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崎石化当场,半响,才反应过来,指着叶落的鼻尖,“你,你,你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狂。”
“不,不,不!”叶落学着他的口吻,一本正经的摇头,“我改变主意了,还放走了一个。”
十一配合得非常好,慢吞吞的解释,“让他回去告诉他主子,再敢打少夫人主意,杀无赦。”
韦崎在心头暗自下了决定,就算以后殿下不要他了,他去当乞丐也绝对不要进叶府。
君泓走过来,“你那么多侍卫是拿来做什么的,怎么每次都自己冲到最前面?”
叶落摇头叹气,“没办法啊,我喜欢。”
“下次不许这样,太危险了。”他低着头看她,一眨不眨,“你可以喜欢别的,但是不能喜欢这个。”
叶落不高兴了,“殿下你管得太宽了吧?”
“这个,本宫就要管。”
看吧,一生气,太子的架子就端出来了,叶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明天,你就该改口称朕了,你要管的,是天下事。”
君泓深吸了一口气,“叶知…。”
“青月,”叶落忽然将头转向轿子,“你没事吧?”
“我很好,没事。”
“嗯,那我么就走吧。”
“叶知,我有话要给你说。”君泓站着没动。
叶落回过头来,笑容淡淡,“殿下,无论什么事,都没有明天你能坐上那个位子重要。任何事,都要在那之后谈。我先送青月回叶府,然后再去东宫,与你和威远大将军商量一下明天相关的安排。”
一抬手,“起轿,回府。”
明日之后,君泓便将成为一国之君,同时,也选出坐在他的身边的女子,母仪天下。
她承诺过的事,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她会全力以赴。
49、登基(一)
落落的梦想是什么?”这一夜,叶知的精神格外的好,月儿已上树梢头,而他,却还丝毫没有睡意。
叶落陪他坐在小院中,一壶清茶,两个人影,满院温馨。
“我的梦想,是要走遍天下千山万水,吃尽天下美食佳肴。”
“还有呢?”叶知含笑问她。
叶落困惑的转过头来,“还有什么?”
叶知揽过她单薄的肩膀,轻声道,“还漏了一句,你说的,要色遍开下美男!”
“咳!咳!咳!”叶落刚喝了一口茶,被兄长这句呛得眼泪眼泪花直转,她惊恐的张大眼睛,“咳咳!哥,我什么时候说过的?”这种话,怎么可能出自诗书礼仪虽然不全懂,但是也略知一二的她之口?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点。
“你五岁的时候。”叶知言之凿凿的样子,略略偏了头,“对吧,桑榆?”
桑榆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是的,公子。”
叶落摸摸自己的鼻子,“五岁孩子说的话,怎么当得真?”脸色,却略有些不自在了,狠狠的往后瞪了一眼。
远远的,桑榆缩了缩脖子,然后勉强保持镇定继续他的面无表情。
“那么,落落,君泓已经登基为帝,你还要在朝堂上待到什么时候?”叶知扳过她的双肩,问得认真。
“哥哥,”望着兄长的眼睛,叶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落落,是时候离开了,你终究是女儿身。如今的帝位之争,你身陷其中,必然已经得罪了很多势力,他日即便是君泓感念你的扶持之恩,也保不住你这女扮男装扰乱朝纲的欺君大罪。”
叶落没有说话,叶知手上微一使力,“落落,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叶落轻轻吐出一口气,“哥哥,我有很多梦想,也向往着山水间逍遥自在的生活。可是哥哥,在那之前,我希望我还可以为崇兴王朝尽一份绵薄之力。诚然,如你所说,我本是女儿身,所以那些梦想曾经离我很远,远得我从来没想过能够实现。”
她握住叶知的声,笑了,“但是,哥哥,我的骨子里,仍然流着叶家人义薄云天的血性。这个义,可以是江湖小义,也可以是家国大义。哥哥,让我试试我可以做到什么地步,我在苍雾山习艺多年,我想看看,我还可以做些什么。人生那么漫长,我的其他梦想,以后还有机会实现,可是唯有在朝为官,我只要离开,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知定定的看着她,良久,在叶落期待的视线里,轻轻拥住了她,“落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幸福。”
是的,只要妹妹幸福,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成全。
“落落,我以你为傲。”他的声音有些哑。
这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女子,可以与他的妹妹比肩!
“落落,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爱的人站在你面前,要与你一起千山万水,你可会舍得离开这高高庙堂?当然,是在没有任何责任负累和道德违背的前提下。”最后,叶知这样问她。
叶落微微弯了唇,“那要看他的吸引力是否大过这高高庙堂了。”
这句话虽然说得俏皮,叶知却听得明白,当下,便也宽心一笑,各自睡去。
第二日,叶落很早就起床了。
她推开门的时候,叶三和桑榆已经候在门口。一见她出来,叶三立刻迎上前去,满面尘土还留有残迹,他估计是用手抹过,几个指印清晰可见。
叶落稍稍愣了愣,然后调转视线,“星扬回来了?”
“没有回来,我们在半道上听说威远大将军到了,而且你与太子又从闲云王爷那儿借了兵,星扬便说没有他没有必要回京城了。”
叶落眨眨眼睛,有了笑意,“他去哪了?”
叶三看了她一眼,低着头道,“他说他去收拾那些想要回京城来想要对小姐不利的不明势力。”
“不明势力!”叶落点头,“这个词语用得好。”如果是梁相和君诺调兵,定然不敢大张其鼓的行事,叶星扬不需要师出有名,就可以将这些人悄干声息的解决掉。相信梁相他们这次会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啊!
叶落回过头来,看向桑榆,“府中守卫怎么样?”
“小姐放心,绝对不会有失。”
“嗯,很好。”叶落伸个懒腰,“让叶伯多做点好吃的,我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桑榆忍住笑,“叶伯刚刚和我们在一起,听见你起床的声音时他就去准备做饭了,现在去吃刚刚好。”
叶落面带喜色,“那我们先吃饭吧,饿了。”
走了两步,她又突然转过身来,“叶三,你先去照完镜子再来吃。”
叶三站在原地,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姐和桑榆两个人扑哧一声大笑出来之后扬长而去。
吃饭跟照镜子有什么关系?
叶三抱着一头雾水去照镜子,结果在看到镜子里自己脸上的五道指印时,彻底呆住了。
继而大怒,他想起是刚刚和桑榆说话时,他觉得脸上痒就摸了一把,结果那小子明明看见了居然不给他说?害他在小姐面前丢脸,可恶!
桑榆可不管叶三心里如何骂他,完全不受影响的跟着叶落去吃饭了。
小姐说的,吃饭比天大,小姐说的话,向来都很对的,他如此坚信并且执行到底。
“桑榆!”叶落喊了一声。
“是,小姐。”桑榆动作迅速的放下碗筷,他知道,饭吃饱了,事儿就该来了。
“通知叶九,除了家里必要的防守外,其他所有的弓箭手都由他带着埋伏在宫中。你带领府兵乔装进入,必要时可以找惊鸿安排,一旦发现异常,一定要保证君泓的安全,实在不行,可以带他离开皇宫。如果真的到了必须要离开京城的地步,简凡立刻带着家里的人,从地道撤出,我们在府兵的宿地汇合。”
“小姐,”桑榆皱着眉头,“那你怎么办?”
“放心,风间和我在一起,你们不要分散注意力在我身上,我们俩个逃命的功夫应该要比你们快,别来拖我后腿。”
“是!”桑榆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风间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被桑榆一瞪咽了回去。
说话间,天色已经渐渐明亮起来,叶三已经换洗完毕,英姿勃发的站在门口,抱剑而立。
叶落走过来,看了他两眼,“吃饭了?”
“嗯。”
“吃得倒是很快。”她咧开嘴笑了,在他肩上拍了拍,“收拾干净了看起来还是长得不错,走吧。”
她在前面走得欢快,叶三心里已经有点毛毛的了,他戳戳风间影,低声问道,“小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风间影咧咧嘴,“今天佳人满园,叶三,你有福了。”
不去管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叶落翻身上马,手一挥,“出发!”
此行的目的地,皇宫。
身着朝服的文武官员,皆已列在太和殿外御道两旁,叶落悄无声息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名礼部的官员正在原地直打转,看见她来,顿时两眼发亮,小跑步的冲过来,“唉哟,叶侍郎,您可来了,傅大人正等着您一起去太庙呢,赶紧的,可别错过了时辰!”
等她?叶落眨眨眼,稍稍偏头一看,果然,梁相不在位置上。
顿时心下明了,作了一副惶急状,“啊!对了,傅大人交待过我的,我就这去。”
君泓在钦天监和礼部人员的陪同下,前往太庙告祭先祖。却在途中遇到了梁相等人的阻拦,说是先皇中毒而死,元凶尚未查明,必须要彻查此事并告知天下后新皇才能登基。否则先皇死不瞑目,新皇置之不顾急于登基之举,会遭天遣,连累天下数千无辜子民。
叶落赶到时,先皇的第十二弟恭亲王爷正老泪纵横,痛声疾呼,“太子,请三思啊,太庙之上,列祖列宗正看着呢!我们君家历来主张忠义仁孝,先皇死因未明,太子却在此刻登基,叫君家历代祖先心寒啊!”
君泓站在中央,双拳握得紧紧的,“十二皇叔,本宫登基,是父皇的旨意,本宫应父皇旨意而登基,怎么会叫祖先心寒?”
“太子所言甚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十二王爷此刻挡在新皇前往祭祖的路上,是为大不敬,与礼不合。”傅鉴之也在旁说道。
“放肆,这是本王的家事,哪里沦得到你傅鉴之来多嘴?”恭亲王爷双眼一瞪,厉声斥道。
“皇家事也是天下事,王爷此言差矣!”傅鉴之也丝毫不肯退让。
“傅大人,王爷是以先皇兄弟的身份来要求彻查死因,你我的确不便掺和。”梁相满面沉痛之色,“先皇泉下有知,定佑此事早日水落石出。”
“十二王爷!”叶落唤了一声,上前行礼。
君泓看见她来,目光闪了闪,却是没有说话。而梁相早在看见她出现的那一刻,便略略变了脸色。
叶落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变脸色,今晨她心情很好,所以没有按照惯常的路线进宫,心血来潮之下,她骑马去城里绕了一圈才直奔皇宫。听风间影说,在路上有很多等着她的人,非常的失望。
对此,她只能在心里对梁相以及对那些空等了她一早上的无名人等,说声抱歉了。谁让今日阳光看起来将要明媚,以致于她那会突然有了骑马的兴致呢?
“十二王爷,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听到传言,说先皇死因不明呢?”叶落微微笑着,目光却已经变冷,“先皇睿智,早已经将一切身后事安排妥当,太子即位,既有皇上当庭颁旨,又留有手谕,更在临终时严令各部尚书,翰林倾力相助,哪里会是死于突然之人的举动?”
恭亲王冷笑数声,“正因为先皇睿智,万事以国家为重,是以将许多事情提前安排好,却不想这等苦心居然被一些居心颇测的人利用,害得我王兄,死不瞑目啊!”
“不知王爷从哪里知道先皇死于突然,死不瞑目的?”
恭亲王一副悲戚状,“天下人皆知,叶侍郎居然还有此一问,实在是无知。当今太子尚未娶太子妃,未成真正男人之前,王兄如何放心将天下交付?可叹万般谋划未果,竟然已经早早离去,想来真真为王兄伤心!”
叶落还想说什么,却被君泓一把拉住,他朝她摇了摇头,叶落定定的看了他几眼,终是闭嘴站到了一旁。
君泓抖了抖衣裳,“本宫今日一定要登基,这是父皇遗愿,谁也不能阻拦。”
恭亲王爷倒退两步,有些不可置信,“太子这样一意孤行,就不怕触怒上天,祭坛上遭天遣?”
君泓看向高处的太庙,“如果真有天遣,祭坛上便让我看看。”
梁相上前一步,“太子,请三思,若是果真祭坛上有异像发生,此后殿子恐失天意民心啊!”
叶落心中一凉,正要开口阻止的时候,君泓已经说话了,“如是天意如此,本宫自当退位让贤。”
妈的,叶落真想给这小子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豆腐渣。她先前还说呢,怎么梁相君诺忙乎一半天,似乎也没有设计出多么精妙的计来,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力出了问题,想来想去,如果真有师兄相助,他们的办法不会如此轻易的被她化解。却不想,原来真正的计是在这里,君泓这个死小子臭小子居然自己往人家挖好的坑里跳!
祭坛由钦天监建造,那是唯一叶家从未涉足的领域,若是真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君泓此话一出,以后如何再自圆其说。
她闭了闭眼睛,真的有点想哭了。不过,在哭之前,她更想将前面那位太子殿下大卸八块。
想来目光是不能杀人的,所以尽管她眼中杀气渐盛,君泓还是丝毫不受影响,拉了拉吉服,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太庙而去。
祭坛上香烛点燃,青烟直上。
在钦天监的引领下,君泓一步步进入太庙,拜过祖宗灵位,直上祭天坛。
台阶下的叶落,心跳得极快,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手不自觉的握紧。
她看着,明黄色的衣袍在他身上随风乱舞,五彩云纹之上,正龙严肃威武,行龙活力四射,似动非动。她紧紧的盯着他,就连龙袍上的纹理也在她眼中放大。
直到,一声“礼毕!”将她惊醒,她才眨眨眼睛有点清醒过来。
台上的君泓目光坚定,两手高举,朝向她们,“我,君泓,今日在列祖面前,苍天之下发誓,定当勤政爱民,建我崇兴一片繁华江山。”
他的目光似乎穿越过千山万水,直直向她射来,“我说过的话,都会做到。”
叶落慌乱的垂下眼去,那一刻,竟然不敢与他直视。
直到君泓走下台来,叶落的思绪都还在纷乱之中。
君泓在她面前站定,“叶知,我们该回宫了。”
叶落抬头望他,有很多的不解和疑惑,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君泓一笑,霸气尽显,“雕虫小计而已!”
什么样的雕虫小计?叶落动了动身体,身上全是汗,吓出来的!
君泓走过她身边,在她耳边极快的丢下一句,“偶尔,也要相信我一次。”
50、登基(二)
新皇所到之处,群臣俯首。
叶落跪在文臣的队列之中,垂下眼睛,那亮丽的明黄色灿烂到刺眼,从她面前扫过,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里。
身边三呼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叶落没有抬头,却仍然能想像得到君泓站在高台上的样子,定是意气风发,英武不凡。
她的嘴角,微微弯起,有种隐隐的期待和骄傲。
以及,几丝不安。
这几丝不安,来自于大典过后的夜宴,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夜宴中群花环绕,美不胜收,一般的皇帝应该都会对她大大的封赏吧?
只是君泓这个臭小子,行事总是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实在是让她摸不着头脑啊。
此时,站在前面的易惊鸿,觉得背后凉嗖嗖的甚是不自在,微微侧身,飞快的往后瞟了一眼。果然,准确无误的接收到了自家小姐哀怨的眼神。
他于是在心底叹气,实在不是他知情不报,而是等他知道太子殿下另有安排想要通知小姐的时候,他家小姐正策马扬鞭在城里绕圈圈。她躲过了一干想要对她不利的人等的同时,也躲过了想要传递情报的他。
新皇登基,君臣同庆。
御花园里热闹非凡,衣着华丽的宫女穿梭其中,忙碌不已,群臣携眷参加,参宴的女子个个妆容精致,艳光照人,或妩媚或端庄,或娇艳或清秀,一时之间,繁花满园,为这夜色平添了许多亮丽风景。
叶落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角落里,远远的望着人声喧闹处,风掀起她的衣袍,籁簌作响。
“公子!”一抹身影在她身后落下,放低了声音。
她没有回头,“十一,怎么样?”
“先皇不信鬼神之说,所以钦天监一直未受重视,多年来除了日常必须的祭祀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活动,所以俸禄极少,处境窘迫。新皇身为太子之时,由于后院并无妃嫔侍妾,平素也少挥霍之举,是以月银剩余极多,詹春便奉当时的太子之命,时常接济钦天监众人…。”
话听到这里,叶落抬手止住,“好了,我知道了。”
叶十一马上转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星扬回报,不明势力已经铲除完毕,两万人歼灭,两万人生擒。”
“两万人啊!”叶落皱了皱眉头,轻叹了一声,“杀了太残忍,收编怕养虎为患,关着又浪费粮食,真是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