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儿一瞧赶紧过去帮王太后拍抚后背,又捏着她的手揉了半晌:“都是妾身的不是,惹的娘娘差点笑岔了气。”
王太后觉得好受了,这才瞪了李凤儿一眼:“你这顺杆爬的本事倒真是不小。”
德庆帝看这两人打起机锋来,又是替李凤儿捏一把汗,又是因太后真心高兴而感激李凤儿。
第一五零章 羞辱
“并不是妾身顺杆爬。”李凤儿说着话垂下头来,面上不禁有些愁容:“妾身父母早亡,这一年多来,妾身很明白没有父母的苦楚,真恨不得以身替了妾身娘亲,叫她好好活着,可惜这事由不得妾身,今儿见了太后,妾身瞧着娘娘慈悲和善,不由想到妾身的娘亲,妾身是真心想要服侍好娘娘的,这话一点虚言都没有。”
“你倒是个孝顺的。”王太后也知道李凤儿以前的日子过的苦,心下也哀叹她父母早亡,叫她受了欺凌,看她这番样子,倒觉得她实在是真性情,便也怜惜了几分。
德庆帝想到明启帝去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又想着他还有母亲疼爱,可李凤儿父母俱亡,想来日子过的比谁都苦,心头也是酸软不止。
“妾身不敢说孝顺,只能说受了无父无母的苦楚,极羡慕旁人有父母亲的。”李凤儿抬头,又是一脸笑容:“今日娘娘说叫妾身来相伴说话,妾身真的很高兴,就想着多孝敬娘娘一些。”
“倒是可怜你了。”王太后拍拍李凤儿的手,见她虽然进了宫,可没有一丁点张狂的样子,穿着打扮也很素雅,心道这孩子是个实诚的,果然自己儿子的眼光还不错,挑了个好的,若不然,弄个妖里妖气的进宫,还不把宫里弄个天翻地覆。
王太后拉着李凤儿说了几句话,就叫她坐下,看了看德庆帝之后,才将卢氏的事情细细道来。
李凤儿静静听着,可心底已经翻起巨浪来,她就猜着以于希对德庆帝的忠心来看。三仙山的事情德庆帝一定知道,原还想拿这事做文章,却没想到那卢家竟然有恩于先帝,倒搞的卢氏必须进宫,弄的她要和仇人虚与婉蛇。实在是心下不痛快。
“我也知委屈了你,可你是个好孩子,也该知道官家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想来,你也能理解官家的。”王太后这话虽委婉,可是里边也带着那么几分强横。听的李凤儿垂下的拳头都捏紧了才能笑出来:“妾身的事不算什么,只要官家好就好,妾身不委屈。”
“好,好…”王太后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看李凤儿倒更是和气了几分。
德庆帝也是心头欢喜。他几步过去拉着李凤儿大声道:“凤儿你放心,就是卢氏进宫,朕也不会多瞧她一眼,她要是不知好歹与你过不去,朕和母后都饶不了她。”
李凤儿垂头,虽然在笑,可心头却有几分苦意,她想到李鸾儿说的那些话。进宫前李鸾儿就说进了宫是人都会变的,因为宫中根本容不下天真,更容不下真实。你若是真心对人,唯有一途可走,那便是个死字。
原她虽记住了可还有些不信,想着只要她和官家真心实意的过日子,管旁人如何,可如今才知道。这宫中哪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官家也并不像她想的那个样子。
宫中关系太过纷杂。官家身上也纠缠了太多的东西,她和官家怕是不能像先帝和王太后一样举案齐眉的。
虽然心里都明白。可到底意不平。
陪着王太后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凤儿就和德庆帝相携离去,等出了寿安宫,李凤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猛的甩开德庆帝的手自顾自的往永信宫走去。
德庆帝一瞧顿时吓住了,赶紧去追,口中叫着:“凤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李凤儿停下脚步,嘴里只管冷笑道:“卢家要杀我你和我都明白,卢氏要进宫了我心里怎么能痛快得了?”
“可是?”德庆帝还是不明所以:“你不是说不计较了吗。”
“杀身之仇怎可不计较?”李凤儿摘了一朵花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我说是不计较了,我也是当真的,以后卢氏进宫我也不会与她为难,只是我心里到底不痛快的,我不能朝别人说什么,你是我夫君,我难道还不能朝你讨个公道么。”
德庆帝一听就明白了,赶紧举起双手:“是极,是极,该的,这都是应该的,是因着我叫凤儿委屈了。”
“太后待我好,我也看出来了,心里也明白,我也真心拿太后当长辈敬爱,我素来羡慕太后与先帝爷的感情,知道卢家与先帝有恩,也知太后心里必是难过的,我不忍叫太后为难,便什么都答应了,也会真心实意去做,可是,可是…到底气闷…”李凤儿越说越气,跺了跺脚伸手一指德庆帝:“都怪你,我在凤凰县呆的好好的干嘛叫我进宫来,我才进宫几天,就看出来了,满宫的人各有心思,那些弯弯绕我可弄不来,真真闷死我了。”
“都是朕不好。”德庆帝一看李凤儿发火就有些不知所措,只一个劲的赔礼道歉:“都怪朕惹凤儿不高兴了,这么着吧,朕带凤儿骑马去如何?”
李凤儿一撅嘴:“骑什么马,我记得你奏章还没看完呢,走,我陪你去处理公事,等干完了活咱们舞剑。”
“好,这个好。”德庆帝一听喜上心头,拉了李凤儿便走:“朕这些日子可没闲着,与侍卫们学了好几招,一会儿咱俩好好比划比划。”
说着话,这两个人越走越远,却没瞧见花丛中一个太监探出头来,那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王恩。
王恩嘴角含笑,轻轻点了点头:“李二娘子果然好心性。”
说着话,他快步回了寿安宫,见王太后还在榻上歪着,似乎在等他,王恩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过去行礼。
“他们都说什么了?”王太后摆了摆手示意王恩起身。
王恩站起来小声把李凤儿和德庆帝的对话学了个十足十,学完了一句不添油加醋,只那么瞧着王太后。
王太后听完倒是笑了:“怪道皇儿说她性子直,我说她怎的答应的那样爽快,又一点委屈的样子没有,还当她是个心计深的呢,如今看来,倒真是个爽直的,这脾气倒真合我的意。”
说完这句,王太后一挥手:“你下去吧。”
王恩赶紧行礼,小心的退了出去,一出门挥了把汗,心里对李凤儿评价又高了一些,更是下定决心往后要好好的辅助李凤儿。
王太后脸上带着松快的笑容:“她也算是个识趣的,也知皇儿爱玩,竟知道劳逸结合,也知道引导皇儿多处理公事,倒真是不错。”
说到这里,王太后对李凤儿也算彻底放下心来。
一个一出寿安宫就敢朝官家发火的嫔妃又能有多少心眼,而且听她说的那些话,行的那些事,必是对官家十足十真心的,这样的人在官家身旁是叫人放心的,王太后历经沉浮,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便想着,就冲李凤儿这份诚心,以后也该当护着她一些。
李鸾儿和严承悦紧赶慢赶终于在下雨前赶回戏园子,眼瞅着外边暴雨倾盆而下,一时天气昏暗下来,李鸾儿瞧瞧方几上被祸害的差不多的点心,叹了口气,心说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住不下了,谁知道在晚饭前能不能赶回家中,索性倒不如在戏园子里吃饱喝足了为上。
许是下雨的缘故,戏园子里的人倒明显多了些,大概是被大雨耽误了脚程,一时因路远回不了家的人便跑来戏园子里歇息,这人多了,戏便也跟着变了。
先前的两出戏都是文戏,这会儿子风声伴着雨声,再加上人声,有些吵闹,若是再唱文戏的话又有几个人能静下心来去听,倒真是不划算,因此上,戏台上也跟着变了戏,变成一出武戏,看起来热热闹闹的,倒是更勾人些。
李鸾儿看了片刻,才要招手叫王德子来弄些吃食,就听严承悦笑道:“大雨一下,天儿倒是凉快下来,在这儿坐着有些冷了,大娘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转到包厢里,吃东西也方便,更暖和一些。”
李鸾儿一听这话有几分道理,也不推辞,起身就推着严承悦往二楼走去。
走到楼梯口,严二和严承憬过来帮忙,要抬轮椅,却被李鸾儿止住,李鸾儿两只手抓住椅背,轻轻松松的就把轮椅给抬了起来,快步朝楼梯上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却见留王脸带怒容带着几个随侍从楼上下来,一时间,两方人马把楼梯堵个严实,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真有些为难。
留王自持身份不愿意后退,李鸾儿这里觉得自己搬着轮椅走了这一段路了,若是后退的话以前可都做白工了,也不乐意退让半分,就这么僵持起来。
“大胆。”留王身后的随侍大喝出声:“这可是留王殿下,尔等还不退去。”
不说李鸾儿,严承憬和严二听了却只见了礼,丝毫不乐意往后退,李鸾儿笑了笑:“留王安好,小女子不便见礼,还请多见谅。”
说完这句话,李鸾儿竟又上前了一步,趁留王不注意伸手一抓,她这会儿一手举着轮椅,一手举着留王微微转身,就把留王放到她的下方。
“你…”留王脸色只稍微变了变,却并没有出声喝斥,反倒他的随侍看不过眼训起李鸾儿来:“哪来的小娘子,敢在留王面前撒野。”
“罢!”留王一摆手,阻止了随侍接下来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鸾儿一眼,轻轻一笑,那双魅意无尽的狐狸眼似是要将李鸾儿看穿一般:“不过是个残废,本王今儿便当行了好事,不与你们计较了。”
一句话,李鸾儿没有怎么着,严承悦反倒变了脸色。
第一五一章 情浓
留王大笑着下楼,严承悦右手抓着轮椅扶手,手上青筋暴起,严承憬和严二都觉留王太过了,对留王也是满面怒色。
“好了,上楼吧。”
李鸾儿这时候才轻笑出声:“承悦,留王也不过说了句实话,有什么可气的,残废又如何了,这世上的人啊旦夕祸福可没个准,谁也说不准他哪时候就缺了胳膊断了腿的,便是这王孙公子,可也不敢断言他没个残废的时候。”
这话一出口,留王的步子明显一滞,李鸾儿就瞧见他宽宽的袍袖往下垂去,只是,留王并没有回头,稍停了片刻之后就大步出了戏园子。
李鸾儿摇了摇头,上了楼梯之后推着严承悦进了包厢,一进去,严承憬便满面怒色道:“留王欺人太甚了,竟然这样羞辱大哥,我…”
严承悦倒是一丁点都不气了,拍拍严承憬的手:“有什么可气的,李大娘子不是刚刚替我出了气么。”
这倒也是,严承憬想到刚才李鸾儿说的那几句话,立刻笑嘻嘻的上前施礼:“谢过嫂子了,还是嫂子说的好啊,谁敢说自己没个残废的时候,这话说的好,说得妙,说到我心里去了。”
李鸾儿在严承悦身旁坐下,瞪了严承憬一眼:“哪个是你嫂子?”
“嫂子,您可别不承认啊,你与我哥哥的婚事可是定了的,庚帖也换了,咱们两家也都说好了,就差放大定了,您可是反悔,我哥可寻谁哭去。”严承憬一说起话来就没个正形。气的李鸾儿上前拧了他的嘴:“你好好说话。”
“是,是。”严承憬赶紧求饶:“嫂子手下留情,甭管怎么说,你这嫂子我是认定了的。”
严二也郑重点头:“严二也只认您一位主母。”
李鸾儿便被这两人弄的有些羞意,撒了手再度坐下。低头要去端茶,却不想桌上空空如也,她便朝外叫道:“人呢,上茶呀,再另备几份点心。”
片刻之后,便有伙计端了茶水点心进来。严承悦笑道:“可有什么饭食,也与我们备上些。”
那伙计低眉顺目,口中报道:“有呢,有新出锅的荷叶粥、紫米粥,还有热乎乎的汤饼。现烙的大个肉饼,另有拌好的凉菜和小包子…”
伙计一口气报完饭食,李鸾儿便道:“来一屉包子,再来碗荷叶粥。”
说完,她看向严承悦几个,又指指马小丫和瑞珠:“你们要吃什么自己点。”
严承憬笑着一挤眼:“我们不点了,我听说戏园子边上有个大厅,里边有各色的饭食。与其在这里点来点去,倒不过索性痛快些过去吃便是了。”
马小丫也赶紧点头:“奴跟严小少爷一处吃去。”
严二和瑞珠一齐喊着要出去吃,李鸾儿无奈。便由着他们去了。
这四个人谈笑着出去,一时间,包厢里又只剩下严承悦和李鸾儿。
李鸾儿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见严承悦低头若有所思,便笑问:“心里还不舒坦呢?就为着那个留王莫名其妙的几句话?”
严承悦苦笑一声:“我并不为自己,只为着你。鸾儿妹子,你的好我心里知道。我也尽知如你这般人物天下是少有的,原你应了我家的婚事。我心里只有高兴,可如今看来,你嫁我着实委屈了,不说我这残废之躯什么事都做不成,尽是你的拖累吧,单只说我俩成亲之后,你与我出去,我们并不能像别的夫妻一样夫君照顾体贴娘子,反倒是要你来照顾我,我想想心里就觉得不是个滋味。”
“这有什么。”李鸾儿倒真是看得开:“反正我力气大的紧,照顾你也不费什么事,再者,我们成亲之后家里的活计都有下人做,我若不照顾你,岂不太闲了。”
可严承悦还是一脸的苦意:“不说这个,单说旁人的闲言碎语时间久了怕也受不住的,你若是出去应酬,那些夫人娘子个顶个的都夸自家的夫君好,如何的上进,只有你实在夸不了我什么,还要被人耻笑嫁了个废人,你脸上又有什么光彩。”
李鸾儿一听这话,再看看严承悦脸上的悲愁,一时心头火气,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噌的站了起来:“严承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的亲事你要是反悔了就直说,做什么说的我好像那意志不坚定的,你当我没见过缺胳膊断腿的吗,我告诉你,不说你这样的,便是四肢全没了就剩一颗脑袋能动弹的我也见过,人家不照样活的好好的,没有一丁点颓废之意,偏你这样骄情,胳膊腿俱全,不过是腿动弹不得了,就搞的好像娇滴滴的小娘子一样叫人说不得了,总是拿这个来骗取别人的同情心,搞的你有多悲惨似的、”
严承悦一声不哼,由着李鸾儿去骂。
李鸾儿骂的不解气,口又渴了,就拿起茶杯来猛灌了一口,接着骂道:“我应下你家的亲事,那是我瞧中了你这个人,觉得你这人还不错,甭管怎么说心地还是正的,不管是为人才学还是见解都合我味口,至于说腿脚不方便,我认识你的时候起你就是这个死样子,我又有哪一点嫌弃你了,你若是觉得我出身不好,为人粗俗又是嫁过人被休弃的,便直接与我说,我们退了亲就是了,又何必搞的这么叽叽歪歪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对不住你似的。”
“鸾儿…”严承悦这会儿真急了,不管不顾的推着轮椅上前,一把抓住李鸾儿的手:“是我错了,你是天下少有的脂粉里的英雄,是我错看了你,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莫再说什么退亲的事了。”
李鸾儿气还没消,甩开严承悦的手:“你腿断了,残废了这是事实,有什么说不得的,别人说只管叫他说去,总归是你也不会缺块肉,你要是觉得生气,就骂回来便是了,又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便是你骂不过人家,不是还有手么,直接将他的腿也打断了,看他还有什么脸来说你。”
这么一句话,倒说的严承悦笑了。
他不管李鸾儿如何生气,大笑几声,直接把李鸾儿捉住搂在怀里:“这话说的好,鸾儿当真是我的好娘子,我若早些听到你这些话,又何须自苦这么些年。”
见李鸾儿要挣扎,严承悦赶紧再用了些力气,整张俊颜也贴在李鸾儿脸上:“好娘子,从今往后我再不胡思乱想了,就像娘子说的,别人再骂我我就当没听到,要实在觉得气愤,骂回来就是了,娘子,你以后出门,旁人若说你相公是个残废,你也别气,反正咱们就是这个样子,旁人说且由着他就是了。”
李鸾儿只觉得严承悦脸上*辣的烫,贴着她的脸时,更觉一阵热意,严承悦说话时,热气喷洒在她脸上,就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往心里钻一样,搞的心里麻麻痒痒的,一时间也忘了生气。
她在现代的时候因着家教森严,并没有谈过恋爱,等到能谈恋爱的年纪,末世又来了,能活下命来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会再想什么情情爱爱的,到得古代,一直都在想着如何赚钱,如何发家致富,更没有什么时间去和外姓男子相处。
因此上,严承悦可说是李鸾儿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异性,严承悦的亲近,叫李鸾儿这个前世今生加起来足有四五十岁之多的老处女很是吃不消,她深吸了口气,拍了拍严承悦那张俊美又细嫩的脸庞,心里话,姓严的这张面皮竟比她还要生的细呢,也不知道这家伙如何保养的。
“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李鸾儿白了严承悦一眼:“一会儿伙计就该送上饭食了,你且先放开我,叫人看到什么样子。”
严承悦知李鸾儿面嫩,笑笑就松了手,抬眼间见李鸾儿红着脸整理衣襟,心下更有些失落,恨不得再将李鸾儿搂进怀里细细的揉搓,便只把这人儿揉进心里,融进骨血里,一时片刻不能分开才好。
李鸾儿整好了衣服退后几步,坐下来俏目直瞅着严承悦:“我要的相公必是英伟男儿,我不怕他身残,只怕他心也残了,严承悦,我只与你说一次,以后再要叫我见你学那些小娘子悲春伤秋的,要不我们退亲,你再寻能和你一起伤悲的新妇,要么,你直接给我一把刀,我把你杀了,也省的你与我丢人现眼。”
她这话说的当真是狠辣之极,可是,严承悦听到心间,却觉得心头暖暖的,满心里鼓鼓涨涨的都是欢喜,就如同当年他才学会打猎,跟着严老将军进山林里独自猎到一只白狐时那种欢喜是一样的,也许,比那个更加欢喜。
他狠命的点头:“你的意思我是尽知的,你放心,我再不会的。”
正说话间,便有伙计送上饭食来,李鸾儿骂的痛快了,心里火气也散了,见严承悦低首垂目,无尽的温柔顺从,她又觉得心疼了,亲自盛了一碗荷叶粥递给严承悦:“先喝些粥吧,我瞧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总归是我们先吃饱了饭再想法子回家。”
我们两个字一出口,严承悦一阵惊喜,那清润的眉目间便如春归大地一样,绽放出一片明媚来,看的李鸾儿一时傻了眼,失了神。
第一五二章 冲突
夏日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虽然这场雨下的很大,时间上来说也久了一点,可到底在天快擦黑的时候停了下来。
李鸾儿和严承悦告别,带着两个丫头坐上马车回家,她这里走了好长时间,严承悦还在丰宜园门口远眺,严承憬少不得也得陪着。
只是,严承憬看到自家大哥这般的痴望,又是气苦又是好笑,不由打趣起来:“行了吧大哥,人都走了多久了,你再看下去就成望妇石了。”
严承悦转头冷冷的看了严承憬一眼,又看向严二:“回家吧。”
严承憬赶紧跟着过去,严承悦笑笑:“承憬,你这是要去哪?我记得你家可不在冰碳胡同,你该去槐树胡同才是吧。”
严承憬摸摸鼻子,知道自己那一句话把这位表面上看起来清润如春风一般,实际上心眼又小又爱计较的大哥给得罪了,只好无语一笑:“是我走错路了,我这就回。”
“早些回吧,省的叔叔婶子担心。”严承悦朝着严二做了个手势,严二赶紧推他往回赶,严承憬一瞧严承悦这分明就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赶他的节奏,只得苦笑着也往家走。
严承悦所住的冰碳胡同离丰宜园不算远,严二推着他也并没有走多长时间便到了家门口,早有门房瞧了一边开门一边往大门口用一块木板架出斜坡来,以方便严承悦进出。
严承悦低头看着宽宽厚厚的木头板子架出来的坡路,瞧瞧严二轻松的推他进门,一时间心头感慨万千,更加感激严老将军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心里明白,若是没有老将军,说不得他如今还在老宅子里困着,所有一切都要任凭父母摆布,哪里有现在当家做主的自在。
严府分家。周管事两口子也跟着严承悦到了新府中,周管事的老婆人称周妈妈,是个极清爽伶俐的人儿,她一瞧严承悦回来,赶紧笑着上前:“大郎用过饭了没,今天厨房那边新弄了些好物件。你若是没用饭,奴便叫她们准备起来。”
“什么好物件?”严承悦心情好,也有心问上几句吃食。
周妈妈笑笑:“有新鲜的河蟹,有那么大个儿的西瓜,还有这么长的鲤鱼。另外,咱们府里商行的管事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些东西,奴是老眼昏花的,可不认得,也不知道大郎认不认识。”
“没见过的东西?”严承悦思忖着:“什么样子?”
“这么长的黄色的棒子,外边裹着青绿叶子,还长着长长的胡子。”周妈妈一边比划一边说:“还有这么大的红果子,看样子长的可真好看。红红的透透的闪着光亮,阿弥陀佛,天晓得他们从哪搞来的这些个东西。奴活了这么大岁数可从来没瞧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想来大郎见多识广,该是认识的吧。”
严承悦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你说的那棒子我倒是知道,是蕃邦物品,似是叫玉米。那红果子我确是不知的。”
说到这里,严承悦又问:“送的多吗?”
周妈妈摇头:“并不很多。想来府里也没多少,怕是老爷子惦着大郎叫人送了来的。”
“你去把各样东西捡出一些来。另外,玉米和你说的那红果子每样留下两个,余下的都送去李家,大娘子素来爱这些新鲜的东西,送去了她必然欢喜。”严承悦由严二推着,一边走一边说话:“今儿晚上便做条鱼吧,只清蒸就行。”
“成。”周妈妈笑声更大:“老天保佑,大郎总算也知道新妇的好处了,这新妇还没进门便惦记上了,可惜奴是没瞧见李大娘子长的什么模样,只听当家的说人是极好的,想来,能叫大郎瞧中的,必也是极好的…”
她太过欢喜了,一时站在那里絮叨了半天,严承悦嘴角含着笑等周妈妈说完才叫严二推他进屋,周妈妈自小将严承悦奶大,对于他的脾气也是很知道的,心下明白严承悦心情好,这心里也高兴,一边往厨下走去,一边求神拜佛叫日子过的快一些,好早些到严承悦娶新妇的日子,也好叫这府里多个女主子,自家大郎多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李鸾儿坐在车上,听着马小丫和瑞珠叽叽喳喳说话,一个说那白牡丹如何的苦情,一个说武戏打的多好,那戏里的武生长的真真不赖,唱腔好,架势拿的也好,说着话,两人凑到一起拿出手帕子,将两人带出来的点心放到一起比较。
马小丫小声道:“我白玉卷真真好吃,大娘子不过吃了几个,剩下的倒便宜了我们,我带回去给我娘尝尝。”
瑞珠一脸的羡慕:“我也带了几样果子,只你还有爹娘孝敬,我却是连个亲人都没有。”
“你是被你家人卖了的?”马小丫好奇的问了一句。
瑞珠苦笑:“我家里姐妹五个,好容易娘亲生了个弟弟,弟弟身子弱,自生下来便要咱药的,为了给弟弟换药钱,爹便把我们姐妹五个全卖了,我是老三,先卖的大姐二姐,好像是…大姐卖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二姐听说是卖给一个财主家,我到了这里,后面还有两个妹妹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你爹怎能如此?”马小丫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相信的惊呼出声:“我家里我和哥哥是一样的,爹瞧着我们哪个都疼,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不会自卖自身,可就是卖,爹也是要寻那将我们全家一起买下的主家,不然,爹说宁可饿死也不要一家分离,哥哥也是极疼我的,攒下月钱已经给我买了好几件首饰。”
瑞珠更是羡慕:“不然我说你命好么,不只你爹娘,就是大娘子还有夫人待你也好。”
说起大娘子来,马小丫瞅了李鸾儿一眼,见她靠着车壁似在闭目养神,便低笑出声:“也是呢,爹也说我们全家命好,碰到大娘子这样好的主家,自来了之后便吃的好穿的暖,大娘子和大郎待我们也都好,从来没有打骂过一句。”
说到这里,马小丫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爹还说了,咱们主家眼瞅着越过越好,这是要起家的意思,还说咱们这些最先买来的以后便是家里最体面的下人,叫我和哥哥都勤快点,少说多做,主家自然喜欢,待家里下人多了,爹还想求大娘子恩典,给我哥哥配个新妇呢。”
“你爹爹说的很是。”瑞珠将果子包了起来放进怀里:“以后咱们都勤快点,大娘子心地好,自然不会亏待咱们的。”
“哎,我说。”马小丫又朝瑞珠那边挨了挨:“大郎订下亲事,也不知道那位顾大娘子人品怎么样,我就怕顾大娘子是个厉害的,要真娶了进门来,打骂咱们可怎生是好。”
瑞珠低下头:“我也是不知的,不过,我是要跟着大娘子的,大娘子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说到这里,她也特意压低了声音:“我今儿也算见着未来姑爷了,我看着很好,对大娘子也好,想来,就是我跟大娘子去了严家,日子也必过不差的。”
马小丫听到这里撇了撇嘴:“我倒是想跟大娘子走,只我一家子都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至于你说日子过不差,那是自然的,你也不瞧瞧大娘子是谁,她便是走到哪里,也没有人给她气受的。”
李鸾儿正听的好笑着呢,便觉车子一阵晃动,又听外边驾车的肖平哎呀喊了一声,李鸾儿立时利落的掀起帘子来,却见车前几匹马刚巧将路堵了个严实,自家的马车似乎是和其中一匹马撞着了还是怎么的,那马上的骑士正捂着头高声大骂呢。
那人骂的话很难听,听的李鸾儿都不由的皱起眉头来。
她再仔细一瞧,心说果然冤家路窄,原来,和她家马车撞到一起的竟是君莫为的儿子君绍旭,耳边听着君绍旭的怒骂声:“哪个不长眼的蠢货,没看到你家爷爷要赶着回家吗,你那眼是用来吹气的还是拉屎的,硬是往爷爷马头上撞。”
再瞧君绍旭一脸猖狂样子,李鸾儿想到常常为着儿子故去而默默流泪的金夫人,心下越发不是个滋味,那股子厌恶之情越发的明显起来。
“肖大叔。”马小丫最是个机灵的,一看李鸾儿气了,便掀帘子脆生生的扔下几句话:“你莫不是眼睛不好,嘴巴也哑了,有人骂咱们,你不会骂回去么,到底是谁的眼睛是用来拉屎的,叫大家评评理,咱们走在路上好好的即没有往别人摊位上闯,也没有走多快,怎生偏撞不到别人,撞到这么个东西。”
李鸾儿暗暗点头,心道好丫头,把她心里的话都骂了出来:“肖平,咱们是和善人家,自来信的一句便是和气生财,这件事虽不是咱们的不是,可想来,那眼睛出气的即是被撞了,咱们也不能不管,你与他些银两叫他去医馆瞧瞧,也算咱们仁至义尽了。”
说话间,李鸾儿手中抄起一块银角子,看准了方向朝君绍旭扔去:“喂,这是赏你的,赶紧拿了看大夫去吧,省的现在眼睛是出气拉屎的,一会儿连眼睛都没了。”
李鸾儿可没有身为女子当贤淑的自觉,反正她是吃不得亏的,别人骂了她,她若不骂回来心里可憋屈着呢,再者说,这骂她的还算是她的仇人呢,这又叫她怎么去忍。
第一五三章 敬告
“我说绍旭,人家可骂你了。”
君绍旭旁边的一匹黑马上端坐着一个年及弱冠的青年,那青年旁的倒也罢了,只一双桃花眼带着无尽风流,又有些淫邪,瞧来叫人印象不是很好,他嘴角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很是油腔滑调:“你堂堂的君家公子,若叫人这么骂了…哟喝,哈哈,君绍旭,你也有被人拿银子砸的一天。”
说话间,李鸾儿那银角子已经砸到君绍旭的额头上,一忽间,君绍旭额头起个青紫大包,气的君绍旭跳脚不止:“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娘子,今儿我不叫你瞧瞧我的厉害,你便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李鸾儿倒是气乐了,扑哧一声笑将出来:“我知马王爷有三只眼,也知我若是心情好,也能叫你长上第三只眼睛。”
君绍旭更是气极,他旁边那青年也是笑个不止:“这小娘子倒是蛮有意思的,绍旭,咱们多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小东西了。”
这小东西一词听的李鸾儿身上汗毛都起来了,实在是,那青年说出来的话叫人直打寒战啊。
青年如此一说,君绍旭扯着唇冷笑不止:“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娘子是何等人物。”
说话间,他打马上前几步,离的更近一些,又一抬头,便和才打起帘子想要出来的李鸾儿碰个面对面,君绍旭一瞧顿时惊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他只见那青布的马车内一只素手轻掀车帘,探出一张芙蓉面来,这张脸含娇带俏,宜喜宜嗔。单只看这张脸,便知那小娘子必是个绝色的人物。
君绍旭也算是在花丛中打滚的人物,见到过的漂亮小娘子不知道多少,便是这京城有名的青楼中的头牌他也都瞧到过,只是。那么多的标致人物到了眼前这小娘子面前似乎都差了一点什么。
君绍旭一时不知道到底差了什么,只打心底里对面前的小娘子很是喜欢。
不只他,便是一直和他在一处的那青年也瞧的差点呆了过去,心说幸好来了京城,若是在边疆,又哪里能见到这样的绝色人物。
“小娘子。在下安王世子,不知道小娘子是…”和君绍旭在一处的便是安王世子谢才英,他瞧见李鸾儿就起了色心,当下也顾不上君绍旭,一个劲的往前巴望。那双淫邪的桃花眼中*裸的色胎恶鬼般的目光,直似是要把李鸾儿剥光一样。
李鸾儿看的心下火起,再加上那君绍旭也是一个德性,再看着她差点流出口水来,又叫李鸾儿一阵恶心,当下也不管不顾,从腰间一抽抽出一根素白纱巾,右手一挽。一用力,那纱巾竟似是活了一般,如蛇一样直奔君绍旭而去。
啪的一声。薄薄软软的素白纱巾抽到君绍旭脸上,顿时,抽的君绍旭一张脸红肿起来。
李鸾儿冷哼一声:“看起来,你那双招子并不只是出气的,而是长错了地方,活该挖下来给人当弹珠玩。”
说完这话。李鸾儿又是一个用力,素白纱巾缠住谢才英的腰。她一回手,便把谢才英从马上绑了下来扔在路边:“当真是晦气。肖平,赶上马车绕路走。”
不待君绍旭和谢才英反应过来,李鸾儿已经飞身进了马车,肖平得了令,脸上带着笑将马车掉头,便从一个小胡同里绕路回去。
“妈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才英爬了起来,被抽的直疼的腰身:“这小娘子当真泼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能不能搞到手。”
君绍旭捂着一张脸扯了扯嘴角,只觉得一说话脸上生疼:“这样性子的美人儿我可还从来没见过,谢兄,这次你可不许和我抢。”
“各凭本事吧。”谢才英也是冷哼一声:“若是小娘子瞧中了我,绍旭可也不许从中作梗。”
说完话,两人互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不服气来。
君绍旭扭头,心里话你当你是安王世子便多了不得了吗,这是京城,可不是南疆,不是由得你撒野的地方,哼,本公子不与你计较称你一声兄长,若是当真计较开来,你还当你家那安王的位子是那么容易坐的,割地土疆,说不得哪时候官家容你家不下呢。
谢才英爬上马背,心中也在想,曾听父亲说过君莫为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毒蛇一般的性子,这君绍旭是他的儿子,想来性情上也定随了几分,看起来,日后必要对君绍旭防上一防了。
两人心中有了间隙,自也不像先前那样亲热,不过,这两人都是小人,虽然心里已经开始防起对方来,可话里话外却也并不显生疏,君绍旭一拱手:“谢兄,今儿这事是我带累了谢兄,一会儿咱们寻个医馆好好瞧瞧,谢兄可千万别闪了腰才是。”
“你说的是。”谢才英笑道:“你这脸上的红肿也该好好瞧瞧。”
说话间,谢才英回头向后张望,对后面马上坐着的几个黑衣骑士道:“毛老大,你带人去查查刚才的小娘子是哪家的,查清楚了来回。”
君绍旭也赶紧命令自己的随从去查,吩咐完了,这两人笑着打马便要去寻医馆,才走了没几步路,便见一辆朱紫华盖车顶,车顶上坠了一条条珍珠串子,车帘上绣着四爪金龙的车子缓缓朝这边行驶过来。
一瞧这车子,谢才英和君绍旭便知马车内的人定是王孙公子,并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便打马靠在一旁,好叫那车子过去。
只是,这车子却也奇怪,到了两人面前偏偏就不走了,朱紫的车帘挑开,一张美伦美奂带着说不尽邪魅的面孔露了出来。
“留王?”君绍旭惊呼一声,赶紧跳下马来行礼:“在下见过留王殿下。”
谢才英也反应过来,同样跳下马朝留王行礼:“见过留王。”
说起来,这安王一系原是太祖爷的义子出身。和皇家也算是亲戚了,这谢才英若是排资论辈的话,该叫留王一声王爷爷,只是,到底谢家姓谢并不姓秦。说不得谢才英叫声爷爷,人家留王答不答应还两说呢。
“原来是你们两个啊。”留王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说不尽的魅意,便是君绍旭这等并不好男色的瞧的也忍不住想咽口水,心说留王若是女子,不定有多倾国倾城呢。
他心中有些污晦想法。可口中却分外恭敬的道:“正是在下,不知留王经过,失礼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留王又瞧了一眼谢才英:“刚才本王打这里过,可是看了一场好戏,君相公的公子和安王的孙子一起调戏民女。这出戏当真精彩万分。”
谢才英和君绍旭互视一眼,额上冒出汗来,有些不知所措的诺了一声,一想不对又赶紧否认,这心底就更是打起鼓来,他们并不知留王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瞧不惯他们,还是说…要叫他们办些事情。
留王见两人不语。冷笑一声:“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可容不得你们撒野,君相公素来清正。若是叫人知道他的公子打马街头横冲直撞,还以权压人,想来,君相公定也无颜站在朝堂之上,安王兄固守南疆也是于国有大公之人,谢才英。你该当如安王兄一般努力上进,不该这样花天酒地流连美色。”
这番话说的当真是重。吓的谢才英和君绍旭猛的跪倒在地上:“王爷,都是我们的不对。还请王爷饶恕则个。”
留王一笑,猛的把帘子放下:“今儿这事我见了,我也爱多管闲事,少不得说你们几句,你们也莫往心里去,这事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小娘子即已走了,便也是不愿意计较的,人家放过了你们,你们若是再追究不放,未免有失风仪,传出去倒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王爷说的是。”君绍旭很有眼色,赶紧应承道:“都是在下的不是,在下一定改过自新。”
谢才英见君绍旭表了态,也赶紧表明态度,留王的声音从车内传出来,有些亦真亦幻:“即如此,你们也别查了,实话与你们说了,那小娘子与本王有些渊源,若是叫本王知道你们阴奉阳违,寻人家的不是,本王定饶不了你们。”
说完话,留王便命马车快些赶路,等留王的车驾过去,谢才英才缓过神来抹了一把汗:“这留王长的如此好看,可那气度却真真吓人啊。”
君绍旭赶紧点头:“没想到小娘子竟是留王的人,幸好我没怎么着人家,不然的话,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才英实在听不下去笑将出来:“你还想怎么着人家呢,我瞧那小娘子一身的武艺,人家不怎么着你就真真不错了。”
这两人正互相打趣间,便见他们的随从匆匆跑了来,那毛老大追上谢才英小声道:“世子,小的们…”
看毛老大脸上带着伤,一脸的为难,谢才英心下咯噔一下子,必知出了事。
“怎的了?”
“小的们打听到了小娘子的…小娘子的事,不过,小的们打听的时候正巧碰上严家的人,严家的家将将小的揍了一顿。”
毛老大一番话叫谢才英更是惊讶:“这关严家什么事。”
毛老大捂着脸,哭丧道:“那小娘子是严家长公子的未婚妻子。”
原来如此,谢才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可君绍旭却惊跳起来:“严家长公子,那个残废?真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那样绝色的人儿竟要嫁个短腿的男人。”
谢才英这才想起严家长公子可不就是严承悦么,这严承悦可是残废之躯,着实没想到,便是这样一个废人,竟这样好的运道,能娶到那样绝色又辣的叫人心痒的小娘子,实在是…好叫人替小娘子可惜呀。
不过,谢才英又一想,即然小娘子是严家未过门的新妇,这留王却替她出头,到底安了什么心,还是说,留王想要与严家结好。
第一五四章 叙话
“于公公?”
李鸾儿觉得今儿还真是热闹的紧。
不只见了裴家夫人拿到订花的合同,去了戏园子还能碰到严承悦和留王,下场雨耽误会儿功夫,竟然能够碰到君家的人,这不,偏偏回家了,偏偏就在自己家中看到了于希。
“大娘子。”于希脸带笑意起身跟李鸾儿行礼,姿态语言极尽敬重之意。
李鸾儿明白于希为何会如此,说白了,便是因为对她武力值的惧怕,还有那夜审误劫匪留给于希的印象太过深刻了些,以至于如今怕于希见到她就想到那一地的碎肉什么的吧。
“于公公贵人事忙,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李鸾儿朝于希回了礼,打着哈哈说笑了一句,于希赶紧笑道:“可不是么,叫大娘子说着了。”
李鸾儿并不忙着问于希来做什么,只是叫瑞珠赶紧泡茶,又叫马小丫去厨下瞅瞅可有什么好些的点心,等坐定之后,李鸾儿才道:“可巧于公公今儿来了,家中这几日才得了些新鲜的瓜果,我想着给于公公送些去,只可惜没有门路。”
于希一听这话大喜:“好叫大娘子得知,我在冰碳胡同有一所宅子,以后大娘子有什么事吩咐,只管叫人过去就是了。”
“冰碳胡同。”李鸾儿一时更是好笑:“于公公大约不知道吧,我今年冬怕是就要住在冰碳胡同了,以后和于公公做个邻居也是极好的。”
于希这才想起李鸾儿可是和严家订了亲的,又想到这几日听来的那么一耳朵闲话,听说严老将军已经给几个儿子分了家。且把严大公子分了出去,似乎是在外边给严大公子置了宅子地的,却原来,这严大公子置办的宅子竟是在冰碳胡同的。
他也觉得好笑,更觉得与李家有缘份。拱了拱手:“那以后还要多蒙大娘子照看了。”
李鸾儿连说不敢,一时茶水点心端了上来才问:“不知于公公今儿来这是…”
于希还没有说话,便听马小丫在外边与人说话:“什么,严家送来的?且先收着,禀了夫人给严家一些回礼,对了。打赏的铜钱可有…”
“小丫,与谁说话呢。”李鸾儿朝外喊了一嗓子,马小丫笑着进门:“才刚周叔来报说严公子叫人送了些新鲜物件与娘子,这不,我才说要禀了夫人看看送什么回礼呢。”
李鸾儿听了赶紧和于希告罪:“于公公。实在对不住了,我先与小丫说说严家回礼的事,再与公公叙话。”
于希今儿有假倒也不忙,连道不用管他,叫李鸾儿只管忙去。
李鸾儿倒也不避着于希,直接在厅堂上便吩咐起来:“前些日子我才淘了几本西洋书籍,大公子爱这个,你找了叫严家的人带过去。还有,咱们在凤凰县时我得了一块好玉,前儿才叫玉雕师傅雕成玉佩。便在我妆台下那个红木雕漆盒子里,你也一并送出去,另外,昨天哥哥从行商那里买了好些小沙果,吃起来倒是好,你去叫人分一些给严家。”
又想了一会儿。李鸾儿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来,便摆摆手:“就这些吧。你下去弄吧,另外。你寻瑞珠叫她拿些铜钱与你。”
马小丫会意,这怕是要给严家下人的赏钱,连连点头,一时去李鸾儿屋里寻了西洋书和玉佩,又和瑞珠要了些铜子,并去厨下她娘老子那里弄了一袋子小沙果叫她哥哥背着去了前院。
打发了马小丫,李鸾儿才对于希歉意一笑:“劳于希希久侯了。”
于希正喝茶,此时把茶水放下:“大娘子这叫什么话,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和宜嫔娘子,我再加上老邢,咱们是三仙山那里搏命出来的,与旁人自是不能比的,你若再说这话,便是瞧不起我老于了。”
于希这话明显的是要与李家拉近关系,这正合李鸾儿的心意。
于希可是官家身边的人,素来知道官家的心思,且为人不错,如果他和李家走的近了,李凤儿在宫中也多个帮手,日子也好过一些。
这么一想,李鸾儿自然称意:“是我的不是了,我这里给于公公赔罪了。”
说完话,李鸾儿真的站起来深施一礼,唬的于希赶紧站起来避过,再度坐下后,于希才道:“是这么回事,贤嫔娘子入京之后一直在行宫学规矩,后来进了宫,又整日里服侍官家,一时不得空闲,这段时间下来,整个人都瘦了好些个,官家瞧了心疼,问贤嫔娘子才知娘子是想念家人了,官家疼爱娘子,便允了娘子下月初一叫大娘子进宫与娘子一叙,好缓缓娘子的思亲之愁。”
李鸾儿一听李凤儿瘦了,这心里一抽,心说凤儿在宫里的日子怕并不好,又听官家允了她进宫看望,就有些放下心来。
说起来,李凤儿不过是个嫔,实在是没有资格叫家人入宫探看的,可官家能允诺下来,可见官家心里还是有李凤儿的,只要官家对李凤儿好,李凤儿便能得些好日子过。
李鸾儿又一想,官家允了下来,若是太后不同意,怕也不会派于希来家的,想来,太后怕对李凤儿印象也是不错的吧。
如此,李鸾儿当真放下心来。
她又哪里知道那王太后年轻的时候很有一股子侠气,满心满眼的女侠梦,后来进了宫磋磨的多了,这才把梦想放下,一心一意的在宫里帮扶明启帝。
到了如今,明启帝即去了,德庆帝上位,王太后一时闲下来便有些无聊,一得了空,就又想到年轻时候的事,可巧李凤儿给她请安时说起民间的许多趣事,又勾起王太后青春回忆,王太后入宫这么些个年,虽然她也算从小在民间长大。可早忘了民间什么样子,只些须记得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但那也是京城市井之事,说起乡村里的趣事来,王太后真不知道,倒真是感兴趣。再加上李凤儿嘴巧,又是读过书的,乡间俚语,村妇琐事竟叫她说出几分雅意来,勾的王太后恨不得每日唤她说话。
一日李凤儿说起家中的往事,便说到李鸾儿如何被休弃。如何回到家中一病不起,后来想通透了便带着他们怎么把日子往好了过,当说到李鸾儿被李家宗亲送到山间破庙时,王太后都一时义愤大骂李家宗亲实在太过了。
“这些人着实可恨。”当时,王太后拍着桌子愤愤不平道:“你们兄妹年纪小。父母即亡,他们不说帮衬,还总是欺负人,我原说你家里那时日子过的穷苦,无钱无物的,想来宗亲们怕也不会惦着什么,哪里想到这些人心思这样狠,竟把你们往死里逼。实在太过了些。”
见王太后替她抱不平,李凤儿也有些动容,垂头低语:“我们家那时候真正身无长物。只是我们兄妹三人都长的还不错,爹娘都给我们生了一张好面皮,他们就是瞧中了我们的长相,想拿我们换些钱来。”
说到这里,李凤儿捏了捏拳头:“我当时也真是担心,哪知道姐姐去了山上。反而把日子越过越好,她每日往返山间打猎。猎了兔子野鸡就叫我带回家中补身子,后来。姐姐竟猎了一头老虎…”
说到这里,王太后也听住了:“老虎?你姐姐…怎么猎来的,我可万万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