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沅叹道:“不管怎么说,那栋房子和住在里面的人都有点古怪,我看小凤不能再在那里干下去了,明天叫她回来算了。”
“不行。”米兰反对,“好不容易获知了新情况,现在叫她回来,就前功尽弃了。”
田沅不悦地说:“米兰,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我表妹的安危呀。你就不怕她继续留在那里会出事吗?”
米兰说:“我没有不关心她呀,我让她随时跟我联络,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就叫她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田沅又叹了一口气,躺了下去:“算了,睡吧,明天再说。”
米兰关了灯,躺下来,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失眠了一晚上,到了早上,米兰终于忍不住了,第一次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小凤隔了半分钟才接起电话,她压低声音说:“表嫂,你怎么主动跟我打电话呀,覃叔还没出去呢。”
米兰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昨晚一宿没睡,都在想这件事。你在哪儿接的电话?”
“我在卫生间,你说吧,他听不到。”
米兰问道:“你早上去植物人的房间看过了吗?”
“看了,阿姨还是躺在床上,插着输液管。”小凤傻乎乎地说,“我觉得昨晚可能真是睡迷糊了吧。”
米兰没她这么天真,嘴上却说:“就是,怎么会有你说的那种怪事嘛。不过小凤,这几天还是各方面多留意一些,有什么发现就立刻告诉我。”
“我知道,挂了啊。”
小凤收起手机,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覃叔正站在卫生间门口,盯着自己。
小凤心里猛抖了一下,她完全不懂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十分不自然地说:“覃叔,你……干吗?”
“没什么,我也想上厕所呀。”覃铭说,他瞥了一眼小凤手里握着的手机,“跟谁打电话呢?”
“没,没谁……就是一个亲戚。”小凤赶紧从卫生间出来,想赶快离开,却被覃铭叫住了:“小凤,你忘记冲厕所了吧?”
“啊?”
“我刚才没听到冲水的声音。”
“哦,可能是吧。下次不会再忘了。”小凤尴尬地笑了笑,到客厅去了。
覃铭凝视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之后,小凤又跟米兰通了几次电话,但没有再提到植物人夜里走动的事。米兰无法判断,是后面没再发生怪事,还是小凤没有察觉?她曾提出让小凤夜里专门到隔

壁房间去看看,但小凤打死都不敢。米兰也不好勉强,只能作罢。这样又过去了四天。
米兰这天下午去医院做了产检,她怀孕已经16周了,肚子渐渐显怀。医生说这段时间是安胎的关键时期,要她多休息,适量运动,增加营养。米兰告诉了老公和婆

婆,婆婆连忙炖了土鸡汤,还做了米兰爱吃的酸菜鱼。这段时间,婆婆对米兰真是悉心照顾,米兰充满感激。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米兰的手机再次响起了。铃声仿佛隐含着几分焦灼。她赶紧接通电话,小凤声音中蕴含的惊骇是上回的数倍,她声音颤抖,因恐惧而啜泣着:

“表嫂,天哪……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怕,我好害怕……”
田沅和米兰一起坐起来,两个人的心都揪紧了,小凤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米兰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小凤?”
“植物人阿姨……不见了!她没在房间里了,我听到有什么声音,然后……”
她说得语无伦次,米兰赶紧打断她,说道:“别紧张,别害怕,慢慢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凤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我刚才起床上厕所,刚下床,听到隔壁房间发出了一些声响,我很害怕,便不敢去厕所。声响持续了一会儿,停止了。我实

在憋不住了,只有走出房间。
“为了壮胆,我打开了客厅的灯,并快步走向卫生间。解完手后,我路过阿姨的房间,实在忍不住,就朝里面望了一眼……发现病床上没人了!
“我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赶快把这件事告诉覃叔。于是,我走到二楼,敲覃叔的房门,里面却没有反应。我更害怕了,只能回自己的房间。这时,我从

楼梯上走下来,才发现……”
说到这里,小凤害怕得呜呜哭了起来。米兰心急如焚,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快说呀。”
“呜……我发现,地下室的盖板打开了,一股怪味从里面飘出来。我怕极了,赶紧跑回房间,把门锁好,裹在被子里,跟你打电话。表嫂,这里太恐怖了,我不敢

再待在这里了,我想回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米兰实在无法勉强表妹再继续留在那里工作了。她说道:“好的,你现在把门锁好,待在房间里,明天一早就回来。”
“我现在就想回来,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了,呜……”
米兰思量了一下,怕小凤现在出来,会打草惊蛇,反而更加危险。她说:“不,小凤,你现在待在房间里,不要让覃叔发现你知道了他的秘密。明天一早,你就随

便找个借口出门,然后赶快回来!”
“嗯,知道了……”
“如果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你就立刻跟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打110。”
“110?”
“对,就是报警电话。你直接拨这三个数字就行了。”
“好的。”
米兰放下手机,紧张的心绪却久久不能平复。田沅既焦急又诧异:“见鬼了!这件事居然真的按你构思的恐怖小说那样发展下去了!”
米兰也感到事情真是诡异到了极点,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不用再由她来对对面的房子进行秘密调查了,仅凭半夜消失的植物人这一点,就足以让警方介入调查。

想到这里,米兰对田沅说:“要不,我们现在就报警吧。”
田沅想了想,又看了下手表,说:“还有三个多小时天就亮了,等小凤离开那栋房子再说吧。”他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温水给米兰,“现在先别想这么多了,你是

孕妇,别影响休息。”
米兰略略点头,接过杯子喝了半杯水,忐忑不安地躺下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第二天早上,米兰八点钟就起了床,一直等到九点,小凤也没有回来。今天田沅没去公司上班。到了九点半,两人都有点急了。米兰拨打小凤的手机,系统提示对

方已关机。她感觉不妙,对田沅说:“我过去看看!”
田沅阻止不了,赶紧披上外套:“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急匆匆来到对面的别墅,米兰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门,好几分钟都无人应答。
直觉告诉她,小凤可能出事了,米兰不敢迟疑,摸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然而田沅按住她的手:“别报警。”
“为什么?”米兰不解地问。
田沅埋着头沉吟几秒,抬起眼帘说道:“好了,事情发展到这里,该让你知道真相了。要是你真的报了警,这事就玩大了。”
米兰错愕地望着田沅:“真相,什么真相?”
田沅双手按在米兰的肩膀上:“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和小凤合演的一出戏。根本就没有什么植物人,也没有锁住的神秘地下室,更没有后面那些惊悚的剧情。小凤

跟你说的这些事,包括她半夜打的电话,全是我教她做的。”
米兰惊愕得嘴都合不拢了:“你说什么?这是你……为什么?”
“我也是出于无奈。”田沅叹了口气,“米兰,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构思了一部小说,又没能想出精彩的后续和结尾,你就会不断地去想这个故事,有时甚至茶

饭不思、夜不能寐。就像你自己说的,这是种强迫症。实际上,这个故事你不就是很久都没能想出结尾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希望你在怀孕期间一直陷入恐怖

故事的创作。所以,我想到一个激发你灵感的方法。
“你知道吗,小凤去对面工作的第一天,就见到了这家的女主人,好端端的,根本不是什么植物人。她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件事,我本想立刻告诉你,却突然意识到

,也许可以借小凤之口编造一些情节,启发你构思故事。那几天我正好看了一部电视剧,里面有植物人的情节。于是,我教小凤说了她打电话告诉你的那些话。”
“小凤同意跟你配合?”
“她理解我是为了帮你,当然她也觉得好玩,乐在其中。你看她后面演得多投入,完全进入角色了。”田沅耸了下肩膀。
米兰望着田沅:“你既然想到了能启发我完成故事的情节,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还需要跟小凤配合演这出戏吗?”
田沅说:“你曾告诉过我,灵感的迸发有时需要一些外部刺激,比如你以前在漆黑的地下室里创作,不就是为了寻找这种刺激吗?如果我很直白地把想法告诉你,

可能就达不到这个效果了。”
米兰张着口,难以置信地说:“原来是这样。那小凤呢?她在哪儿?”
“小凤早就回老家了。她在覃铭家干了几天,因为实在缺乏城市生活的经验,很多事都做不好,就被辞退了。我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先在老家的县城多锻炼一下。

她同意了。”
“这么说,后面她打给我这些电话,全是她在老家打的?”
“是的。米兰,正如你所说,现实生活哪有小说那么戏剧化?这次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误会,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些可怕的事。不过,你倒是通过这件事构思

出了一个好故事,也算是颇有收获吧。”
米兰扶着额头叹息道:“天哪,你们居然串通起来骗了我这么久。不过——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田沅微笑着搂住米兰:“走吧,回家。我一会儿就去中介那里把租的这套房子退了。咱们明天就搬回我的公寓住。现在你可以安心养胎了吧?”
“嗯。”
田沅挽着米兰往回走:“对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妈了,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小凤回老家的事,我这两天也会告诉她的。”
两人回到家中,老太太买菜去了,米兰昨晚没睡好,上床补觉。田沅去中介那里办理退房手续。他吻了米兰的额头一下,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田沅出门之后,米兰从床上起来,她拿出高倍望远镜,观察到田沅开车离开了,立刻更衣换鞋,走出家门。
米兰来到对面别墅,自己曾经的家。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非常熟悉其结构。她绕到后门,左右四顾,观察到周围没有人,她捡起附近水池里的一块鹅卵石,用它

敲碎了窗户玻璃,再小心地伸手进去,打开房门。
进入室内,米兰十分紧张。她试探着呼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证明屋内确实没人。她来到客厅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几乎不用判断,她就能相信,味道是从

地下室传来的。
果然,当米兰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前,腐臭味更浓了。她看到木头盖板挡住了地下室入口,并被一把铁锁锁住了。
米兰再次捡起刚才用来击碎窗玻璃的鹅卵石,用尽力气将锁砸坏。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盖板,谜底随之要被揭开了,她的心脏怦怦狂跳。
一股熏人欲吐的腐臭味从地下室释放出来,米兰赶紧用手捂住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呕吐出来。事到如今,不管下面隐藏着多么恐怖的事物,她也必须看个究竟。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有一盏小灯,开关在楼梯右侧。米兰把灯打开,微弱的光线照进了地下室,她紧紧抓着扶手,谨慎地一步一步往下走,手心里全是汗。
不用完全走下去,站在楼梯上,已经能看到下面的情景了。当地下室那恐怖的景象映入米兰眼帘的时候,她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双手紧捂住嘴,眼睛瞪大到无

以复加的地步。地下室的地上,躺着四具尸体,分别是覃铭、他妻子、小凤和另一具已经腐烂得不成人形的尸骸。而更为恐怖的是,地下室里数以万计的鼠妇,正

在吞噬着尸体,特别是那具腐尸,似乎是鼠妇眼中的极品美味,俨然被当作一道饕餮大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