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她一头,这样一挡,便将她卡在他的身体和墙壁之间。

视线被完全挡住,她脑子空白了两秒,登时反应过来,挣扎着喊了起来:“纪德!站住!”

她挣扎着,却被慕声死死按在角落里,他满脸苍白,整个身子贴在她怀里,眸中全是无辜的惶恐:“凌小姐,好可怕……”

可怕?刚见了鬼也没见你怕!

凌妙妙在心中骂了一万句,刚要暴怒,忽然感到慕声的禁锢一松,她立即突了个空隙抢了出去,挽起裙子,似离弦的弓箭一样窜出了门外,边跑边喊:“快!抓纪先生!”

一院子的人闻风而动,都扔下了手里的活计,跟着毫无形象疯跑的小姐一起跑了起来。

慕声倚着门,看着凌妙妙兔子似的背影渐渐成了一个小点,后面滑稽地跟上了一大串队伍,眸中神色深沉,嘴角却弯了弯。

凌妙妙直追到了府门外。阿意在前围堵,已经将两鬓斑白的纪先生撂倒,两手反剪按在地上。见到妙妙来,气喘嘘嘘道:“小姐……”

他欲言又止,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人。

纪德脸色灰败,脸颊在地上擦破出血,眼珠却亮得吓人,口中不住地喃喃:“郡守……账本……”

阿意用灰布袖子擦了擦汗,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唾沫,“我把他胳膊都扭断了……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妙妙俯下身问:“纪先生?”

纪德的目光动了动,聚集在她身上:“呸!郡守就快要倒台了,你也快要跟着下狱了,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他眉头骤然一蹙,眼中又浮现出迷茫的神色,“小姐?”

下一刻,又怪笑起来。

他又哭又笑,吓得围观的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凌妙妙在嘈杂声中胆寒地后退两步:黑莲花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弄成这副模样?

她现在可以肯定,原书离纪德不是主动背叛,凌虞经历的郡守府抄家,至少有一半是慕声从中作梗。

黑莲花毒得像见血封喉,谁敢犯慕瑶,就要谁狗命,完全没有道德底线,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心中一阵胆寒:慕声肯定知道她搞破坏的事了,要不是她跑得快,这会儿整座郡守府已经坐在沉船里了!

“来人,先把他给我关进柴房里去!”

慕声慢慢地走回房间里去。随手抓过一个急急奔跑过连廊的下人:“纪先生找着了吗?”

被拦住的那人还是个半大孩子,操着公鸭嗓,有些羞涩地望着眼前春花般明媚的少年,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嗨,抓住了,小姐让关进柴房里去了。”

“哦,多谢小哥。”慕声略一颔首,不待对方反应,转身离开。他若有所思地穿过长廊,带着热气的风吹过他流云般的衣袖,发梢在空中舞动。

既然这样便算了,两清。

“阿声!”慕瑶从窗口探出头来,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笑。

“阿姐?”慕声晦暗的神色猛地一明,走到了窗边。

“今晚收拾收拾行李。”慕瑶趴在窗口,轻描淡写地嘱咐,“再过三日,我们便离开太仓郡。”

这就……要走了吗?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一个兔子般狂奔出门的身影。他闭了闭眼,将乱七八糟的联想倒逼出脑海。

“阿姐,我们要去哪里?”

慕瑶穿了清透的白衫,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的黑发如墨,皮肤如白瓷,微微笑起来时,眼角下那颗泪痣格外动人,“赵太妃动用了慕家的玉牌相邀,我们去长安。”

长安,想必是处处繁华。

慕声抬起头来,透过黛青色的屋檐看到了一方湛蓝的天,檐角上挂了只古老的风铃,随风响动。

五月江南,石板凉,桂花香,热的地方燥热,阴的地方潮湿,角落长满了茂盛的花草,太湖石洞内透出曲曲折折的阳光。女儿家走过廊下,穿的是流霞般的轻纱。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慕声有点惆怅,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和妙妙要江湖不见了。等到他知道女主跟他锁了,一辈子都是孽缘……嗯。他就不会这么温柔了。这周1-5更~

PS.作者上线却不更文的时候在干嘛:当然是在辛苦攒存稿啦!存稿不嫌多!偶爱看文的小天使们030

☆、替嫁(十二)

“什么,你们就要走了?”

凌妙妙的嘴张得老大,“明日就动身,这……这么急吗?”

话音未落,脑海里重重叠叠响起数声警告的“叮”声,宛如冲垮了堤坝的洪水,一股脑儿地奔涌而出。

不用听也知道,她的任务完成度太低,现在主角团都要离开太仓了,别说慕声那边没一点起色,就连与柳拂衣的亲密度也没刷够。

“凌小姐,”慕瑶难见地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捉妖人以四海为家,以漂泊为命,我们在这里已经叨扰太久了。”

她的眼中有一种潇洒的神采,尤其是说到“四海为家”的时候,声音清凌凌的,掷地有声,就像个仗剑天涯的女侠。

“不……不久的……”凌妙妙摆着手,半晌,小心翼翼地央求道,“要不……你们再住段时间吧,我……我还是怕。”

慕瑶笑着喝一口茶,神色宽容而坚定。

妙妙见这头无望,转向了柳拂衣,还未开口,慕声的声音便飘了过来。

“怕?凌小姐还被妖吓得睡不着?”黑眼珠里似有小小的月亮,半眯了眼睛嘲笑,“需不需要把我的香囊也给你?”

他说着,手脚麻利地从袖中倒出了三四个鼓囊囊的秋香色囊摊在茶几上,这些香囊口儿是用皎洁的白丝带扎的,跟他的发带相映成趣。

“怎么,想必柳公子的香囊已经够了?”他见她迟疑,似笑非笑,一双白而修长的手拢在几个香囊上,转眼便收了回去。

黑莲花阴阳怪气的,凌妙妙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寒。

“阿声,别开玩笑。”柳拂衣责怪地打断,替她解了围。白衣胜雪的柳拂衣转过来看着她,温和地说,“这些日子,多谢凌小姐和凌大人的款待了。”

“柳公子不必言谢……”

先别急着谢……

凌妙妙心中暗急,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我想和各位一起走。”

不是疑问句,而是个感情强烈的陈述句。

一片寂静,三道目光齐刷刷聚集在她脸上,神色各异。

“凌小姐,这种事开不得玩笑。”慕瑶蹙起眉头,语气严肃起来,“捉妖路上千难万险,别说要应付那些妖物了,就是过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恐怕也是你难以想象的。”

慕瑶个性坚强独立,作为慕家长女和现任的主事者,她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英主义。带上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猪队友,她绝对不可能接受。

“我可以呀。”凌妙妙瞪着那双无辜的杏子眼,满脸写着天真,“我很坚强的,什么苦都吃得了。”

“我们可没有顿顿二两饭给你吃。”慕声勾起嘴角,下一刻便遭到慕瑶当头呵斥,“阿声,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幸灾乐祸的慕声瞬间切换到了委屈频道,无比柔顺地垂下眼睫,立即不吭声了。

凌妙妙心中叫苦,没了郡守府抄家的事,如果她不是被老爹硬塞给主角团的,他们凭什么接受她呢?

慕瑶转过头来,语气坚定:“凌小姐没有经历过这种日子,恐怕不知道有多苦……”她不会劝人,看见凌妙妙一副要哭的模样,露出些懊恼神色,用眼神示意柳拂衣接下去。

拂衣微笑:“凌小姐为什么突然想跟我们走?”

“我……”妙妙思索了片刻,盯着拂衣漆黑的一双星眸,瞪得眼眶干涩了,眼泪自然地分泌出来,“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感情戏说来就来,她语气越委屈,眼里蒙上一层水雾,“遇见你们之前,我也屈从于‘父母之命’,觉得一辈子被圈在深闺里就是我的命。”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柳拂衣,“可是遇见你们,我才知道,原来人可以活得很潇洒、很自由……”

“可这不是你想的那么潇洒和自由……”慕瑶蹙起眉头打断,却被专注的拂衣摆了摆手,示意她听完。

“我不想一辈子都待这一方小天地里,嫁给一个陌生人,再困囿于柴米油盐,最后乏味地垂垂老去。我可以选择我的人生啊,我想给生命里留下一些不一样的色彩……即使是危险,我也不怕,这样的话,以后回忆起来,也能有些想头……”

演讲完毕,凌妙妙闭了嘴,两行清泪适时流下来。望向柳拂衣的眼眸,仿佛两团灼灼的星火。

妙妙都被自己感动了,假如她是主角,下一秒,柳拂衣肯定要拥她入怀。

慕瑶无力地沉默了,她瞥向柳拂衣的眼神里充满了忧虑。

柳拂衣陷入了沉思,半晌,才从怀里掏出了帕子,好心地递给妙妙。他注视着她擦眼泪,眼神格外温柔,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鼓励的意味:“兹事体大,你与令尊商量过吗?”

“拂衣!”慕瑶紧张极了,在她看来,妙妙这种闺阁女儿总是过于理想化,她们以为的风花雪月,实际上根本不是那回事,“凌小姐,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

“柳公子,慕姐姐,我保证不拖你们后腿,打不过我就躲,每天早上都强身健体,我跑得很快的。”

凌妙妙见柳拂衣松动,喜上眉梢,吐出了一串的保证,她拍着胸脯,面不改色地扯谎,“我与爹爹商量过了,他也很赞同我外出历练,开阔开阔眼界。”

话毕,咬住嘴唇,眼睛闪亮亮地盯住眼前人。

“我倒觉得未尝不可。”

“我不同意。”

慕瑶与柳拂衣的声音双双响起,二人俱是一愣,转过头彼此对视。

一比一,令人尴尬的局面。

“瑶儿,凌小姐不似寻常贵女一般娇弱,颇有些胆识……”

尤其是面对水镜,面不改色,还与他滔滔不绝讨论起那样复杂的一个圈套,条理清晰,反应灵敏,令他十分佩服。

其实,在凌妙妙叹息他智商高的时候,他也在心中暗暗思忖,这位凌小姐若是生在捉妖世家,该有多么惊才绝艳——真是可惜了。

慕瑶的神色有些复杂,她看着拂衣提起这个凌小姐时鲜活的表情,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她冷下脸来:“我必须对凌小姐的安全负责,要是出了事,谁来负责?”

“我不会让凌小姐出事。”拂衣答得轻描淡写,话语之间显出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气定神闲的自负气质。

这一点再次激怒了慕瑶,她的脸色更差了:“不行。”

“瑶儿。”拂衣皱眉,“我知道你担心

捉妖的进度,可是你还没有见识过凌小姐的本事就拒绝,是否太过武断?”

慕瑶抬眼望着他,满脸的难以置信:“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凌妙妙看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一时间手足无措,出了一脑门的汗。

“叮——任务奖励:由于宿主激化矛盾的任务超额完成,奖励【影像催化】一次,提醒完毕。”

凌妙妙简直沮丧得想哭。

影像催化是什么东西,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奖励,真的不是在嘲讽她吗?

她微一偏头,看见慕声在一旁隔岸观火,嘴角挂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正愉快地看着男女主角爆发矛盾。

指望谁都不能指望他。

“你们别吵了……”妙妙一步跨过去,插在两人中间,左右宽慰,“我知道慕姐姐是为我的安全着想,我不会捉妖,自己死了事小,连累你们事大……”

她看着慕瑶,“我保证,一定会机灵应对,该跑的时候绝不恋战,该自戕的时候绝不连累队友,一切以集体为重……”

她拉住慕瑶的手,放在拂衣手心,一边退出二人中间,一边小心翼翼地补充,“二位都是厉害的人物,务必要一起保护我呀……我会慢慢成长起来的,我保证。”

慕瑶的手冰凉,搁在在拂衣的手心里,他望着她苍白倔强的侧脸,心中忽然一阵心疼,他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用力紧了紧。

慕瑶看着他,神色缓和了些。

慕声看见缩进角落里的凌妙妙虚脱般地松口气,微微眯起眼睛:她不是喜欢柳拂衣吗?

她现在这样,又是在做什么?

“阿姐。”他缓缓开口。

妙妙死死盯着黑莲花,心提到嗓子眼里。

“我倒觉得……”

“慕公子放心,我不用顿顿吃二两饭的!”妙妙生怕再生枝节,伸出手掌,做了个夸张的发誓姿态,“我一天不吃饭都没问题。”

慕声啼笑皆非。他看着她一双杏子眼里面紧张又期待的神色,转而瞥向了正在柔声哄着慕瑶的柳拂衣。

他的神色几番晦暗,过了一会儿,才轻道:“我倒觉得,凌小姐蛮适合去捉妖的。”

说完,对着凌妙妙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能找个人牢牢缠着柳拂衣,缠得他没精力去干扰姐姐,他求之不得。

慕瑶郁郁离去,薄如蝉翼的白纱衣袖翻飞,快速掠过了连廊的木栏杆。

白色夹竹桃开了,一树一树的雪白缀在连廊旁边。慕声与妙妙并肩走过时,妙妙叫花香熏得猛地打了个喷嚏。

“对了,”慕声淡淡问道,“刚才凌小姐看着我的香囊时,在想什么?”

“啊?”凌妙妙用力擤了鼻涕,才茫然思索起来,目光流连到他玉刻一般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想,你那香囊的口子上的丝带有些眼熟,不会是用你的发带扎的吧?”

慕声笑了笑,细长的手指绕着头上的发带,“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没有。”凌妙妙口是心非,末了,真诚地称赞道,“它确实很漂亮,衬你。”

慕声轻笑了一声,放下手来,皎洁的发带在风中飘动,黑发上好似停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可惜。美丽的东西,总是恶毒得很呢。”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下一章就是新副本了,格局会打开一点。影像催化嘛,就是……咳咳咳咳,后面就知道了。

9.18,居安思危,勿忘国耻。

☆、竹林与青杏(一)

江水茫茫,烟波之上拂柳摇曳,码头上人来人往,赶路的书生,背着包袱的生意人,带着二三翠衣丫鬟的官家小姐,欢声笑语不绝。

宛江水患已平,太仓郡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常态,江上各色船只来来往往,江堤浪涌,在阴天水汽蒙蒙。

木质的大舶离了岸,发出哗啦一声响,随即荡开了两缕波纹,船身上下随着水波浮动起来。

凌妙妙的脚立即软了,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趴在了甲板细细的栏杆上。

“乖宝儿——路上小心——”案上的郡守爹越来越远了,脸上表情已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那黑影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哎——”身上落了几道路人好奇的目光,凌妙妙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大声应着。

带着水汽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隔了老远,看见那个人影在旁边下人的搀扶下又往前追了两步,追到了岸边边,毫无形象地抹起了眼泪,带着哭腔儿喊,声音也是小小的了:“我家宝儿——给爹来信——”

妙妙心里一酸,半个身子越过了栏杆,用力招了招手,示意他回去。

“小心。”柳拂衣拉住了她的袖口,将她拽回了甲板,“这栏杆不稳当。”

妙妙怅然回过身来。

船已向江心驶去,码头一同出发的那些或华丽或简陋的船只见不到了,四周只剩茫茫江水。

这是宛江上最舒适的一艘客船,长约数丈,最狭处都有五六米,船舱里分成一间间的小房间,足足可容纳二三十人。乘客们多是见过世面又要行远途的人,这会儿都钻进船舱里休息,两舷一排雕窗,有的还半开着,露出里面弯着腰收拾铺盖的人影。

此刻甲板上没什么人,慕瑶和慕声也不在,柳拂衣和凌妙妙大眼瞪小眼。

半晌,妙妙颓然道:“对不起啊柳大哥……”

“说这个做什么?”柳拂衣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微笑起来,“走,我带你进房间看看。”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船舱,走到属于妙妙那间小阁子前,和神情冷淡的慕瑶碰了个面对面。

妙妙敛声闭气,偷眼看向柳拂衣。

慕瑶穿着秋香色的衫子,衬里是月白的轻纱裙子,衣带在小腹处松松打了个结,即使是这样率性随意地穿着素衣,也能若隐若现地透露出她冰肌玉骨的气质。她怔了一下,一双冷清的眼睛掠过了柳拂衣,往妙妙身上来。

“凌小姐脸色不好,晕船吗?”她冷淡的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关切。

“哦……是有点儿……”妙妙受宠若惊,只听得拂衣自然地接道:“晕船?我这里还有香囊……”

话音未落,慕瑶神色一变,飞速地点了一下头,擦过柳拂衣径自走了,留下话说了一半的拂衣站着吹江风。

慕瑶是个善恶分明的好人,她不会怪罪妙妙的天真幼稚,只能将一腔怨气撒在一力主张带着大小姐冒险的柳拂衣身上。

她生气,气他张狂自负,胡乱承诺。

她还气,还气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江风吹起拂衣的衣衫,那张英俊又温柔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一丝错愕又无措的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

慕瑶两手空空地走了,后面还跟着抱着铺盖卷的黑莲花。

棉布被子后露出慕声一双带笑的黑眸,心情很好地同凌妙妙打招呼:“托凌小姐的福,我们才能住上这么豪华的客船。”

话毕,亦步亦趋地追着慕瑶去了:“阿姐,我帮你铺床……”

妙妙感觉头顶的气压令人喘不过气来,呆呆站在原地,拂衣笑道:“你会铺床吗……”

“啊?我……”

男主角连床都要帮她铺吗?!

妙妙听见系统里传来一浪一浪的警报声,想到自己没满的任务点,马上改了口,“不会……”

“走罢,走南闯北的,这个总要会的,我教你。”他面色淡然,不容拒绝地低头进了阁子内。

慕瑶的脚步缓了下来,微微侧过头去,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来了追上的慕声:“阿姐,怎么不走了?”他抱着铺盖卷,一脸纯良地挡住了她的视线,“柳公子帮妙妙铺床呢。”他嘴角一抹甜甜的笑,“我们也进去吧。”

慕瑶神情一凝,夺过被子来自己走了。

“哎,阿姐……”

“阿声。”

慕瑶站定脚步,回过头来严肃望着他,眼角下那点泪痣显得她妩媚而冷清,说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身上的气息不太对,你是不是又……”

“我没有。”慕声眸光一闪,飞速答道,末了,又宽慰地笑道,“阿姐叮嘱过我的事情,我怎么会忘呢?”

“没有最好。”慕瑶垂下眼帘,拉开阁子的门走了进去,走前深深回头望了他一眼,“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慕家的希望。”

慕声站在廊上,注视着慕瑶窈窕的背影,波光粼粼的江水透过雕花的窗反映在他侧脸上,如玉的皮肤上一小块透亮的光斑,缓缓抖动着。

他漆黑水润的眼底透出一抹憎恶和懊恼交替的复杂神色。

“为什么褥子下面还要铺草席啊?”妙妙趴在一边,看着拂衣弯腰忙碌,他的黑发披在肩膀,有的垂落下来,在空中摇摆。

她心想,黑莲花的头发总是高高地束起来,充分展示出少年郎的朝气,但实在显得不识愁滋味,难怪慕瑶从头至尾当他是没长大的弟弟。

其实,他要是像这样披散头发,依靠那样一张脸……想必是罕见的美人。

“船上湿气重,铺草席是为了防潮。”柳拂衣淡淡答。

“哦,真聪明啊。”凌妙妙由衷赞叹,摸了摸褥子,果然带着一丝潮气。

“不聪明。”柳拂衣笑了,“走的多了,就有经验了。”

“你们走过多少地方了?”妙妙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黑眼珠里带着见什么都新鲜的神采,像是散发香甜的新橙,只要看到她,再多的疲倦也都一扫而空。

“很多……”柳拂衣陷入回忆中,“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是一个人,直到有一次受伤,遇见了瑶儿……”

他眼神中有淡淡怀念神色,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

“你觉不觉得……你应该和她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