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毓身上有伤,即刻被打得钻心的疼。

他心里暗叫糟糕,就说姑母不可能一点安排都没有!

女子伸手矫捷,他低呼一声,连连挨了几下的打,每一下都打在先前的伤处,透骨的疼痛让他彻底倒在地上喘息。

外面乌苏已经听见了异常的声响,甚至也听见了主子的低叫声,可他刚一动,身后一柄长剑已经搭在了肩头。

再一动,贴近了颈窝。

他哪里顾得上自己的性命,只身便闯,刚待闯进屋里去,一人从屋里劈掌而来,他直接被打了出来,腹背受敌!

屋内一下亮了起来,裴毓动一下都不能,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肋骨好像折了…

顺着眼前的绣鞋,他的目光顺着裤管往上看,叶晚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眉眼含笑,哪里有一分的害怕。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宁王爷啊,”叶晚缓缓蹲□子,见他挣扎着动了动还是只能老实地躺着,索性也坐在了地毯上面。

叶晚好奇地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听见他倒吸一口冷气,又用力戳了戳,裴毓抬臂一把抓住她的指尖。

可只这么一点动作,他也疼得直冒汗。

她任他捉住指尖,十分‘无辜’地看着他:“怎么?肋骨折了?诶呦真是对不住啊,还以为是半夜的偷儿呢!”

裴毓如何不知她故意的,只忍了疼痛将她的指尖放了自己唇边轻轻亲了一口。叶晚的脸色立刻拉下来了,她抽出手指,从怀里拿出手帕轻轻擦拭。

动作之时,裴毓牵扯到了伤处,血迹逐渐渗透出来,他脸色苍白,可唇边的笑意却是扩大了许多:“真是狠心的女人呢!你是想杀了我还是想怎么着呢?”

“杀你?”她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我杀你干什么?”

“我不知,”他额间有微微的细汗:“原本我不知你竟然一点不顾及以往,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你做了这么多次,原以为多少有些欲擒故纵的意思,没想到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竟然是真的毫不在意以前的事情,现在却真的想撇开我去了!”

“聪明!”叶晚打了个响指:“除了昨晚,我和你不过两厢情愿,我要的是男人的庇护,你要的是女人的身体,各取所需,有什么好在意的。”

“是吗…”

裴毓微微眯起双眼,抿了唇忽然觉得胸口处原本满满的东西一下被掏空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百般嫌弃的脸,忽然轻笑出声:“你就料定了我今晚会来?”

叶晚懒得再跟他言语,只站起身来,随手将擦过手指的帕子扔在一边:“放心,会有人送你回去的,以后别爬墙了,毕竟肋骨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折。”

她转身走开再不看他。

裴毓费力地伸臂,紧紧抓住了前面的那块绢帕。

依稀,能看见她眼底的不屑和厌恶。依稀,能看见她唇边的嘲弄和讽意。依稀,能看见她姣好的容颜是无情的漠视…

他在疼痛当中低头嗅着这一方绢帕,依稀还有她的香气。

28顾嫁顾家

第二十八章

挽香楼的门前,停了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是一个年轻的尖脸女子,她穿着利落的衣裤,纯棉的短褂,厚厚的马靴,一看就很有精神的样子。她坦然地接受着满大街的疑惑目光,口中更是叼了个草棍,只慵懒地坐在马车车辕上面无聊望天。

车上车帘一挑,又一个仗剑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圆脸大眼,小嘴抿着两个酒窝还隐约可见。她伸手拉着车帘,从车厢里走出一个精妆女子。

这人剪了齐刘海,乌黑的头发简单束成一股,只在耳边贴了一朵小巧的梅花形状的珠花。她凤目薄唇,正是叶晚。

随着圆脸的丫鬟走上楼去,可见一雅间门口站着紫剑。丫鬟与他都留守外面,叶晚站了门前不觉顿足。

她知道里面的是谁,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紫剑抬眸看着她:“进去吧,郡主等了很久了。”

他轻轻为她开门,叶晚移步迈入,入眼的是高阳慈爱的脸。

她站在门口,抬眼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只觉得不可思议。

高阳原本坐着的身子,立即站了起来:“过来呀!”

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悲情一下涌了上来,她看着门口的叶晚,不禁泪眼朦胧。是了,她的女儿,就跟她想的一样,在怀着她的时候,就曾经无数次想过,这孩子是个什么模样的,可不管想了多少次,都觉得应该是像她一样的,长大之后教她舞剑识字,势必会成为一个勇敢坚强的姑娘!

叶晚缓缓走到她的身前,心头的滋味也是五味杂陈,平日做戏装哭很是容易,可面对这样一个母亲,她实在哭不出来。

那些经历过的酸楚,就堵在嗓子眼,想说说不出来,想吞吞不下去…

高阳一把抱住她,泪水再忍不住掉落下来:“我儿受苦了!”

她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母亲的手按着她微微梗着的脖颈,直按着她靠在了肩头,叶晚心一松,真的靠了上去,这才发得出声音:“你…”

高阳紧紧抱着她:“好孩子,以后有了娘,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那些负了你的,辱了你的,娘都给你找回来!”

叶晚不知说什么才好,过去的那些时光,她不觉得多苦,用现代话来说,无非是有一点苦逼而已。

母女见面,千言万语都觉得难以言尽。

她本就从未奢求过自己能有这样一个身世,这也仅仅意味着日后再不会受男人挟制,其余也没什么。

高阳激动非常,轻拥着着急先说了几处厉害,只让她再等一等,等皇帝的赐封,等裴瑾的婚事。说不低落那是假的,叶晚以为她还十分在意那府里的小郡主,电视上面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养女十八年,虽不是亲生,但感情怎么能一下全部掏空?

她轻轻推了母亲远离一点,轻笑着扭过头去:“我懂得的,其实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要求不高。”

高阳没错过女儿片刻的失落,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更让自己心疼,生怕女儿着恼,赶紧又用力扳过她的脸面对自己:“你别这样说,会伤娘的心。阴差阳错瑾儿我养了十八年,其中多少宠爱都错付了别人,后半生不狠狠地疼爱你恐怕都来不及,千万别胡思乱想,她与顾家的婚事娘自有主意,你只等娘告知天下,然后稳妥做你的公主。”

叶晚做温顺模样:“嗯。”

若不是观察了她有段时间,高阳定以为她乖巧听话,可叶晚的一切动向都在她的眼底,自然是知道她并未放在心上。

不过是敷衍,这孩子看似重名利金银,实则防心太重。

可这一切都是如何造成的呢?

她心想,还来得及,幸好还来得及…

本来母女二人还有更多一点的时间说说话,可宫里有人寻了紫剑来,只说是裴毓不知做了什么事情,惹了舒宁去姐姐面前告了他一状,正是闹退婚呢!

本来这婚事也不过是高阳和灵妃口头做的决定,八字尚且未合,恐怕这一闹,婚事是要告吹了。高阳恼怒不已先一步离开了挽香楼,叶晚等她走了之后,才觉得有了一点的真实感,她一个人坐在雅间的椅子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揉着眉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和高阳相处,既不想扮柔弱,也不想再坚强,很无力的感觉。圆脸的丫鬟在外面轻轻叩门:“小姐~”

叶晚立刻站起来,紫剑安排了两个万能丫鬟随身伺候着,一个圆脸的叫做红药,一个尖脸的叫做当归,这二人武艺高强,据说是从女兵营地里调出来特意保护她的。

她走到门口,这才意外地看见紫剑还在,红药笑嘻嘻地伸手来搀她:“我们走吧!”

紫剑靠在门口墙壁处,只轻轻地瞥着她。

叶晚点头,红药却扯住她停下步子:“喂!有话你就说嘛,我又不是外人,再不说可真的走了哦!”

叶晚不解地回头,听这口气是在跟紫剑说话:“怎么?你有话跟我说?”

红药迫不及待地笑道:“是呗!我要是不敲门,这木头说不定就得在这一直站着呢!”

紫剑瞪了她一眼,她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挤眉弄眼地推了叶晚一把,笑嘻嘻地先下了楼。

楼上十分安静,挽香楼的楼上全部雅间都被包了下来,只有下面几桌做着幌子。

他看着红药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淡淡道:“她二人是北大营地的佼佼者,只听命与郡主。”

这还用说吗?叶晚抬腿就走:“这不用你告诉我我也知道。”

紫剑立刻快走两步拦住她的去路。

她心里还有点介意高阳对于裴瑾的爱护,轻轻揉着额头,实在没有心情应对,甚至是不耐烦地看着他:“我很累,有什么话就直说行不行?”

他个子很高,站了叶晚的面前,看着她的眉眼还需低着眼帘:“别乱想,郡主虽然不说,但她极恨顾家的,不会轻易放过。”

叶晚挑眉:“干什么对我说这个?”

紫剑说不出来,他再不言语,木着脸转身离去。

清歌的前身是顾家的丫鬟,多少也是顾长安的意思,叶晚知道留不下,让人送回了顾家。至此叶家下人全都换成了新的,就连叶恬都察觉出了异常。从挽香楼回到叶家不久,红药借着叶晚的名义去灶房寻了好几样好吃的糕点,端了来和她分享。

当归从不吃零食,只在外间的小榻上眯眼小憩。

叶晚当然也不想吃,只听这姑娘边吃边讲紫剑在女兵营地的糗事,刚觉有点意思,叶恬跑了进来,她一脸的惊喜模样,也顾不得别人还在只嚷嚷道:“姐!叶真来京城了!”

天气逐渐回暖,裴瑾大婚的日子也选了正好时候,那日阳光明媚,春风和煦,顾家敲锣打鼓来郡王府接亲,多少百姓争相观看。

红毯从郡王府一直铺到了顾家,顾长安骑着高头大马,身后带着长长的聘礼队伍,喜乐伴随着鞭炮声是震耳欲聋,多少孩子都挤到了前面捂着耳朵等待着撒铜板。

裴沭扶轿送亲,婚事由皇帝亲主,特地御赐三品第一夫人,郡主尊贵,命顾家勿失礼数,早晚见安。

高阳又一一嘱托,顾家夫人当然是笑脸相承,一时间这位年纪轻轻的御史大人享誉京城。

舒宁为了散心也到了顾家观礼,本就是一时气极了,才跑去跟姐姐哭诉的,结果这台阶是下去了,却不想还又上不来了。

裴毓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高阳不再顾及这件婚事,到底还是退掉了。

幸亏二人没有正式订婚也不至于毁及清誉。

可她很不开心。

那日听说裴毓挨了打,临时起意去宁王府看他,不想却看到了不堪的一幕,他青天白日的身边躺着个赤身女子,二人同盖锦被…

做了什么不言而喻,她脑中嗡的一声,一直哭到了宫里去。

裴毓一直没有来解释,哪怕是说想一时泻火也好,可他再未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让她很是失落。

借着裴瑾大婚,舒宁想来见上一见,结果连他的影子也没瞧见。

一打听,原来宁王肋骨骨折了,正在府里静养呢!

细细一问,他竟然就是在挨了高阳郡主鞭打之后就骨折了的,那就是说,那日她去看他时候,人就是在床上不能动了的…

舒宁气愤不已,直接从顾家跑到了宁王府,上次给她开门的侍卫冷眼相对,再不似那般随便,这更证实了心中所想。

她吵闹起来,引来老总管,终于给迎了进去。

多日不见,裴毓躺在床上看书,他安安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俊美的容颜一点未变,舒宁站了门口,一见到他的样子,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老总管轻咳了声赶紧退了下去。

裴毓眼也未抬:“你要见我?”

舒宁快步到了床前站定:“裴毓我问你,上次我来看你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他从书中微微抬了头:“故意不故意重要吗?婚事已经取消了。”

她顿觉委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就那么讨厌我吗?”

放下《闺房十八秘》,裴毓看着她的目光略显无辜:“婚事是你们取消的,后悔也迟了。”

舒宁眼圈微红:“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你的,那天我刚来京城就见到你打马而过,一下就错不开了眼睛。他们都说你不是良缘,可我不相信…”

她两手绞在一起,只低着眼看他,眼泪一串串地掉落下来:“我希望你能试一试,也许成亲了也能喜欢我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尝过那种患得患失的滋味吗?想过要紧紧抓住一个人怎么也不放开吗?”

舒宁不束缚于礼教,倒也是个胆大的姑娘。

他淡淡的目光很是陌生,她话一说完是越哭越凶,倔强地就站在他面前无声地哭泣,这表白的模样既真心又恳切,小模样是既柔软又带着些许的坚强。

裴毓唇边终于现出一丝笑意来,他好气地看着她:“别哭了…”

她见他肯理会自己了,更是扁着嘴看他。他叹息一声,反手从枕下拿出了一方绢帕来,舒宁以为是要递给她,差点就要破涕为笑。

不想他却拿了到鼻尖轻轻嗅着,然后对上她错愕的眼:“本王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以前弄不清楚,现在也弄不清楚,不过你说的那些么…”

裴毓挑眉失笑:“我自然也有想要那样对待的人。”

29小皇子

第二十九章

外面大街上锣鼓喧天,叶家可也是十分的热闹。

红药坐在一边吃零食,叶晚和叶恬围坐桌前,对面一个少年连续喝了几杯热茶,这才用力呼出一口气来:“真是渴死我了!”

少年十六七岁,长的是眉清目秀,一咧嘴就露出洁白的牙齿来:“你们知道我用了多长时间到的京城吗?这两日连饭都未曾好好吃过!”

叶恬笑着递上糕点:“那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我和姐给你接风洗尘!”

他一拍身上的包袱,挑着眉嘻嘻笑了:“那边的店卖了个好价钱,待会姐可真是要好好请我吃一顿好吃的!”

叶恬一把扯住叶晚的胳膊,眼里亮晶晶的:“姐!你说咱们带他去哪?”

叶晚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也露出笑意来:“挽香店虽然没有了,但京城有个挽香楼,晚上我带你俩去大吃一顿怎么样?”

叶恬连续上课早就想出去玩了,一听姐姐说要去挽香楼当即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少年姓柳名真,因有救命之恩情分非常。

玩笑过后,他将包袱打开,拿出里面的地契房契。银票都在内衣里的夹层放着,用剪刀挑了线头,才全都取出来交给叶晚。

叶晚看也不看,只推了回去小声道:“还是在你这放着,等我用的时候再找你。”

柳真眼珠一转连忙收了起来,叶恬开始和他唠叨自己现在要学多少样东西,每天的课业多么的难做等等,他听罢哈哈大笑,只调侃说那玩意就不她能学会的。还说她要都能学会,猪都能上树。

只气得叶恬哇哇怪叫,伸手就打。

柳真一下跳起来,却是坐得脚麻了,当即摔倒在地!

叶恬大笑着绕过去,抬脚作势要踩他的脸:“服不服?再笑话我我就踩死你!”

“不笑话你不笑话你了…我看你们过的好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能笑话你呢!”

他脚麻动弹不得,扬着脸看着叶晚姐妹,她二人锦衣华服,住着宽敞的院落,还有丫鬟小子服侍,一看日子就过得不错。

顿时笑得欢快,苦日子真的都过去了。

叶晚伸手拉他:“好啦,快起来吧,都半大小子了还趴地上成何体统?”

叶恬赶紧先一步抓住柳真的胳膊,待他一用力起身又使劲一推,看着他又失力摔倒尖叫着跑了开。

红药只管在一边吃零食,一切声音都充耳不闻。

安排柳真在家里住下,叶晚还没有跟他和叶恬提及自己的身世,这件事她还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说。

杨家父子一看就别有心计,可高阳郡主不同…

对于柳真跟上来,叶恬可是激动,她一直睡不着,非要赖在姐姐身边,叽叽喳喳说了半夜的话才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郡王府又来马车接叶晚入宫。

别看红药平日笑嘻嘻的没个正行,正经起来几乎可以媲美宫里的老嬷嬷了。

寅时刚过,她叫了叶晚起床,因是进宫所以穿着十分郑重。

红药手巧,不多一会儿,便将她打扮成了个美美的俏佳人一枚。

从跟着顾长安开始,叶晚一直是做妇人装扮,现在恢复少女编发,咋冷丁一看,还带着几分的淘气,更与高阳少时想象。

因是有意颠覆往日形象,额前刘海更是昭显了些许少女气息。

梳洗停当,二人坐了马车,依旧是当归赶车赶赴皇宫。

叶晚还在惦记着柳真和叶恬的事,一时间有点恍惚。她坐了马车就不在状态,只垂目不语。红药以为她紧张,只让她放轻松,说皇宫和郡王府的后院差不多,其实就是地方稍大了一些,侍卫多了一些,还有就是女人不讲理了些…

她根本就没担心入宫的事,不过听红药说的夸张也生了点好奇的心思。

不多时,皇宫已到,郡王府的轿子就停在一边。叶晚一下马车就看见了高阳,她站在皇宫的门口,身边杵着木头紫剑。

高阳面前,红药不敢放肆,整个人都分外的严肃。

叶晚走过去正是纠结着要不要行个礼什么的,已经被高阳拉起了手。

并肩而行,高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娘带你去见一个人,很重要的一个人。”

叶晚低声询问:“是皇上吗?”

高阳否认掉:“不是,皇上正在早朝,一会儿再见。”

宫里暗哨很多,叶晚知道不方便说话,只放了心跟着高阳缓缓而行。

皇宫内院的布置几乎和XX故宫差不多,叶晚先还忍不住四下看看,后来发现这宫里真的果如红药说的那般,就像是大一圈的郡王府,没什么好看的。

更觉坦然,丝毫没有小家子气。

高阳心中欣慰,对女儿满意万分。

二人从御花园穿过,到了一处殿前,上书宣和殿,两边侍卫林立。

红药和紫剑自然留守在外,高阳松开女儿,先一步迈了进去。

大殿门开着,穿过外间,里面一长案上面摆着高高一摞书籍。再近一些,书籍后面可见矮一截的男童正端端坐着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