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归尘便是将当时的情况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至于杨云溪的伤,他也是略提了一句:“伤得有些严重。”却是没再说得更多。
说得多了,朱礼难免会多想。又是何必?
而朱礼在听见那一句“伤得有些严重”的时候,心都像是被人狠狠的拽了一把。闷闷的疼,疼得人恨不得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冒出来的,便是心中高炽的怒火。
朱礼是真恼了。在这一刻,他是恨不得能亲自过去,将那些人撕成碎片的。不过这种事情却是不可能的。所以最终朱礼只是阴冷一笑:“这笔账,便是暂且先记下罢。”
陈归尘心中亦是附和了一句,虽然无声,却也是坚决。这一比账,便是同时被两个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男人,都这么记在了心里。
只是杨云溪却是不会知道,也不会有人让她知道。
而杨云溪更不会知道,因了她的一句话,陈归尘又是怎么样日夜兼程赶到了边关。又在看见朱礼的那一瞬间,心情是又多复杂。
朱礼的神色最终还是渐渐平静下来:“此番我离去,便是将我的金甲赐予你。你我身形差不多——”
508.第508章 软肋
朱礼的神色最终还是渐渐平静下来:“此番我离去,便是将我的金甲赐予你,你我身形差不多——”
陈归尘登时便是惊住了:“殿下的意思是——”
朱礼微一颔首:“正是那个意思。”
陈归尘有点儿不自在:“这却是不大妥当。还请殿下收回成命才是——”
朱礼摇头:“我一直被绊着脚,这明显也是有人故意的。若是明着走,只怕路上也不知多少危险。你留在这里,假装成我,虽然不至于一直不穿帮,可是总能争取些时间。况且,有这身金甲在,你带兵打仗也能更轻松些。我要你打个大胜仗!”
陈归尘沉吟良久,便是这才单膝跪地郑重行礼:“臣必不辜负了殿下之命。”
月朗星稀之时,陈归尘和朱礼便是互换了衣裳,一个重回了军营,一个则是直奔京城。
其实要说朱礼这样的行为,是有些冒险的。毕竟,他这般赶路虽然快。可是身边人却是太少了些,遇到刺客便是容易出事儿。一旦叫人发现了行踪,阻拦起来便是更加容易。以朱礼的身份来说,必定是让人死死盯着的。也许这头陈归尘刚一回去,那头就被人发现了。
到时候朱礼是怎么样一种危险的处境,那自然是不必说。
刘恩自也是劝过朱礼的。不过朱礼意已决,又哪里是刘恩能劝得动的?而且刘恩其实心里也清楚——京中局势还是次要的,最紧要的是杨云溪的伤。那一句伤得颇重,这才坚定了朱礼要连夜赶回去的心思。
若杨云溪没受伤,那么朱礼肯定不会这样着急。
只是这话谁敢挑明了说?自是谁也不敢挑明了说的。就是朱礼自己心里也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他却也是绝不可能承认的。反而还要找个越发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将这个理由掩盖住。
自古君王无情,不是他们真无情。而是形势所迫罢了——你若为了一个女人如何,那天下之人如何看?而你越是看重的,便是总有人想要用这个作为软肋威胁拿捏你。长久之下,自然便是彻底的不敢再流露半点真情了。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如此一来到了最后,自己便是成了习惯了。
朱礼虽然没有这般严重,可是潜意识里却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的。有的时候不是不能,而是根本不敢。
杨云溪自是不知朱礼正在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而朱礼同样也不知道杨云溪在宫中又为他做了哪些事情。
可是在此时此刻,在这同样的星月之下,他们的心思心情却都是一样的:如若对方安好,自己所做的又算得了什么?
麻痹粉这个事儿,杨云溪自然是没有瞒着胡蔓。
胡蔓吓得不轻,倒是有些头疼了:“这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只能够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杨云溪揉了揉眉心:“我那里尚且都是如此轻易被人伸手搅合了,你这里,你便是更要小心。”
也就是王顺这段时间都忙着打听宫里宫外的消息,所以才会对蔷薇院这头疏忽了一些。这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不过杨云溪对王顺的信心还是有的。她觉得胡蔓这里,必是比不过她那边严实的。毕竟,她那儿的人,要么就是精挑细选的,要么就是朱礼那儿调拨过来的。哪里又是别处比得上的?
“你会帮我吧?”胡蔓伸手握住杨云溪的手,一脸的哀求。
杨云溪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这是殿下的血脉,不管是谁,想来都不会坐视不管。”
顿了顿,杨云溪便是替胡蔓出了个主意:“其实我要我说,我这里如今也没什么实权。倒不如你去找找熙和。”
“找熙和?”胡蔓一怔,随后皱眉:“熙和怕是不肯罢——”
“就看你舍得不舍得了。”杨云溪看了一眼墩儿。意思却是说得隐晦。
然而即便是如此隐晦,胡蔓却也是陡然明白了过来,登时脸上颜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让我将墩儿拱手让给她?”
杨云溪微微摇摇头:“不是让给她。只是让她跟着你一起养罢了。小胡贵人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这事儿的利弊的。”
在所有人都觉得朱礼这是死了的时候,熙和也不例外。熙和也是女人,自然也不会不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帮李皇后。
说白了,熙和这般帮着李皇后,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个依附?毕竟朱礼没了,她们这些朱礼的女人们,以后的日子有多难熬是显而易见的。
且不说年轻守寡,更不说深宫长夜漫漫不知如何打发,只说宫中的捧高踩低——有了新太子,谁还会管她们这群女人的死活?
但凡是有些脑子的,此时都是肯定愿意千方百计的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傍上一个依靠的。
而对于熙和而言,李皇后又果真是那般的可靠?却也只怕不见得。一个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一个是暂时受苦,将来却是可扬眉吐气过上舒心日子。愿意选哪一个?
聪明的,都会选第二个。
熙和肯定不例外。所以这个提议的诱惑到底是有多大也就不言而喻了。哪怕明知道这是个娴静,熙和也是愿意往下跳。
毕竟以墩儿的身份,纵然做不的皇太孙,将来一个郡王是跑不掉的。她若养育了墩儿,墩儿又哪里会不孝顺她?
杨云溪微微勾起唇角,定定的看着一脸犹豫的胡蔓我:“墩儿始终是你的血亲,而且就算一起抚养,也有个先来后到,感情深浅,拿这一点的大方,换安宁的日子,哪一个合算?”
胡蔓咬咬牙:“既是如此,那便是就这般罢。我听杨贵人你的。”
“去的时候姿态低些才好。”杨云溪浅浅一笑,伸手逗了一下墩儿;“你放心罢。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不会真失去墩儿的。”
对于胡蔓那点小心思,杨云溪心知肚明。所以自然句句都是点在了胡蔓的心坎上。若是这样胡蔓都不动摇,那胡蔓也就不会只今日这点成就了。
509.第509章 忽悠
胡蔓果然去找了熙和。
这一点丝毫没出杨云溪的意料。
不过熙和的态度却是有些耐人寻味——熙和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模棱两可的敷衍了胡蔓。
这和预想的有点儿些微的不一样。不过从本质上说来,或许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要是没拒绝,便是能说明熙和已经是动心了。既然是动心犹豫了,那就说明这个法子是行得通的。
只是,熙和或许是对这样的好处还不够满意罢了。
杨云溪这头刚点了点胡蔓。那头熙和却是又将胡蔓叫过去了。
胡蔓过去之后,自然还是先恭恭敬敬的给熙和行了一礼。熙和笑着让胡蔓坐了。只这么一个动作一个神情,便是叫胡蔓登时心中安稳了下来。
胡蔓觉得,熙和这般的态度,便是说明了熙和肯定是愿意和她合作的。就像是杨云溪说的一般。
事实上,熙和也的确是动摇了。而且熙和也没绕弯子,直接便是开门见山:“你说的事儿我仔细的考虑过了。墩儿是殿下的血脉,我们都有那个责任将墩儿养大成人。”
胡蔓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我才会找上李良娣您。”
熙和浅笑,整理了一下自己压住的袖子,动作悠然,带着一股子天生的优雅之感。此时的熙和,哪里还有半点做女官时候的样子?仿佛从头到尾,她都是太子宫高高在上的李良娣。
熙和道:“小胡贵人是聪明人。不过小胡贵人有一点我却是不大喜欢。”
胡蔓听着这话,心头便是咯噔了一声:“还请李良娣明示。”
熙和便是吐出两个字来:“杨氏。”
这个杨氏,自然指的是杨云溪。胡蔓微微一怔,有点儿不明就里。熙和却也是不肯细细解释,只是耐心等着胡蔓自己想明白。
胡蔓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自然也不是蠢笨的。纵然一时之间不明白,不过仔细琢磨一番之后,便是想明白了:“李良娣的意思是,我不该去和杨贵人走得太近了?”
熙和登时就微笑起来,微一颔首带了几许夸赞:“嗯,正是这个话。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庙不容二佛。总不能左右逢源不是?”
胡蔓心中颇有些复杂,略略一犹豫之后,便是果断道:“却是我糊涂了。”
“我也不妨告诉你,陪葬的人已是定下了。杨氏她……却是得了这么一份体面。”熙和的笑容拉大,像是缓缓盛开的花朵,迷人又娇美:“你和她走那么近做什么?”
胡蔓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只觉得背脊发寒——以杨云溪的身份来说,陪葬是不会让她去的。毕竟她还有个女儿呢。
而熙和此时说得言之凿凿,便是显而易见的,这事儿就是熙和在中间搞鬼了的。熙和这是要杨云溪去死。
胡蔓没办法不背脊发寒。
宫中女人最怕的是什么?只有三样,一样是晚上的寂寞冷清,一样是地位卑微,还有一样便是陪葬。
她们才多大年纪?这么去给一个死人陪葬,谁又能够甘心呢?
胡蔓不甘心,所以她很怕。所以熙和这两句话,便是轻而易举的将胡蔓吓住了。
胡蔓几乎是没有再多犹豫一星半点,便是做出了决断:“既是李良娣这般点拨,我若是还不能开窍,那便真真是与石头无异了。”
在胡蔓看来,熙和却是比杨云溪这一棵树靠得住多了。
杨云溪之所以那般高高在上的架势,无非是之前靠着朱礼,而今靠着涂太后罢了。
可是涂太后年迈,又能靠得住几天呢?
而熙和则是不同,熙和背后是李皇后。看着这个架势,只怕以后坐上太子宝座的是安王,到时候李皇后依旧是风光无限,依旧是呼风唤雨。
有着李皇后的庇护,熙和的日子自然是好过的。
从长远看来,熙和自然是比杨云溪靠得住些。
只是胡蔓却是忘记了,想杀墩儿的,安王只怕也是在里头的。
不过现在二人倒是都觉得满意就是了。
相视一笑,熙和柔声道:“明儿带墩儿过来玩罢。”
胡蔓心里虽然略微有些别扭和不自然,不过却也是很快的就压下去,笑盈盈的应了下来。
出了熙和的院子,胡蔓脚下微微一犹豫,却是最终没往蔷薇院子那头走,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胡蔓自以为没人知道她的心思。殊不知这一幕却是叫杨云溪的眼线看得正着。
听说了这一幕情形之后,杨云溪便是冷笑了一声。
就是岁梅的脸色也是不大好看。
杨云溪冷笑之后,便是又摇头:“罢了,她既是做了决定,且让她去罢。横竖有熙和护着,墩儿也不会出事儿。这边是足够了。”
其实她若不是抽不开身,是打算亲自看顾着墩儿的。只是奈何她如今哪里还有精力分得出来?所以这才是给胡蔓点了两句,想出了这么一个这中的法子。
不过现在看来,胡蔓却也并不如她想的那样聪明。熙和倒也是能耐,三言两语就将胡蔓给忽悠住了。
岁梅以为杨云溪心中多少有些难受,便是道:“主子也别往心里去,这样的人,理她做什么?咱们尽了心,对得起殿下也就罢了。”
岁梅这话是再对不过了。
杨云溪浅浅一笑;“我知道。我也没往心里去,就是觉得胡蔓这人有些糊涂罢了。”
纵然不太在意,不过杨云溪也没打算继续说这种事情,便是干脆的转开了话题:“对了,王顺回来没有?”
王顺被杨云溪派出去打听宫外的消息了。
岁梅摇摇头:“还没呢,只怕也就这会子的功夫了。”
杨云溪点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焦灼——如今宫外的局势紧张,她每日都这般提心吊胆,唯恐出现什么变故,等不及朱礼回来,便是已经成了最坏的结果。
所以王顺回来的时候,杨云溪便是连王顺行礼也顾不上等了,直接就问道:“宫外情形如何了?没什么变故罢?”
王顺知道杨云溪这是心急,便是也没卖关子,直接便是道:“大长公主没了!长公主遇袭,驸马为了护着长公主,中了一箭,只怕……”
510.第510章 心死
大长公主没了,长公主遇袭,驸马林萧彦也是中了一箭,甚至也是性命垂危。
这个消息直接就让杨云溪坐不住了,登时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
大长公主也就罢了,本来便是年事已高,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可是长公主和林萧彦……昭平公主身怀六甲,驸马林萧彦的身子虽不算好,可是二人感情深厚,若是其中一个出了事儿,只怕另一个也是能跟着去半条命的。
若是林萧彦这一去了,昭平公主还怀着孕,只怕……而且,他们怎么会遇袭。
“怎么回事儿?你细细说一遍。”见王顺也是一副口干舌燥的疲惫样子,杨云溪便是镇定下来,让王顺喝口水再细细的说。
王顺一口气喝了一壶水,这才出声道:“昭平公主和驸马去了大长公主府上。还没出来,便是遇到了刺客。驸马为了护着大长公主,便是……大长公主匆忙之下摔了一跤,便是当场人事不省,没等到太医过去便是人就去了。”
杨云溪握紧了椅子扶手:“昭平公主过去找大长公主,是为了什么事儿?是否是为了大郎或是墩儿的事儿?”
王顺摇摇头:“这个奴婢便是不知道了。”
杨云溪想了想,便是起身道:“去太后娘娘那儿。”
然而还没出了太子宫,就在门口被拦住了。说是下令的是熙和,要管束太子宫众人,不允许众人随意进出。
这个不许众人随意进出,自然也是包括了杨云溪。不过杨云溪仔细想了一想,便是忍不住冷笑了:熙和下这个命令,只怕还真就是为了她下的。
不过熙和现在管着宫,她自然也不可能是强闯出去。
当即略一沉吟之后,杨云溪便是转身就走。这一次,却是直接去了古青羽那儿。
古青羽那儿显然也是得了消息,杨云溪去的时候古青羽眼睛都是通红的。
见了杨云溪,古青羽按了按眼角:“想必你也是听说了?”
“嗯。”杨云溪应了一声,又看了一下古青羽,最终还是道:“节哀。”
古青羽听了这话,反倒是勉强笑了一笑:“外祖母她年事已高,本就时日无多,这事儿我们心中也是早有准备的。只是……这次的事情,却是因我而起。”
如果不是她的话,昭平公主又怎么会过去?大长公主又怎么会……如今事情弄成这样,她心里的内疚之情,便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杨云溪看着古青羽这般,心里微微软了一软:“这事儿又如何能怪你。”
古青羽被杨云溪这话一安慰,倒是一下子就有些委屈了起来——这样一来,眼泪倒是就止不住了。古青羽几乎是一下子就哭出声来。
杨云溪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下子反而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古青羽了。最终便是出声道:“太子妃宽心一些罢,别的不说,只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该振作起来。”
古青羽本身身子骨就弱,若是再这般,那孩子如何受得住?悲痛之下再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只是要说让古青羽完全不悲痛了,这也是不可能的。杨云溪心头轻叹了一声,“哭一阵子也就罢了。你若是想出宫去看看,也得先是请示太后——”
古青羽却是摇摇头:“看与不看都是那样了。反倒是此时宫外局势那般,我若是过去,倒是反而给人可趁之机。又是何必?只是昭平那儿……阿梓,你可愿替我走一趟?”
古青羽的语气很恳切,而且这是她自从那个之后,再一次叫了杨云溪“阿梓”。
这一声“阿梓”,倒像是打开了什么封条,一下子就让有一些情愫被释放出来,更是勾起了杨云溪的一些回忆。
在这一声“阿梓”之下,杨云溪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是答应了下来:“好。”根本就连拒绝的心思都没提起来过。
杨云溪当然其实原本也就是想过来求了古青羽让她出去的。毕竟,太子宫里能压得住熙和的,也就只有古青羽了。
却没想到古青羽会是这般,更是如此恳求她。
杨云溪想着昭平公主和驸马林萧彦平日里相处的摸样,又想着林萧彦那个时候还笑着抱小虫儿的情景,却是只觉得有些恍惚: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怎么会林萧彦就要……了呢?
昭平公主该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杨云溪出宫的时候,自然是带了不少药材的。不仅有古青羽准备的,还有涂太后准备的。
临出宫之前,涂太后对杨云溪道:“若是昭平情绪不对,你便是替我给她带一句话。你告诉她,咱们朱家的女儿,是宁可流血也不流泪的。让她把眼泪给我咽回去!让她给我挺直了背脊打起精神来。死了一个林萧彦罢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涂太后这话不可谓不严厉。
涂太后这话不可谓不心狠。
可是却又偏偏有着无与伦比的气势,让人只觉得是理所当然:作为朱家的女儿,作为一国公主,为了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像是什么话?
只是,感情这个东西,又哪里是能轻易克制的?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
出宫的路上反复想了许多种自己可能见到的情形,也想过许多自己可以拿出来宽慰昭平公主的话。然而这些在看见昭平公主的那一瞬间,却都是消散不见了。
昭平公主没有哭,只是眼睛却是通红的。她面上明明什么悲痛之色也没有,可是只看过来一眼,便是让杨云溪只觉得莫名悲痛起来。
昭平公主的目光也是平静的,不是镇定,而是如同死水一般的沉静,毫无波澜,毫无生机。
杨云溪张了张口,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更别说劝慰了——就算是想劝慰,面对昭平公主这样一张脸,她却都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哀莫大于心死。
林萧彦就像是占据了昭平公主所有的心思,若是林萧彦一去,昭平公主的心也跟着去了。这便是杨云溪唯一的感受。
良久,杨云溪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驸马他……怎么样了?”
511.第511章 纯粹
良久,杨云溪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驸马他……怎么样了?”
昭平公主摇摇头:“太医在里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光看昭平公主这般神色,就知道结果必然是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王顺打听的消息都说只怕是活不了了,那么情况肯定十分严重。
也许昭平公主心里早已经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才会是这么一个神态。
不过昭平公主这样说,杨云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伸手握住昭平公主的手,轻轻的放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不管如何,你还有个小的呢。为母则强,你别忘了。”
昭平公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好半晌才轻叹了一声:“我知道。”
杨云溪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便是拉着昭平公主坐在椅子上等着消息。也不知是需要人安慰,还是已经忘了,昭平公主倒是一直没放开杨云溪的手。
杨云溪也只能是任由昭平公主这么让她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医总算是从里头出来了。只是神色也不大好看,看着昭平公主欲言又止。
杨云溪急得不行,想开口问,又怕结果不好昭平公主受不住。不过好在昭平公主却也是很快就开了口:“你但说无妨。”
昭平公主没哭,不过嗓音却是带了一丝丝的沙哑。虽然不易觉察,却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太医便是斟酌着道:“伤口是已经处理过了。血也是暂时止住了。但是熬得过去熬不过去……就看驸马爷的造化了。”
杨云溪一听这话便是经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太医这话其实已经是在告诉昭平公主,只怕最后的结果是不会太好。
昭平公主显然也是明白了,当下勉强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了。”说着便是抬脚往里头走。只是刚走了一步,便是如同脚都是软了似的,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跌去。
杨云溪赶忙一把拉住昭平公主,用力的将昭平公主撑住了。
昭平公主默默的扶着杨云溪站好,重新恢复了镇定后,这才哑着嗓子侧过头来对杨云溪道:“谢谢。”
杨云溪摇摇头:“没什么。”
昭平公主便是道:“扶着我进去罢。”
虽说里头是林萧彦,她这么进去多少有些不合适。不过犹豫片刻杨云溪还是扶着昭平公主进去了。毕竟,都这个时候了,其实也没什么可再避讳的了。
杨云溪扶着昭平公主进去的时候,后头自然还跟着其他服侍的宫人的。如此一来,更是没什么可避讳了。
一进去,杨云溪就看见了半躺着的林萧彦。
许是听见了动静,林萧彦便是微微转动了一下头。看见了昭平公主的时候,甚至唇角还动了动露出了一个微笑来:“阿绾。”
这一个“阿绾”叫得有些说不出的温柔宠溺。虽然林萧彦有些气弱,可是那里头的那些绵绵情意,却是仿佛打翻了什么香料罐子,登时那种甜得让人心都是软的味道就弥散开来。
杨云溪忍不住有些恍惚的想:大约这就是昭平公主对林萧彦死心塌地的原因了吧?
而这一声“阿绾”,更是让昭平公主瞬间泪如雨下,呜咽了一声后便是啜泣出声。
林萧彦便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来,伸手示意昭平公主过去。待到昭平公主过去之后,林萧彦便是便是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握住了昭平公主的手,柔声道:“哭什么?”
“都是我的错。”昭平公主哭道,紧紧反握住林萧彦的手,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杨云溪能理解昭平公主的心情——大约这个时候昭平公主是恨不得自己替林萧彦承受这些伤痛的。且不说夫妻情分,只说林萧彦本就是为了保护昭平公主才会如此。昭平公主的心情便是可想而知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却是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