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再像高中里那样,因为想一個人而妄图去找别人来填补。那只会更糟糕。所以我大多课余时间用在了学习和打工上。
周锦程很少与我联系,而我也变成了半年回一次家。
第一個寒假回家,周锦程忙着招待家里来拜年的人,他穿着舒适宽松的线衣,笑容温和的应付。他们恭恭敬敬地说:“周外交官,明年可还请您多多关照了啊!”
他从容颔首,“一定一定。”
那些人看到我时都有些讶异,周锦程说她是我的侄女。
那天晚上我窝在他的怀里,食指在他精实的胸口画着圈。他闭着眼,拉住我的手说:“去洗一下,睡觉吧。”
我垂下眼睑,然后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我舔吻他的胸口,他皱了眉,“青青?”我自顾自吻他,往下而去,在到他的下腹部时他用手抬起了我的下颚,“好了,够了。”
我们前一刻还在最亲密最炙热的□里,此时又像是隔了千山万水。我觉得冷。
大二和大三那两年我只在快年三十的时候回一趟家,其余都留在了北方。
大二的寒假,周锦程带我去参加了他姐姐的婚宴。酒席人请的并不多,他把我领到一张位子上坐下,“饿了就自己吃,不要喝酒。”他说完就去跟前方西装革履的一批人打招呼。我看着他一杯一杯喝酒,带着笑招呼那些人。
我看向穿着旗袍的新娘子,对于周锦程的姐姐我也是要叫一声阿姨的。但毕竟关系太远,又不常接触,所以并不熟络。我想,她也并不认识我,因为周锦程从来没有带我去见过他的亲人,朋友或者恋人。
我看着场上那些得体从容的人,觉得自己是那么格格不入而且寒碜。
而我在这里,只是为等他。酒过半巡的时候我看到他,望着一個清美而面色冷漠的女孩子,他一向虚应的眼里有着真诚和怜惜。
我突然笑了笑,低下了头。我摸着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竟跟那女孩子有那么点神似,只不过,她更年轻,也更漂亮。
我没有再等他。起身退出了酒店的宴客包厢。在正热闹的席间,我离开应该无人察觉。
我走出酒店大堂时,发现外面竟然在下大雪了。我伸手去挽了一片雪花,看着它融在手心,冷进心口。
我打了车回到家自己煮了泡面吃。盘着腿,裹着薄被子坐在窗口的藤椅上,看着外面的大雪,一筷一筷舀着面条吃。
周锦程回来看到我在,就没多说什么。事实上,他有点喝醉了,脚步虚浮地走进浴室,我听到里面有呕吐的声音。
我拿开身上的被子走到浴室门口,看他吐得差不多,才过去扶起他到淋浴下面,然后起身去灌了一杯水给他漱口。我最后帮他脱了衣服,冲洗干净。他笑着抚摸我的脸,“你真乖。”
浴室里的热气迷蒙了我的脸,所以他大概看不清楚我那时候想哭。
大四那年我申请毕业之后留校工作,我的成绩一直是优异的,为人处事也不差,所以导师那边很快给了答复,说毕业论文写完之后就先跟着他做事,然后再可以考虑升研。我谢过了导师。
那年的寒假,我没有回家,留在学校里写论文。寒假留校的人比暑假少太多,整個大学像一座空城。平时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很难得会碰到一個人。学校的食堂也不做饭了,所以我经常要跑到外面去吃。后来天气预报说近几天要下雪,我就索性去买了一箱泡面堆在寝室里,饿了又出不了门的时候就吃泡面。
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周锦程的电话,他问我,“明天回来吗?”
“不回了。”我找不到借口,学校有事,买不到车票,这些理由对于他来都太轻易识破,索性什么都不编了。
他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知道了。”
后来一天我碰到了袁柏,我们本来就在同一個大学城里,碰到不巧,巧的是会在这种时候碰上。那天雪刚停,我去外面常去的那家小餐馆吃饭,他中途进来,两人相视,都有些意外。
他叫了一份烩饭之后坐到了我对面,两人都笑了,之后彼此聊了不少。
袁柏说他爸妈都在国外,要年初五才回来,所以他干脆就初四回家。他问起我的时候,我说:“家里也没人等,就不回去了。”
袁柏知道我父母已去世了,也不忍心再多问。吃完饭他付了钱,我很不好意思,说了谢谢。他习惯性地摆手,“唉,这么客气干嘛,怎么说我们两也算是……老同学了。”
我尴尬,没再说。
他之后坚持送我回宿舍,在离宿舍楼还有五十来米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穿着风衣站在雪地里的周锦程。
他看着我们,目光深沉。
我不晓得怎么了,突然转身抱住了身边的人,我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袁柏,你抱着我好吗?”
袁柏抱住了我。
我之后发着虚汗抓着袁柏的手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您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依然很平和,“想过来跟你吃顿饭。”他看了袁柏一眼,问:“她吃过了吗?”
袁柏点头。
周锦程笑了笑,“那就好。”
周锦程没有多留,甚至没有去我寝室坐一下,只是在宿舍楼下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他说:“你这有伴我就放心了。”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打我個电话吧。”
他说:“泡面尽量少吃点。”
他说:“我走了。进去吧,外头冷。”
我看着他走远,袁柏的手还抓着我的,他说:“高中的时候我看到他来参加过你的家长会,他是你的叔叔?”
我一怔。
袁柏松开我的手,慢慢道:“他是你的长辈,还是你爱的人?”
“……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袁柏最后的那句话像一把刀刺进了我心里,疼得我几乎晕眩。
“对不起。”我喃喃开口,不知道自己是对不起利用了他,还是对不起别的。
袁柏离开后,我站在冰天雪地里,直到全身冷透才回过神来,回到宿舍便睡下了。半夜感冒,高烧得厉害,睡梦里感觉有人喂我水喝。熟悉的声音低叹:“跟你说外头冷,怎么不听话。”
第二天醒来,空荡荡的寝室里就我一個人。
大四毕业之后我如期留了校,中间回去了一次。那是我工作半年后第一次回家,潜意识里我一直把那里当成家。那天刚好周兮过来吃饭,周兮结婚后搬去了G市,很少会来这里。她对我有些生疏和忌讳。我听她说周锦程有女朋友了。他那时在厨房里,而我就坐在客厅里听着她说他的女朋友。周兮说是他的同事,为人很开朗大气。
我说哦,那两人挺般配的。
我跟周锦程是注定无法在一起。他是我的长辈,我们的亲戚都知道。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出不得差池,更不能让别人捉到他跟他养的侄女不清不楚。
后一天我跟周锦程说我要回校了,以后大概会很忙,回来的次数可能很少了。
他看着我,慢慢用毛巾擦干刚洗水果的手,说:“好,我知道了。”
他之后拿了一把水果刀坐在客厅沙发里削苹果,看着电视削了两個,后又像想起什么,转头问我,“你要吃吗?”
我说不用了。
他把其中削好的一只苹果扔进了垃圾桶里。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毕竟他一直什么也不说。
我回学校后就开始忙工作,也在后面两年读了研。期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零年那年回去,细数竟已是第七個年头了,我已经二十六岁。
周锦程没在家里,毫无疑问。听说他现在已不再做外交官了,转到了一個国家级单位里当政。
我放下行李,去冰箱里找饮料,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看来他已不常来住这里。我之后去了超市。在那里我竟就碰到了周锦程。
我推着车走出日用品区的时候,在前面的走道上看到了他,他身边陪着一個端庄大方的女人。我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在看到前方的一对母女时也停了下来。他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温柔,他上去跟她们打了招呼,我看向那挽着母亲手臂的女孩子,原来是她。
我推着车子转了相反的方向,与他们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晚上的时候,周锦程竟然回来了,一個人。他看到我时有一点惊讶,“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我说“恩”,我虚应着,不想回答。
他也没在意,说:“晚饭吃了吗?我去做饭。”
我说:“吃过了。”
他看了眼我扔在茶几旁那垃圾桶里的泡面盒子,没说什么。我在看一本电影频道播放的惊悚片,窝在沙发的角落里,被子盖到下巴下面。
周锦程泡了一杯热牛奶过来,他笑了笑,“胆子那么小,偏偏喜欢看这种片子。看完回头又要睡不着了。”他伸手过来碰我,我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