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在京中大海捞针,倒不如让探子自己供出来。
探子没想到御林军不要消息,居然要人,顿时有些懵了。
要是把同伴交代出去,哪里还有人能救他们?
但是不说,那么没等人救,只怕也活不了。
究竟说还是不说,不少人都犹豫起来。
顾青也不催促,冷笑道:“我这个人素来没什么耐心,按我的意思,把你们都通通五马分尸算了,可是皇上和国师仁慈,想着如果你们愿意戴罪立功,那么网开一面也是可以的。要是你们不识趣,辜负了皇上和国师的好意,兄弟们也就不必客气了。”
探子一听,见御林军挑了趁手的刑具慢慢靠近,有些心意坚定地直接闭上眼,不打算答话。但是有些开始动摇,眼神闪烁,等御林军走到跟前,顿时惊慌失措地大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我…”
“把他带到隔壁去,酒菜先伺候着,不着急。”顾青打断探子的话,环顾一周道:“还有谁要跟他去隔壁享福?还是宁愿在这里试一试所有的刑具?”
有人开了头,接着也有几个探子开口,通通都被御林军带到隔壁去了。
他们在进来的时候也是经过隔壁的牢房,说是牢房,却是干净整齐,床榻桌子被褥都有,在牢房里算是不错的房间,只怕是用来关押大臣和世家子弟的。
几个探子去了隔壁,还在忐忑不安的时候,就见有御林军真的送来了酒菜。
他们被关了半天,早就饿得不行了,又害怕饭菜有毒,迟迟没动手。
第一个开口的探子二话不说,用手抓起盘子里的鸡腿就啃了起来,吃得那个香。
他含糊不清地嘟嚷道:“就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几人听了,都有些意动,见他吃了一会也没见有事,这才有人跟着吃了起来。
第一个探子冷嘲一笑,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也是的,要是顾将军要在饭菜里投毒,哪里会费尽心思把我们弄到隔壁来?”
没打听出其他探子的事,顾青还不至于对他们下手。
有人皱眉道:“就怕说出来,姓顾的就要取我们的性命。”
不说要死,说了也得死,简直叫人为难。
“怕什么,不是有玉河公主在吗?看样子她是投靠姓封的皇帝了,手边没有能用的人,如果救了我们,不就对她死心塌地的?”第一个探子啃完鸡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慢悠悠喝了起来,一派自在。
其他人见状,也不由放松了些许,在听到他的话之后,众人顿时惊了:“玉河公主没道理会投靠这里的皇帝,她身为元国的公主,怎能如此…”
“如此卑鄙,连自家人也背叛?”第一个探子打断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道:“我打听到消息,大皇子如今昏迷不醒,就是玉河公主动的手脚。若非她投诚了,怎会对大皇子动手,巴结大皇子还来不及呢!”
在座的几人也是听了风声,这才赶到行宫里。
只是谁都不知道,玉河公主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对大皇子痛下杀手!
“大皇子待玉河公主不薄,她怎能对兄长下手?”
第一个探子把酒杯放下,冷笑道:“在利益面前,哪有兄弟姊妹?大皇子对待玉河公主就像个物件一样,就是想要送给姓封的,不然怎会特地从元国带这么个累赘过来?”
几人听了也是明白,大皇子亲自把玉河公主带过来,本来就打算把她送给封应然,在后宫占了一位子。
要是能虏获封应然的宠爱,那是再好不过,打听消息也容易得多。
若是不能,起码能成为元国的耳目,在后宫里能知道不少秘密。
玉河公主情不情愿,大皇子完全不在意,哪里会顾及她的心情?
不管是谁被人当作物件要送出去,自然是不痛快的,玉河公主也不例外。
好歹是个公主,却像地位低下的舞姬一样送给封应然,玉河公主心有不甘,在大皇子争吵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动手,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了,为了隐瞒下来,玉河公主动了心思投诚封应然,也是顺理成章。
不投诚,东窗事发,玉河公主回元国得死,不回去逃离在外,也得被元国追杀,不一定有容身之处!
与其在外受苦,倒不如留在这里帮封应然,好歹能苟且偷生。
可是玉河公主孤身一人,行宫里又都是大皇子的部下,想要活命,身边就得培养一些心腹。
这些探子,就是最好的人选。
略微施恩,他们必然感激玉河公主,哪里会不愿意替她办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吓破胆
听了第一个探子的话,众人心里都有了计较。
玉河公主身边要培养一批人,他们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施恩之后再立威,从来都是皇家人最喜欢做的。
“你们怎么想,我不管。我就想能吃饱喝足,不用提心吊胆自己的小命。你们想想,这些年我们活得比狗都不如,四处打探消息,元国有把我们这些蝼蚁放在眼内吗?死了多少兄弟,你们数数,死了就一卷草席送去乱葬岗,连个石碑都不能立,就怕有人发现端倪。我们死了,谁都不会知道,身份低微,如此微不足道,元国哪个会记得我们在这里兢兢业业,为元国做了多少事?”
这话算是说到探子的心坎里了,他们不能成亲,生怕有软肋。夜里睡觉还不敢太沉,免得开口说了梦话暴露了身份,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打探消息,一个不留神被发现,必死无疑。
彼此之间也不敢频密传信,甚至不能见面,因为元国防着他们为了保命送回去的是假消息。
还真的没谁当探子是人,死了就是死了,不过再送一个过来,就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功劳从来都是顶头上司的,死的却是他们这些干活的,心里的不忿从来都有,却深压在心底。
如今被挑起这事,众人不免握紧拳头,脸上皆是浮现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来。
他们地位再卑微,也是身在其为办其事,没半点马虎。
只是上峰不当探子是人,就是普通把玩的棋子,想丢就丢掉,死了也不可惜。
谁不想活着,谁不想锦衣玉食,谁不想能子孙满堂?
会做探子,都是身不由己。
要么祖上犯了事,除非做探子立功,不然家族依旧是奴籍。
为了能洗掉身上的奴印,他们只能拼了命地四处打探消息,就为了今天元国能够成功吞掉这里。
熬到那个时候,论功发赏,探子就算没能得任何打赏,好歹给家族脱了奴籍。
若是没能熬到哪个时候,他们就算是白死了,还客死他乡,死后可能没有全尸,更不可能回归故里。
探子们都低着头,第一个探子却是嗤笑道:“看你们没出息的样子,只要能活着,以后什么能没有?要是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玉河公主也是元国皇家的人,归顺她跟大皇子又有什么区别?”
有人琢磨出不对劲来了,蹙眉道:“你三句不离玉河公主,莫非是收了她的好处,这是来蛊惑我等为玉河公主办事?”
那人又是一声冷笑,答道:“大皇子昏迷不醒,行宫里被御林军守着。姓封的想要大皇子死,不就是嘴皮子动一动的事?你们要继续跟随大皇子,连黄泉路上都陪着,我自然是不阻拦的。只是念在你我都是苦命人,提醒几句罢了。好心没好报,我也不再多言了。”
说罢,他还真的没再吭声,径直把桌上的酒菜吃了个干净,躺在角落抱着一床新被子倒头就睡得香甜。
几人见他这般自在,不由互相看了看,眼里皆是惊疑和动摇。
这人虽然说的话不好听,却都是实话。
大皇子在行宫里,如今虽说有御医看着,谁知道封应然是想他生还是想他死?
若果他们是封应然,只怕也绝不会让大皇子醒过来的。
要是这样,眼前除了投靠玉河公主,根本就没别的活路!
思及此,几人也吃完酒菜,安静地分散在牢里各处休息。
不养好精神,回头怎么精神奕奕去见玉河公主,让她把众人都收为部下?
好死不如赖活,他们都是常年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人,哪个都是惜命的。只要能活着,自然不会计较效忠的人是谁了。
再说,玉河公主好歹是元国人,身边正缺人手,对他们肯定还算礼待。
要是他们投靠的是封应然,就算削尖了脑袋,也未必能让封应然看一眼!
睡醒后,探子老老实实把记得的其他同伴,姓名、住处和联络暗号都全部说了出来。
顾青还把他们分开,御林军把记录下来的对照一看,一模一样,没谁在胡诌。
昨晚几人后来没再说话,也没私底下动手脚,说出来的这些只怕是真的。
反正不论真假,把人先都抓过来就是了。
至于还有没漏网之鱼,顾青也不太担心。
至清则无鱼,探子都清理干净了,谁去跟元国报信?
提起此点,顾青不得不佩服封应然的绝妙计谋。
因为玉河公主无意中把大皇子弄死开始,眨眼间就已经有了计谋,一环接一环,让玉河公主深陷其中,根本没有能挣扎开去的机会。
封应然也能因此有了束缚元国的借口,毕竟大皇子还在行宫生死不明,元国如果这时候来攻打,可不就是不顾大皇子的死活?
连长子的死活都不管,如此冷心的皇帝,会不会让大臣心底发寒?
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了野心连儿子都不放过,直接就攻打过来,就是在元国民间的名声估计也要好不到哪里去。
不能光明正大的来,那就只能偷偷摸摸的。
没能放在明处,就只能转到暗处。
封应然不怕元国皇帝来阴的,正因为他被束手束脚,自己才更有胜算。
不能率兵大举进犯,就只能送些探子来,又或是不少钉子在暗地里使坏。
封应然已经派人在边境盯着了,元国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就能传到他的耳边。
虽说他不愿意雪春熙卜卦,免得伤了身子。
但是不等于封应然就完全不依靠雪家的天赋了,不是还有雪家二姑娘和四姑娘在吗?
二姑娘身子骨弱着,不能卜卦,还有四姑娘在。
身为雪家如今的家主,为皇帝效力也是应该的。
雪幼翠再怎么咬牙切齿,还真不能拒绝封应然的要求。
有雪家的卜卦在,如虎添翼,封应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些暗地里的小老鼠都悄悄抓住,然后从他们嘴里撬出更多的消息来。
元国皇帝只怕还在暗暗窃喜,以为封应然没有防备,即便不能在明处把这肥肉一口吞了,也要让封应然不自在,甚至付出代价。
他可不傻,大皇子突然倒下,肯定跟封应然脱不开关系。
不可能有仇不报,还是亲子的仇,元国皇帝一点都不手软。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一任的国师被封应然软禁在宫内,隐隐有立雪春熙为皇后的意思。
元国皇帝知道后嗤之以鼻,雪家的卜卦可是天下第一。
他眼馋很久了,不把雪家姑娘放在身边物尽其用,居然打算收在后宫里,封应然还真是暴殄天物。
雪春熙在国师的位置上,可是比当皇后有用得多了。
也不知道封应然是不是被美色所惑,连江山都不要了,竟然让国师不得再卜卦。
一个被拔掉爪牙的野兽,就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不让卜卦的雪家姑娘,那也是一文不值。
被关在后宫中等待着新帝的临幸,雪春熙心里指不定怎么痛恨和不愿。
元国皇帝心里琢磨着,派人给行宫里的玉河公主递了密函,让她务必跟雪春熙联系上。
要是能策反这位国师,把矛头对上封应然,那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雪春熙心软,把人骗到元国来,也是大功一件。
他就不会再计较玉河公主没能护住大皇子,让长子如今昏迷不醒。
玉河公主顺顺利利收到密函,手心里全是湿汗。
她没想到好几个探子已经把行宫外的同伴交代得差不多了,元国皇帝居然还有能耐把密函偷偷送到行宫里,甚至亲自交到自己手里。
显然元国皇帝在这里布下的棋子,比玉河公主预料中还要多得多。
探子之间没有联系,也就不清楚到底究竟有多少同伴。
虽说已经陆陆续续交代出不少人来,也被顾青带着御林军悄悄拔除,却依旧有漏网之鱼。
玉河公主捏着信,瘦削的面庞有着几分憔悴。
她守在大皇子的榻前已经好一段时日了,白天心惊胆战,夜里也睡不着。
封应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让人把偏殿收拾好,美名曰是让玉河公主守在大皇子身边。
大皇子要是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把玉河公主叫过来。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事?
封应然必定是故意的,就是让玉河公主不痛快。
白天守在大皇子的尸身旁边还不够,夜里还要睡在离大皇子最近的地方。
玉河公主再是心志坚定,也被折磨得整个人都瘦了两圈,人也开始恍恍惚惚的。
她手里的密函已经被捏得变形,再用力一点,就会被撕破了。
玉河公主有些迟疑,是该把密函交到封应然手里,还是直接偷偷把密函烧掉?
火盆就在屋内不远的地方,张御医交代过,屋里不能冷,也不能太热,不然大皇子的尸身就不好保存了。
顾青自然是听从张御医的话,把屋内布置得温暖如春。
也不知道怎么摆弄的,在屋内既不冷也不热,还每天都感觉差不多,也是能耐。
大皇子的尸身一直没腐化,整个人如同睡着了一样,玉河公主即便每天看着,也有些心里发慌。
封应然手底下居然有此等能人,连死人都能留下,是不是还有其他可怕的手段没使出来?
光是想想,玉河公主就几乎要吓破胆。
这么一段时日来的担惊受怕,就快要让她一颗心都炸裂开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好戏
玉河公主犹豫了一夜,等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她忽然自嘲一笑。
自己在这里苦恼,指不定新帝早就得知消息,正等着她的反应。
她就像是跳梁小丑,新帝正等着看自己的好戏。
若果玉河公主选择把密函烧掉,那么以后她在行宫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的。
新帝再怎么心胸宽广,还不至于会善待一个对他有异心的元国公主。
玉河公主站起身,把密函交到了顾青的手上。
果真顾青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仿佛早就知晓此事。
见状,玉河公主暗暗后怕,幸好她终究没把密函烧掉,而是选择交出去。
虽然这番举动不一定能让新帝信任,起码在短时间来,新帝都不会处置她。
是的,处置。
玉河公主相信,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
新帝一直没提及他帮玉河公主隐瞒大皇子身死的事,究竟想要从自己这里索要什么。
不仅仅是把元国的探子连根拔起那么简单,她作为诱饵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如今探子已经被捉拿得差不多,已经向新帝投诚的几个探子也从牢里放出去。
自然是玉河公主求情,起码顾青是对放出来的几个探子是这么说的。
逃出生天的探子对玉河公主满心感激,起码在表面上是如此,至于心里面究竟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玉河公主身边的确不能没有人,只是顾青提防着,她也不敢经常跟探子在一起,更别提是使唤几人了。
大皇子身边不能缺了人,但是除了她,根本就不能让其他人靠近。
只要靠近,终归会发现端倪。
一个死人躺在床榻上,就算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察觉不出不妥来。
玉河公主恨不能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哪里会让探子接近大皇子?
殊不知她拦着不让探子来照顾大皇子的事,让几人在心里嘀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