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短短一念间,远方又发出第二声响,叮的一声,声音清澈无比,紧接着铃铛与箭同时落下,消失在高墙尽头。
罕夺张着嘴,半晌作不得声,吕仲明与李靖同时收弓。
不片刻,快马进唐王府,马上之人捡回铃铛,那一箭,深深嵌入铃铛内,正是先前突厥信使交给吕仲明的,自己的长箭。
“请慢用。”吕仲明淡淡道。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罕夺半天不知该如何应答,瞪着那枚铃铛与长箭,先前一箭去势极快,已卡在铃铛内,罕夺惊惧的目光,打量吕仲明。
李世民笑着看他,吕仲明又开口道:“不知可汗陛下射移动靶如何?”
这下罕夺再吹不了牛了,吕仲明却冷冷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十万人的敌阵中,我只要一箭,便可取下对方将军项上首级。”说着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又问:“你不妨回去问问突利可汗,相不相信我有这本事?要是不相信,我再演示给你们看看?”
“仲明,不可无礼。”李世民笑道。
随从叽里咕噜地翻译过去,罕夺闻言登时脸色大变,吕仲明说“演示”,不就是要拿突利可汗当靶子的意思?登时目光游移不定,显是已生怯心,这时候,众武将之首的柴绍终于开了口,沉声道:“替我对这突厥人说一句…”
李世民要阻止,柴绍却道:“世子身边,尽是能人,尉迟将军足够力敌千人,秦将军、罗将军曾是大隋统帅…我柴绍在长安的名头,想必可汗也是听过的。”
“双方退一步,只要突厥有人能胜过两位将军箭法,世子便心甘情愿,过去在可汗面前侍奉十年。”柴绍道:“若整个突厥,都找不出能与唐王府中能人一较高下的勇士,那就恕难从命了。”
随从翻译过去,罕夺收起长箭与铃铛,满腹惊疑,此刻只想怎么快点离开这地方,李世民又安抚道:“柴将军性格耿直,请不必朝心里去,世民家父卧病在床…兄长,弟弟又不能侍奉父亲身边…”说着叹了口气。又道:“但可汗好意,世民也十分感激,不如…稍后便由世民出城,拜见突利可汗,至于去不去,到时再面谈罢。”
话说到这份上了,罕夺已不复来前的嚣张,只得冷笑,点头,揣着那箭就要走,李世民又亲自将他送到府门口,罕夺上了车,忙不迭地跑了。
事情还没有完,李世民转身便道:“准备和礼,去会一会对方可汗。”
李渊早已盘算清楚,要动手是不可能的,把儿子送出去换和平也说不过去,于是便早早地准备了十车金银布帛,又有夜明珠一盒,武将们开始忙碌准备,吕仲明骑在马上,打了个呵欠,恹恹的,问:“蒙眼布可以摘下来了么?”
“再演会儿。”李靖道。
吕仲明蒙着眼睛只不住发困,感觉快撑不住了,然而不到一炷香时分,众人又闹哄哄地,前呼后拥地跟着李世民出城去。是时晋阳城门打开,城外五万突厥铁骑虎视眈眈,门一开,李世民只带着六名武将,一身潇洒出来,身后还有十车和礼。
李世民驻马对方阵前,笑道:“李世民来了!可汗何在?参见突利可汗!”
对方阵中传出号令,营地大门便开了,李世民入五万军中犹涉无人之地,时不时还转头,与身后跟着的尉迟恭说说笑笑。
突厥人在营地偏西处,摆下了酒宴,李世民拱手躬身,见过突利可汗,站在突利可汗身后的人,正是那信使罕夺。双方寒暄几句,李世民便欣然坐下。
“可汗陛下问,唐王身体如何?”翻译问道。
李世民眉头微拧,面有忧色,突利便安慰了几句,时不时抬眼,扫过李世民身后那一众武将,目光驻留于吕仲明脸上。
“中原大乱。”李世民叹道:“家兄已前往大兴,设法平息叛乱,家父在此刻生病,世民实在不敢婉拒可汗好意,然…”
罕夺凑到突利可汗耳畔小声说了几句话,突利缓缓点头,鹰隼似的双目,盯着尉迟恭看,最后说了句话,示意翻译过去。
翻译道:“可汗陛下感念世子一片孝心,就先不带世子回塞外了。”
李世民笑了起来,点头道:“感谢可汗的理解。”
翻译又道:“唐王既向可汗求和,可汗也不会再征讨并州,保你并州十年,十年后,世子须得谨记今日承诺,亲自到漠北来,履行今日之约。”
李世民稍一犹豫,便点头道:“自当遵守此诺。”
突利可汗鼻作鹰钩,双目深邃,抬起一掌,李世民遂与他击掌,应下三掌之约。
随从又捧上羊皮与笔墨,双方签定了并州十年的太平合约,至此,所有人心底方松了口气。李世民又与突利可汗喝了三杯酒,便带着武将们告退。
回到晋阳城内,吕仲明马上摘下蒙眼布,问:“怎么样?让我看看?”
李靖与秦琼、罗士信一进城便走了,料想是去调兵以防对方使诈,李世民上了城头,吕仲明扒在城墙上,朝外看。
薄暮冥冥,天色昏暗,只见突厥大军已拔军启程,训练有素,想必是真的放过晋阳了,李世民满背的汗水,袍子已被汗浸得湿透。柴绍却眉头深锁道:“十年之约,你怎可答应他?”
李世民笑道:“不碍事,就算到时候真要去,有了这十年缓冲之机,让并州免遭战乱,还是值得的。”
吕仲明也朝柴绍笑道:“不碍事不碍事,突利活不了那么久,顶多再过七八年,就得死了。”
李世民道:“你又知道?”
吕仲明打了个呵欠道:“当然,这是专业技能嘛。”
李世民哭笑不得,两人又看了一会,待得突厥大军全撤走了,数人才打道回府,李世民带着和议去见李渊,吕仲明已困得不行,连路都走不稳了,尉迟恭便把他背着回去睡觉。
吕仲明一回去就睡了个天昏地暗,秦琼与罗士信也回来了,他俩倒是还好,躺下就睡,一时间厅内横七竖八睡了四个男人,场面简直是混乱不堪。
第二天起来,吕仲明整个人都是脚步虚浮的,只见秦琼与罗士信二人正在下棋,厅里堆着不少赏赐,又是上好的锦缎,又是摆设铺盖,吕仲明饿得头晕眼花,爬过去,翻来翻去,看了一会,没找到吃的。罗士信见他醒了,便从桌子下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有肉有青菜,满满的都是米饭,吕仲明便裹着一身绫罗绸缎,端起食盒,吃了起来。
秦琼笑道:“少吃点,晚上唐王请饭。”
吕仲明已经把食盒给吃空了秦琼才说,登时无语。
“尉迟呢?”
罗士信:“去办事了,李建成今天回来了。他的小儿子李元吉正在路上。”
吕仲明心道李渊终于把儿子们都叫回来了,说不定下一步就是起兵反隋了,尉迟恭这些天里都跟在自己身边,一下不在,又突然觉得挺不习惯。
“尉迟不是李世民的人么?”吕仲明问:“怎么去找建成了?”
“有事儿罢。”秦琼随口道:“倒是你,你怎么说?”
吕仲明:“?”
秦琼道:“那大个子跟你说了好几次,你喜欢他不?”
吕仲明:“…”
罗士信道:“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好歹给人个交代罢。”
吕仲明发现这俩家伙怎么态度突然来了个大拐弯,问道:“你们不是不喜欢他的么?”
秦琼莞尔,笑了笑,罗士信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哼哼道:“本来不怎么待见他,不过看在他真心护着我小弟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啦。”
秦琼道:“昨天你说,要替世民去当质子时,他确实是真心诚意地站出来,为你说话了,大个子人还是不错的。今天走时,就请咱哥俩,问问你究竟是什么心思,他说,他不明白你喜欢他不,怕都是他一厢情愿。”
吕仲明马上就明白了,尉迟恭因为对他的回护,终于赢得了秦琼与罗士信的好感。
罗士信道:“倒是不勉强你,只是你喜欢不喜欢,都得给人痛快点,说句话。男人不墨迹,何况别人为了你,连命都差点丢了。”
秦琼:“唔,你就算不喜欢,也别耽误那黑炭头,免得欠情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吕仲明道:“我再想想罢。”
秦琼:“…”
罗士信:“…”
秦琼:“哪来这么多想来想去的,你啰嗦不啰嗦,将军。”
吕仲明道:“可我好像不喜欢他…”
罗士信下了一步棋,秦琼道:“那你就别跟人腻歪,打发他回去,这像什么样子?抽车,再将。”
“起士起士…快起士…”吕仲明忙指挥罗士信道,罗士信迅速起士,吕仲明又道:“可我又觉得这样不好…”
“大老爷们,你赶他走,难道还缠着你?有甚么好不好的。”罗士信随口道:“刚才那步不算…我要走马…”
秦琼:“走马是吗?再抽,再将。”
罗士信怒吼道:“再将就拆伙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吕仲明马上附和道:“就是就是!太过分了!”
秦琼:“…”
当天下午,换了吕仲明与秦琼对弈,然而吕仲明与罗士信两个臭棋篓子,怎么战都战不赢秦琼,黄昏时来人请吃饭,三人才意识到拖太久了,忙各自换衣服,匆匆去正殿上吃饭。
今日直是李渊志得意满之时,并州城中的政敌党羽俱扳倒了,突厥大患又去,李世民替他签下了十年的和约,此刻再不举事,更待何时?唐王府灯火通明,犹如过节一般,宴请所有门客,开始论功排位,三个儿子,一个女婿,稳坐殿前。
唐王府门客三百余人,能入正殿者不过七十人,秦琼、罗士信、吕仲明三人正得宠,进殿内不在话下。
正殿内宾客如云,除却自家门客外,还有不少李渊的至交好友,晋阳宫监裴寂,卫尉少卿、并州一地的数名县令,俱是李渊心腹,由柴绍、李世民与李建成等人陪着说话。
三人衣冠楚楚,一来殿前,便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其时秦琼玉树临风,罗士信虽将武袍换上正装,依旧是一身肃杀之气,吕仲明则乌眉皓目,十分俊秀,三人到得正殿前,便有婢女请进殿内。
李世民见三人一来,便暂且放下手头之事,过来与三人打招呼。秦琼与罗士信是他爱将,数人闲聊笑说了几句,李世民便朝吕仲明使眼色,示意出去说,吕仲明会意,跟着他出了殿外,站在无人的角落里。
“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吕仲明道。
李世民笑了笑,说:“睡够了,有件事,我也想问问你意思。”
“你先说罢。”吕仲明道。
李世民想了想,说:“你觉得尉迟恭这人怎么样?”
吕仲明一听就头疼,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有什么正经事,算了。”
“这就是正经事。”李世民一本正经道:“我敬爱的兄长,心心念念想着的人,一直没有答复他,令他茶饭不思,寝食不安,还不算是正经事?”
吕仲明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对李世民,与对罗士信秦琼不同,又是另一个感觉,彼此之间,仿佛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生气。
“你如果觉得他烦了。”李世民道:“我调走他就是,毕竟这一次,他也为我立下了大功,父亲要起兵,少不得倚仗他出力,只是他不愿意去带兵…”
吕仲明明白了,当初李世民把尉迟恭派到他身边,理由是让尉迟恭协助他,现在尉迟恭已将功补过,又是用人之际,须得把他还回去了。
李世民又道:“你若不喜欢他,我支持你说清楚,如果喜欢他呢,我在人事安排上,会有少许调整。”
“你们…”吕仲明哭笑不得道:“你们的风气实在太开放了。”
李世民莞尔道:“我家祖上,也与鲜卑人有过姻亲,何况喜欢便说出来,又有何不妥?”
吕仲明来前便知隋唐风俗,若是换了别的时代,说不得各种礼各种防,各种隐而不宣,没想到隋唐简直就是花样百出,围追堵截,尉迟恭要泡他不算,还让李世民罗士信这群人帮着泡。
“我考虑一下。”吕仲明答道。
“别考虑了。”李世民道:“敬德有什么不好?你若错过了他,全天底下,就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喜欢你的人了。”
吕仲明快哭出来了,说:“我不跟你玩了!”
正说话时,李靖正经过要进殿内,忽见两名少年在无人之处拉拉扯扯,吕仲明摔袖子要走,李世民却在后面扯着他衣服,李靖便过来抱拳。
“吕道长。”李靖道:“正有一事,想与你说。”
吕仲明:“…”
吕仲明心道该不会是连李靖也要帮尉迟恭说话罢。
李世民在后头笑,李靖道:“拙荆久闻吕道长大名,三月初三,上巳节时,想请吕道长到汾河畔一聚,到时会做点小菜,大家喝喝酒,在河边聊聊天,不知吕道长是否赏脸。”
“红…”吕仲明听到吃的登时就精神了,忙道:“李夫人手艺,自然要去尝一尝的。”
李世民道:“好啊,李靖,怎么不请我?”
李靖道:“世子若得空愿意来,自当欢迎。”
吕仲明转念一想,又问:“还请了谁?”
李靖解释道:“只是家宴,除你我,拙荆与敬德兄外,便再无客人了。”
吕仲明:“…”
果然绕来绕去,还是在帮尉迟恭当说客,吕仲明无语点头,李世民在他身后已经要笑疯了。
李靖走后,李世民便道:“我知道你也喜欢他。”
“你又知道了?”吕仲明道。
李世民道:“因为你与他说话时,与别人的神色不一样。你很少当着我们的面,与敬德开玩笑,是不是?”
吕仲明被这么一提醒,倒是隐约发现了这点,仿佛有别人在的时候,自己和尉迟恭总是客客气气,然而人一走,两人就互相不客气了。
“好罢。”吕仲明深吸一口气,说:“我…吃饭的时候认真考虑,今天晚上,一定给他个答复。”
说毕吕仲明远远地看到李建成来了,不太想和他打交道,便转身要走,李世民却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还没说呢。”
“啊对了!”吕仲明这才想起来,正是要紧事,忙转身道:“我想了好几天,得离开并州一趟。”
“什么?”李世民眉头登时拧了起来。
吕仲明认真道:“现在麻烦都解决了,你爹也要起兵了,从并州起兵这一路上,一直到大兴,都没我什么事…”
“怎么会没你事?”李世民不悦道:“秦琼和罗士信还说了,想让你跟着他们,充当先锋军…”
“听我说。”吕仲明道:“你们直到打到大兴前,都不会有什么困难。我必须先去扬州一趟,拿回我的一件东西。”
“被杨广索去的法宝么?”李世民道。
吕仲明一震道:“你也知道了?”
李世民颔首,吕仲明又道:“那件东西对我来说至关紧要,等到进了大兴以后,一定会有许多麻烦,我须得早点拿回来,而且也不能落在凡人手里。”
李世民道:“不妥,那法宝有什么作用?我替你设法取回来。现在天下那么乱,你自己去怎么行?”
吕仲明正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的任务和盘托出之时,李世民却道:“你若实在要去的话,我让敬德陪你去一趟。”
吕仲明:“你还带捆绑销售的吗!算了,我再想想吧。”
没有龙鳞,到时候李家打到了大兴,里头佛寺林立,不知道有多少大BOSS等着自己,简直就是去找死…吕仲明正想着这事时,李建成却发现了他俩,朝二人走来。
“大哥。”李世民笑道。
李建成朝弟弟点了下头,便道:“吕先生,借一步说话。”
李世民识趣道:“我去陪客人,先行一步。”
吕仲明心里大叫道李世民!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老子千里迢迢过来,什么都帮着你考虑,你居然这样就把我丢给你大哥了了了了!
第二十五回:月光 …
吕仲明心头万驼狂奔,却只得与李建成站在月光下,笑笑见礼,远处乐声传来。李建成彬彬有礼道:“先前是建成怠慢了,望先生莫要往心里去。”说毕又是一礼,长躬到地,朗声道:“建成感念吕先生为我李家尽心竭力之大恩。”
吕仲明吓了一跳,忙伸手扶起他,心里不无愧疚,勉强笑道:“应当的。”
李建成又道:“现今建成归来,若无意外,当守卫并州,来日还盼吕先生,多多教导建成。”
吕仲明面部表情一僵,知道李建成肯定看出自己,最开始时不与他推心置腹,乃是装傻,实际上则是与李世民交好的事来了。
“一定尽心辅助世子。”吕仲明道。
李建成又说:“建成心里有许多话,想对先生说,但今夜父王设宴,不敢叨扰先生,明日再去拜谒。先生请与我来。”
“好的。”吕仲明笑道。
进了殿内,李渊左手处坐了清一色文官,而右手处坐的都是武将,李建成便安排他坐到文官席位,朝他身边那人道:“你俩多亲近亲近,定有说不完的话。”
吕仲明坐在文官席中的最后一位,身后则都是谋臣类的门客,知道自己身无官职,坐在这里,已是有大功,才能与诸县令,卫尉等排排坐,对面则都是武将,秦琼、罗士信都入席了,便点点头。
依旧是一人一席,吕仲明心想这时候的人都不喜欢一家子围着圆桌吃饭的,感觉多生疏。正等吃时,身边那人便道:“兄台贵姓?”
“吕。”吕仲明注意力都在吃上,转头一看,与自己搭话之人一身贵气,眉清目秀,唇若点朱,眉眼如画,肤色白皙,一身书卷气。袍子的衽上纽扣,衣袖上俱镶着夜明珠,手腕上戴着一串檀香佛珠。正是个秀色可餐的翩翩少年,一身世家公子哥范儿,唇红齿白,绝非门客之辈。
吕仲明先是一怔,看到佛珠便有点发悚,然而看他打扮,又完全不像佛门中人,心想来了这许久,唐王府里还有这等小帅哥?应当不是王府门客,那就是李家的朋友了,说不定是临时召回来的,看那样子,又像是重要人物,转念一想,便笑道:“长孙无忌?”
那少年十分惊讶,笑道:“吕仲明?”
两人相视而笑,吕仲明一猜就中,知道他是李世民最好的朋友,妹妹还要嫁给李家,心中便生出几分亲近,打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世民才跟我说过日前之事。”长孙无忌凑近点,示意他看对面,吕仲明顺着目光望去,见李世民坐在武将席之首,身边就是柴绍,李世民正好也望过来,便向他俩笑笑。
“世民常说起你。”吕仲明与对方年岁相仿,又感觉是一般的心性,便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孙无忌道:“前天晚上收到他来信,说想见我最后一面,真把我吓得够呛,快马加鞭,一路上觉也没睡就冲来了,没想到又没事了,你说这不折腾人么?”
吕仲明莞尔道:“就是。”
长孙无忌又无奈道:“这天下,也只有你和我两人,愿意替他去当质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