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端着饭出来,却见师正迎了上来,很客气地道:“梁荷沅你好,我们一起吃吧。我买的菜多。”

荷沅连忙道:“谢谢,我自己带了菜来,回寝室吃去。你们好好聊。”她说话的时候不由好好看看师正,原来他是这么个模样,还挺帅的,个子也高,以前都没好好看清楚他。

师正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没太多计划可以聊的,大框架定下来,都是分头执行的琐碎事。”说的时候斜睨了一下宋妍。

宋妍连忙接上去道:“好,我们今天就赶紧把最后的框架确定下来吧,事不宜迟,时间已经很紧张了。”

荷沅一笑,“我赶紧回去,再不走饭都凉了,再见。”荷沅走的时候,宋妍斜眼看向师正,见他一脸失望,宋妍心中不快,忽然想到,班长与师正两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看来此后应长个心眼,凡是与师正见面的时候,隔离荷沅。但她挺后悔,这个时候,她几乎已经把全班女生的交友状况都透露给了师正,包括说荷沅现在名花无主的。昨天说的时候大家笑嘻嘻的只说联欢时候正好相亲,宋妍没有想到师正可能别有用心。

吃了中饭,宋妍便骑车去种猪场了,荷沅休息了一会儿去上培训课。走出宿舍楼,迎面看见师正站在门外,只与他微笑点点头算是招呼,便去车棚找她的自行车。没想到师正跟过来,有点紧张地对荷沅道:“梁荷沅,去图书馆吗?”

荷沅摇头:“不,上课去。”既然宋妍划定师正是她追求对象,荷沅便秉持朋友夫不可欺的原则,不想与他多说,只是奇怪,师正在这儿等谁,不知道宋妍知不知道人家名草有主了。找到自行车,荷沅奋力抽出来,中途,师正伸出援手,帮她摇开旁边牵挂着的自行车。荷沅只得道声谢谢,忽然心想,这家伙等的该不是她吧,那可就不好了。便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其实我力气挺大的,你不用帮我,我还拿过柔道铜牌。”男孩不是说都很怕招惹比较强硬的女生吗?吓退师正的贼心就行。

没想到师正提了他的自行车过来,笑道:“我知道,三食堂的橱窗里登过你们的照片,我们当时都说,没想到柔道高手都看上去还是女孩样。这回两个班级联欢,大家都要求与你比划比划,看能不能胜你。”

荷沅跳上了自行车,还是可以斜睨师正一眼:“什么叫还是女孩样?女孩该什么样子?你们班男生想与我车轮大战吗?不怕落个好男与女斗的坏名儿?”

师正忙笑着道:“是我说错,我们以前都对会柔道的女孩有误解。但是大家还真是想与你交交手,请给我们机会。”

荷沅哭笑不得,“我们班男生都还近水楼台不得月,轮得到你们了?实话说吧,你们不是对手,这不单纯是力气的问题,还有个技巧在里面。哎,你跟我走?我们一路?”

师正一下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微笑道:“我下午没课,陪你走走。”

荷沅立刻确认师正对她有意思了。心说奇怪了,师正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都认识有一年了,怎么现在才表示意思,算什么意思呢?不由奇怪地看看师正,心中一点没有什么喜悦的感受。但懒得说话了,即使吵架也是对话,荷沅没那力气与不相干的人瞎扯。一直被师正陪到培训班,她道了“再见”便匆匆进大楼了。

坐下后还是一个劲地好奇,难道这回两个班合办新年联欢晚会有什么阴谋?是师正为了她而做?太隆重了吧,好像太抬举她梁荷沅了。男孩子想要追女孩子的时候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荷沅带着冷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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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荷沅没想到,第二天上课课间的时候,一个送花男孩在教室门口大喊一声“梁荷沅的花”,很快,一朵丰满娇艳的深红色玫瑰被传递到荷沅手中。全班都知道了荷沅收到有人送的鲜花。荷沅拿到花,展开外面卷裹的纸一看,竟然是一张走笔潇洒的钢笔画,画的正是安仁里的外形。荷沅立刻便想到了师正,将眼睛刀一般地射向班长。他们在哪儿上课,还不是班长透露给师正的?班长早若无其事地将眼睛避开。

宋妍坐在荷沅身边,见荷沅目光看向班长,忍不住起哄:“班长,不要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啊。站起来大声表明心意啊。”

班长被宋妍大声点名,脸都没地方搁了,急忙表白:“胡说,哪是我送的,我画得出钢笔画吗?那是师正的。”

宋妍一下呆住,跌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荷沅发觉手中的玫瑰烫手,倒提着走到班长面前,交给班长,淡淡地道:“师正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既然知道,麻烦你交给他。”

班长被荷沅搞得措手不及,急道:“我给你他的寝室地址,你自己还给他去,我才不代劳。”

荷沅将玫瑰放到班长身边,也不多说,转身回座。这时老师进来,上课铃响,大家怏怏收了看好戏的心。荷沅轻声对宋妍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宋妍勉强笑了笑,但是笑得很难看,“我早该猜出师正不会师出无名,可是他们不能这么利用我。荷沅,这与你无关。”

老师的眼睛扫向说话的两个人,两人只能噤声。小班上课,又是系里老师上课,怎么都得老实一点。

上完两节课,荷沅小心地陪着宋妍一起推车走向下一堂课的教室,走到半路时候,宋妍才忽然愤愤地道:“幸好没有扔下种猪场那一头。否则真是鸡飞蛋打了。”

因为事情涉及到自己,荷沅不便多说,只能劝慰道:“别放弃,或许还有其他机会。”

宋妍低头咬着嘴唇走路,好久不说话。到教学楼门口时候才道:“荷沅,你别一脸内疚的样子,这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如果喜欢那个师正,尽管接受他好了,我对师正又没感情,只是觉得他做事不上路。”

荷沅道:“我对师正没感觉,既然他与你无关,我也懒得敷衍他了。新年晚会我不会参加,懒得应付这种人。我还是花点时间背英语,一定得在五月份的时候一举拿下托福和GRE。”

宋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拉着荷沅道:“还是你对我最好。晚会你还是参加吧,女生本来就少,你再不去,多没意思。对了,你真准备出国吗?”

荷沅摇头:“再说了,我不是很想继续读这个专业。不过是争一口气。”

宋妍忍不住叹了口气,拉着荷沅上楼。都说学校是座象牙塔,可是他们两个已经提前经历到人世间的甜酸苦辣。

不出荷沅所料,第二天去食堂打饭时候,又“遇见”师正。师正也真做得出来,当着宋妍的面,就对荷沅道:“梁荷沅,去年参观了你的房子后,我对照着报纸上的照片拿钢笔速写了几张画,可以请你过去我寝室看看吗?”

荷沅斜斜看了眼宋妍,见她一脸撇清,便干脆地道:“宋妍,你先回寝室,我桌上的菜你吃,我吃你的菜,我与师正谈些事。”说着便接了宋妍的菜碗,上面是红烧狮子头菜底。宋妍拿眼睛看看两个人,一笑而走。

食堂里很多情侣,不多荷沅与师正两个面对面的。师正为了等荷沅她们,拿着打好的饭菜在食堂里面徘徊好久,十二月天里,饭菜早凉了,再说面对荷沅,他更是食不下咽。但他还是将自己的菜推给荷沅,分别是中锅菜红烧带鱼和土豆青椒炒肉片。“对不起,梁荷沅,菜有点凉了,要不我再去买一些。你等一下。”

荷沅没跟师正客气,也不想占他便宜,淡淡地道:“建议你去换一碗热饭,我这儿边吃边等。”她从土豆青椒肉片上面凝固的猪油看出,师正的饭菜都不知凉到什么程度了。荷沅自从做了柔道队长,现在虽然退位,从实践中学会了照顾全局,照顾别人,虽然师正不属于她喜欢的人,但她习惯成自然,还是大方关照了一下师正。

师正紧张的脸一下开笑,欢快地跳起来扔下一句“你慢慢吃”,便去买饭,他似乎不用排队,很快就端了饭碗回来,荷沅不由有点尖酸刻毒地推测,估计全校四年级生中知道他背景的人,一半想与他扯上关系,愿意帮他打饭。

师正当然注意到,荷沅的食量不小,比他以前见过的女生胃口好。他才一来一去的时候,荷沅已经吃下大半碗饭和一只红烧狮子头,不过他觉得这才与荷沅的柔道队前队长身份相符。不过他心中的荷沅有点矛盾,一方面是去年寒假一处老宅深园带蓝花布头巾的古雅少女,一方面是武功高强的飒爽侠女,他都有点不知道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荷沅。但他觉得很有挑战意味。他也看得出荷沅不吃他碗里的菜,这当然很自然,否则昨天也不会退回他送的玫瑰了。“梁荷沅,昨天的画,献丑了。”

荷沅见师正说到昨天的玫瑰,干脆也开门见山:“师正,我正忙着对付明年五月的托福GRE考,没时间没精力玩别的。请你别理我,我不想最后闹得大家不愉快。至于你的画,我不懂,我只看出画的是安仁里,挺像。”

师正虽然失望,可还是由衷说出一声:“帅!”

荷沅反而不懂了,她这样的拒绝也叫帅?不由疑惑地看了师正一眼,理工科的男生很多是不错的,而这个师正长得高又长得帅,家境又是优裕,应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反正他不愁追不上女孩,相信三天后自有其他女孩填补他小心灵的空白。荷沅不由得想到宋妍,其实宋妍比她梁荷沅美丽又女性化多了。

师正见荷沅不说话,只是拿一双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溜溜地晃了他一眼,忙道:“我不会太打扰你,但是我不会放弃大学里最后的时光。请你告诉我你通过托福后想去哪个国家,我也可以预作准备。”

荷沅吃下最后一粒饭,勉强吃完淡而无味的菜底,这才道:“现在距离世纪末还有若干年,谈不上最后时光。我考托福只想对得起发热昏交出去的钱,没想出国。就这样。我吃完了,你慢慢吃。”说着便拿起饭碗走了,而且还懒得去水槽洗,直接晃出食堂,回去宿舍楼去洗。

走进寝室,见宋妍还在吃饭,荷沅不知道是宋妍今天食不下咽还是因为本来就慢。她走到宋妍身边,轻道:“解决了。没事。”

宋妍抬头,眼神复杂,好一会儿才道:“其实他是不错的人,总是拿二等奖学金,会萨克斯,网球打得好,更别说他的长相与家庭,嗯,还有他会画画。你别为了我拒绝他,错过一个人可惜。”

荷沅没当回事,嘻嘻一笑,道:“我没时间。我要应付明年的红五月。”其实荷沅心中是讨厌师正这个人,下意识地认为他是个懂得使用自己手中所掌握的资源,为自己谋取不正当利益的人。但是又不便在宋妍面前说她准备追的人的坏话,只好很努力地忍着不说。

宋妍劝荷沅不要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森林,荷沅只能笑,但是反驳不出来。宋妍可知道,她梁荷沅这个别人看着差不多是天之骄子的人,现在满心的自卑。青峦爱上盛开一点不稀奇,她都喜欢盛开,她自认也不如盛开,与盛开相比,她一向的心高气傲都成了笑话,看青峦的毅然选择便知。连青峦都做得出改弦更张的事,何况什么师正师反的。荷沅压根就不信任想方设法接触她的男孩,不单单是师正。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自强不息。她知道自己懒,如今得限期考托福和GRE,也算是对她自己的约束。从小靠父母,靠青峦,还有点靠祖海地长大,现在父母老了,青峦不给她靠,一脚飞了她,她再不自强自立,难道想低靡到烂泥里一起腐烂吗?别人看低她,她总得自己看得起自己,甚至纠正别人的观念吧。她虽然不知道究竟该为未来走出校园的工作生活打一些什么基础,但英语学得好总是没错的,以后不是要进进出口公司吗?她不能再让人看低了。苦就苦一点吧。而且,忙忙碌碌,也可以帮她不想很多事。

荷沅最终没有参加两个班合办的什么迎春联欢晚会,她也没答应祖海的邀请去外面吃饭唱歌,自己在家关门背单词。这一阵她满脑子都是英语。

宋妍却是好本事,通过联欢会,若无其事与师正成了谈得来的朋友。联欢会之后,大家有来有往。同班其他女生对师正也很有好感,都被他联欢会上一曲萨克斯独奏醉倒。大家卧谈会上议论起当日风光的时候,荷沅真有点好奇,也有点后悔没去,她最近刚迷上萨克斯与排箫,甚至常挤出本该练听力的时间给萨克斯。但终究还是没去看之后宋妍安排的师正几次表演。

大学四年,荷沅只有这半年是真正心静如水地做了一回学子。一直到五月,安仁里的第三个春天,春意在小院里轰轰烈烈得关也关不住的时候,荷沅终于考完了托福和GRE。考完回来,且不管成绩如何,先在院子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吸入一鼻子的柠檬和佛手花香。

考完托福,仿若脱了一层皮,仿若再世为人,周围的人与事都已经大变。柴外婆的房子转给了祖海,但是祖海暗嘱荷沅自己知道就是,不要在柴外婆面前提起;宁老的老宁宅转给了祖海的一个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朋友,祖海在荷沅面前戏称是酒肉朋友,如今宁宅正热热闹闹地修整,旁边有三家平房被推倒了,种上不知哪儿挖来的砍去脑袋的大树杈;附近有套两进的原进士第也被人买去,据说新房主的儿子正读初中,新房主对儿子期许很大;附近的老房子最先还是祖海推介的,到后来是一传十,十传百,买房的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自己找上门来。荷沅的房子都已经被人几次问候,房价已经提到荷沅都不敢相信的地步。荷沅一算自己安仁里的帐面值,大乐,真是一笔好买卖啊,哪儿找增值那么快的生意去,除非是像祖海那样地做生意。

此时再给王是观写信,不会再是坑坑洼洼的一堆错误,王是观也很好,春节那阵捎来一箱他在看的本地杂志,王是观爱好广泛,他带来的杂志让荷沅眼界大开。不过王是观总是开玩笑说现在拒绝给荷沅打电话,去年十月电话号码六位升七位的时候荷沅没第一时间去信通知他,他受伤了。

看到王是观的信总让荷沅发笑,看到林西韵的信又总是让荷沅心中柔软。荷沅舒服地半躺在卧室落地长窗前的地摊上看这两位好友的旧信,会心微笑。王是观现在工作了,据说还要考什么考什么的,很紧张,一点没比读书时候闲。林西韵学的是工商管理,也很忙,荷沅真是料想不到,在她眼里,大学的管理系可真是最闲的专业了。

有电话进来的时候,荷沅都有点不想接,响了五六下之后,她才懒懒起身抓了床头的话机,一个“喂”字吐出的时候,忍不住带出一个哈欠。对方宋妍大声道:“荷沅,你不会在睡觉吧?考完了还不出来玩?我们等你,你赶紧过来,小餐厅二号桌,师正请客,生日。”

荷沅忍不住又是一个哈欠,笑道:“宋妍,不会那么巧吧,师正真的今天生日?”

宋妍也笑:“当然不是,是前几天的,人家还不是想等你考完一起玩吗?你别拿乔了,过来,算是给我面子。”

荷沅也不知道宋妍与师正现在怎么样了,只知道宋妍勤工俭学的种猪场还没给她明确答复,宋妍的老乡刘军平隐隐露出想与宋妍交朋友来交换帮宋妍着力的意思,宋妍没有答应。难为宋妍在如此压力下还能谈笑风生。荷沅想像,宋妍有大力拉拢师正的意思。荷沅笑问:“要不要带礼物?你送什么礼物?”

宋妍笑道:“保密。你随便吧,没要求的。”

荷沅答应了,可又是倦得很,半年多紧张下来,就像弹簧拉久了,一下放松下来,都缩不回去。满身满心得疲倦。只得跳进浴缸拿冷水冲了一把,头发湿漉漉地跳出来,编了一根大辫子,橙黄格子长袖衬衫里面套一件白色T恤,下面是直筒牛仔裤。走下楼,却见祖海在客厅与傅姐说话。

祖海一见荷沅在楼梯口出现,便大着嗓门道:“荷沅,你没在睡觉?考完了?晚上一起吃饭?”

荷沅走到祖海面前,垂着肩膀给他一个垮掉的鬼脸。“我还想睡觉呢,可惜宋妍有要紧事。要不是冲了冷水澡,我眼睛都睁不开。祖海你什么事吗?”

看了荷沅半年的苦瓜脸,今天终于看到她又恢复调皮,祖海的心情一下被点燃,看着荷沅温柔地笑道:“我没事,过来跟傅姐说些小事,又有朋友明天要过来看看安仁里。走吧,我送你去学校。不用背包吗?”

荷沅拍拍脑门,“喔,忘记了。你等等我,我还得找个什么生日礼物。”荷沅走上几步楼梯,又回来,“算了,又不是多认识的人,我们走吧。”

祖海跟着荷沅出去,一起上车,还是祖海开的车门,荷沅怎么阻止都没有。小小车内空间,没一会儿,祖海便敏感地嗅到荷沅刚洗完澡散发出来的清爽香气。他有点心猿意马,不得不没话找话,以免路上闯祸。“考得好不好?”

荷沅微笑回答:“应该挺好,与平时做题的发挥差不多。不过最后分数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我英语水平通过这次强化提高很快,现在与王是观写信都不大要用字典。祖海,你穿深蓝比穿黑色好,黑色西装穿的人太多,而且都还是饭店制服,看着反而小气。”

祖海笑了一笑,却问:“晚上回不回安仁里?要不要去接你?我看你自行车放在安仁里。” 荷沅却想着自己的问题:“我托福六百分应该没问题。”

祖海小心地问:“那你是不是准备申请出国了?”

荷沅摇头:“不,再说,我近期没想出国。没关系,托福和GRE有有效期的。哎,祖海,为什么最近安仁里附近老房子都吃香了?都有这爱好了吗?”

祖海笑嘻嘻地道:“规划说脏湖今年底准备好好清淤绿化,还准备从地底下装涵管与活水相通。以后脏湖可不能再叫脏湖了。你知道吗?你周围准备入住的有好几个下海的高干子弟。有他们在,你这幢宝贝房子再也不用愁拆迁了。”

荷沅笑道:“祖海,是你的筹划是不是?你真了不起。可是那些高干子弟好好的别墅房子不住,为什么喜欢老房子?”

祖海笑道:“你的周围环境好,走出去就可以看见湖水绿树。再说他们买下老房子,里面装修全部换新,与你的不一样。他们的里面全封闭起来,光看里面,不会看出是老房子。住着享受了,风雅的名声也有了,有什么不好。等他们装修完你再去看,一定可以看见很多空调挂出来。”

荷沅忍不住笑出来:“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他们正好相反。”可又忍不住叹息,“可是,本来那么多老邻居,一个个心中都装着一本历史,以后再不可能聚一起喝茶聊天了。牛爷爷家一棵两米多高的仙人柱上面,还有一根红布条是牛爷爷去年给我量身高挂上去的呢,他一直拿我当还没长大的小孩。不知道牛爷爷有没有把仙人柱搬走,我这半年考试考得都快与世隔绝了。朱爷爷家的蔷薇叫七姐妹,要么不开花,开花一准是七朵一簇,不知道新主人会不会留着它。还有会说话的八哥,天落水养的金鱼,以后都看不到了。我得问柴外婆拿他们的地址去。他们怎么舍得卖掉那么好的房子啊。”

祖海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解释道:“买的人出的价钱高了,老先生老太太想不卖,儿女们都不肯放过老的。现在几幢没卖出去的,主人一家都是真清高的人。还是柴外婆最精。”柴外婆的房子,祖海买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尤其是在荷沅面前说不出。他也不好意思在朋友面前提起,倒了他奸商的招牌。

还好荷沅安慰了祖海一句:“那不一样,你人好,否则柴外婆不会那么放心找上你。我到了,晚上你可别来接我,你那么忙的。”

祖海叫住准备下车的荷沅,却顿了一下,才道:“明天下午有空吗?给我半天时间,我带你去我的建筑工地走走。”

荷沅想到她连祖海的日用品批发市场都没进去过,心中内疚,忙答应了,这才下车。祖海没立刻开走,只是坐在车里看着荷沅脚步很大,有点跳跃地走进校门。等荷沅进大门后消失于绿树成荫中,祖海才掏出一枝烟点上。荷沅已经与青峦分手,今天她又已经考完重要的考试,他是不是终于可以行动了?祖海觉得自己在荷沅面前挺窝囊的,可见了荷沅又是那么高兴,所以今天就忍不住赶着时间来安仁里想与考完的荷沅吃一顿饭,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既然没法约到荷沅,祖海只有自找出路,他翻出电话本看了一下,找到市政的一个科长,想与他谈谈一些配套的问题。

荷沅快步走到小食堂,里面早已人声鼎沸。她才在门口出现,宋妍立刻起身叫了声:“荷沅,这儿。”荷沅忙七拐八弯走过去,看到桌上一个蛋糕盒还没打开,但冷菜热菜已上,大家已经吃开了。荷沅坐到宋妍身边,发觉正好面对着师正,坐下前对师正说了句“生日快乐”。一桌大多不认识,只认识宋妍与师正。宋妍熟络地给荷沅介绍,荷沅哼哼哈哈地懒得动脑筋记,最多只记下一半。

师正一直微笑着看着宋妍给荷沅介绍,这模样,在座几乎都能猜出,师正对荷沅是什么用心了。好不容易等宋妍介绍完桌上七个人,师正才举杯对荷沅道:“梁荷沅,请祝我生日快乐。宋妍说给我惊喜,我很高兴你能过来。”

荷沅也拿起杯子,举上来到眼前的时候,忽然发现杯子上面油腻腻几个指纹,立刻倒了胃口,但还是强笑道:“师正,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心想事成,财色双收。”心中已经隐隐约约冒出一个念头,她不会是宋妍送给师正的生日礼物吧?

师正有点哭笑不得,但隔着大圆桌又很难说话,只有在吃饭过程中一直有一眼没一眼地看荷沅。他只是奇怪,荷沅挺好的胃口,怎么今天吃得那么少。他不知道,荷沅已经被玻璃杯上那几只手印大倒胃口了,而且还怀疑上了筷子调羹碗碟。最后切蛋糕时候,别人已经酒足饭饱,勉强将分到的份额吃上一口,只有荷沅这时候正饿,将蛋糕吃得干干净净。看在师正眼里,却有了不同体会,他觉得荷沅将他的生日蛋糕吃得干净,其中一定有什么象征性意义。心里欢喜,两眼便不住亮晶晶地看向荷沅,脸上神色一点不加掩饰。

宴罢走出小餐厅,不知有谁说了一句:“师正与梁荷沅的衣服正好是情侣装,哈哈。”

荷沅一看,可不,师正穿的是蓝白格衬衫,里面也是雪白T恤,下面正好也是牛仔裤。她都不由得笑了出来。师正见此忙打蛇随杆子上,微微俯身对荷沅笑道:“今天我生日,寿星佬儿最大,我请你喝咖啡,你别拒绝我。”

荷沅尴尬地看看周围,“一起去吧。”

宋妍早笑道:“我有事,你们自己去,我先走一步。再见。”说完还真走了。其他人都拎得很清,也一个个溜之乎也,留下小食堂门口的师正与荷沅。

不止是荷沅有点不知所措,师正也是一样,两人眼对眼地瞪视一会儿,师正终于先说一句:“一帮损友。”

荷沅心说,不正是合你心意吗?都是西门庆身边应伯爵之流帮闲。只是宋妍也这么做,荷沅有点不快。看着师正取自行车,荷沅不由问了一句:“真要去喝咖啡?不怕晚上睡不着?”

师正推了车过来,是一辆崭新的山地车,荷沅估计是什么生日礼物。“不敢请你喝茶,那天去你家参观,你拿出来的茶杯和茶都吓我一跳。你没骑车?坐我后面。”

荷沅其实真想回家睡觉,但盛情难却,师正今天又是所谓生日,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上后座。“花茶,怎么能算好茶?夸张了。”

“那样冰玉似的盖碗,如果没有几朵白花点缀,单纯泡一杯绿茶,是很失风景的。我说的是整体的好心思。” “对!”荷沅由衷地赞一句,她搭配茶和杯的时候也是有这样的考虑。

此时春风沉醉,即便是校园路边合抱的大樟树开出来的花也是香的,香得像空谷幽兰。师正的衬衫被晚风鼓荡起来,时不时地拂到荷沅脸上,荷沅竟不觉得讨厌,没有挡开去的意思。

师正在前面骑车,见荷沅说了一个“对”后就不说了,很好奇荷沅在想什么。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灯光亮了起来,他忍不住回头想看看荷沅脸色,但是总被自己的衣服遮住。一只手便下意识地去拨衣服,一点都没想到自己是在需要高度平衡的自行车上,等他意识过来,人已经坐在人行道上,自行车压在他身上,荷沅站在一边冲着他狂笑。

荷沅是在自行车撞上人行道的时候就跳走的,狂笑几声之后,觉得有失厚道,便伸手拉起师正身上的自行车,笑问:“摔伤了没有?”

师正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哪里肯承认了,手在地上撑一把起身,摇摇头,道:“没事,还勇救一辆自行车。”

荷沅“嘿”地一笑,道:“看样子你想去校外的咖啡厅吧,我有个建议。听说你会萨克斯,当初迎春晚会上奏了一曲,我那天没去,悔得什么似的。今天天气那么好,请你奏一曲《春风》行吗?”

师正闻言雀跃,这正是他的强项。回寝室取了萨克斯,荷沅坐在冷僻的科学馆台阶上,听师正温柔地吹出一支《春风》。一曲既了,荷沅轻声吟道:“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真好,谢谢。”

师正微笑地看荷沅一眼,没有回答,又吹起一曲《人鬼情未了》。 荷沅静静听完,微笑道:“你这是模仿Kenny

G。可能是歌曲听得多了,有点不习惯他演奏时候的偷工减料,好像少了很多缠绵的味道。不过还是好听。你要休息一下吗?会不会杜鹃啼血?”

师正一笑,略想了想,道:“是,是有偷工减料的意思。”边说,边坐到荷沅身边,“谢谢你给我过生日。我本来没有指望。” 荷沅笑道:“你谢宋妍去。”

师正愣了一下,道:“你知道宋妍的意图?那你为什么还来?”

荷沅干脆直接问:“能帮帮宋妍吗?她春节招聘会上因为户口问题,没有找到工作。如果回家去的话,她毁了。你们也一起玩了半年了,总有点交情的吧?”

师正转开脸去,沉默了。很久,才道:“我身边都是这样的所谓朋友,我才大一的时候已经有大四老大们折节下交,那时候我心软,我妈被我烦得想登报与我断绝母子关系。反而真正觉得我可以的人被这些人隔在远处,怕与我交往了,落了下乘。你可以说我没良心,可我真的很烦这些人,他们为了接近我,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你,已经被你班长和宋妍不知出卖几次。我现在已经不会同情了,只会看戏,当然我也不会愤世弃俗地对这些人冷眼相对,今天一桌吃饭就是证明。你别怪我。”

荷沅闻言叹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以前总觉得师正仗势什么什么的,现在看来,都不用他仗,自有人送上去给他锦上添花。人事局又不是师正家开的,师正妈妈当然为难。可是宋妍,荷沅真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师正都直说宋妍出卖她了,可见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但荷沅还是怪宋妍不起来,她看着宋妍为了分配吃尽苦头,四年同学,怎么忍心不帮?只是,她与师正又有什么关系呢?又怎么可能强迫师正帮忙。就像柴外婆,她当初刚露一下口风,想请柴外婆多安置一个,可早被精明的柴外婆一句话打了回来。师正刚刚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对不起,师正。”荷沅有点无话可说。

师正小心地看着荷沅,道:“不过我还是感谢宋妍,否则你不会理我。我今年已经帮了不少人,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会记得宋妍。”可心里还是不认同宋妍,只觉得荷沅傻。

“谢谢。”荷沅想了想,又道:“我们万事顺遂,所以看宋妍他们的时候,有点居高临下。如果哪天我们站到他们的位置,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宋妍的毅力和努力。宋妍其实很让人佩服的,她的天下是她自己一手一脚打下来。”

师正听了荷沅这话,忍不住愣愣看了荷沅很久,才道:“我爷爷常说,所有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区别只是戴的是什么颜色。梁荷沅你一定戴着玫瑰色眼镜。”

荷沅把师正的话回味再三,觉得很有道理:“对了,古人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吧。你爷爷概括得真好。不过我我肯定不是戴着玫瑰色眼镜,我一定戴着偏心眼镜。”

师正笑道:“我起码要做你的朋友,被你偏心对待一定很不错。什么时候可以再让我参观参观你的老房子?我可真喜欢里面的摆设和气氛。”

荷沅与师正谈得挺好,便也不排斥他,笑道:“行,不过我前一阵时间都化在英语上了,给我几天忙毕业论文,否则四年混下来要是毕业论文没通过就糟了。过一阵子,行吗?”

师正应了声“好”,看了看手表,道:“我再给你吹一曲。跟你在一起我可真喜欢,好像我们是多年朋友,可以无话不谈。”说着说着,师正站了起来,悠扬的曲子随之流淌。荷沅听得明白,这是耳熟能详的《回家》。不由看向手表,果然已经是九点半多,真是该回寝室的时间了,否则会被大妈关在门外。师正真是个有趣的人。

带着笑容回到寝室,已经熄灯。借着走廊的灯光看到宋妍从上铺探出头来,满眼探究的眼神,荷沅心头终究还是不爽了一下,但随即便放下,只微笑着对宋妍道:“你还不睡?”

宋妍忙笑道:“等你回来呢。他还是很可以的吧?”

荷沅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要她帮忙,只要直说就行了,不必这么鬼鬼祟祟,多年朋友下来,宋妍怎么还不知道,她又不在乎被利用一下。现在的宋妍已经给她“设局”的意味了。但她还是压抑着不快,微笑道:“他答应会帮你留意。”

“啊,谢谢,荷沅,你真好。”宋妍伸出手臂,抱了荷沅的头一下。荷沅这才退出洗漱。可是,心中的不快开始发酵。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

二十三

对于师正半夜十一点拎着宵夜出现在实验室门口,荷沅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准备今晚在实验室通宵赶毕业论文,这事儿宋妍知道。有买方市场就必有供货方,这是市场规律。

大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两个男同学,大家都认识师正,一起联欢过。师正进门就像是主人似的,分了一半宵夜过去给那两位男生。最后才走到荷沅身边,笑着轻问一句:“原来你戴眼镜?”

荷沅自师正进门后,就一直看着他的作为,见他终于进入射程,才道:“调查工作都没做完善,不觉得做事冒失了点吗?”

师正“嘿嘿”一笑,不去反驳。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荷沅。里面是一块黑森林蛋糕,与一块巧克力蛋糕。“昨天吃饭,看见你喜欢吃蛋糕。”

荷沅只是直直地看着师正,道:“你想了解我的行踪,其实不妨直接打电话问我,我很不喜欢台面下操作,搞得我跟商品一样。” 师正忙道:“我没有去问什么……”

“我知道是宋妍自己主动告诉你,但如果没有你的默许怂恿,这事何至于变得如此不堪?害得我与宋妍之间现在有了龃龉。”

师正连忙喊冤:“这事你得怪万恶的分配政策,我也是受害者。我昨晚才向你说明了,你今天还是一点不饶我。”

荷沅见师正一脸无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谑:“你这受害者是怨花不好月不圆,与宋妍他们的民生问题大不相同。所以没人可怜你,一边儿凉快去。”

师正傻呵呵地看着荷沅笑,“宋妍的事我会努力的。但是你得答应我以后让我见你,否则我就只有再问她拿情报了。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若是换作一年前,大家都没分配压力的时候,谁理我。”

荷沅瞪了师正一眼,心说此人怎么能将以权谋私说得这么光明磊落的。可是,她如果不答应,宋妍只有落入刘军平手中了,这事更加恶心。她只有拿出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决心了。“师正,不早了,你回去吧,谢谢你的宵夜。明晚我还在这儿,因为这个实验室只有晚上才属于我们本科生。不过别带东西过来了,太麻烦。”

师正却打开背包,摸出书和笔记,笑道:“我也是夜猫子,我不打扰你,就旁边看看书,你也别理我。什么时候我累了自己会回去。”

荷沅以前身边一直有青峦,以前只看着别的女生被追求者死缠歪打,从没想过这事儿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时哭笑不得,但同时也有点小小得意。想了想,去水槽洗了手,拿起黑森林吃了,将那块巧克力蛋糕推给师正。师正本是不喜欢这种甜腻点心的,此时却吃得分外畅快,心中揣测,有门了。

另外两个男生后来熬不过走了,实验室只剩荷沅与师正,好在师正没有打扰的意思,自己车轮大战似地翻着书查资料,做自己的毕业设计。荷沅见此也不烦他了,两人相安无事。

快五点的时候,天开始渐渐亮堂起来,实验室里日光灯的光线逐渐退出主导地位,窗外鸟鸣声此起彼伏。师正这时起来,找到开关将室内的日光灯关了,推推荷沅的手臂,交给她一张纸。上面是师正刚刚用钢笔画的荷沅侧面肖像,微鼓着腮帮子,微翘着嘴唇,非常传神。荷沅看了忍不住笑出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我看书时候就是这个样儿吗?这张给我好不好?真好玩儿。”

师正见荷沅喜欢,也很高兴,道:“你喜欢就拿着。现在校门外已经应该有早点了,我们出去吃点怎么样?”此时在初晨阳光下看荷沅,一夜下来,有点憔悴,但也只限于头发有点乱,眼皮有点沉重。

荷沅也正好饿了,去远一点的水槽马马虎虎抹了把脸,与师正一起出去。如此之早,原该青春的校园里只有老头老太在草坪锻炼,还有早起的鸟儿在树杈间跳跃欢唱。路上几乎没人,两个人的自行车如双飞之燕,迎着清新晨风滑翔而过。少年的心是如此瑰丽,即便是早点摊儿的烟火也可以让师正唱出又见炊烟升起。吃饭之际,两人约下周日爬山。

祖海依约下午两点过来安仁里,却见荷沅懒懒地正在桌边吃饭。祖海忍不住笑问:“你才起床?这是早饭还是中饭?”

荷沅眼珠子转了转,笑道:“不知道,该吃早饭的时候我已经吃了。祖海,给你看一张同学给我画的素描,真好玩,我怎么看上去像只鼹鼠。”

祖海接了一看,也忍不住笑出来,这正是他喜欢看的,荷沅认真时候就是这种样子,特别好玩。“还真挺像你的。对了,青峦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你的电话。他说他暑假要回来。”

荷沅闻言愣了一下,看看祖海,才道:“不给。”好不容易中头奖一样,电话升位时候全部号码改了,她还叮嘱父母不要把号码给童老师,也叮嘱过祖海不能透露她的号码,现在当然坚持到底。

祖海听着这话简直比听什么歌星唱歌还动听,但还是笑笑道:“青峦回来肯定得见个面的,电话给不给一个样。”

荷沅心中暗说一句“不见”,但怕祖海听见了数落她,没说出来。只是问:“青峦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七月七日到上海机场。我准备到时候去接一下。你一起去吗?”

见祖海问上门来,荷沅只能避开祖海的眼睛,淡淡地道:“没空,我毕业呢,那时候忙着呢。”

祖海没再追问,带着荷沅上车,先去他的批发市场。才到拐角处,荷沅先惊住了,原本这是一条冷清的街道,过往的车辆比行人多得多。而现在街边鳞次皆比的街面房,屋顶路边见缝插针的广告牌,汽车黄鱼车行人从被各色广告覆盖的大门进进出出,热闹程度一点不亚于不远的客运东站。祖海对此早耳熟能详,让他高兴的是看到荷沅脸上掩不住的惊喜。

“要不要在旁边停一下,你进去看看?” 荷沅摇摇头,“没想买什么东西,看看规模就行了。祖海你真了不起。后来有没有再扩大?”

祖海点头:“有,不过左右的街面房人家打死也不肯出手了,我吃下后面的房子,反正同一个市场里面,房子深一点没关系。市场后面的地块比街面的要便宜多了,对于我来说,只要是同一个市场里,就收一样的摊位费,没什么不同。不过这些都交给老董在办,都是现成的套路,不用太动脑筋。”祖海当然将车开得特别慢,后面传来一串不耐烦的喇叭声。

荷沅看着眼前的热闹繁华慢慢退后,直至看不见,这才道:“当年我们还说这么一块地方,鸟不拉屎,开茶馆是喝西北风。现在你看,一路多少小快餐店,都是你带来的人气。两年以前,你说你能想到这么好吗?这要是开了电器厂小旅馆的话,不会有今天那么大的发展。选对项目有多重要。”

祖海微笑道:“当年逼着我改行的人,现在该吐血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他们,一车把我撞进钱堆里。”

荷沅看看祖海,见他现在衣冠楚楚,长相虽然与以前一样,但是气势上面有了很大不同。说话举止好像很权威的样子。真没想到,以前那么顽皮捣蛋的祖海现在竟然生意做得这么好。“祖海,你差不多是我说过的韩信了。现在去哪儿?市中心?”

祖海等的就是荷沅这句肯定,他有时一个人回顾过去挫折的时候,总是在想,不知荷沅怎么看他现在的成就,现在见荷沅说他像韩信,他放心了。“我做房产的地块在市中心。一般好的地块,周围福利好的企事业单位比较多。大家都喜欢家与单位近一点,所以好地块的房子卖起来特别快。我们才开始打桩的时候,已经有两家进出口公司捧着钱过来预定了。我一看这办法好,定金拿来,我不是又可以周转了吗?干脆招了两个人拿着图纸帮我跑预售。你别看房子才造到三层,预售已经差不多七成了。有几家心不急,说要等着结顶看了整体才肯给钱,我不理他们,看结顶时候还有没有他们的房子。”

荷沅奇道:“房子那么紧张吗?怪不得安仁里周围的老房子都有人抢着要。”

祖海笑道:“那不一样,买你那儿房子的一般都是家里房子两三套,现在想要一套有点噱头房子挣门面的人家。”

荷沅一听,笑了起来:“对,连我都是有四套房子,住还是住到安仁里,哈哈。”

祖海也笑:“荷沅,我给自己留了两套房子,一套是五楼,我自己住。住了那么多年办公室和租房,我也得有个家了。一套是一楼加底下改良的车棚,前面大概是一百平房的空地。我想把爸妈搬过来住。我爸总是说城里没新鲜蔬菜吃,买来的菜都是水浸一夜的,我现在给他一百平方的地自己种,他总该过来了。你想不想也这样要一套给你爸妈?如果要,我给你前面楼留一套。别看是一楼,因为房子靠着小河,阳光充足得很,不会太阴。而且两家一起搬来,老邻居还住在一起,不会没人说话。”

荷沅想了想,道:“其实农村与城市的区别还真不是门前一块阳光充足的地而已,还有好多。我妈今年退休,我已经提出让她来城里住,安仁里或者四套公房随便她挑,可他们不爱来,说家里安静惯了。不信你问问你爸妈,他们是不是真心想来城里。我有安仁里之后,我爸妈都来住过,上次春节还是安仁里过的呢,可是住久了都不喜欢。”

祖海缓缓将车停到一幢大楼停车场,与荷沅一起出去了,才道:“怪不得,我爸妈一会儿说这不好,一会儿说那不好,原来是压根儿就不想搬来城里,每天只想着我回去看他们。原来是这样。”

荷沅跟着祖海进去大楼,一边道:“是啊,本来我妈还挺想住城里来的,原来计划着退休后一半时间住我这儿,一半时间住家里。还说晚上可以逛街,白天可以去图书馆老年大学什么的,可是春节他们才住了十天,就受不了啦,说太吵太烦。我都不知道哪里吵了。我妈说一眼看出去全是人,烦。原来我爸妈还是老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