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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齐秦的“水岸”。

深秋的莫斯科

披上外套,我和邵楚齐走出莫斯科展览中心(Expocenter)。近处的天空湛蓝如海,瞭望远方却见云层随风移动,暗示着可能的天气变化。呼吸间充盈着清爽的寒意。

我们提前了两天抵达莫斯科,主要是为了查看租用设备及所有用品、布置展位;明天就要正式开展了,刚才最后再将摊位架构、设备及用品做了一遍检查。到目前为止展会前期工作一切顺利,于是我们准备坐上会展公司提供的大巴,返回酒店。

“我们的展位不错。”邵楚齐坐定后对我说。

“是啊,正好是十字干道的中心四角处,人来人往全都会路过。”我附和道。虽然我们公司的规模不算大,又是刚开始拓展俄罗斯方面的业务,所设的展位也只是3乘3的标准展位,但位置相当不错。

“这样的话看来明天你有得忙了。”他笑道。

“忙些倒好,无人来询才更糟吧。”明天是开展第一天,也是整场展会参展企业的最为关注的“重头戏”,因为是业内人士的专场,而后两天才向普通公众开放。

同行的展团其他成员也陆续上车,领队点了下人数,随即吩咐司机开车。

“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提起白桦林就想起俄罗斯了。”我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不禁喃喃自语。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那么多白桦。”邵楚齐是地道的上海人,同样对这北国的风光陌生。

“单棵的白桦,并不觉得姿态优美,但一旦成排、成片,就觉得简直是壮观。”

莫斯科的树种很多,不止是白桦成林、整座城市都被大大小小的槭树、橡树、小叶杨树林包围。大街上四处堆积着落叶——不是干枯的黄,而是金灿灿的,透着点斑驳的绿或橙红。为此我突然生出些许抱怨:国内行道树的落叶何必尽数要被扫得干干净净呢?留上些许,平添一座城市的诗意,不也很好么?

“这两天都没工夫好好游览一下莫斯科,往后三天估计也未必有时间。趁天色还早,我们等下就去酒店附近逛逛?”邵楚齐提议。

“你不害怕么?”我问。

“有你这个翻译在,我怕什么?”他笑道。

“听说这儿治安不太好呢!”

“这个…我会尽量保护你。”他正经八百地说。

“开玩笑的!”我不再逗他,“我才不信我们就这么倒霉,你说呢?”其实我心底早痒痒地想走走看看了,哪怕只是在酒店周围。在国内时就上网查了一下,我们所住的“宇宙”宾馆附近的“威登汉”广场亦是莫斯科一景,曾经是苏联没有解体前十五个加盟共和国的会所,因此有许多风格各异、自成一派的建筑,还有一个华丽的大喷泉。现在才下午三点,到了酒店,步行过去,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天色未晚,治安上也不必顾虑过甚。

大巴停在了酒店门口。——我们下榻的“宇宙”宾馆号称四星级酒店:整个建筑呈现小半个椭圆的弧度,大约共有二十几层;外墙结构用钢和玻璃,视觉效果十分大气澎湃;细细琢磨还真有些许“宇宙空间”的意境。内部房间的设计虽乏善可陈,好在基本设施齐全,也算干净整洁。我和邵楚齐被安排住在饭店的二十层相邻的两间房,各自与同一展商团的另一成员共用一个标间。临窗而立,向外眺望:正前方是前苏联国民经济成就展览会建筑群(即“威登汉”),左侧是奥斯坦基诺电视发射塔灰色细长的身影,它的造型不知为何似乎带着点儿孤傲感;右边则是钛金铸造的宇航纪念碑,以一个拉长的银白色弧度耸入云霄,顶端是一个“宇宙飞船”,整个雕塑用凝固的材质模拟了火箭升空的那一瞬。我想,对于俄罗斯这个国度,适宜的欣赏角度是往大处着眼,舍弃对细微部分的吹毛求疵。莫斯科这座城不够精致、也绝称不上不完美,但两天来给我的感觉是,它有个凝重大气的魂魄。

我和邵楚齐各自回房间拿轻便的包,整理了随身物品,离开酒店出发去“威登汉”。

“威登汉”的建筑每一栋都华美异常,洋溢着浓郁的异国情调。“你看那个展览馆,是不是很眼熟?”邵楚齐拍照间隙抬手一指。

“嗯,斯大林式的建筑风格,和上海展览中心的建筑如出一辙。”我说,“当时上海展览中心也是苏联人设计的,这也就不奇怪了。莫斯科这种式样的建筑,据说有七座,最美的是莫斯科大学主楼。”

“以后若有机会来这边心无旁骛地旅游该是件美事!”

“我也这样想。”我并肩和他缓步而行,途径好几座展馆,直至走到刻有“亚美尼亚”俄文标示的展馆前,我感到都有些乏了,便倚在巨大的白色廊柱下歇脚。这座亚美尼亚馆虽不及主展览馆的气派巍峨,却更显精巧浪漫,建筑主体上四处可见充满欧洲风情的雕梁画栋。

“给你照张相?”邵楚齐问。

“好啊。”我把我的相机递给他。

“用我的吧,回头用u盘拷贝给你,不用老换相机那么麻烦了。等下你也直接用你的帮我拍几张,到时互相拷一下盘就行了。”

数码时代,的确简便。

我属于天生不会摆pose的那类人,也就随意靠着廊柱拍了两张。休息过后,我们又走向中央喷泉边取景。这座“人民友谊喷泉”是由一组15个手捧麦穗的不同民族的少女拥簇着象征丰收的层层麦垛镀金雕像组成,象征着前苏联的15个加盟共和国,造型优美,气势磅礴。——我喜欢在旅行出发前做好功课,不然纵然感受到了景色直观的美,却领略不了它背后的历史文化积淀。

“可惜了,这么美的喷泉今天不喷水。”邵楚齐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喷泉的照片,微有抱憾地叹道。随后我们站在喷泉前互拍了对方的留影。

我们在喷泉边坐下,我问他:“呃,考考你,你知道这喷泉为什么是由15个少女像组成的呢?”

邵楚齐眨了眨眼,一本正经样地看着我:“呵呵,我不知道为什么是15个,但我知道为什么不是16个。”

标准答案我原是知道的,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我反而犯了晕。

他慢悠悠煞有介事地说道:“本来呢,苏联人是准备塑十六个少女像的,不过当造完第十五个的时候,雕刻少女的原料不巧用完了,所以…”

还没等他说完,我下意识地轻轻一掌打向他:“教你乱编!”

他的脸倏地慌了神色,身体往后退了退——虽则动作幅度仅为数公分,却足以制造出显而易见的尴尬。我惊觉到是自己一时失了分寸。

“对不起,我不该…”

“不,是我不该。”他沉闷地说。

我俩差不多已经放开了曾深深困扰我们的朦胧情愫,加上可能是这异乡的土地辽阔,与家国相隔遥远,让我们嬉笑间变得更为自然亲密,而缺乏顾忌。当理智那根神经被突然点醒,我们却又瞬间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不知不觉中头顶上空的云层变厚了,天阴沉下来,阳光也消逝了踪影。

一会过后,竟然飘扬起雪花。初始稀稀落落,仿佛只是从冬姑娘的随身宝物袋中不小心撒出来几朵,渐渐便漫天飞舞起来。我伸出手掌,接住翩翩落下的雪,看着它们静静地在我手心融化。

身边走过的一个俄罗斯姑娘兴奋地对同伴说:“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微笑地从喷泉边站起身,告诉邵楚齐:“我们赶上了莫斯科今冬的初雪哦!”

“你从何而知的?”他略带狐疑地问。

“反正,我就知道。”我没有正面回答他,“楚齐,我们没赶上喷泉开放的日子,可是,我们迎来了初雪…就是这样。”我没头没脑地说道,只是心中所想,来不及组织系统的语言,便已从嘴边脱口而出。

“恩。”他重重地点了下头。

“帮我拍照吧,随你怎么拍,拍下莫斯科的初雪。”我仰望苍穹,在雪的帷幕下旋转、小跑,也不管邵楚齐有没有抓拍下来。冰凉的雪亲吻我的脸颊,依附在我的睫毛上,随后迅速消融。 我张开双臂,拥抱着这一刻伤感的诗意、遗憾的快乐。

耳边响起过去为我上课的俄罗斯外教常挂嘴边的一句口头禅:“Этo жизнь.”这似乎是源自法国的俗语“C'est la vie”。

C'est la vie——这就是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附上一首俄罗斯歌手Vitas的歌,若影响网速欲消音请按ESC,谢谢!如无法正常自动播放,请点此链接——星星

虽然和文章情节无直接关联,但是,歌词中的意境还是与主人公的心境有所契合的,希望和大家分享!

歌词大意:

多少次的我

问我自已

为何我降生于世,长大成人

为何云层流动,天空下雨

在这世上,别为自已期盼什么

我想飞上云际,但却没有翅膀

那遥远的星光深深的吸引着我

但要接触那星星却如此艰难,尽管它近在咫尺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足够的力量能朝它奔去

我会稍作等待

然后开始上路

跟随着希望与梦想

不要熄灭,我的星星

请等我

在我前面还有多少路要走

有多少山峰要去翻越为了寻找自已

我又将多少次跌下悬崖

一切又从零开始而这些是否会有意义

茗香悠悠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 林海

于皓尘打开房门,看着此时出现在他家门前的我,脸上写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你是今天才回到上海的吧?”

“嗯,”我进门坐下,“刚睡醒午觉。下来看看你这朋友。不然,晚上你老晚才回来,明天我白天要上班,弄得不巧啊,周六才能碰上你。”

皓尘为我倒了他家乡产的乌龙茶。他倒是个保重身体、懂得节制的人,全不似人们印象中对酒吧歌手的看法,烟酒不沾,要说“不良生活习惯”,至多也就是日夜颠倒,白天睡个懒觉而已,这也怨不得他,全是他日夜颠倒的工作时间所决定的。除了“鹿岛”,据我所知他每周还有三天会在另一个场子演出,那个时间段排得更晚,演出完得凌晨两三点了。白天不嗜睡才怪!

我把一个礼盒托到他跟前,大声说道:“有礼物哦!”

皓尘抬起右手轻拍了拍后脑勺,笑容透着羞涩——这么个神态动作,倒有了几分青涩少年的单纯,仿佛比他真实的年纪尚小去五岁。

他小心翼翼、有些笨拙地拆开包装。

“漂亮吧?”我送他的是一套藤花银锡茶具,“就是怕你觉得这藤花的文饰有点女气。”

“不会,很漂亮。”他说,“就是可惜我这个主人不能令它物尽其用。”语气里隐隐蒙着感叹。

“怎么不能物尽其用?你可是喜欢喝茶的人,所以才选的这个送你啊。”

他拿起茶具组合中的一个锡杯,又轻轻放回原位,淡然道:“我只要这一个杯子就够了,实在不需要四个那么多。”

“会需要的!”我近乎执拗地说道,“怎么可能有人永远只需要一个杯子?你看,我来了,你不得给我准备一个?再者,你也会有其他的朋友啊,今后,还会有你的家人陪你一块品茗,只怕,到时这几个杯子还不够用呢!”

他的眼睛有刹那变得迷离。那里藏着被我的话语激荡起的渴盼、也带着难以摆脱的怀疑。

随后他笑了笑,却笑得伤感,缺乏自信。

“以后,你常来这儿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好吗?”他似乎很费力才把话说出口。

“我现在又哪里来得少了?” 我反问他——深知以他的个性主动提出上面的请求是多不容易的事,于是刻意用随意俏皮的口吻使他放松情绪。

“我去试下新茶具。”他轻声说,把盛着茶具的托盘整个端起,走进厨房洗涤,又重新砌了茶出来,斟上两杯,把多余的空杯收起。

茶还是普通的茶,不见得就比用旧茶具砌出的香,差异只在乎茶中的情谊。——我想,他懂。

皓尘抿了一口,眉间的阴云舒展开去,透过丝缕白色的热气,他黝黑深邃的眸子淡淡地看着我。

“晚上和我一起去‘鹿岛'吧,”他静静地说,“想让你听我唱歌。”

坐在皓尘的身后,我微微仰起脑袋看天空,晴朗的秋夜里竟能望见几颗星星,闪闪烁烁,仿佛也在奋力挣扎,不使自己的光芒被都市的霓虹掩盖。风从我身侧吹过,飞扬起我的头发。有多少年,我没有这样被人用单车骑载了?好象是从与大学男友分手后就不曾有过的事。一种怀旧的情愫应景地涌上心头——并非是不舍所谓的初恋,而是念及自己一路走来的青春岁月——恍如隔世、又似昨天。

周末孟繁打电话来说要出来聚聚,先去KTV唱歌,再去吃饭。主要目的是为了履行之前与我和思南的约定:让我们见见她的男朋友。

“小林,我男朋友;沈愫、思南,我最好的朋友,大学同学。”繁星为双方作了简单介绍。小林中等个儿,方正的脸因有了温和的眼神,宽厚的笑容而少了分严肃,是个正气又好脾气的长相。

我们三个彼此问了好。随后由服务生引入包房,我从手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纪念品送给他们:思南和孟繁的是白桦树皮制成的小首饰盒,所不同的仅是盒上的图案:分别是红场上的标志物之一“瓦西里升天大教堂”和身着民俗服饰的俄国少女采摘苹果的场景。送给小林的则是一个“克里姆林宫”镂雕式样的钥匙扣——倒不是在莫斯科时就特意想到了他这份,当时就是怕把谁给不小心遗漏了,干脆多买了几样纪念品。反正这些小物件并不贵,就是余下了一两个,自己留着收藏也不错。

在KTV唱歌时,小林帮忙叫饮料、点歌,自己却不太拿起麦克风唱,只是每当孟繁这个公认的麦霸拿着麦唱歌时,好几回我悄悄打量,见他神情温柔、微笑陶醉,眼里盛满幸福与宠溺,直觉告诉我,孟繁的眼力不凡:小林是个懂得欣赏、懂得包容的宽厚男人。最关键的是他们两人相处时的感觉。当他与繁星情歌对唱,虽然两人的音质实则平平,眼神交汇处的柔情却是满满的、势不可当地向外漫溢。我知道,孟繁虽然平日素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似乎对待爱情也是粗线条的,但却是性情真诚热烈的人。何况我想,两个人一旦确定彼此遇见了真爱,都会用心投入其中,也必定可被周遭的人所感知,这份心思是藏也藏不住的秘密。再说孟繁本就是个坦率天真的女孩,遮掩、含蓄不是她的处世风格,何况这次是大大方方地晒出自己的幸福。

当晚回到家不久,我收到了孟繁的短信:

“你觉得,小林怎么样?”

我发送回复道:“我觉得他很好。你和他在一起,你幸福吗?”

只数秒后,我的手机再度响起短信提示音:

“很幸福。”简短的三个字后,还加了个笑脸符号。

我把手机放回桌上,没有再回她。因为我心知孟繁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无须旁人为她的幸福注解。

转身去厨房煮上一壶水,取来皓尘给我的乌龙茶置于紫砂壶中,待水沸后冲泡,只片刻间茶香便在斗室弥漫开去。

夜微凉。我手握紫砂杯,指尖温暖。抿一口茶,一缕惬意顺着咽喉向下滑过,仿佛能直抵心尖。

一杯热茶就能带来的满足,被我遗忘多久了?

今夜,会看得到星星吗?

即便在都市丛林里,也总会有几颗明亮的星,在天空耀眼悬挂着。只是,很多时候,人们自己忘了抬头去找寻它们的位置。

我走进阳台,目光探索星星的踪影。仔细仰望,果然有银色的点点星光,熠熠闪烁在寥廓的黛色穹苍…

从俄罗斯出差归来后,事实上我已正式由一个跟单员变为开拓业务的人员,主要负责俄罗斯市场的联络与开发。公司又招聘了一批新的人手,其中有两个也专门针对俄罗斯及东欧地区的业务。

我们部里的秘书简云最近因结婚辞职了,听说男方家境很好,希望她一心在家相夫教子,简云本就是个内向沉静的人,乐得与世无争,过点清闲日子。她的离去也引得办公室里的女子们小小的私下议论。有人说她命好,语气里满是羡慕;也有些年纪稍长些的,说也未必,终日在家丧失经济的独立性,一来没有家庭地位,二来容易与先生缺少共同话题。不过,anyay,至少,现在的她是幸福的。人生么,总得面临选择,而选择,时常是要在结果未知的情况下作出的。

“听说,新来的李珊是邵经理的亲戚哦。”雪梨在某天吃午饭的时候,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爱传播小道消息。“好象是他太太的表妹还是堂妹来着。”

李珊是取代简云职位的秘书,和我同年。经雪梨这么一说,我回想了李珊的一双丹凤眼,那眉目间的神情,与邵楚齐的太太还真有三分相似。——在出发去莫斯科的那天,邵妻来机场送行,因此打过一个照面。

李珊的工作能力如何,相处时间短暂,目前众人尚了解不深。大体看来,她还是足以胜任秘书一职的。至于她是不是通过某种特殊渠道进入了公司,我不认为有刨根问底的必要。以邵楚齐的为人,他不至于留任一个完全不合格的下属——世界上本没有绝对公平,机会有时真的会出现倾斜,但给了机会以后的路,终是要靠自己去走。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 林海

带着朝露的花朵

“妈,”那天听到母亲叫我的小名,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至少两个礼拜没往老家打电话了,“家里都好么?”我柔声问,心里自责着自己这段时间对双亲的忽视。虽然我在上海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意外疲于应对,但不能将其视为我遗忘亲情理所当然的理由。

“家里能有什么事呢,现在我们那里旅游开发得很好,旅馆生意越来越红火了。”

“妈,年纪大了,不要只顾生意。”

“愫愫啊,”电话那头转为父亲低沉浑厚的嗓音,“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一个人在上海要照顾好自己!我们那个小旅馆生意再好,能有多忙呢?做了十来年了,早就习惯了。要是…大城市生活太辛苦就回来,知道吗?”

“爸…”我一时语噎。

“对了,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自己记得煮碗长寿面吃,叫几个朋友一起开开心心聚聚,别一个人过…”

我没有忘记十一月二号是我生日,但之前也没想过正经八百庆祝。只是不光父母,连繁星和思南也不允许我单过这一天,说女人若是过了三十岁就更不愿过生日了,趁现在还有几年青春,就大大方方庆祝一番吧。想想此话虽是戏语,倒也含三分实情,于是就应了她们为我庆生的提议。

本来想叫上皓尘的,但一来他晚上要上班,二来毕竟我的朋友和他也不甚熟悉,怕他在席间未必自在,所以还是搁下了这个念头。

十九号晚上,思南和繁星提着蛋糕和香摈前来。我事先准备好了火锅底和涮菜。——这是最省力的聚餐形式。天气渐已入冬,吃火锅也是正合时令。

零点唱生日歌,分蛋糕,意味着高 潮也意味着一场生日会的尾声。稍作片刻后,繁星带着微醺的酒意离去——她每每都是这样“豪放”,明明酒量普通,却是别人“未饮我先干的”个性。我暗悔没让她请上小林,这会只能让思南一路多照应些。好在她俩打车顺路,让思南先送繁星回家还算方便。

我收拾完房间,刚准备把余下的大半个蛋糕放进冰箱冷藏,忽而想到于皓尘此刻大概已经下班回来了,这会或许还没睡下。生日会虽然没请他,蛋糕总要切来和朋友分享。为以防万一吵到他,我还是先发了个短信看他睡了没有。

“没,刚到家一会。”他回复道,“有事?”

我懒怠再回短信,直接切了一块蛋糕放进盘子里端下楼。

楼道里的照明灯居然始终无人修理,可能是这片住宅太老旧了。当时也是看中这里交通方便、室内基本用具一应俱全,但是每到夜黑时分,上下楼梯总要小心翼翼,何况现在我手里还端着蛋糕。

“我生日。”进门后我指指盘中的蛋糕对他说。

他略楞了几秒,接过蛋糕,对我说了声“生日快乐”。

我这才留意到他穿着套米色的睡衣,刚冲完澡的样子。头发也像洗过后用吹风机吹至半干,披散在脖颈处,带有明显的洗发水的清爽香味。已经夜深,纵是朋友,毕竟不便多留,于是我未落座便告辞。

他送我到门口,却未立即掩门,我轻步拾级而上,大约走了五六个台阶,我见他朝我微笑,便做手势让他关门去睡,他手指向上指了指,我心下了然——他的意思是说给我留个亮,等我进屋了他再关门。果然,直到我合上房门,才听到楼下铁门哗地拉上的声音。

直到将近凌晨才睡下,可闹铃才不管今天是否是主人生日,依旧毫不通融地把我唤醒了。半梦半醒的刷牙洗脸完毕,脑子才渐渐神智清明。早餐平时很少在家吃,今天正好有剩下的蛋糕,就切了一小块吃,配了茶来吃。随后背上包出门。

打开门的一瞬,我被地上的景象惊呆了——

在我门口的擦鞋垫上放着一个淡紫色藤编的小篮,里面盛满了含苞初绽的香槟玫瑰。

我捧起藤篮,不自禁地触摸玫瑰的花瓣,沁凉的露水沾湿了指尖。

随附的小卡片上,没有寻常祝福的留言,只写有一个名字:于皓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