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表率不良的,让人恼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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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的绿化设计出自霍母纪倾慕的手笔。

她从n大美院退休前,某次和学生南下采风见到一处民国年间修建的园林,回来后仿照其风格样式做起了大宅的绿化工作。

没有明清时期复杂的构造,整体凸显的是清淡风雅的特点。

她是家里活得最为精致的一个人,偏偏嫁了霍岐山那样硬朗鲜少知变通的男人。

霍之零健在的话,家里还算有一个随她的孩子。

霍之汶和霍灵均性格上其实像霍岐山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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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寒风打在脸上有些疼,霍之汶侧了下身用后背挡住风来的方向,先向席宴清解释:“司机告诉我你打过电话问过我和爸的行踪。我问流沙,她说你外出,我就猜人是在这里。”

霍之汶面不改色,语气浅淡:“最近休养久了口味寡淡,到霍老先生这里寻求刺激?”

席宴清伸手接过霍之汶撑得那把三折黑色长柄伞,霍之汶似乎早有让他接过的打算,顺势就转给他。

“趁有时间,顺道来和老爷子沟通感情。人老了,最近闲下来感悟挺多。”

霍之汶听到他说得“沟通感情”蹙了下眉,听到“人老了”,眉峰又陡了一分。

他这沧桑的语气刻意的有些欠揍。

席宴清清润的声音还在继续:“突然觉得老爷子自欺欺人于不喜欢我这件事还挺感人的。他是这世界上无条件爱你和流沙的人之一,拿陆地的人品作证,我单纯喜闻乐见人而已,无关刺激。”他双眸黑灿,一副近乎肯定的口气,“担心我来干什么坏事?”

喜闻乐见…霍之汶觉得席宴清在扭曲这个词的注解。

说霍岐山自欺欺人不喜他,意思是霍岐山实际已经喜欢他?

霍之汶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很了解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纠葛”。

路灯下她的脸带些郑重和认真,只说:“干?如果你能干老霍,我现在就不会来了。”

一个“干”字,听得席宴清头皮一麻。

她还真是百无禁忌。

霍岐山自然不会这样教育子女,霍之汶的这些随口就来的话,多半是在部队那几年耳濡目染来的。

她在男人和可以当做男人的女人堆里的那几年,对她的影响接续不断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直接、干脆的霍之汶。

那是他从初次在“佛”相见,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便在她身上发现的这些年都不见任何变化的特点。

席宴清笑:“爸的牌子我能翻?”

霍之汶默了几秒,突然推了下他的手臂:“自然不。把伞举高一点。”

席宴清照做,伞柄略微高擎。

两人近乎步调一致向外走,步幅大小甚至都没什么差异。

离开石板路上路灯相对明亮的地方,霍之汶突然再度出声:“站着别动。”

席宴清照做。

他修长的腿停止迈步,颀长的身形被雪夜昏黄的灯光拉成细长一线。

就在刹那间——

他刚想要将视线从脚下的石板移向一旁的霍之汶,突然被她细长的手臂捆住腰,她的身体即刻撞了过来。

霍之汶的脸在他眼前顷刻间被放大。

脚微踮,她如火般激烈的吻,带着浓烈的情/欲,瞬间压上他略显冰凉的唇。

她让他站着别动,让他撑伞,都是为了方便她吻他?

席宴清眸底都是外溢的笑。

这个举世无双的女人。

***

辗转,深入;深入,缠绵。

霍之汶的体温透过唇瓣一点点蔓延渗到席宴清体内。

他齿门洞开,她的舌灵巧地钻入他的口腔,勾着他的舌尖,细细密密地吮吸。

好像那里有世上最刺激、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这一方光线黯淡的角落,这一把因撑伞者不断动作而持续晃动的不透光的长柄伞下,霍之汶只专心纵情于这一件事——吻。

仿似地动天摇,都不能让她注意力分散哪怕一分。

她的五官只能感觉到他一个人的气息,只渴望更深地将这股气息镌刻进自己的身体。

像是刚刚进行了一场让血脉急速喷张的快跑。

等她吻够停下来,速增的心跳和脉搏,都化作她耳畔急速鼓动的声音。

她刚刚放下圈在席宴清腰间的手臂,突然他适才始终坚持撑起的伞砸落在雪片稀落的石板路上,他加倍火热的吻裹挟着更强劲的力道,瞬间夺走霍之汶的呼吸。

她主动。

他变本加厉回馈。

一吻似长征。

*****

等席宴清停下动作,霍之汶隐于夜色间的脸,已经染上些许蜜色。

她腰微弯,赶在席宴清之前如常般拾起刚刚砸落在地的伞。

不曾过度羞涩,不曾失去理智:“我来撑,剩下的离开这里再说。”

“不需要观众。”

这一堆草木也不ok。

“剩下什么?”席宴清抬手用手背蹭了下自己的唇,刻意要答案。

霍之汶避而不答,只说:“没剩什么。刚刚我进门,远远地看到你站在那里,只想亲你,亲死为止。”

她做到了一半。

除了这件事之外,其他都是剩下的。

、第46章 烟火

第四十六章:烟火

霍之汶和席宴清回家时,流沙已经等不及,在陈妈的招呼下解决了晚饭,甚至时间充裕到洗完了澡。

他们离开霍宅时,街边的石板仅仅隐约可见落雪的痕迹,回到河岸这座小院后,透过窗却已经隐隐能够看到室外那一抹夜色下黯淡的纯白。

流沙腻在席宴清身旁。

席宴清吃得很慢,流沙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半响,转而拿起一旁的瓷勺开始从他的白骨瓷碗内舀起细粥喂席宴清吃。

他自己吃一口,流沙再喂一口,画面很是和谐。

和谐到霍之汶旁观了半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

年会上没有吃任何一点东西,霍之汶迅速地解决完晚饭,随即把流沙从席宴清身旁拎起来,一直将流沙提到她的房间里去。

她举止利落,好像流沙就是一片轻飘飘便于移动的羽毛。

流沙被她提溜起的瞬间没吵没闹,反而笑眯眯地跟席宴清挥手:“爸爸,我不帮你了,你慢慢吃。”

霍之汶把她拎上床,塞进被窝里去:“明天是春节前最后一次去琴行,需要早睡。”

流沙冲她挤眼:“好。妈妈你亲我一口,然后出去时记得替我向爸爸说晚安,我刚刚给忘记了。”

霍之汶伸出食指轻柔地戳了下她的额头,而后坐在床畔,俯身在流沙脸上啄了一口:“明天妈妈陪你。”

她而后指指流沙床畔角柜上企鹅造型的闹钟:“熄灯号马上就要吹响了,快躺下。”

流沙抬手在耳畔敬了个军礼:“保证不违纪。”

霍之汶最后拿掌心贴了下她的脸颊,而后缓淡一笑,起身回到餐厅。

***

霍之汶乍一回归,席宴清刚好解决完手边那碗粥。

他这数个月的饮食有严格的限制,一方面来自医嘱,另一方面来自霍之汶的严苛谨慎。

粥因为所用食材有所限制和添加了几味药的关系,即便有陈妈出色的厨艺作为赔垫,残留在他舌尖的味道依旧算不上好。

席宴清咬了下唇,想起霍之汶适才拎走流沙时“绝情”的模样,又觉得口腔中的气息没那么苦涩:“我刚刚在考虑要不要剩一点等你出来再吃完。”

“然后?”霍之汶靠在餐厅吧台的酒架上,挑眉问。

席宴清点头:“你把流沙拎进去,不是为了做她刚才做的事情?”

霍之汶眸一闪,没有否认:“所以你为什么不配合?”

席宴清表情无害、声音无害,告诉她:“配合。”

“但是想吃些更合胃口的东西。”

这样一本正经的神色和口吻,很能激发人想将其撕碎的谷欠望。

陈妈还在不远处的洗碗机旁工作,霍之汶慢慢向席宴清靠近,刚迈了两步,他用更大的步幅向她反逼近过来。

霍之汶正琢磨先从他身上哪里开始下手好,席宴清的手臂强势地圈在她腰侧,将她拴在他身畔。

他一路勾着她的腰将她带进客厅,带到玄关,拿起挂在一旁落地衣架上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提醒她换鞋,而后拖着她的手把她拉出院外。

满地浅薄一层落雪,天空中依旧有多角雪凌坠落。

春节临近,院外紧邻的云舟河,河面边缘也结了厚厚一层冰,只有河中央尚见流水,未曾冰封。

沿河的这些院落都是旧时人家的模样,站在岸堤上,能够看到岸两侧接续不断的红灯笼。

飘渺的红光散在夜色深沉的天幕下,像是闪烁的星火,高高挂起,一亮恒久。

很久不曾这样肩并肩,手握手慢慢走在路上,霍之汶替席宴清立起毛衣的衣领:“图谋不轨?”

他答得随意:“心情好,压马路。”

“傻。”霍之汶鄙夷,拍了下他的脸,“今晚寒气比前几天都重,等你烧成傻子,连心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冷。”席宴清突然扯开自己长羽绒衣的拉链,将霍之汶整个人包进他的衣服里,他的前胸,贴着霍之汶的后背,“这是祖宗传下来的,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取暖方式。”

“扯。”霍之汶拆台,且有后文,“扒掉你身上现在穿的衣服,才是。”

席宴清咳了下,笑:“我本质上还是个腼腆、羞涩、内向的男人,当街裸/奔这种事情做起来有些困难。”

“不过我这衣服穿了,的确是想让你扒下来。”

他抬手摸了下霍之汶的耳垂:“忍一会儿,回去再给你。”

霍之汶抬脚迟滞,刻意踩了他一下:“忍得不是你?”

“真理在你那里,是我。”席宴清痛快承认。

***

这样一条古朴的路,这样的气温,身旁是同一个人,霍之汶想起多年前初次见到席宴清本人的那个雪天:“当年在佛外面,你摔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在想——”

“怎么不摔得更狠一点?”席宴清打断她。

他们从来鲜少提起往事,也很少过问彼此的过去。即便在边城那件事之后。

“不,是为什么不是脸着地。”

席宴清也差点踩到她:“还是低估了你的善良。”

他说反话,霍之汶在前,他在后,瞪不到他。

“我记仇,滚滚咬了我,它的主人看热闹一般。我当时没打你,已经开恩。”

席宴清一副深感遗憾的模样:“太可惜。打成的话,我一定让你。”

霍之汶如今舍得戳他伤疤:“提醒一下,你那时双目失明,本就打不过。”

她的语气里都是自信,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的一个结论。

“中学的时候”,霍之汶突然换了话题,“我坚持寄宿,每晚下晚自习之后,就这样踏着夜色一直走一直走。如果我知道今天走在我身边的人是你,当年在酒吧内,我不会让自己只身走出去。”

她话落,席宴清忽然放开从背后拢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