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撒娇似的在尊的下颌上咬了一口,从他怀里钻出来,要去做饭,却被赤发的男人从背后一把揽住了腰。
“喂,不放开我一会儿可没东西吃。”礼子哼笑,纤细白皙的指头轻轻扳着男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尊整个人从背后贴过来,懒洋洋的把头搁在她肩膀。
“今晚去出云那里吃。”
“怎么?”
“我和出云说了我们的事,他说应该正式的宣布一下。”
“哦呀~”礼子带着调侃的回头,看着伏在自己肩头开始打盹的恋人,“怎么说?”
“就是你是我的这件事情,想让别人都知道。”这么说着,半闭着眼的尊轻轻用两根手指拈着礼子细巧的下颌,与她交换了柔软的亲吻。
也好,礼子这么说着,起身去换衣服,说本来今天也预定要出门的。
“啊,买菜么?”尊也站起来,朝卧室而去。
“不,是买避孕套。”礼子回头,对他嫣然一笑。
尊靠在墙壁上仔细的想了想,表示,那得去的时候买,今晚不知道闹到几点,这附近的超市和药店可都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在换衣服的礼子闷笑出声,她换好了一套很可爱的裙装,和去换衣服的尊擦身而过,她踮起脚尖,在走过的男人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像高了点。”男人侧头被她亲吻之后这么说,还在发育期的少女愉悦的眯起眼睛。
“啊,是的,160厘米了。”
第七十七章
两人五点左右到了酒吧,推门进去的时候,吠舞罗的小伙子们齐刷刷朝礼子喊了一声大嫂,饶是礼子也被震了一震。
对此,尊的回应就是面不改色的啊了一声,随即拍了拍礼子的头,说这是我准备共度一生,今年十月就打算结婚的家伙,大家多关照,就此了事。
除此之外就和平常的吠舞罗聚会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尊窝在沙发里睡觉,礼子和出云在吧台聊天,八田和不知道哪个叫了他名字的小伙伴恼羞成怒的扭打成一团。
出云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两人聊了一会儿天,礼子状似不经意的四下扫了一眼,啜了一口果汁,问道:“安娜呢?”
“啊,”英俊的金发酒保有些微妙的应了一声,柔软的京都腔在此时显出一种暧昧的意味,“她在楼上。”
“……在睡觉吗?”
“……不知道啊。”
“……”礼子沉默着看向比自己年长近十岁的男子,对方回以无懈可击的成熟笑容,她慢慢展颜一笑,“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吠舞罗的二把手对她做了一个请随意的手势。
礼子起身,走向了二楼。
吠舞罗的二楼始终为赤王的结界所笼罩,和嘈杂的楼下相比,就像是两个空间。
她第一次见到安娜,便是在这里。
那个沉默寡言苍白的孩子,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色洋装,坐在她床头,看护着她。
拾阶而上,穿越过赤王的结界,礼子停住了脚步。
与她三步之遥,安娜正坐在台阶上,手中握着赤色的玻璃珠,那双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她一身从头到脚都是崭新的,看得出来是被精心打扮过。
但是,她没有睡,也不在房间,也不下楼,就这么穿着一身鲜艳的新衣,坐在楼梯上,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与楼下的欢声笑语一步之差。
礼子停了停,再慢慢走上去,安娜仰头看她,她也看了片刻安娜,慢慢蹲下身,柔声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安娜盯着她看了半晌,默默的向旁边挪开一点,礼子道了声谢,挨着她坐下。
很长的时间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安娜看着手里的玻璃球,礼子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礼子掉回视线,看向楼下。
因为结界的缘故,不穿越结界,从楼下是看不到楼上的,但是从她们所在的位置,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能看到人来人往,一群人嬉笑打闹,却没有一点声音,简直像是在看一出默剧,久了,便心中生出一点凄凉的味道。
这个孩子就这么一直的,一直的,看着楼下。
因为那不是她的容身之处。
她的容身之处,始终只是尊的身边,而已。
礼子听过安娜的事,出云和尊都和她讲过。
对于这个白发红眼,曾被残酷对待的幼小诗女而言,尊是她的一切,她的世界,从来就是被尊的红色火焰所笼罩,这狭小的空间。
很长一段时间,尊只能在安娜的身边入睡,幼小的白发少女安抚着赤王行将崩溃的识海,她曾是唯一可接触他的存在。
然后,礼子出现了。
她的出现,在本质上而言,将安娜的容身之处破坏殆尽。
对于安娜而言,尊是她的“父亲”。
那个会抚摸白发少女的头发,与她一起入睡,保护她的“父亲”,在礼子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安娜一个人的了。
然后,这个孩子选择了静默的退后。
她努力不让自己成为尊的拖累,努力的把自己蜷缩起来,不再出现。
这个孩子乖巧得让人心疼。
礼子抱着自己的膝盖,把下颌搁在胳膊上,问她,你饿不饿?
安娜沉默摇头,礼子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我和尊打算十月份结婚。
小女孩转过头来看她,然后说了声恭喜,就把自己又更紧的蜷了起来。
“……到时候,等一切都安定下来了……要不要做我家的孩子?”
“——!”安娜飞快的转头,红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非常惊讶的看着礼子,对方回了她一个柔和的微笑,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小姑娘并不清楚这个伸手意味着什么,她看了一会儿递到自己面前的白皙指头,仔细的想了想,想她刚才的话,想她为什么伸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的在礼子的指头上叠上自己的手。
下一秒,她被黑发的少女抱了满怀。
安娜有点被吓住了,她在礼子的怀里浑身僵硬,她生硬的抬眼看她,礼子对她微笑,撩起她的额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若你对尊重要,那么你对我亦重要,若尊爱你,我也爱你。
她这么对小姑娘说,小女孩惊愕的看她,礼子又笑了笑,“你并不讨厌我不是么?”
对于这点,礼子非常笃定。
安娜不会憎恶一切尊的所爱,正如礼子也是如此。
如果尊是安娜的“父亲”,那么她就是安娜的“母亲”。
就这么简单。
然后,她感觉到安娜在她怀中慢慢放松,小姑娘凝视着她,有点羞怯的说,嗯不讨厌……很喜欢……
因为……尊在礼子身边很高兴的样子……
她这么小小声的说。
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长发,礼子慢慢站起来,又问她一次想吃什么,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拿指尖攀着她的指头,说想吃蛋包饭。
礼子听到这个和尊一模一样的要求,闷笑出声,安娜小声的解释,说是因为那是尊的颜色。
礼子把她抱起来,说,好,一起去吃蛋包饭。
结果就是,当尊迷迷糊糊睡醒了之后,就发现沙发里一大一小两个少女挨在一起坐着,头碰头的吃蛋包饭。
——只有她们两个会被允许眠狮的身旁,只有她们可以坐在他怀里,他伸展手臂,就能圈在怀内。
尊稍微向后挪挪,让她们两个坐得舒服些,就重新闭上了眼睛,然后他感觉到有人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
他不禁想起了下午和出云的通话。
他说,出云。
嗯?
我想和礼子生一个儿子。
啊咧?
一个儿子就够了,女儿的话,有安娜在。
当时电话那头的老友有点调侃地说,礼子会同意?
“她就是这么想的。”他这么回答,语气笃定。
她和他,宛若半身,熟知对方的灵魂,一切都不需要多言。
第七十八章
赤王慢慢再度沉入梦乡,而不远处吧台里的出云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放下心来的微笑。
他给叫着要喝酒的小伙子倒了杯果汁,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轻轻摇晃,听着冰块相撞的声音,对着吧台旁坐着的八田举了举,“不给她打个电话吗?”
“……”八田难得的沉默,
虽然没有提名字,但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个她是谁。
出云在这种事上一向奉行点到为止,他把话题一转,和旁边的小伙子聊了起来,八田依旧沉默着,攥紧手中的杯子。
他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古实对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答案却是不可解。
那已经并不只是最好的朋友了,但是恋人的话,也十分奇怪。
古实即非恋人,也非友人,却那么重要。
八田默默的掏出手机,根本不用调通讯录,代表古实的那串数字,他早就清楚的记在了脑海里。
输了进去,他盯着那串号码看了很久,最后一咬牙,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对方一言不发,呼吸声虽然清浅,却清晰可闻。
那是他熟悉的,古实的呼吸。
以前大家一起肆无忌惮打闹嬉戏的时候,古实跑累了,就会把头靠在他肩头,他就能听到古实的呼吸。
她无论多累,高兴伤心还是难过,呼吸声都是这么的浅,简直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某种不知名的情感在回想起过去的刹那猛然爆开,八田慌乱的挂断了电话,急喘了几口,才抓着胸口,懊恼的想,为什么没和她说话,一句你好也好啊……
挫败与难过汹涌而来,八田暴躁的把手机扫到一遍,把脸孔埋入臂弯,心里念着快打回来快打回来——
只要古实现在打个电话,他就告诉他刚才是信号不好,他不小心挂断了,然后会和她好好说话,再不问会让她生气的问题。
然而,直到所有人都兴尽散场,手机依然没有响起。
他盯着自己的手机,在最后一个朋友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去的时候,他触电一样飞快的拿起手机,拨了过去,这一会儿,却是信号无法接通的盲音。
他怔怔的看着手机,忽然了悟到,就在刚才那个瞬间,他和古实之间有什么,彻底的被他自己,用自己的手,斩断了。
他眨眨眼,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直到最后。
而远在城市的另一边,坐在卧室暖和厚实的长毛地毯上,古实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被猛然挂断的手机,看了一会儿,便轻巧的放在一边,旁边今天硬是带着蛋糕,一探望名义跟她一起回到羽张宅邸的菊理贼兮兮的从后面摸了过来。
“啊咧啊咧,是男朋友吗?”嘴里还嚼着蛋糕,口齿不清的菊理嘿嘿嘿嘿的看着古实和她的手机,短发少女却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从旁边的小几上也叉起了一块蛋糕,默默的吃了起来。
“诶~态度不对头哦,不会是分手电话吧?”菊理没心没肺的这么说着,从侧面窥看着古实的表情,古实没有说话,只是停下吃东西,默默的看她。
古实本来就有一张端丽的容颜,她不说不笑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属于少女的压迫感,菊理被她看得浑身发冷,缩成小小一团,告饶似的双手合什,还缠着绷带的手高高举过头顶,一边咕哝着该不会说中了吧,一边叠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的少女匆匆忙忙的敷衍了几句,抓起书包落荒而逃。
古实就像没有看到她走,也没有听到她道歉一样,在菊理走后,一个人慢慢的继续吃那个足够三四个女孩子吃饱的蛋糕。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但是她却异常平静的,一口一口,很认真的吃那个过大的蛋糕,那个蛋糕实在太大了,她中间呕吐了两次,但是古实毫不在意,吐完了,漱口洗脸,回来继续吃,直到这块蛋糕完全吃掉。
吃完蛋糕,古实站起来,把手机里的所有记录全部删除干净,打开窗户,丢进了院子中的池塘,一声轻响,像是池中养着的锦鲤跃动的声音。
古实在夜风中无意义的笑了笑,转回头,拨通了床头的内线电话,她直接打给羽张,跟羽张说,自己的手机不小心摔坏了,麻烦他给自己再换一部,连同号码。
羽张并没有追究为什么手机摔坏了要更换号码,他只是询问古实的爱好,十五分钟后,新的手机变被送到了她的床头。
就这样吧。不需要了。
她这么和自己说,感觉到一种伤害自己的快意,古实看着崭新的手机盒,默默的缩起了身子。
如果心还懂得疼痛,那么就更用力的戳入,这样反反复复,那么,最开始疼得会让人发狂的痛苦,到了最后,也就不过是轻描淡写,可以遗忘的疼痛罢了。
还疼,就证明自己伤害自己得还不够啊,古实。
闭着眼睛,蜷缩着,黑发的少女对自己说。
第七十九章
第二十七章
这天晚上,尊和礼子留宿在酒吧,把趴在桌边灰暗的八田赶走,再把小姑娘们送上楼,出云开了瓶酒,坐在尊的对面。
金发的英俊男人朝对面的红发青年优雅的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尊点了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大口。
赤王金色的眼睛在轻薄的烟雾后有一种无机质的冷澈,尊无言的抽完了一根烟,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看向对面自己的副手兼老友,过了片刻,才沉沉地道:“出云,你见过‘石板’吧?”
“啊……”虽然早就料到尊肯定和自己有话要说,但是这个话题还是让出云愣了一下,他仔细的想了想,用和他那落拓潇洒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慎重简短的回答了王的疑问,“见过。”
出云是吠舞罗高层中唯一的守序者,这也就意味着只有他一个人曾经直面‘石板’,并与之缔约,宣誓服从《教典》。
尊又点起了一支烟,他夹着烟,点了点出云,直截了当地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出云是被评定为仅次于王的能力者,能力越强,感知力等等也就愈加敏锐,也就愈加接近“能力”的本源。所以,尊能询问的对象,只有出云。
很清楚尊问的是什么,他若有所思的默默啜饮着杯子里的酒,慢慢的,与“石板”缔约那天的景象,在脑海里浮现而出——
他记得非常清楚,那是很长的一条走道,四壁全部镌刻着青色的咒文,只有他一个人,慢慢的,慢慢的,走向尽头那扇石门。
然后,他看到了被重重封印于地下,纯粹能量的结晶,那块“石板”。
他凝视着石板,也在被石板凝视,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他向“石板”伸手,在他碰到石板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什么被从体内抽了出来,就此永久的停留在“石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