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掂量,自己也没啥制胜的把握,都说见好就收,我不磨叽,扭头逃起来。我发现这期间晨晨没跑多远,现在正坐在地上,皱着眉捂着脚,合着她崴脚了。我冲过去后想把她拽起来,可试了两次,她刚起来又疼得想往下坐。我哪有工夫等她缓歇,一咬牙上来一股狠劲儿,直接把她扛起来。这丫头不算太沉,我扛着不吃力,我就这么坚持着往摩托车那儿赶。
没多久那行尸也恢复过来,显得很暴躁,怪叫着又追起来。这次我吃亏了,毕竟我扛个人,不过算了算距离,我估摸着他追不上来,只要骑上摩托车,就算他跑得再快能有什么用。可坏就坏在还没等我跑到地方,晨晨喊起疼来,说我肩膀顶得她胃部难受,想吐。我心说这妹子怎么这么矫情,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吐的闲心。
刚开始我没理会晨晨,寻思让她挺一挺就过去了。晨晨看我不说话也不放她下来,就闹了起来。她使劲儿扭着身子想从我肩膀上挣脱,还不断念叨,她真忍不住疼得要吐了。都说男人不能打女人,尤其不能打自己的女友,可现在的我,不得已也顾不上这条规矩了,伸手对她屁股啪啪拍了几下。或许是赶得巧了,我打她屁股时,拍到了敏感部位,晨晨突然“嘤”了一声,双手捂脸显得特别害羞。不过这一来,她倒老实了很多。
那行尸速度真快,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我坚持跑着,终于赶到摩托车那儿,带着晨晨一踩油门冲了出去。特别险,我刚开车时,那行尸也就在我们十米开外。行尸看我们逃脱了,气得张牙舞爪在原地乱蹦,我趁空回头看一眼,觉得这行尸是个人。
我合计今晚就算了,毕竟我没帮手,等明天回警局,找人过来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挖出什么线索来。这一路我都没停歇,直接开到了晨晨的学校,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我发现这时候晨晨脸色煞白,估计还没从刚才的事中缓过神呢。我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安慰几句。我不会安慰人,所以说的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别怕”,“回去好好睡觉”等。晨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偶尔“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就跟她告别。晨晨拎着相机扭头向楼上走。我盯着那相机一看,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她这一晚上没少拍景,或许这些照片也是一个线索呢。我喊住晨晨,走过去一把将相机抢了过来。也怪我现在心里有事,动作有些莽撞,晨晨本不想给我,但架不住我这么抢夺。她都有些动怒了,问:“李峰,你干什么?”我回她说:“晨晨,相机借我一天,明儿晚上我给你送回来,我想让警局技术人员看看相片,看能不能有啥发现。”晨晨脸色很怪,忽阴忽晴的,好像有事要跟我说,却一直没说出口,就这么一直在原地站着,目送我离开。
我回家后天都快亮了,我寻思洗个热水澡再睡一会儿,哪怕睡上两个小时也行,不然明天上班,人保准糊涂。为了防止忘事,我还把相机放在床头,压在手机下面,这样早晨闹铃一响,我会连带着被提醒到。这一夜的折腾加上刚洗了个澡,让我刚闭上眼睛就进入梦乡。我以为自己肯定会被闹铃叫醒,可实际上,我是被冻醒的。
我一睁眼睛,感觉自己跟掉到冰窟窿里一样,整个屋子的温度往多了说也就10℃,我盖着大棉被都冻得直抖。我心里纳闷,难不成暖气停了?但这也不对啊,我刚回来时暖气还有,就算停了,屋里温度也不会下降这么快的。
我迷迷糊糊四下看着,发现卧室的窗户开了。尤其今晚起了大北风,这风呼呼往里刮,那窗户还一扇一扇地配合着。我也顾不上穿鞋穿衣服,裹着大被下地,凑过去试图把窗户关上,可当我摸到把手的一刹那,发现这把手怎么坏了。这是我租的房子,年头也久了,把手能坏也算正常,我合计弄不好就是因为风大,刮来刮去把它挤坏了。
可我不能让窗户继续开着,不然这屋里没法待了。现在这时间点也不好找人,我翻着抽屉,拿出一卷透明胶带,把窗户缝上上下下粘了个严实。这么一忙活,我是被冻得彻底精神了,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使劲儿搓着身子,试图让自己好受些,又溜进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灌了个水袋。虽说屋内温度一时上不去,但把水袋放到被窝里,也能熬上一段时间。
我想睡但睡不着了,无意间一瞥,就看到了那相机,我合计反正自己待得难受,不如看看晨晨都照了什么东西。说实话,我对电子设备这类东西研究得不太透,电脑也只会操作,装个系统都不会。可相机没那么复杂,虽然这种单反相机我没用过,但摸索一会儿也能鼓弄得差不多。我找到存储卡的选项,立刻点了进去,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晨晨昨晚上就拍了一百多张相片,这存储卡里的相片只会比这多,绝不能比这少。但邪门的是,相机上提示,存储卡是空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我愣愣地看着相机,心说这咋回事,难道是操作错误?不能啊,自己还没笨到这种程度。不能说我瞎寻思,这照片都是关于坟场的,我们在林子里还遇到了行尸,难不成这其中还真有灵异事件,有鬼啊神啊这类的东西把照片删没了。我不敢轻易下什么结论,看了看时间,都快到早晨6点半了,我心说自己也别多想了,一会儿早点儿走,先把相机拿给技术人员看看。
警局技术中队的待遇不错,没有紧急情况,他们都不轮夜班,我掐着时间,早晨8点准时去了他们部门。这里面有个小伙子跟我关系不错,我就把相机拿给他。他对电子产品很有研究,特别熟练地鼓弄一番,我留意他的表情,发现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是有情况的表情啊。我跟他不客气,追问了几句。可这哥们儿也没回我,将存储卡从相机上抽出来,一转身离开了。
技术中队这里全是先进的设备,像我这种刑警,是不能乱碰乱动的,我老实地坐着等待。估摸过了一刻钟,他又拿着存储卡走了回来。
我发现他表情有点儿严肃,我心说到底发生啥事了,咋能这样?他坐在我旁边,一边摆弄着存储卡一边问我一句:“李峰,今天早晨5点11分,你在干什么?”“睡觉啊。”我想也没想地就回答了,而且那时候我也真的在睡觉。他把存储卡啪的一下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我刚才用设备查了下,这张卡在5点11分被人做过手脚,把里面的照片全部格式化了,而且他一定用到了什么设备,这些被删除的照片根本恢复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话是没往深了说,我家就我自己住,这相机当时还放在床头,我没有梦游的毛病,排除掉神鬼作祟的因素,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去过我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能趁我睡觉的工夫把相机里的照片格式化,那他也能趁这工夫把我轻松地杀掉。我匆匆跟技术人员告别,拎着相机上楼找刘千手,我想让他帮着分析分析。
赶巧的是,他和杜兴正在办公室吃早餐。杜兴吃得很正常,他却又在那儿干嚼动物饼干。我可不管他俩是不是在吃饭,凑过去把相机往桌子上一摆,详细地把昨晚的经过说给他俩听。杜兴性子急,火气腾的一下上来了,跟我说:“李峰,等我吃完这口豆腐脑,一起去你家和那坟场好好看看。行尸?我呸,看老子一双铁拳把他打成肉酱!”我也赞同杜兴这想法,甚至还合计着,不行今晚上我俩就去蹲点,不信抓不住这装神弄鬼的坏蛋。
刘千手琢磨了好半天,最后跟我们说了他的计划:“这事不能急,咱们先去李峰家看看,至于坟场那边,还是交给一探组来弄吧。”我心说怎么又是一探组,他们接手了,这案子保准玩完,而且这还是跟我有关的一个案子。可刘千手脾气拧,根本不给我俩提建议的机会。
就这样我们仨一同去了我家。这都离我关窗户多长时间了,我们回去时,屋里的温度仍然很低。刘千手叫我们别乱动,他弓着腰看着地面,先往里走。刘千手是老刑警,各方面的知识储备都很多,甚至都能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痕迹专家了。只是他在我家来回检查两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我们又都凑到窗户前,我先动手把透明胶撕扯下来,刘千手对着那窗户把手儿摆弄几下。我是没看明白他摆弄这几下有什么目的,但是他的表情变化很丰富,先皱眉又沉思,最后还冷笑一下。只是他冷笑的时间很短,要不是我特别留意,或许真把这个表情忽略了。
我问他:“头儿,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我以为接下来刘千手肯定会讲一通理论,把这把手儿上的疑点全部说出来,可没想到他看了看我跟杜兴一眼,一耸肩:“这把手儿啊,自然坏掉的,没什么疑点嘛!”
第18章 糜烂的脸
我肯定不信刘千手的话,他心里有猫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和杜兴。我不好接话,扭头看了杜兴一眼。杜兴平时大大咧咧,可遇到正事时,他比谁都心细,刘千手这异常举动虽然微妙,但绝逃不过他的眼睛。我本想联合杜兴,借着今天这机会,把刘千手肚里那点儿东西全给套出来。可杜兴很奇怪,这次听完竟然信了,反倒跟我说:“李峰,你上午就别上班了吧,找人把家里这门窗都换换。上次我不跟你说了吗,门锁太次,你到现在也还没换呢。”我心说这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一下从凶手转移到我身上来了,而且看这苗头,想套话是没啥戏了。
本来让我挺在意的一个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刘千手和杜兴没待多久就走了,我自己留下来,联系换锁换窗把手儿的事。我发现房东赚到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这次可都下了本钱。当然在等维修师傅过来这期间,我闲得无聊又把注意力放在相机上。我知道既然连技术中队都搞不定存储卡,这相机是没啥大用了,我也该早一点儿把它还给晨晨。
我给晨晨拨了电话,没想到是关机。我一合计,晨晨估计还在睡觉呢,经过昨晚的事儿,也不知道她心情咋样,有没有被吓坏。我是真挂心她的,虽然她关机了,但每隔半小时左右,我都拨一遍电话。这样到了中午,我回警局吃完午饭后又拨一个过去,本来我以为又要听关机的提示语音呢,意外的是电话不仅通了,还提示正在通话。这让我既高兴又有些不满,高兴就不用多说了,晨晨开机了;让我不满的是,她既然起床了,为何不给我来个电话,怎么说我也是她男友啊。
我合计自己刚打的那个电话,她那儿能收到提示,等她通完话,肯定会给我打回来。我就眼巴巴地等着,结果都快过半个小时了,电话也没来。我心说怪了,啥人能让她通话这么长时间?我又打了个电话过去,这次竟然又是关机!我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不知道这丫头到底什么意思。我能感觉出来,晨晨跟我的感情没想象中那么好。这一下午,我没再打电话继续找她,想拖到晚上下班后,直接骑摩托车去一趟学校,当面跟她好好聊聊。
可计划是这么订的,等下班时出了岔子。刘千手把我和杜兴全叫到他办公室,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他让我俩随便找地方坐,还捧了一大把的资料让我俩填。要我说这资料好古怪,有基本信息表,还有乱七八糟的测试,其中就包括iq、eq、aq。我以前只知道iq、eq,当看到aq的字眼时,整个人糊涂了,我也不怕刘千手笑话,直接指着这词问他啥意思。刘千手没多解释,只告诉我它的中文名叫挫折商,也叫逆境处理智商数,还嘱咐我,一定如实填写。我算服了这个aq,心说挫折还需要智商吗,找个地方喝闷酒不就得了。不过碍于刘千手的面子,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填写。
这些资料,足足让我填到晚上10点。这期间王根生进来了一趟,我发现他手里也拿着一份资料,递给刘千手说:“这是刚有人送到警局的。”我在心里猜测,这资料一定只有我们二探组在做,而王根生送来的资料,一定是那第四人填写的。要按之前的性子,我肯定偷偷找王根生,从他身上下手,一步步把第四人挖出来,但这次,我却没那么大的好奇心。等我们全把资料填完,刘千手带着我和杜兴去地摊儿随便对付一口,权当晚餐和宵夜了。本来杜兴还问我,吃完了要不要去哪儿玩玩,可我心里有事,摇摇头把他给否了。
我们仨散伙后,我骑个摩托车向晨晨学校开去。当然在走之前我又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通了,但就是不接,我索性留个短信,让她半小时后在楼下见。我敢打赌晨晨一定看到了我的短信,但当我来到她那宿舍楼下时,她根本没出来等我。
我心里一下火大了,咱是个敞亮人,有时候真不适应这类女孩的小心思。我心说她如果生我气,或者有啥事,那就直接说呗,又不接电话不见人的,这不拿我开涮吗?我又给她发个短信,告诉她我到楼下了,等她半小时。我打定主意,要是这半小时过了,她还不出来,还没什么表示的话,那我就把相机给宿舍管理员,自己走人与她再不相见。
这期间我待着无聊,尤其大半夜的还在户外,我连玩手机的心情都没有了。我就抽支烟四下打量起来。刚才我是没注意,这么乱看之下发现了一个事儿,在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本田。这种车要在大街上停着,那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可这里是学校宿舍,哪有学生开这个的?我好奇之下往本田那儿凑了凑。
这车本身没什么毛病,只是在车门上有一个(汽车)文身。一般给汽车文身的都很少见,尤其这个文身还很特别,是一张糜烂的脸。我倒不是没事吓唬自己玩,这张脸让我一下想起了行尸,尤其在这个观念的引导下,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脸跟我昨晚遇到的那个行尸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我望着这车门愣住了,没想到的是,突然间车门开了,从里面走下来一个矮胖墩。我没料到这车里还坐着人,自己刚才愣愣看着人家的车,多少有些不礼貌。我急忙赔笑,对着矮胖墩打了声招呼,想把这事过去算了。但矮胖墩没那么好说话,还往前走了几步,啪地推了我一下。他用的力道不小,冷不丁被这么一推,我不由得退后一步。我心里也来气了,心说行啊,跟我耍横是不是?我不就看你车几眼吗,也没刮它碰它,怎么还借机赖上我了?
我往前走一步,也伸手推了他一把,喝了句:“你干什么?”不过我一推完他,心里就猛地惊了一下,第一印象是,这是个武把子。我推他的力道不小,要遇到一般人,保准能被我推得后退一步,不过他的身体跟一块石头没什么分别,尤其他身上肉特别硬。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真要打起来,凭我这身手,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我一句话不说,警惕地往后退步,想试着这么闷声走开。但矮胖墩不放过我,我刚退两步,他就跟上来了,指着我拿的相机说:“兄弟,把这给我。”我发现他说话声好哑,是个地道的乌鸦嗓,让我听得极不习惯。我不知道他这举动算不算是明抢,别看我明知打不过他,但也不能就此把相机给他。我摇摇头,话里有话地说了句:“爷们儿,老实回车里去,这事就算了,不然我带你进局子。”我可漏了自己是警察的底儿,可他却没被吓住,反倒仍指着相机说:“这是晨晨的东西,我要拿回来。”他这话让我出乎意料,我一直以为晨晨只是个学生,没想到竟认识这种人。
我留了个心眼,毕竟未经主人同意就把东西转给第三者,这很容易出说道。我让矮胖墩等等,又拿手机给晨晨打了一个电话。这次这丫头接了,但态度很冷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把相机给她朋友。其实在我心里,真想跟晨晨好好唠唠,想弄明白为啥一天之内,她对我的态度能发生如此大的改变。不过人家女孩都明显不想跟我聊了,我还费那劲问什么。我说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还把相机主动递过去。
这相机上一定做了什么记号,那矮胖墩接过去后就仔细看着相机底部,还用手对着一个地方摸了摸。我等他检查完了,主动问了一句:“没差吧?”矮胖墩点点头。我看相机也还完了,晨晨也不见我,自己也没留下来的必要了,于是就一扭头往回走,想开着摩托车回家。
我刚走没几步,矮胖墩吆喝一声把我叫住了,这让我很反感,尤其刚失恋的人,心里都不怎么好受。我没好气地问他又怎么了,矮胖墩走到我身后,轻声嘱咐一句:“兄弟,提醒你一下,从现在开始,不要来这个学校,也不要见晨晨了,这对你有好处。”我呵呵笑了,这话有种威胁的意思,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甚至还说了声谢谢。
这都是我一时脑袋热,没冷静地想想,但当我开着摩托车出了校园,被冷风吹了一会儿后,我整个人清醒多了。我打心里合计起来,晨晨、行尸、矮胖墩,还有那相机,尤其联系着昨晚晨晨遇到行尸后的举动,我突然觉得,我把晨晨看错了,这里面有事儿啊。
我又不急着走了,把摩托车开到一个拐角停下后,干坐在上面耗着。我觉得矮胖墩既然拿到相机了,也没必要在校园里停留,弄不好跟晨晨通个话后,就会开车出来。我算计得没错,但出现一点点小偏差,足足过了40分钟,那本田车才露面,这期间我被冻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时不时哈着气搓搓手。本田车开得不快,这倒方便我跟踪,可我没敢跟得那么紧,尤其他在车行道上,我特意把摩托开到人行道上去,防止他从后视镜发现我。我以为他会去坟场呢,毕竟那里是行尸出没的地方,但他却把本田车开到了夜间市里最繁华的地方——乌州城的红灯区。
这里一家家全是歌厅,别看都半夜了,街头却还有艳丽女子出没。本田车七拧八绕地来到一个地方,这里相对其他地方来说有点儿僻静,连路两旁的歌厅也都打烊关门了,而在这条路的对面也停着一辆车。这辆车来这里多久了,我搞不清楚,可我一看这车的款式,脑袋里嗡了一声。这是一款帕萨特,警局余探长也有一辆,我觉得或许这是巧合,又或许并非巧合这么简单。我把巧合的因素刨除在外,只分析要是这车里坐的真是余兆轩的话,那整个事情的水可就太深了,甚至余兆轩也绝非是个逗比探长这么简单。
我怕自己泄露行踪,急忙从摩托车上下来,推着它悄悄地往一个拐角躲去。我又从兜儿里把手机拿出来,我这手机上带着摄像头,我合计一会儿自己就躲在犄角,偷偷露个脑袋,只要那帕萨特上下来的是余探长,他还跟矮胖墩见面,我就把这画面拍下来,明天给刘千手看看。
我在这儿等着,那两辆车都停着不动,这种微妙的平衡维持了半分钟。突然间,矮胖墩先有所行动。他拎个箱子从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看,又大步向帕萨特走去。我激动得手都想抖,只等帕萨特的车主露面。可这时意外来了,那矮胖墩来到帕萨特门前后,停了下来,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绕过车向一个墙角走去。我心说这怎么回事,他刚才明显是奔着帕萨特去的,怎么又奔向墙角了呢,尤其这墙角也没人啊。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他就站在墙角,叉开腿,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掏出裤裆里的棒子嘘嘘起来。
我可不信他是真尿急,但我也不能跑过去问他,只能打心里猜测他为啥会做出这个假象来。还没等矮胖墩尿完,那帕萨特的车灯亮了,对着我这边晃了一下。我心里一惊,知道糟了,自己露馅了。我也没心思去一探究竟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撤离现场,不然矮胖墩和帕萨特车主都追过来,我保准讨不到好。可我晚了一步,刚坐上摩托车还没开,那帕萨特就一转弯过来了,还特意在我旁边停下来。
昨晚跟行尸搏斗后,我把甩刀撇了,现在身上没带其他武器,只有一个手机,不过别小看手机的威力,抡起来也能当半个板砖来用。我紧紧握着手机,盯着帕萨特看着,其实这车贴着车膜,我根本看不清里面。车主把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还真是余探长。他叼个小烟,一脸刚喝完酒的样儿,看着我不解地问:“这不李峰吗?怎么在这儿呢?”虽然我之前怀疑车主是余探长,但真相果真如此时,我还是被震慑住了,也一愣神,直到被他这么一问,我才回过劲儿来。也是我一时间脑筋转得快,我“啊”了一声,捂着小腹,装出有点儿痛苦的样子说:“余探长,这么巧,我这不刚在附近‘点钟’吗,没想到那妞有问题,这整完事了,底下有点儿疼。”余兆轩哈哈笑了,回答我说:“你这岁数火气强,但找妞也找好一点儿的,这里的都野,容易有病。”我假意坏笑地配合他,还趁空套了一句话:“探长,你还说我,你怎么也来这儿了?”余兆轩接着说:“我这岁数早过这劲儿了,有个歌厅老板是我哥们儿,找我喝酒来了,刚刚喝完,出来没扛住,在路边停车睡一会儿。好了,不跟你聊了,有事电话联系吧。”我跟他也客气几句,就此互相分开。
等目送他离开后,我心说自己反正被发现了,就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骑着摩托转过拐角瞧了瞧,可这时对面哪还有人,空荡荡的一片,那矮胖墩早走了。我跟踪半天一无所获,但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些懂了。我忽然觉得刘千手最近这么“堕落”也没那么简单,他这么猴精的一个人,弄不好在下一盘大棋。他不是说我们二探组要走了吗,但在走前,要么是上头的意思,要么是他,一定在撒一个网,将警局内现有的腐败分子一网打尽。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真相如何只能靠时间来验证。我真搞不懂,行尸这东西咋跟余兆轩扯上关系了?昨晚家里进了人,我有点儿害怕,尤其自己刚才还撞破余兆轩他们的“好事”,我怕今晚又有人来我家光顾。我给自己想了两条路,要么回警局,要么就去杜大油家。我前段时间一直睡警局,身子都睡乏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换换口味。
杜兴家地址我知道,也是租的房子,还在市中心,离这里挺近。我奔着地址找去,还按门牌号来到5楼,按说这就该是杜兴家,可我心里拿不准,怕杜兴大大咧咧,在警局资料中将门牌号写错了。
我摁了门铃,响了半天门才开。我都合计好了,这大半夜的要真找错人家了,我得赶紧道歉,可这事没出岔子,出来的真是杜兴,只是看着他这打扮,我一时间愣住了。这哥们儿大冬天的仍穿个大裤衩子,脸上还贴着一个面膜,看到我后他先一愣,紧接着又一笑,这一愣一笑的还把他脸上的面膜给弄下来了。我突然有种不认识他的感觉。可杜兴不管我愣不愣神,一伸手把我硬生生拽到屋里去了。
我指着他脸问:“这到底咋了?”杜兴嘿嘿一乐,解释说:“前几天去商场里吃饭,没想到有抓奖活动,咱爷们儿手气好,抓了个面膜,我一寻思咱没婆娘也不能浪费,就自己贴脸上了。”我也笑了笑,趁空还打量了一下他家。刘千手家给我感觉有点儿神秘,他家给我的感觉却是正气,往具体了说还真形容不出来,反正简朴中露出一丝男人的细心,很有部队宿舍的风格。杜兴从冰箱里拿出啤酒,丢一罐给我,随后问道:“这么晚了找我干吗?”
我本想跟他聊聊今晚的经过,但他家电视是开着的,播的还是抗日片,我才发现这爷们儿竟然对这个感兴趣。我见他问完话却不等我回答,又扭头看起电视来,很明显被电视里的情节吸引住了,心说那算了,今晚不跟他说什么,让他好好看吧。我找个借口,说自己家窗户把手儿没修好,又坏了,到他家借宿一晚。杜兴指着里屋的床让我睡那儿。我也真有点儿困,便没客套,走进去躺下就睡了。可没想到他看完电视也爬上来了,这可苦了我俩,这是个单人床,我俩挤一块睡,滋味不怎么好受。
第二天一早,我俩一起出去吃早饭,这期间我才把昨晚的事跟他念叨一遍。当然了,我只是说事,并没说我的猜测,我怕万一自己猜错了,这不诬陷好人吗?杜兴听着直皱眉头,我发现我俩思路真不一样,我在乎的是余兆轩和行尸案,他在乎的却是我被欺负了。而且这爷们儿在来脾气的情况下,还不知不觉地手上一加劲儿,把喝粥的勺子捏弯了。我急忙拉了他一把,心说这可咋整,我俩不就喝口粥吗,一会结账时还得多赔个勺子钱。
杜兴恨得直咬牙,跟我说:“李峰,你还记不记得那本田的车牌号?”这要是一般情况下,我还真记不住,不过赶巧的是那本田的车牌特顺当,是51415,正好跟晨晨寝室号差不多,当时看一眼就记住了。我点点头,还把车牌号告诉了他。杜兴乐了,说这就好办了,一会儿等上班后,他查一查这车主是谁,下班后他带着我去找矮胖墩,一定把面子找回来。说实话,我就被矮胖墩推了一下,况且我还反推回去了,根本不算啥挨欺负,不过杜兴这提议却让我挺动心。我不是奔着带他打架去的,我是想我们找到车主后就能顺便查到他的相关信息,再借此顺藤摸瓜,岂不是一条重要的破案线索?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而且一上班我就找了朋友。这都是实在哥们儿,真把这事当事来办,没多久,有关矮胖墩的信息全出来了。我和杜兴一起看着资料表,我知道这矮胖墩不是个一般人,但没想到的是,他的信息能这么怪。按照资料记载,这矮胖墩是个生意人,在离坟场不远的地方开了一个加工厂。加工厂的种类很多,我不知道矮胖墩怎么想的,竟然打起加工殡葬用品的主意。殡葬用品在市面上真不常见,也就是有亲人朋友亡故时,人们才会接触这类东西。倒不是说我对殡葬加工类的企业有多大偏见,只是针对矮胖墩,我心说不管你干什么,都不能装神弄鬼地玩行尸吧?
我和杜兴互相看了看,杜兴的意思,既然知道加工厂的地址了,我俩下午就去一趟,要是运气好,能把矮胖墩堵在加工厂里,运气不好没碰到他,也能借此多了解一下他的信息。我俩定准了下午4点走,其实也可以早点走,毕竟我们二探组没什么事,只是我觉得不管上班忙不忙,还是不要那么明显地翘班为好。
计划本来不错,但赶不上变化快,刚过中午,外头变天了,整个天空阴沉沉的,看架势随时都能下起鹅毛大雪来。冬天日头短,这可好,在我和杜兴4点离开警局的时候,天都已经黢黑黢黑的了。
前一阵杜兴刚买了一辆摩托车,本来我俩一人开一辆正好,但杜兴有意让我坐他的新车,我一合计,大冷天的自己不用开车也不错。杜兴仍把车开得很快,直奔坟场。坟场附近本来就是荒凉地带,路面挺宽,并没什么车辆经过,杜兴算是玩开了,时而用一种s型的骑法。我坐在后面被他弄得心慌,总怕自己被甩出去,趁空拍了拍他后背说:“大油啊,你这么开车,小心别把车弄坏了。”
其实我是没往深了说,含蓄地点了他一下。杜兴一点儿不听劝,反倒嘿嘿笑了,说:“怎么能坏呢?这车比你那辆好多了。来,看我给你再耍几个车技。”我当场有要跳车的冲动,心说自己这张嘴啊,本来是劝他,咋这么一说完,他反倒疯狂起来了呢?杜兴真是说到做到,突然间猛地一刹车,让车停着往前滑了好长一段距离,又借着巧劲儿把车头甩了180度。我心里怦怦乱跳,人也愣住了,不过脑海里却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种玩法是有,但都是电视上的,现实中没有哪个摩托车手会这么做,毕竟很费外胎。杜兴这可是新摩托,我不信他只为了耍个车技,会让摩托损失这么大,而且摩托调头后,他整个人却皱起眉头来。我把脑袋故意往前探了探,问他咋了,杜兴望着路旁的一处灌木丛,念叨一句:“那里好像有人,刚才咱们打那儿经过时,他还动了一下。”我第一反应是行尸,而且这里离坟场不远。有杜兴在,我没太害怕,打心里还有点儿巴不得行尸出来的意思,心说他昨天把我欺负得挺惨,今儿有杜兴在,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杜兴把摩托车往那边开了开,我俩先后跳下车。我们没带枪,但杜兴挂着胶皮棍,他拎着胶皮棍来到路边,瞪着眼睛仔细搜索一番。我眼睛没他毒,要不是他最后特意给我指指,我还真没怎么发现。有一撮头发半遮半掩地出现在灌木丛中,这灌木丛有半人高,我猜行尸一定是蹲在里面。
杜兴这就想拎个胶皮棍往里走,我担心有危险,先把他拽住,又捡个石子,对着那撮头发丢了过去。我扔得挺有准头,正好砸在那撮头发上。没想到的是,那头发下面的脑袋还挺有弹性,这石子一下被弹开了。这可是我俩对他赤裸裸的挑衅,我以为他挨这么一下,保准会暴怒地站起来,向我俩猛冲过来。但谁知道他仍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
杜兴念叨一句:“嘿,这哥们儿还挺能忍,不出来是不?”他说完四下打量。我发现杜兴比我狠多了,竟找到一块拳头一般大小的石头,对着那撮头发丢过去。这石头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般人挨上,保准头破血流。砰的一声闷响,石头砸中那撮头发时,还整个凹进去一块。
我和杜兴彻底纳闷了,我突然觉得我俩错了,这或许不是行尸。杜兴打个手势,让我在原地等待,他只身向灌木丛靠去。等离近了,他嘿嘿笑了,摇着脑袋一伸手,从里面拽出一个纸人来。这纸人就是平时殡葬用的那种,但眼前这个做得特别精细,尤其那面部表情,都可以拿栩栩如生来形容,还穿着一件衣服。我整个心放松不少,不由得暗骂,心说这一定是从矮胖墩他家加工厂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拉货时不小心掉下来的还是特意放在这里的,至于杜兴说他刚才会动,或许是眼花了。
杜兴倒是想得比我多,他望着纸人的脸,皱着眉老半天没说话。我看着不对劲儿,问了一句:“大油你看啥呢?”杜兴拎着纸人走了出来,指着纸人脸问我:“你不是说那本田车上文着一张烂脸吗,那脸跟这脸是不是一样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见到的是糜烂的脸,可这纸人的脸却很“健康”。我摇摇头,那意思自己还没那脑力,能联系起纸人脸腐烂后会是什么样。杜兴不再问我,捧着纸人脸看了一会儿,又一甩手把它丢开了。
我俩又骑着摩托车上路,不过我发现个怪事,这次杜兴开得很慢,也不善言谈了,闷着头一句话不说。我觉得他有心事,我跟他不外道,就试着问了句。杜兴的回答挺奇怪,就一个字:“脸!”我心说这可让我咋猜呢,而且我看他也没要跟我解释的意思,就没再多问。
又往前赶了一会儿路,一个小型加工厂出现在我们眼前。把它说成厂子,真是有些抬举了。其实就是几间瓦房,被一个大院子围住了,那辆本田车就停在厂子门口。这厂子在下坡地段上,我隔远把厂子瞧了个大概。本来看这里黑兮兮的没什么人,我心里有点儿失望,以为我俩白来了,但看到本田车时,我心里又一喜,心说那矮胖墩还没走,这就好办了。
我指着本田车,催促杜兴把摩托车开过去。杜兴心里一直念着那个糜烂的脸,我俩下了摩托,他就迅速向车门靠去,盯着那文身瞧了起来。我发现杜兴还有了个小动作,看似不经意地握紧了拳头。这可是一个人心里紧张的反应,杜兴这么厉害的汉子,能让他有这动作,说实话,我被震慑住了,甚至还越发怀疑,心说这糜烂的脸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我俩看“脸”期间,从加工厂里出来一个人,他抱着肩膀盯着我俩喝了一句:“你们干什么?”我本来没留意到他,但一听他那乌鸦嗓,就知道这人是我们今晚要找的正主儿,那个矮胖墩。
我和杜兴都扭头望过去,我还特意往后退了一步,这是我给自己留的后手,一会儿真要出岔子打起来,杜兴得先上,我负责“补枪”。
矮胖墩认识我,而且见到我后他不怎么友善,哼了一声,又盯着杜兴问:“你又是什么人,到这儿干什么?”他问话的语气虽然挺横,可我明白,这矮胖墩是个行家,对杜兴的防备很高,不然凭他的性子,换作别人,早就不客气地上去推一把了。
我看着杜兴,想知道他怎么回答。凭杜兴的性子,肯定会被这无礼的言语一激,恼火起来,但意外的是,他竟然退步了。他摇头说:“没什么,我俩开摩托有点儿迷路了,想问问人怎么走。”我不敢相信,这堂堂北山监狱的第一号大油,竟然也有瘪茄子的时候。那矮胖墩也不较真,问我们去哪儿,又指了个方向,接下来他就叉开双腿站着,哪儿也不去,大有让我们快些离开的意思。杜兴扭头回到摩托上,招呼我一同离开。
等我俩离加工厂挺远后,杜兴把摩托停住,冷冷地坐着不吭声。我实在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问刚才的事怎么解释。杜兴回答得很奇葩,他做了个托胸的动作说:“看到没,那矮胖墩的咪咪好大。”我都不知道咋接话了,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那矮胖墩是个男的,哪有什么咪咪啊?但随后我就明白杜兴啥意思了,他是说那矮胖墩的胸肌很发达。
我又接着问:“我说大油,他胸肌发达咋了?你这身手还怕这种人?”杜兴叹了口气说:“李峰,这矮胖墩来头不简单,还记得江凛城吗?”我点点头,那个十字架凶杀案的凶手,还是双胞胎作案,这么印象深刻的人物我怎么能不记得?杜兴接着说:“江凛城练的是点穴类的功夫,而在北方,还有一种功夫很流行,叫铁砂掌,就连部队里,那些特种兵也多少会一些。”
我记起来了,在阴公子死的那片林子里,杜兴当时气急眼了,对着断碑啪啪拍过几下,那掌力就很横,难道这就是铁砂掌吗?我问了一句,杜兴点头承认了,只是随后他又摇头,说他那点儿铁砂掌的功夫不算什么,要是真遇到练家子,那才叫厉害呢。
我初步一合计,心说没这么巧吧,难不成这矮胖墩是练铁砂掌的行家?跟江凛城一样是个强横的武把子?那他要真跟行尸案有关,这罪犯可不好逮啊。
第19章 东北锤王
我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怕杜兴不乐意听。我很直接地问了句:“大油,你是不是打不过那个矮胖墩?”杜兴没瞒着,老实回答:“我俩半斤八两。”随后他又解释,“铁砂掌很霸道,练起来也很苦,每天不仅用药浸泡双手去击打铁砂与沙袋,还要负重做超强度的体能训练,这功夫要是练起来,会让人身体走样儿,个子矮、咪咪大等。我当初不想练它就是怕毁形象,你再看看那矮胖墩,就知道他的身手有多高了。咱俩今天要是跟他恶斗,就算侥幸能赢,也会落下重伤。”
我听完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我知道杜兴这话里没啥水分,那矮胖墩在我心里的恐怖形象又上升了一大截。杜兴一叹气又说:“李峰,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事咱们先放一放,回头我再想个招儿,怎么把这场子找回来。天不早了,咱们吃口饭再说。”我一听这话,心说得了,自己今天亏了,正事没办,我还得倒搭一顿饭。不过我跟杜兴是兄弟,不在乎这个。我坐上摩托车还跟他说:“随便挑地方,我请。”杜兴也随即接话说:“就是对付一口,哪儿不行啊。”可他说是这么说,我发现他根本就没对付的意思,沿路出现不少饭馆,都被他用各种理由给否定了,最后遇到一家火锅店,杜兴点点头,说就在这儿对付吧。
下雪天吃火锅是一种享受,说白了,涮肉啤酒胡咧咧,借这气氛兄弟间也能谈谈心。
我俩没少吃也没少喝,我是没细算,但桌上空酒瓶至少有十个。最后我俩都喝不动了,靠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聊。这时我想起一个问题,顺带问了一嘴:“大油啊,你刚才跟我说‘脸’,那是什么意思?”这话真说中杜兴的心事了,他本来乐呵呵的,突然严肃起来,甚至刚点的烟他都没兴趣抽了,丢在地上踩灭,往前靠了靠跟我说:“李峰,你知道我是北山监狱一号大油对吧?”
我点点头,心说这也不是啥秘密,我见你第一天就知道了。杜兴苦笑着摇摇头,伸出一个手指头强调:“我入狱5年,只有最后一年才是一号大油,以前是当老二的货。”我是真不明白,我问那个“脸”的事,他却跟我说监狱当大油的经历,这两者有关吗?但我也顺着他的话听下去,插话问:“原来的一号大油哪儿去了?”“送到戈壁监狱了。”(本书中的戈壁监狱并非指新疆东戈壁监狱)
戈壁监狱很刺激我的神经,那地方我可知道,是国内两个有名的监狱之一,另外一所是秦城监狱。秦城监狱主要关押的是省部级腐败官员,而那戈壁监狱关押的,则是极其恐怖的重刑犯,号称国内顶级杀手的最终埋骨之所。那个原本的一号大油能被送到那里,这让我对他一下来了兴趣。我催促杜兴说说那个大油的事,杜兴没瞒着,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那个大油姓问(读作wēn),叫问天,这名气听着就霸气,而他还有个外号,叫东北锤王,用的武器是一把铜头小锤,不管对方多强多厉害,只要遇到他,遇到那把锤子,想讨到好是绝不可能的。这个锤王入狱的原因是他用锤子把十多个汉子全打残废了,动机不明,在入狱当天还放出狠话,要当北山监狱的老大。当时有不少大油不服,但挑战后的下场全是腿折胳膊断。
我听到这儿又问杜兴跟他挑战没有,杜兴点点头,不过他比较滑头,没把事办得那么绝,他俩只是点到为止地比试一下。按他的评价,锤王的身手在自己之上。
虽说我没见过锤王这个人,但光凭介绍我觉得这是个热血汉子,既然杜兴能被刘千手提出来招安了,那为何不把这锤王要来给警局卖命呢?
杜兴猜到我的想法,这次他笑了,只是看架势,还稍微有点嘲讽的意思。他说:“那个锤王很变态的,不可能接受招安的,他在入狱前有个怪癖,有句老话叫吃什么补什么,他就奔着这话去了,专吃猴脑,甚至听说还吃过人脑,而且他认为政府把他抓住关进牢子,就是对他不公。如果判他20年,他出去会杀成年人;如果判他无期徒刑,等他减刑出去后,杀不动成年人了,就会到幼儿园杀孩子,反正是对社会死心了,早晚有一天要疯狂报复的。”
这饭馆里的室温不高,但我却觉得自己浑身冒汗。不得不说,锤王的变态让我想到了一个词:杀人狂魔。我是真搞不懂既然他这么凶恶,为何上头不立刻把他处死呢,留着他早晚是个祸害。
事情不仅如此,杜兴又爆了一个猛料出来:“几个月前,那锤王越狱了,号称零越狱的戈壁监狱也被蒙上了一次耻辱。”我联系这前前后后,想到了一个可能:“大油,你不会是说那纸人的脸像那锤王问天吧?”杜兴点点头,还特意指着左脸颊:“锤王这里长了三颗痣,‘品’字形分布,那纸人的脸还有本田车的文身,都印了这个,我想这貌似不是巧合。”
我有点儿晕乎的感觉,这绝不是因为喝酒的原因,原本看似就很诡异的行尸案,现在牵扯出来的东西更多了。我跟杜兴提了个建议,明天我俩一起跟刘千手好好说说这事,让这刘邋遢别啥事都不管了。如果说这行尸案真的超出了我们二探组的能力范围,他也该往上头好好反映一下才对。杜兴说行,事就这么定了。
我俩又举杯,想把最后一杯酒干了,结束饭局回家睡觉。但还没等我俩喝上,这饭馆外就突然传来几声砰砰的枪响。这让我的心紧绷了起来,心说一定有凶案发生了。
我和杜兴互相看了一眼,别看喝得都有点儿大,但一同起身,快速地往饭馆外冲去。杜兴倒没什么,我这几步跑得直斜歪,而且很多客人都上来一股好奇心,想出去看看。我望着这些人心里就来气,心说遇到好事你们出去看看行,这都开火了,你们还想凑热闹,真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我堵在门口摆着手,吼了一句,说自己是警察,让他们都稳着点,别出屋。
等我和杜兴出去后,远处开来两辆警车,嗡嗡地鸣着笛,直奔一个居民楼冲去。就这办案风格,我一下想到了一探组,为何每次他们抓人都要这么张扬才行呢?杜兴拽着我往那边赶,还没等我俩走几步呢,意外又来了。
这居民楼的三楼,有户人家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了,更诡异的是,突然间,一股股白烟从里面冒出来,在夜空中不停地扩散至消失不见。这不是那种着火的烟,显得很白腻,就好像是种雾气一样。我一下想到了幽灵,心里还被吓得直突突,不知道怎么解释这怪现象。
两辆警车全停到单元门那儿,算是把出路封死,紧接着,这两辆车里的8个人全握着手枪冲了上去。我没搞清楚咋回事,但杜兴却想明白了,跟我说:“李峰,准备帮忙吧。”我心说开玩笑呢,我俩都喝成这德行了,就是俗称的酒蒙子,想帮忙也力不从心吧?
杜兴真敢玩狠的,他说完还弓着身子,抠起喉,哇哇地吐上了,合着今晚吃的好东西全被他这么糟蹋了。我也知道这是目前为止想醒酒的最好办法了,可我以前试过抠喉,除了让自己恶心干呕,根本就吐不出来。杜兴吐完一抹嘴,又当先往那边跑。我一合计得了,自己吐不出来就别吐了,捧着肚子跟上去吧,到时能帮多大忙就帮多大忙。
我以为8个警员带着枪,不会有多大危险呢,但我错了,突然间,那楼道里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最后还轰的一声响。这响声让我想起了炸药,我心里突突一下,心说这到底摊上啥事了,难道遇到恐怖分子了?不过这响声也给我和杜兴提了个醒,我俩不敢贸然上楼,反倒躲在警车后面观望。
我隐隐能听到楼道里的叫嚷声,貌似还有撞门的声音,而就在这时,三楼那股白烟没了,又有两个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说他俩是怪人,主要指他俩浑身上下的颜色,他俩一身白,就跟那传说中的鬼怪一样。其中一个人身手真好,顺着窗户往下跳,不过他没傻兮兮地直接跳下来,毕竟是三楼,这高度会摔死人的。他先跳在一个空调架上,又顺着往下跳到二楼的防盗窗上,反正借着这些缓冲地,顺溜地逃了下来。另一个怪人没那么胆大,爬到排水管上,但身手逊色一些,只能嗖嗖地跟个猴子似的往下顺,几个眨眼间也眼瞅着到地面了。杜兴盯着这俩白人,跟我说了一句:“他们都没枪,咱俩一人一个把他们擒住再说。”
说心里话,就我现在这晕劲儿,根本不适合打斗,但那8个逗比警员全上楼了,我也真不能眼睁睁看着罪犯逃开。最后我一咬牙一横心,心说奶奶的,老子今天拼了。
当先下来的白人根本没有等同伴的意思,撒腿就想跑,可杜兴不给他机会。这白人个子矮,杜兴索性这么吼了一句:“矬子,你他妈给我站住!”白人倒真听话,或许是杜兴这句矬子让他来了火气,他扭头冷冷地望着杜兴。杜兴本来都奔过去了,被白人这么一瞪,突然停了下来,很明显身子还抖了一下。
我被这两人弄迷糊了,心说他俩干啥,互相大眼瞪小眼就能把对方降服了?
他俩这举动保持了几秒钟时间,突然间,杜兴号了一嗓子,伸手向小白人喉咙上抓去,而且离近后他还飞起一脚,来个双管齐下。这可是纯杀招,凭杜兴的身手,这一爪一腿用在一般人身上,保准当场弄死,但他只是抓逃犯,上来却这么狂暴,尤其还号一嗓子给自己提气,我隐隐意识到这里面有事。那小白人也不甘示弱,看着杜兴杀招将至,他猛地转了一个陀螺,将自己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些,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之后他双掌齐出,跟杜兴斗了起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看电影,这两人比拼身手的画面有点儿玄乎,无论打斗的速度还是招数,都有种让我大开眼界的意思。
这期间另外那个白人遇到一些麻烦,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点背,本来能稳稳地落到地面上,或许是杜兴一声吼把他干扰了,他一脚踩错一打滑,整个人秃噜下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这可是我的对手,赶上这种好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我急忙跑过去,要是能就此给他摁地上那是最好,不然趁着他没缓过劲儿来,我赶紧下手也行啊。只是我喝得肚子溜圆,想急跑起来有点儿费劲,我只好尽量拿出最快的速度,还得捂着肚子往那儿赶。
我晚到了一步,那白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想闷头逃,尽快消失在夜色中。我一看着急了,吆喝一声:“给我站住,我……”我这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打嗝儿全憋回去了,尤其这嗝儿打得比较响。本来这样挺丢人的,抓贼还打什么嗝儿啊,但没想到还“弄拙成巧”了,那白人被我这嗝儿声吓了一跳,估计是刚才被枪声刺激得有点儿敏感了。这么一来,我倒占便宜追上他了。我顾不上别的,上去就跳着飞起一脚,向他的脑袋狠狠踹去。
其实平时我会的招数挺多,有杜大油教的,也有在警校学的擒拿,只是这类招数要用巧劲儿,身子也要灵活,我现在这状态,根本无法施展,只好用起了一般套路。这白人的身手没小白人好,但他俩用的套路差不多,他也是原地转了一下,一下闪到旁边去。他转得比较慢,要是换作杜兴,保准临时变招,改踹腿为扫腿,一招将这小子踢到。我就不行了,没那实力变招,这么一来我这攻击白费了,还露出空当让白人有机可乘。
白人转陀螺,就是想借着这螺旋劲儿抡胳膊,而且他抡起这一拳正对着我的胃部砸来。咚的一声。我绝对没形容错这声响,就跟打鼓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可这是我的肚子,因为喝得有点多,我一时间没觉得特别疼,但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劲儿让我极其难受。白人还打过瘾了,其实他趁现在逃跑,绝对是好机会,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恨我,跟着又来了一拳,依然砸在我胃上。我刚才那股恶心劲儿还没退,这下好,又被他弄得加强了。
我就觉得有东西直往嗓子眼里冲,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我心说自己这恶心劲儿都是白人给的,我能便宜了他?哇的一声,我对准白人吐了起来。我发现喝完酒的人,吐东西特别有劲儿,尤其吐得还多。一股股“脏水”哗哗地往白人脑袋上淋,细想想也是,我至少喝了5瓶啤酒,还没上过厕所,这不都在肚子里存着呢!那白人愣了,或许他根本没想到,我能有这个奇招。更搞笑的是,我吐完的时候,他鼻尖上还挂了一片菜叶。
其实我望着这白人也有些头疼,我是把他吐蒙了,但接下来怎么办?我吐得浑身酸软,连刚才那身手都没有了,怎么擒敌?难不成再想法子骑他头顶上撒一泡?我俩这么相对地站着,突然间我身后传来杜兴的一声吼:“李峰,躲开!”这吼声很猛,也隐隐露出一丝着急的意思。我不知道杜兴要干啥,但我知道自己要不躲开,很可能会被误伤。我也不含糊,捂个脑袋往旁边退。
也说我和杜兴配合得真好,在我刚退出的那一刻,杜兴跟个火车一样冲了过来,奔着白人去了,距离不远时,他整个人还飞了起来,用右肩膀对着白人的肚子狠狠撞去。这招太狠了,这得多大的冲击力啊,在他撞到白人的瞬间,那小子就被这股力撞得往后弹射出去,还咚的一声坐在地上。看着他那耷拉的脑袋,我知道这小子指定晕了过去。
杜兴从地上爬起来,他是一点儿事都没有,还活动下身子给自己放松一番。我急忙谢谢杜兴的支援,但也挺纳闷,心说刚才他不是和小白人打在一起吗,怎么有闲心管起我来了呢?我回头一看,发现那小白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心里明白了,杜兴打不过他,不得已把他放了,而且杜兴这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处撒呢,就全用在这个白人的身上。
杜兴把裤带抽了出来,还把我的也连带要过去,就用这两条皮带把白人牢牢地绑了起来。接下来我俩没干别的,就干站着等楼上那些警察下来,这期间我特意揉了几下肚子,深吸几口气,我担心自己别被那几拳打坏了。我也下定主意,要是自己身体真有啥毛病了,绝对不让这白人消停了,就算他晕了,我也给他掐人中掐醒了,再暴打一顿让他再次晕倒。
不过这么一番试探,我发现自己身子没大碍。我又望着白人问杜兴:“这什么人?怎么把身子弄成这样?”杜兴也在打量他,回我一句:“他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刚才那股白烟一定是白粉,这是个毒品案。”我一下全明白了,被警方围剿,他们只好用电风扇或者吹风机之类的东西把赃物全吹散。这两个白人应该是专门负责销赃的,而且等销完赃还想着逃跑,不巧遇到了我们。
这样又过了三五分钟,两个警察率先从楼道里出来。这两人我认识,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竟会是余兆轩和冷青。余探长脸上全是血点子,估计是别人的血,他俩警服上也染了不少血迹,可想而知,刚才的打斗有多么激烈。余兆轩看到我俩,又看了看地上那晕倒的白人,笑着走过来,客气地说:“辛苦二位了,要不是有你俩在,这漏网之鱼真就得逃掉了,回头我跟上头说说,这次行动给你俩也记一功。”
我是没好意思说啥,心说也别较真什么漏网之鱼了,对付这种毒品贩子,尤其是端人家老窝,你们就来这点儿人,连步枪都不带,事先还张扬着鸣着警笛,不明显是给人家准备的时间吗?
杜兴又接话问了一些案件的事,这次是冷青回答的,说这案子追了好几个月,也牺牲了一个线人,才换来这么重要的线索。我对此话也有点怀疑,一探组能对一个案子追几个月?这不扯呢吗!根本不是余逗比的办案风格。让他连续打几个月麻将还行,追几个月案子?不信!
可信与不信,事已经摆在眼前,后期的跟进更与我们二探组无关。我和杜兴也没久留,客气一会儿后,我俩转身离开了。我俩先去饭馆洗了把脸,尤其我还特意漱漱口,毕竟刚才吐得痛快,嘴里还有残渣。之后杜兴带着我,骑着摩托车往回赶。
我发现杜兴喝完酒,开摩托还挺快,这让我有些害怕,万一他失误摔了咋办。我就趁空拍了拍他肩膀,建议他慢点。但杜兴跟我说放心,也没见他减速。我一寻思得了,自己说这话也不好使啊,也就懒得再提。
这样又开了一会儿,突然间,杜兴把摩托车减速了。本来这是好事,但我纳闷了,心说这爷们儿不是不听我劝吗?杜兴很怪,减速一会儿后又突然提速了,还提得比原来更快,呼呼的风刮得我睁不开眼睛。等跑了一段后,正巧前面有个岔路口,本来回杜兴家是直行的,他却意外地对着岔路拐了过去,还在拐角停了下来。我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而且杜兴就扭头看着拐角,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俩这么待了半分钟,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大油,你干吗?”杜兴皱着眉,一副疑虑的样子跟我说:“直觉告诉我,刚才有人跟着咱们,就跟鬼似的,我甩了几次也没把他甩掉。”杜兴虽然强调是直觉,但我认为他的直觉应该没差,一定有人在尾随我们。我还特意下车,凑到拐角处探头看了看,对面无异常。我和大油一商量,也别在这儿干耗了,先回家再说。而且在回去的路上,我特别留了一份心,时不时回头瞧瞧。
这样等来到杜兴家楼下,在他把车停好我们要上楼时,他突然拽了我一把。我本来就很警惕,这么一弄我知道一定有情况了。杜兴先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楼梯,用口型跟我说话:“你先上!”
我不笨,很明显还有人跟踪我们,杜兴是想让我做幌子先上楼,他躲楼道里把那人逮住。我很配合,不仅爬楼梯时故意弄点儿声出来,还自言自语起来:“我说大油啊,咱俩忙活这一顿,要不回去再整点儿酒喝一顿?”我故意没走快,还稍微侧个脑袋,留意楼门口。杜兴就在里面埋伏着,甚至都握着拳头做好了攻击准备,只要那跟踪者一露面,我敢肯定他讨不到好。
在我上完一楼楼梯时,杜兴那边有了反应,他猛蹿一步,向楼外跑去。我心说不好,那跟踪者好狡猾,知道我俩设的这个局,没进来。我也不往上走了,几步跑下来,跟着出了楼门口。杜兴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瞪着一个方向看着,他有点儿小紧张,那拳头依然紧握着。我凑过去问他什么情况。杜兴长吐一口气,说让对方跑了,而且还说这个人我俩都打过照面,就是之前跑掉的那个小白人。
我心里突突一下,心说这可糟了,他能跟到这儿来,这可是记仇的节奏,弄不好晚上还会爬到杜兴家伺机行凶。可事还没完,杜兴指着自己左脸颊说:“那小白人左脸有三颗痣。”别看他没往下说,但我全明白了,脸上有痣,身手还这么横,不是传说中的锤王还能有谁。我俩竟然被锤王盯上了,这事实让我有些绝望,本来就缓过劲儿的心脏怦怦跳得更厉害了。
我跟杜兴提建议,我俩今晚别回他家睡了,还是去警局睡比较妥当些。其实我这么想没错,但杜兴却冷笑起来,反倒拉着我的手:“怕什么?他要是逼人太甚晚上摸到咱家里来,我也不是吃素的,保准让他讨不到好。”我不知道杜兴是纯安慰我还是有什么法子,不过他这话真挺提气,让我最后打消了回警局的念头。
我俩上楼后,杜兴就拿了两样东西出来,一个是像钥匙扣一样的小玩意儿,另一个是啤酒瓶子。杜兴先摆弄下“钥匙扣”,这玩意儿我虽然没用过,但也知道它的名字,叫钢丝锯,要是用它勒人或者缠手什么的,很有威力。杜兴把钢丝锯收起来,那意思这武器是他的,又把那啤酒瓶子递给我。我突然有种很不公平的感觉,心说凭啥他用的武器那么先进,到我这儿就只能用啤酒瓶子?我没急着问,因为这啤酒瓶子里装满了“水”,我先把瓶盖打开闻了闻,发现是汽油。杜兴跟我解释:“晚上你把这瓶汽油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真要出事了,我会跟锤王搏斗,你趁机把瓶子砸他身上,甭管能不能弄死人,点一把火烧他个兔崽子的。”我一琢磨,这战术还不错。杜兴又检查下门窗,我发现他家宝贝挺多,还有迷你小铃铛,他就拿黑线把小铃铛都绑在关键地方,这样外面有人动门动窗户,铃铛还能报警。
我看着他的防备工作做得蛮不错,而且为了晚间能迅速做出反应,我俩谁也没脱外衣,就这么挤在床上睡起来。其实杜兴没怎么睡死,一直支个耳朵留意周围环境。而我呢,本想学学他,问题是自己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他的感知能力那么强,处处都盖过我,我想帮忙也帮不上。最后我压下心事,真的睡起来。
我是被电话吵醒的,我发现自打加入重案组,午夜来电跟家常便饭一样平常了,而且这次更特殊,我和杜兴的电话一起响的。我的电话铃声是佛曲,这还没什么,杜兴那个变态竟然把手机铃声弄成防空警报!这什么感觉?我正睡着,嗡嗡声就传来了,这时候人都迷糊,咋一感觉就好像自己头顶上有炸弹呢。他铃声一响,我就吓得坐了起来,整个人都蒙了,惊恐地四下看着。但我缓神也快,尤其杜兴还特意对我举了举手机,算是给我提个醒。
我俩又各自拿起手机,杜兴先说:“我这儿是刘千手的电话,你那是谁?”我望着电话,上面无号码显示,不用说,肯定是qq神秘人,但我没直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回了一句:“我大侄子打的。”杜兴打个手势,那意思我俩分开接电话,不然容易说串了,他起身向客厅走去。
我可没接qq神秘人的电话,心说接不接有什么用,他也不说话,我直接给挂了,又开qq等他。不出我所料,没一会儿,他给我发了个图片。这图片我见过,就是之前那一张,小心狼!我知道qq神秘人又在给我提示了,但这个图片让我心里起了很大的波澜,我现在就跟杜兴在一起,难不成他要害我吗?这期间杜兴在客厅接电话,只是他没咋说话,我只听到“明白”、“嗯”之类的字眼。等他回来时,我没急着问,受qq神秘人的影响,我看着杜兴心里多少有些防备。
杜兴一抬手把灯打开,招呼我准备走,说有人死了,刘千手要我俩急速赶往现场。我听杜兴的话里有话,他没说命案而是强调有人,我心说这死的人弄不好我认识。我回一句:“谁呀?”
“余兆轩!”
我愣了,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思议,余探长竟然死了,晚上还在英勇抓贼呢,而且那行尸案以及今晚遇到的怪事,多少都跟他有联系,他在这节骨眼上竟然被杀了。我也甭想什么小心狼的提示了,脑子里全是问号,恨不得立刻去现场看看,找找线索。
不出三分钟我俩就跑下楼,准备骑摩托车过去,但当我俩看到摩托车时,惊呆了。我那摩托车就经常丢东西,但贼都是挑好拆的拿,而杜兴这摩托车竟然两个外胎丢了。太明显了,甚至乍一看去,这摩托好可怜。杜兴气得直哼哼,嘴里直念叨,说哪个贼这么不开眼,逮住了往死里打。别看我没说,我俩心里都明白,哪有那么巧的事,甚至哪有那么逗比的贼,大半夜闲得没事,过来扒胎,弄不好就是锤王干的。
现在我俩还有任务,也没较真摩托车的事,我跟杜兴说消消气,我俩又跑出小区拦了一辆出租车。
余兆轩真有钱,他家住的是高档小区。出租车开过去时,他家楼下停的全是警车,这场面让出租车司机看得直愣。我怕这司机被吓住,本想安慰一句,没想到他还突然乐了,跟我们说:“好啊,这一看就是贪官落马,就该抓这帮腐败分子。”我一合计,得了,自己也别说啥了,让这司机瞎琢磨窃喜一会儿吧。
我和杜兴付了车钱,就往楼上跑。我发现余探长惨死跟一般人惨死就是不一样,差一个楼层到他家时,楼道里就开始站上警员了。有抽烟的,有说话的,都在讨论着余探长的死。我没心思跟他们说话,杜兴在前面,我随后,我俩借道从他们旁边挤了上去。
杜兴先进去的,他看了一眼后立刻扭头,我哪寻思他能有这动作,差点儿跟他撞上。他跟我说:“李峰,一会儿稳住啊。”我不明白他的话啥意思,但隐隐猜到余兆轩的死样很恐怖。我心里都做好准备了,但当杜兴一闪身,我看到余兆轩时,血压还是瞬间飙升了不少。
他家里的灯都点着,弄得屋里特别亮。余兆轩穿个睡袍,“大”字形地躺在客厅里。他双眼凸凸着,跟个金鱼似的,而且眼珠子里血丝密布,看着很狰狞,另外他鼻子里还淌出来不少血,左太阳穴凹进去一小块,胸口也稍微有点儿塌。
刘千手和小莺也都来了,正蹲在余兆轩尸体旁边。等我和杜兴凑过去后,刘千手先分析起案子来:“整个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小莺也没发现血迹喷溅和可疑鞋印,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伤,这都可以当成意外身亡来处理。”
小莺又接话说:“余探长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在胸口。”说到这儿她还用手在伤口附近压了压,摸了摸,“武器的攻击范围为直径2厘米的圆形区域,其中圆心部位撞击力最强,整个伤口附近还有骨裂的现象。这应该是被铜锤攻击造成的。凶手认穴极准,胸口这一锤,会让人心率骤变,甚至是心跳骤停,而太阳穴的一锤,直接造成脑损伤,让人瞬间毙命。”
不得不说,余兆轩死得很惨。听完小莺的解释,我不用多想就能肯定,凶手应该是锤王。没想到他晚上跟踪我们,在夜里却又跑到余兆轩家,做了这一大票“买卖”。那他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第20章 遇袭
记得杜兴说过,锤王爱吃大脑,说是吃什么补什么,可眼前的余兆轩,除了左太阳穴的凹洞,脑袋上再无其他伤处。我在想,要是锤王真想吃余兆轩的大脑的话,这绝不是难事,就拿把小铜锤对着颅骨啪啪敲几下,保准能开瓢。当然这也不能算是一个疑点,因为锤王吃脑只是一个传说。至于他的犯罪动机,这可很难说准了,这事牵扯太广,晨晨和矮胖墩都能连带上,甚至行尸案也多少跟锤王有关。
我自己正在瞎合计,刘千手一摆手打断了我的思路。他跟我和杜兴说:“上头给我电话了,让我临时接手一探组以及处理余探长死亡案,但有事还可使唤你俩先来。咱们这样,我和小莺负责现场,你俩和外面闲待着的几个警察一起在附近录录口供吧,看有什么线索没有。”我和杜兴一同应一声,这就分头行事。
杜兴不管那个,出去后指着楼道里那些警察喝了一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一探组的留下,剩下没事的先回家。”我一看他出头了,我也不用多说什么,正巧余兆轩家对面邻居没睡,门也没关死,留个缝,我就索性从这家入手。这邻居还是报案人。我就问他都看到了什么。据邻居回答,他晚上起来上厕所,觉得走廊有动静,有种很怪的啪啪声,他就顺着猫眼看了看,发现走廊没人,但余兆轩家的门开了个缝,里面还射出灯光来。他好奇地出去看看,没想到一打开门,发现余兆轩已经死了,尤其死得那么恐怖,吓得他当场都尿了。
我听到这儿有点儿怀疑,心说这哥们儿没瞎说吧,胆子也忒小了,看个尸体能尿了?不过我顺着往下看了看,发现他穿的这身睡衣倒像是新的。我又琢磨那啪啪声会是什么,我能感觉出来,这响声弄不好是破案的关键。但光凭一个啪啪声,走廊里也没其他线索,我根本联想不出什么。接下来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但这邻居说不出有用的信息了。最后我只好无奈地跟他结束谈话。
我又找到杜兴,问他那儿有啥进展。杜兴正在下面楼层盘问,他也是顺带着看谁家没睡就借机打听打听,可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俩这么折腾一个多钟头,一看实在是挖不到啥了,只好收工。刘千手和小莺依然留在现场,我和杜兴回了警局,寻思等明天一早聚在一起碰碰情况再说。
我俩本来想回去就找个会议室睡觉,但跟值班警员扯了几句,他告诉我们,昨晚余兆轩抓回来一个疑犯,浑身白了吧唧跟个小鬼似的。我一听就明白了,不用说这疑犯就是那白人。我和杜兴也不困了,我俩一商量,不如去审讯室看看,跟白人套套话。这都大半夜了,再加上余兆轩那档子事,也没人在这时间审讯白人,那审讯室的窗帘也都拉上了,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我和杜兴没急着进去,因为审讯室外面都会加一个摄影机,录制里面的情况。我俩寻思先看看摄影机,看那白人在干什么。
没想到这一看可好,惊得我俩顾不上别的,急忙往审讯室里冲。这审讯室里有一组暖气片,为了给犯人供暖——毕竟犯人也是人,别冻到嘛——可这组暖气片倒成了白人自杀的工具。本来他双手都铐在椅子上,却不知道怎么弄的,他从手铐里挣脱出来,还对着暖气片撞死了。他撞得真狠,有一个暖气片都镶在他脑门里了,我估计啊,他是跑着往上撞的,这才有这么大的冲击力。
杜兴气得直哼哼,但这能有什么法子,白人已经死了,我们不可能再从他嘴里了解到什么。我还特意看了看他的手腕,上面血肉模糊,估计是退手铐时硬生生拽的。我有点儿迷糊,这白人既然有本事挣脱手铐,为何不趁机逃呢,非要死在审讯室里?难不成他知道什么超级秘密,觉得自己出去也是个死,不如早死早解脱?
杜兴给法医那边打了电话,那边有值班人员,我俩配合着把白人尸体运走,剩下的也没我俩啥事了,就让这法医在审讯室检查一番吧。我和杜兴找了一间会议室,头顶头地睡在椅子上。我本想跟杜兴聊聊案情,但心里又一想,现在疑点太多,聊也聊不出什么,还是睡吧,保证精力才是真的。我在警局睡得很踏实,毕竟这里很安全。这期间杜兴好像出去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反正他回来时,我醒了一下。我也没在意,夜里上个厕所啥的不很正常吗,我一翻身接着睡。
等我再醒来时,都快7点了。今天警局挺热闹,没到上班点,外面就有人走动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睡,跟杜兴一起洗漱。要说这一夜天气变化真挺大,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刘千手也回来了,他还带了早餐,我们仨又在办公室吃起来。我和杜兴依旧老传统,油条、豆腐脑,刘千手仍吃着动物饼干。以前我不懂,现在一看,我能猜出来,这饼干一定是他女儿七七爱吃的,他现在吃有种想女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