡一觉。
他能安生大半个月。
但比起杀戮的肆意,在这件事上,他却谨慎得多,将自己死死地限制着,好像生怕误伤她一样,不憋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碰她。
凌妙妙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亲吻他尖尖软软的耳朵,又用手摸了摸,感觉自己像是诱拐青少年的不良少女:“可以,可以,来吧……”
少年漆黑的眸中水光润泽,眯了眯眼睛,眼角红得宛如沁了血,“嗖”地站起来,六神无主地抱着她,扎进了最近的帐子里。
这便轻易化解一场风波。
*
夜里,凌妙妙做了个梦。
在梦里,回到了她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在长安城里,慕声变着千百种花样欺负她。
白日里将她丢在人潮中间,待到夜幕降临,才来找她,讥笑着将她带回去。
他在前头走,宽肩窄腰的靴子挺括,背上绣了麒麟花纹,腕带绑紧,收妖柄镯子似的挂着,少年的马尾高高地扎起来,干脆利落,毫不留恋地自顾自走着。
——这时候,纵是无情,也是好的。
明知道是个幻影,凌妙妙在后头跟了两步,猛地跑上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他惊愕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凌小姐不好好走路,这是干什么?
凌妙妙刚说了一个字,喉头一哽,眼泪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