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留步。”溪望把她叫住,追问孤屋的问题。
“或许我不该多嘴……”黎妮犹豫良久,终道出孤屋的怪异传说一一
十年前,我们来到神隐村并选择石堡为据点,但轸蚓却没有跟我们同住,而是在村内另觅住处。他跟三哥在村里转了一圈,最终选了这间孤屋为居所。
三哥跟我们说,这间孤屋风水有问题,不但孤零零地建在村子边缘,而且还是全村阴气最重的地方。还说
轸蚓推测孤屋原来的主人,不是克死丈夫的寡妇,就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因遭村民嫌弃,才会孤零零地住在村子边缘。
孤屋主人生前怨念深重,因而死后阴魂不散,化作怨魂在屋内徘徊。怨魂终日坐在太师椅上,盯着每个从门前经过的人,或诅咒他们蒙受不幸,或将他们迷惑,诱骗进屋……
“这只是轸蚓的推测,而且他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溪望质疑道,“如果这房子真的有问题,他为什么非要独自住在这里?”
“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村里有的是空房子,轸蚓就算不想跟大家一起住,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选择。”黎妮皱眉答道,“我们问三哥,轸蚓为什么非要住这间孤屋。三哥说轸蚓认为孤屋里有怨魂徘徊,而他最喜欢跟鬼怪打交道,所以就选择这间不祥的孤屋为住所。三哥还一再叮嘱我们,晚上千万别去打扰他。”
“你们都有听从王三的吩咐?”溪望疑惑道。
“如果我们都按三哥的意思办,就不会发现这间孤屋真的有问题了。”黎妮轻轻摇头,指着悦桐脖子上的三道爪痕,又道,“豹荣一直都不信任轸蚓,认为他执意要独自居住,很可能是为了暗中跟外界联系,甚至向赤神教通风报信。所以,他利用晚上在堡顶放哨的机会,偷偷走近孤屋一探究竟。”
她随即向溪望讲述,当年豹荣夜探孤屋的可怕经历……

第十二章 隐村凶案

十年前,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豹荣借助星光来到村子边缘,缓步靠近轸蚓居住的诡秘孤屋。他藏身于孤屋门外的老树后,将唯一的眼睛睁得老大,试图窥视屋内的情况。
孤屋的大门虽已丢失,但屋内漆黑一团。不管他如何窥探,仍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况。为解心中困惑,他只好离开老树,蹑手蹑脚地走向孤屋。
他于门外探头进屋,待眼睛适应黑暗后,勉强能看见有一张太师椅放在中央,除此以外就没看见别的东西。一切仿佛都隐藏于黑暗之中,他甚至没看见在此居住的轸蚓。
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他以最轻的步子走进屋里,几乎每一步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多年刀头舐血的亡命生涯,使他非常自信,别说是人,就算是鬼,也不会察觉他悄然潜入屋中。
他缓步靠近屋内唯一能看见的物件一一太师椅。
他站在椅子前,准备仔细观察屋内的情况,突然有一个诡秘而沙哑的声音传入耳际:“你不该打扰孤屋的主人……”
他察觉声音是从墙角传来,还没来得及扭头望过去,便见一道黑影于眼前掠过,随即感到手腕被扣住,并被一股力量往外拉。
这股力量很怪异,力道柔而不弱。他想把手往回扯,可是越使劲,身体就越往外倾。他的力气仿佛被对方吸收掉,并用在他身上,才一眨眼的时间就被拉出门外。
借助微弱的星光,他发现将自己拉出来的竟然是轸蚓,便破口大骂:“你要是不欢迎我,说一声就行了,用不着把我拖出来吧!”
轸蚓用黑布包裹全身,看不见他的嘴巴,但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身上传出:“不是我不欢迎你,而是孤屋的主人不欢迎你。”
“这破房子哪有什么主人,就算有也早就死了!”豹荣气愤骂道。
轸蚓往自己的脖子一指,然后又指向对方。
豹荣这时才察觉自己的脖子隐隐作痛,用手一摸竟发现脖子上有三道爪痕,且鲜血已把胸前衣服染红了一大片。他当即抡起拳头扑向轸蚓,叫骂道:“你竟然敢偷袭我,老子今晚不好好教训你一顿就不叫豹荣!”
轸蚓闪身后退,并将用黑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双手竖在胸前。豹荣本以为对方投降求饶,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对方双手并未沾有血迹。他的伤口流出大量鲜血,若为对方所伤,那么对方指尖必定沾有血污。可是,轸蚓缠在十指上的黑布皆未见血污。
他仍不相信轸蚓,将对方逐根指头闻个遍,却没闻到一丝血腥味,不禁回头疑惑地盯住孤屋里的太师椅。
椅上空无一物,却又像有人坐在上面。这人的样子很模糊,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正一脸怒容,恶狠狠地盯住豹荣。
豹荣浑身哆嗦了一下,立刻向轸蚓问道是孤屋的主人把我弄伤的?”轸蚓没有答话,只是微微点头。
他又问:“你待在屋里怎么一点事儿也没有?”
轸蚓还是没答话,只是从包裹整个脑袋的黑布里传出沙哑的笑声,并越过豹荣,缓步走向孤屋。他走到门前,缓缓转过身来对豹荣说:“你想知道答案,就坐到椅子上,房子的主人会告诉你……在黄泉路上。”说罢便返回屋内,隐没于黑暗之中。
豹荣盯着那张太师椅,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这些年,多少次面对穷凶极恶的赤神教妖孽,多少次处于生死的边缘,他亦不露惧色。但这一刻,他竟然因为一张空椅子而感到畏惧……
听完黎妮的叙述后,溪望想到一个问题,便向对方问道:“豹荣当晚在堡顶放哨,他离开石堡你们不知道吗?”
“他直接从堡顶爬下来,没有惊动别人。”黎妮摇头答道,“如果我们知道他要去打扰轸蚓,我们肯定不会让他去。”
溪望质疑道:“石堡楼高四层,而且外墙光滑,他怎么可能爬下来?”
“用绳子呀!”黎妮边用手比画,边解释道:“他在堡顶绑了根绳子,然后沿着绳子爬下来。”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怎么没想到。”溪望恍然大悟。
豹荣可以用绳子从堡顶爬下来,当然也可以用绳子从塔楼爬下来,再假扮成牛头人袭击自己。之后,他只要及时赶回来,用事前已准备好的绳子爬回塔楼,就可以在不惊动阚尤的前提下进出石堡。
确定豹荣及屠刚是袭击者,那么一切就好办了。他们之所以要假扮成牛头人,显然对阚尤有所顾忌。只要对他们多加提防,遇到危险及时向阚尤求助,要撑到道路通行应该不是问题。
当前最重要的是确保悦桐的安全,一切都得待她康复后再作打算。
“我知道豹荣有意为难你们,但作为阚尤的女人,我实在不方便替你们说话。”黎妮愧疚地摇头叹息,“只能让你们在这里屈就几天,直到道路通行。”
溪望知道她的难处,自然不会为难她,只求这几天能安然度过,豹荣别再来找麻烦。
说了几句客套话,并交代如何照顾悦桐,黎妮便返回石堡。随后,阚雄给两人送来食物及被铺,悦桐就无须继续坐在太师椅上,可以舒服地躺下来休息了。
下午两点左右,悦桐的体温已恢复正常。除有些疲累,她未觉有何不适,仍能将昨晚的奇怪梦境,详细地告诉溪望。
“镰刀怪物真的来过。”悦桐对此非常肯定。
“好吧,就当我当时睡着了,没发现怪物闯进来。”溪望没好气道,“从村口到这里虽然不算很远,但也不是三两步就能走完。哪怕镰刀怪物来去如风,它从村口跑过来,在堡顶放哨的人肯定能看见。阚尤他们戒备如此森严,你觉得怪物闯进村里,他们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察觉,反正我肯定怪物来过。”悦桐气鼓鼓地别过脸。
“它还跟你聊天呢!”
“对,它说……”悦桐突然觉得脸颊一热。
“它说什么来着?”
“它说你喜欢我。”悦桐转过头来,朝溪望吐舌头。
“你是不是又发烧了?”溪望见她脸色红润,不由担心起来,连忙摸她的额头测试体温。
“你才发烧!”悦桐掀被蒙头,没再理会对方。
溪望打趣道:“你这样会闷到的,要是闷糊涂了,又会做奇怪的梦了。”
“我才不是做梦,怪物真的来过。”悦桐从被窝探头出来瞪了对方一眼,随即扭头面向墙壁侧卧,不再说话。溪望没再跟她争论,而是轻拍她的背部,像哄小孩般哄她入睡。或许是感冒未愈,她似乎十分困倦,没一会儿便进入梦乡。她入睡后便开始出汗,溪望怕她会再次着凉,不停地替她擦汗。
面额、脖子、背部、胸口,乃至曾经熟识的双峰,溪望皆仔细地替对方将汗水抹干。期间他不曾萌生龌龊的念头,只是一心想着让对方早日康复,就像从前照顾妹妹时一样。
阚雄送来晚饭时,悦桐仍沉醉于梦乡中,不过已经没再出汗。溪望见她睡得安稳,打算等她醒来再一起吃晚饭。
约莫到了晚上10点,屋外雨势突然增大,并伴随着闪电雷鸣。
悦桐睡了半天仍未醒来,溪望摸她的额头,感觉稍微有些发烫,只好把她摇醒,喂她喝黎妮留下的药汤,并用湿布替她擦身以降低体温。折腾了个把小时,她的体温仍未下降,而且越来越高,不管溪望怎么替她檫身也不起作用。
轰隆的雷声使悦桐受惊,她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说:“蟑螂……有只大蟑螂爬进来了……它要把我吃掉……”溪望轻摇她的身体,并呼叫她的名字,但她却没有回应,只是不停地胡言乱语。
她应该是因高烧导致神志不清,若不尽快让她的体温降下来,恐怕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伤害。弄不好会失明,甚至变成傻子。此刻已不容溪望多作考虑,必须立刻带她到石堡向黎妮求助。
溪望将她抱起来,把之前充当雨伞的香蕉叶盖在她身上,冒雨冲向石堡。当他靠近石堡时,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一堡顶没有人放哨!他穿过门洞进入石堡底层,发现这里同样无人把守,而且地上还有一摊尚未凝固的鲜血。
“出事了?”溪望于心中大叫不好。
阚尤等人十分重视守卫,今晚堡顶及底层均无人看守,而且地上又出现血迹,必定出了意外。然而,他并未为此多想,当务之急是降低悦桐的体温,其他事都不重要。
他抱着悦桐冲上二楼,发现除豹荣外,堡内所有成年人都聚集于此。大家在起居室中央围成一个圈,似乎正在讨论某些事情。他不请自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没理会众人的诧异目光,抱着悦桐匆忙走向黎妮,求助道夫人,她喝下药汤已经一个多小时,体温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越来越高……”他还没把话说完,突然发现豹荣躺在大家围成的圆圈中间,而且脖子上有一道可怕的伤口。
豹荣死了,而且是死于他杀。凶手显然是在背后袭击他,一刀将他的喉咙割破,使他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
“是你,是你杀死了我家男人!”珠妹从腰背拔出双刀,猛然扑向溪望,哭喊道,“我要替他报仇!”
溪望抱着昏迷不醒的悦桐,难以闪避对方的攻击,只好转身背向对方,以保悦桐免受伤害。就在他等着挨刀子时,阚尤大喝一声“住手”,将珠妹抱住并提起来。
珠妹虽双脚离地,但仍挥舞双刀,哭喊着要将溪望千刀万剐,以替丈夫报仇。阚尤好不容易才将她抱紧,呵斥道:“你疯够了没有?事情还没弄清楚,怎能诬蔑贤侄是凶手?”
“放开我,我没有诬蔑他!”珠妹挣脱阚尤的怀抱,遂以短刀指向溪望,激动地喊道,“我们在此隐居十年,一直都安然无事。可他们才来两天,豹荣就被人杀死,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她虽没做出袭击溪望的举动,但为避免发生冲突,阚尤迅速拦在两人之间,并严肃地对她说:“我不能向你保证谁不是凶手,但也不能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认定谁就是凶手!”
“还要什么证据!难道我们当中,会有人向豹荣下毒手吗?”珠妹悲愤地哭喊道,“我们出生入死多少年了?我相信每一个族人,豹荣也一样,唯独不相信这对外来的狗男女!”
她随即再次向溪望举刀,咬牙切齿道:“豹荣故意为难你们,让你们住那间闹鬼的孤屋是他不对,我亦替他感到羞愧。所以你早上前来求助时,我不但没有阻拦,还向你表示友善。可是,可是你竟然仍记恨于他,甚至向他狠下毒手……”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哽咽良久,遂垂下持刀的双手,悲愤地对阚尤说:“你是我们的首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但豹荣的死,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绝不会让兄弟死得不明不白!”阚尤斩钉截铁道,随即补充一句,“但我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把事情弄清楚。”
在阚尤规劝珠妹期间,溪望已让悦桐躺下,并向黎妮说明她的情况,请求对方为她诊治,然后转头对众人说:“我知道杀死豹荣的凶手是谁。”

第十三章 夜闯险境

“你终于承认杀死我家男人了?”珠妹盯住溪望,双眼充满杀机。
“夫人请勿误会。”溪望镇定自若地走到紧握一双短刀的珠妹面前,不亢不卑地问道:“晚生看见底层有一摊鲜血,敢问夫人,豹荣前辈是不是在把守入口时遇害?”
珠妹点头答道:“外子今夜负责看守入口,大概一小时之前,我给他送夜宵,谁知道竟然发现他……”她虽强忍泪水,但因过于悲伤而说不出话。
溪望又问:“前辈看守底层时,可有别人在此?”
“我一直都在这里。”阚尤答道。
“可曾听见底层传来异常声响?”
“如果我察觉到异样,豹荣或许不会遭遇不测。”阚尤愧疚地长叹一声。
溪望走到豹荣的尸体前,蹲下来仔细观察脖子上的伤痕,分析道:“豹荣前辈武术精湛,要将他杀害,又不惊动一层之隔的阚尤前辈,只能从背后偷袭。”
阚尤与珠妹对视一眼,遂点头道:“我们刚才在底层仔细査看,的确没发现打斗痕迹。”
“你们觉得豹荣前辈把守入口时,看见晚生从门洞钻进来,他会有什么反应?”溪望向阚尤发问,但目光却移向珠妹。
“以他的脾气,就算不向你出手,至少也会奚落一番。”阚尤说罢望向珠妹,后者轻轻点头以示认同。
“也就是说,只要晚生进入石堡,就必定会产生动静,是吧?”溪望环视大家的反应,众人要么没有表态,要么默默点头。他继续说:“豹荣前辈对晚生怀有戒心,这一点大家都认同吧?在不弄出任何动静的前提下,晚生有可能绕到他背后,并将他杀死吗?”
众人沉默不语,似乎都认同溪望的分析。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阚尤,他思索良久后,眉心紧锁道:“你认为凶手是老豹信任的人?”
溪望谦逊答道:“晚生不敢妄下断言,但晚生相信,豹荣前辈若与晚生独处,肯定不会让晚生绕到他背后。”说罢又往豹荣脖子上的伤痕瞥一眼,站起来向屠刚问道:“敢问前辈是不是惯用左手?”
“我惯用左手还是右手,关你什么事?”屠刚凶横答道。
溪望转头对阚尤说:“各位前辈皆久经风浪,通过观察伤口,应该能轻易判断出刀口的走向。”他绕到豹荣头顶蹲下来,“从伤口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这样将前辈杀害的。”他以左手为刀,从右往左做出割喉动作,以此暗示凶手是个左撇子。
阚尤怒目瞪着屠刚,呵斥道:“老豹遇害时,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我,我整晚都在塔楼里跟老婆女儿一起。”屠刚脸色略显苍白,慌张答道,“就是刚才10点左右,突然又下起大雨,我给在堡顶放哨的邹健送雨衣,顺便跟他聊了一会儿。你也看见我上去了呀!我一下来就直接回塔楼,听见珠妹的哭声才跑过来。”
阚尤朝溪望点了下头,说:“我的确看着他上下楼梯,他整晚都没有下去底层。”
“前辈,你只是没看见他通过楼梯去底层。”溪望双眼闪现肃穆之色,质疑道,“黎妮夫人先前向晚生提及,豹荣前辈曾于堡顶放哨时,通过绳索离开石堡。豹荣前辈可以做到,屠刚前辈亦能仿效。”
“你给我说真话!”珠妹突然把刀口指向邹健,质问道,“屠刚给你送雨衣时,到底有没有从堡顶爬下去?”“没有。”邹健镇定自若地答道,“当时我们只是为孩子的事情多聊了几句。”
“对呀,刚才我们在堡顶就是聊孩子的事。”屠刚对此加以解释,“村里就只有四个小孩,我们在聊让谁的女儿嫁给阚雄,谁又嫁给豹勇。然后又说小孩们都长大了,就算被赤神教发现这里,孩子们也能跟随我们逃亡,是不是该跟首领商量,大家都多生一个孩子……”
“好了,别再多说。”阚尤打断他的话头。
然而,屠刚却并未就此住口,向阚尤问道:“首领,这事你的确该考虑一下。以前我们怕带着孩子逃亡不方便,所以只敢生一个孩子。现在他们都能照顾自己了,若不多添丁口,我们村恐怕难以维持下去……”
“够了!”阚尤朝他怒喝道,“还嫌我不够烦吗?”
屠刚虽不敢顶撞他,但仍向身旁的妻子低声咕哝:“之前老豹一直反对,大伙才没再添丁,现在他都已经……”
阚尤猛然扑上前,揪着屠刚的衣领喝骂:“我叫你住口,听见没有!”
屠刚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不敢作声,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你们别再吵了!”一直默不作声地低头替悦桐诊断的黎妮,突然抬头冲众人喊道,“继续吵下去,豹荣也不会活过来,但不尽快救治这姑娘,就算能保住她的性命,日后恐怕也是个废人了。”
“她怎么了?”溪望立刻扑到黎妮身前,刚才的冷静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方寸大乱的惊惶面容。黎妮答道:“她的问题其实不大,只要让她的体温降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多大的事啊,给她喝柴胡汤不就行了!”珠妹一脸悲愤,大概觉得此刻没有事情能与丈夫的死相比。
“我也知道该给她喝柴胡汤,可是……”黎妮愁眉锁眼道,“堡里的柴胡刚好用光了,我本打算这两天去枯树林采摘,可是却一直下着暴雨。”
“在枯树林能找到柴胡是吧?我现在就去找回来。”溪望说罢便转头冲向楼梯。
“贤侄请留步!”阚尤把他叫住,问道,“你知道柴胡长什么样吗?”
溪望愣了一下,摇头说“不知道”,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向黎妮问道,“柴胡汤能让她退烧,那么一般的退烧药应该也能起效是吧?”
黎妮答道:“她最大的问题是体温过高,能让她退烧的方法都值得一试。只要体温降下来,我有把握把她治好。”
“我带来了一些药物,但遗落在村口小溪旁的营地里,要是找到这些药,或许不用到枯树林采药。”
“这两天暴雨不断,营地里的东西恐怕已被洪水冲走。”阚尤将一件稻草编造的雨衣扔给溪望,又道,“我跟你一起去,要是到营地没找到药物,就往枯树林走一趟。”他披上另一件雨衣,随即走向楼梯。当他经过黎妮身旁时,对方却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你不能去。”黎妮眼眶涌现泪光,惶恐不安道,“柴胡生长在怪物巢穴附近,这时候过去采摘,无异于自寻死路。我们在此隐居十年,亦未曾于夜间闯入枯树林,你这一去恐怕……”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过,哽咽难言。
阚尤往躺在她身旁、昏迷不醒的悦桐瞥了一眼,皱眉道:“她能否撑到天亮,你应该心中有数。若不能在天亮之前,让她的体温降下来,就算能保她性命亦会留下后患。”
他叹息一声又道:“她是博哥儿子带来的人,我们绝不能见死不救。念在博哥昔日的恩情,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亦不能退缩。更何况,我们不见得一定要进入怪物的地盘。”说罢便将妻子的手甩开。
“且慢!”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邹健,突然开口把他叫住,并对他说,“你不能为他们冒险。”
“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阚尤虽未动怒,但脸上的威严已令人感到畏惧。
“我们必须报答博哥的恩情,但在此之前,要先把老豹的死弄清楚。”邹健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问题刚才已经讨论过,虽然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但贤侄显然不是凶手。”阚尤散发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让人觉得他的话就是这件事的结论。
“请容在下问这位年轻人一个问题。”邹健见阚尤没作声,算是默许,便向溪望问道,“一个多小时前,也就是雨势最大的时候,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这个问题等同要求溪望提供不在场证据,可当时他正在孤屋照顾悦桐,除昏迷不醒的悦桐外,没人能替他做证。
溪望如实作答,并提出论据自辩:“前辈当时于堡顶放哨,晚生若靠近石堡,如何能瞒过前辈双眼?”
“利用暴雨。”邹健冷漠道,“屠刚给我送雨衣时,雨势非常大,加上天色昏暗,在堡顶根本无法看清附近的情况,所以我才会偷闲跟他聊天。你要是利用这段时间潜入石堡,即可不被发现。”
“就算我能避开前辈双眼,又如何在不惊动阚尤前辈的情况下,将豹荣前辈杀害?”溪望再度自辩。
“还是利用暴雨。”邹健解释道,“大哥双耳虽然灵敏,但若风雨声盖过底层的动静,他未有察觉亦不足为奇。”
溪望正欲以此处与底层只有一层之隔,堡外风雨再大,亦难以掩盖底层的动静,为由做出反驳。可是,他还没开口,珠妹已向他扔出短刀,哭喊道:“我就知道是你杀死我家男人!”
对方突然袭击,溪望哪来得及闪避,眼见短刀下一刻便要插入他的胸口,阚尤猛然挥拳,竟以拳头将疾飞的短刀弹开。
“别再给我添乱。”阚尤怒目瞪着珠妹。
然而,珠妹并未就此罢休,举刀指向溪望,态度坚决地对阚尤说:“不把我家男人的死弄个明白,我不会让这小子踏出石堡半步。”
溪望要证明清白,甚至找出屠刚就是凶手的关键证据,其实并非难事,只需一点时间即可。但他必须立刻前往枯树林为悦桐采药,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这才是问题所在。
故此,他大步走到珠妹面前,以胸口顶向对方的刀尖,面无惧色道:“你可以一刀刺进我的胸膛,但你将永远不会知道杀害豹荣前辈的真凶是谁。”
在场众人皆屏声息气,目光全落在两人身上。
珠妹紧握手中短刀,几欲下手刺穿溪望的心脏,但最终还是将手垂下来,敬佩道:“年轻人,我敬重你的胆色,但我不会任由自己的男人枉死。”
“夫人请给晚生一天时间。”溪望义正词严道,“明日黄昏之前,晚生若不能找出真凶,就在豹荣前辈坟前割喉谢罪!”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溪望说罢便与阚尤匆匆离开石堡,前往危机四伏的枯树林。
他们刚走,屠刚便向珠妹问道:“你相信这个外来的小子?”
珠妹将被阚尤打落的短刀捡起,插回腰背的刀鞘,转头望向昏迷不醒的悦桐,答曰:“我要是把他杀了,就会搭上一个无辜的姑娘,何不多给他一天时间?”
她走到悦桐身前,轻抚对方发烫的前额,叹息道:“反正他又跑不掉。”
溪望跟在阚尤背后,于暴雨中一路狂奔,本想到小溪旁寻找遗落于营地的药物。可是,到步后两人却发现溪水泛滥,别说遗落于营地的物资,就连帐篷也早已被汹涌的洪水冲走。
他转头望向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诡秘树林,对阚尤说:“前辈,你没必要陪晚生冒险。”
“在神隐村隐居这十年里,有一件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就是无法报答博哥的恩情。”阚尤露出坚决的目光,
豪爽笑道,“得人恩果千年记,得人花戴万年香。现在报恩的机会来了,今晚我若不能把你的女人救回来,这辈子恐怕也不能睡个安稳觉。”
溪望向对方拱手行礼,敬佩道:“前辈的恩德,晚生在此先行谢过。”
“别磨蹭了,赶紧进树林采药。”阚尤说罢便迈步踏入枯树林。
尽管溪望已戴上头灯,但走进暴雨下的枯树林,只能勉强看清楚十米内的事物。十米之外只见树影婆娑,犹如群魔乱舞,仿佛随时会扑过来袭击两人。
两人穿行于昏暗且压抑的枯树林,来到怪物巢穴所在的悬崖附近,寻找医治悦桐的草药。除了仔细搜寻外,他们还得时刻留意周围的动静,以提防将会出现的危险。
尽管条件恶劣,但阚尤对地形较为熟识,不到半小时便采摘到足够分量的柴胡。他将草药交给溪望,如释重负地笑道:“总算能为博哥略尽一点绵力,报答他昔日的恩情。”
溪望面露欢悦之色,立刻将柴胡收进肩包,遂准备向对方道谢。可他还没开口,便听见一个熟识的女性声音于身后传来:“是时候动手了,鬼羊麾下头号杀手……空手狼阚尤。”
他转身一看,发现一个婀娜的身影缓步靠近,徐徐进入可视范围一一李梅!
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令人心寒的浓烈杀意,正从身旁的阚尤身上散发出来……

第十四章 雨林混战

溪望盯着李梅,冷峻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梅没带雨具,全身被雨水淋得湿透,衣服因此紧贴婀娜的胴体,尽显她的玲珑曲线,格外性感而媚惑。
湿漉漉的长发贴于脸颊边缘,使那一双尖细的招风耳格外显眼,配合其妖冶的双眸,犹如一只诱人堕落的妖精。她没有回答溪望的问题,而是向阚尤发号施令:“还想保住你跟族人的头颅,就立刻替我杀了他!”
溪望扭头望向阚尤,讶然问道:“前辈,难道你受到这女人的威胁?”
阚尤沉默不语,脸上五味杂陈,极其苦恼。
“威胁?呵呵……”李梅娇声笑道,“帅哥,在送你上黄泉路之前,不妨让你死个明白。你身旁这位大叔,并非如他所说,是个落难的可怜人。他的真正身份是陵光的顶尖杀手,杀手王麾下最强的暗杀者一一空手狼!他师承王三,擅长徒手暗杀,身上背负的人命,没一百也有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