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瞧着衣着打扮像是商贾。”

楚修远不禁转向林寒,“咱家铺子里的掌柜的?”

“有可能。”林寒说着,又觉得不对,“不是刚开吗?能出什么事。”

楚修远:“我过去看看吧。”随即就往外走。

林寒没见过那掌柜的,倒是楚修远和几个孩子见过一次,见状就在屋里等着。

大约一炷香,楚修远回来,表情颇为轻松,眉宇间还有些许喜色。

林寒忍不住问:“好事?”

“咱们店里的书比旁人的便宜一大半,起初没人敢买。有那不差钱且好奇心重的买回去跟他们自个的书对照一遍,发现一个字不差,就把亲戚朋友带过去,且一路上逢人就说咱家的书白菜价。”楚修远说着,不禁笑了,“经他们这么一吆喝,把书店名声传出去,这不才几日,里面的书就被抢购一空。那掌柜的进不去芙蓉园,又见不着陛下,只能来这里找你。”

林寒:“他见过你,为何不是找你?”

“我不一定在家啊。”楚修远道。

林寒想想也是,那掌柜的早来一盏茶的功夫都见不着楚修远。

“你怎么同他说的?”

楚修远:“关店歇息,等我消息。我下午进宫一趟。”

林寒点头,“等等,把我的食谱带上。”

“遵命,夫人。”楚修远说着还作个揖。

林寒难得见他搞怪,也忍不住乐了,“要不再让大宝编一本书,你一起送过去。”

“大宝会写什么书?”

林寒:“破案。”

楚修远想起来了,他儿子最近迷上断案,“大宝没那个耐心。你让他和二宝一起,他说二宝写还差不多。”

林寒摇头,“那还是算了。他们正长身体,天天趴在那儿,脊椎歪了,人就废一半了。”

“哪有这么严重。”楚修远好笑。

林寒正色道:“就是这么严重。”

楚修远愣了愣,“不是开玩笑?”

“我拿孩子的身体跟你开玩笑?”林寒白了他一眼,她脑袋被驴踢了啊。

楚修远连忙说:“为夫错了。为夫啥也不懂,夫人别跟为夫一般见识,不值得。”

“不跟你计较也成。”

楚修远连忙点头,“夫人尽管说。”

“你跟陛下说,这次先印我的食谱,好卖就让二宝写,不好卖等过几年他长大了,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再写。”林寒道。

楚修远扶额,这也能绕到钱上面,他夫人不愧是他夫人,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是,为夫一定替你带到。”

然而,到了宣室,大将军还没开口,商曜就问,“拿的什么?”

“什么?”正琢磨怎么开口的大将军愣住。

商曜指一下他的手。

楚修远想也没想,“食谱。”

商曜脸色微变,“你有俸禄有食邑,你夫人整天窝在家里不出来,鸡蛋都不用买,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楚修远想说,我夫人穷怕了。

可是这话以前说过,他皇帝姐夫也知道,实在没有重复的必要。

楚修远把掌柜的说的事大致说一遍,末了才说,“夫人让微臣把这书带过来,是觉得您暂时用不着雕版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天还不算太冷帮她雕。”

商曜:“你夫人打算的真好。平时在家闲着没事,就算计朕呢?”

“没有,真没有,陛下,臣和夫人都没想到书能卖那么快。”楚修远苦笑道。

商曜反手敲敲御案。

楚修远忙把书呈上去。

商曜掀开一页,发现字迹稚嫩,“这不是你家楚二宝写的吗。你也没抄一遍?”看向楚修远。

“正好。二宝长大字迹变了,有一日笔墨传出去,别人也不会往他身上猜。”楚修远看一下食谱道。

此话倒是让商曜想起朝中好些人都认识楚修远的笔迹,“放这儿吧。”

“陛下,那店里的收益,臣建议陛下年前使人给夫人送过去。”楚修远试探着说。

商曜冷笑一声,“朕不给她又如何?”

楚修远顿时觉得脑壳痛,“您忘了夫人做什么都喜欢留一手?”

商曜还真忘了,因为林寒最近很是安分,“又留了什么?”

“鸭蛋也可以做变蛋。”这次并非林寒故意隐瞒,只因林寒不喜欢吃鸭蛋,而鸭蛋做出来的皮蛋不宜多食,担心几个孩子偷吃吃坏肚子,所以才没做,更没打算告诉皇帝。楚修远之所以这么说,是担心林寒见不到钱跟他闹。

商曜:“朕一直觉得你夫人上辈子乃食神。今儿算是知道她不是!”

“那是什么?”楚修远下意识问。

商曜拿起朱笔,“吝啬鬼!”

楚修远呼吸一窒,后悔多嘴,“陛下您忙,微臣告退。”不待他皇帝姐夫开口就退出去。

回到府里就对林寒说,陛下答应帮她印刷食谱,且过些日子就把属于她的那份收益送过来。

次日清晨,林寒命厨子买只整羊。

晌午喝羊头和羊杂汤,吃红烧羊肉,晚上吃羊肉面和烤羊排。

剩下的肉没吃完,放在井水里冰着。

如今天已转凉,第二天拿出来羊肉依然很新鲜,一家五口又吃一天各种羊肉做的美食,依然没能吃完。

晚上,林寒命厨子把剩下的羊肉剁碎,加入香料和葱姜做羊肉包子。

翌日清晨,许久没吃过羊肉包子的大将军吃了六个,吓得林寒险些被肉包子呛着。

林寒把包子咽下去就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傻啊?”

“爹爹憨吃。”大宝宝开口道。

楚修远瞪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憨吃还不让人说?”小孩儿哼一声,“娘,管管我爹。”

林寒:“你给我闭嘴!”

小孩噎了一下,随即冲他娘亲扮个鬼脸,“你俩果然是一伙的。大哥和二哥没骗我。”

楚扬听到大宝宝提到他,不禁开口,“我才吃一个。”

“你才几岁?”楚修远反问。

楚扬没话了。

楚玉开口道,“您昨儿还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呢。”

这次换大将军噎着了。

林寒想笑,“你爹爹卯时起来练武,等一下要上朝,然后跟陛下商讨政事,回来还得处理政务,一天忙到晚,两天忙到黑,不多吃点身体扛不住。”

“那您还说爹爹傻?”楚玉问。

林寒:“我说他傻是嫌他只吃包子,不吃别的。跟你们一样,逮住好的非得吃腻不可。不是嫌他吃得多。”

“这样啊。”楚扬打量一番他爹爹肚子,吃这么多竟然没凸出来,“娘亲,我长大也得吃这么多?”

楚修远:“你不用。因为你又不用上战场。”

“可是我也要做事啊。”楚扬道。

林寒冲他招招手,“过来。”

楚大公子面露怀疑,不敢过去。

林寒想笑,“不揍你。”

楚扬立即跑过去。

林寒指着一下楚修远的胳膊,“摸摸。”

楚扬不懂摸什么,还是把手伸过去,“硬的?”再捏一下,还是硬的,“爹爹,放轻松。”

“你爹我现在很放松。”楚修远道。

楚扬不信,推他一下,楚修远往后倒去。楚扬慌忙拉住他爹爹,随即摸摸自个的胳膊,“软的?”

林寒点头,“你爹爹如果想一直这样,除了要天天练剑,还得多吃。你不上战场,无需练成这样,所以不用跟你爹爹学,正常饭量便可。”

楚大宝宝又忍不住开口,“娘,我是大将军,上战场,我要多吃。”

林寒点头。

小孩儿忙问:“我晌午可以吃四个变蛋吗?”

“不可以!”林寒断然拒绝。

小孩皱眉:“为啥?”

“吃变蛋不长肉。你可以吃四个羊肉包子。”林寒道。

小孩儿蔫了,可他不死心,小声嘀咕,“人家就喜欢变蛋啊。”

林寒笑着说:“你爹爹还喜欢揍你呢。让他揍吗?”

小孩儿哑了。

林寒:“你沐哥要回来了,得给他留点。我可以给你做别的。”

“啥?”小孩忙问。

林寒想一想,“听说东西市有很多卖红薯的,我们去买红薯,回来给你做蚂蚁上树和酸辣粉。”

“我不要吃蚂蚁!”小孩忙说。

楚玉不禁开口,“娘说的是菜名,不是真蚂蚁。”

小孩立即改口,“那我要吃。娘,我们走吧。”起身去抓林寒。

林寒:“不上课?”

“明天再学。”小孩道。

林寒好笑:“那明天的呢?”

“也明天学啊。”小孩不假思索道。

林寒:“你记得住吗?”

小孩使劲点头,“老师讲一遍我就记住啦。娘,我们走吧。”

楚修远忙说:“等等。一遍记住?大宝宝,是不是该跟爹爹解释解释一遍记住什么意思?”

95、口不能言

大宝宝很直接的说,“就是一遍就记住啊。”

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也把他爹噎的口不能言。

林寒开口道:“夫君,回来再说。”

楚修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只因林寒极少喊他夫君。每当“夫君”二字一出,不是她生气恼怒,便是事情很严重。

楚修远颔首,“那你们去吧。大宝,二宝,我送你们去学堂。”

哥俩相视一眼,越过西厢房,楚扬就开口,“爹爹是不是想问我们宝宝的事?”

“你们知道?”楚修远直接问。

楚玉摇头,“宝宝以前说过他能记住,但每次说完都要加一句他是全家最聪明的宝宝,我和大哥一直以为他夸大其词,难道不是?”

楚修远看向楚扬,“你觉得他刚才的样子像故意显摆?”

不像!

但哥俩听习惯了,也没多想。

然而,学堂在府里,从主院堂屋到学堂不用一炷香,哪用得着爹娘送。所以楚修远说要送他们,楚扬和楚玉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

楚玉不禁问:“如果是真的,爹爹打算怎么办?”

“跟我们一起读书吗?”楚扬跟着问。

楚修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他和楚扬、楚玉一样以为大宝宝说他自个聪明,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无论怎么办都得先弄清楚宝宝记住多少。”

然而,楚修远却不知林寒已经在试大宝宝。

娘俩到西市,林寒也确定老师这些日子教的内容大宝宝全记住了。

林寒担心小孩尾巴翘上天,也没过分夸小孩,只说了句,“大宝宝真是咱家最聪明的宝宝。”

小孩儿美了,立即问,“娘亲,可以用您的钱给我买个蹴鞠吗?”

小孩喜欢踢蹴鞠,而楚修远希望几个孩子身强体壮,无病无灾,也由着他们玩蹴鞠,所以一个多月就能踢坏一个蹴鞠。

别说大宝宝主动提起,不说林寒也会给他买。

林寒便笑着说:“有何不可。”

“娘亲最好。”小孩儿朝她怀里扑去。

林寒抬手挡住,大宝宝就想装可怜,听到他娘亲说:“我们该下去了。”

小孩下意识往外看,车帘挡住了视线。

林寒掀开车帘,小孩儿看到外面车如流

水马如龙,不远处的街上人头攒动,不禁说:“这就是西市啊。”

“你忘了?”林寒道,“去年还带你来过。”

小孩儿仔细想想,“不是这样的。”

林寒抱他下车,指着不远处停着的骆驼,“是不是这样的?”

东市见不到骆驼,小孩看到那骆驼背上的小山包,连连点头,“是西市。”

“你长大了,娘抱着吃力,下来娘牵着你走好不好?”林寒问。

小孩挣扎着就要下来。

“不急。”林寒抱着他出了寄存牲口的地儿,才把小孩放地上,端是怕谁家的牲口突然受惊踢到小孩儿。

楚扬和楚玉没来,没人跟小孩玩,林寒担心小孩儿无聊,先给他买个蹴鞠,让小孩抱着,才拉着他带着侍卫丫鬟往里去。

此时的人买东西多是用铜钱或以物换物,林寒不想惹人注目,所以来的时候就把红菱带上,由红菱抱着钱。

林寒试探大宝宝的时候,红菱也没闲着——算他们带的钱能买多少东西。以至于看到有卖红芋的,红菱就移到林寒身边小声说,“夫人,咱们的钱全换成红芋,能买上万斤。要买这么多吗?”

“不用。”林寒微微摇头,“我们先给大宝和二宝买些东西,再给咱家大宝宝买点吃的,回来再买红芋。”

大宝宝闻言立即说:“娘,我不要吃的。”

林寒大感意外,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不成。

“为何不要?”林寒好奇地问。

小孩犹豫一下,“我不喜欢!”

林寒正想问他喜欢什么,忽然想起她以前跟小孩说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不喜欢等于难吃,“那就不买吃的,只买玩的。”

“啥都行?”小孩仰头问。

林寒点头。

小孩选了一堆,又给他两个哥哥选一堆,直到林寒说他们坐的马车放不下,小孩才停下来。

然而,这么买买买的结果是红菱带的钱少了三分之二。

好在三分之一也能买许多红芋,而小孩还惦记着他娘亲说的蚂蚁上树和酸辣粉,回去的路上又看到好玩的也没要买。

此时卖红芋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但也比去年红芋刚收上来那会儿多。只因京郊百姓家家户户都有种红芋。

这也方便了林寒。

林寒

买红芋不是留着上锅蒸,也不是为了烤,而是砸碎取红薯粉,所以瞧着哪家的红薯大直奔哪儿去。

“夫人要红芋?”低头整理红芋上的泥土的妇人抬起头。

林寒见她面带微笑,也笑着说:“是的。”瞧着有三四百斤的样子,“这些我全要了。”

“全,全要了?”那妇人站起来,坐在板车上歇息的男子睁开眼,直视林寒一行。

林寒微微点头,“你们跟她去马车寄存的地方,把红芋送我们车上,她给你钱。”转向红菱,就发现红菱的眼直了,“看什么呢?”很是纳闷。

红菱哆嗦了一下,慌慌张张说,“没,没什么。”

林寒不禁皱眉,“真没事?”

红菱点头,“没事。”

“钱给我一半,你带他们过去把红芋卸咱家车上。”林寒道。

红菱不禁看一眼卖红芋的妇人,又看看车上的红芋,“夫人让墨阳去吧。他过去直接把红芋送家去,然后再回来。”

楚家只有一辆买东西的板车,一次只能拉几百斤红芋。林寒觉得红菱说的在理,就找韩墨阳。

韩墨阳没等她开口,主动站出来,“夫人,他们还没说多少钱一斤。”

那卖红芋的妇人忙说,“我们都是卖一文钱五斤,夫人您买的多,六斤七斤都行,您看着给。”

“六斤好了。你们种这东西也辛苦。”林寒说着冲红菱使个眼色。

红菱递给韩墨阳一串钱,足足有一百个。

韩墨阳带着那卖红芋的夫妇走后,林寒就盯着红菱。

红菱下意识摸摸脸,“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林寒弯腰抱起总想四处逛逛的大宝宝,继续盯着红菱。

红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林寒心中忽然一动,连忙看一眼卖红芋的那对夫妻,三十岁左右,“你哥哥嫂嫂?不可能!你进府时都十多岁了,长相跟现在没太大变化,他们——”

“不是他们。”红菱忙说。

林寒:“那是谁?”

“是,是我们村的人。”红菱小声说。

林寒明白她为何吓白了脸,“担心他们认出你来?你嫂嫂应该知道你在大将军府啊。”

红菱摇头。

“不知道?”抱剑候在一旁的沈赤霄不禁问。

红菱点点头,小

声说:“我是牙婆带来的。他们没来。红藕的爹娘有跟过来。”

林寒:“那有什么可怕的。即使认出你,又不知你已除了奴籍,也不敢来府里找你。”把大宝宝放地上,“再买几百斤咱们就回去。”

红菱欲言又止。

林寒不禁问,“害怕再撞见你们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