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还上了一把大锁呢。”小凤有些好奇地问,“怎么,难道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米兰不想让小凤知道,这栋别墅以前就是自己的家,更没必要告诉她,以前从一楼到地下室,只有一道楼梯,根本没什么盖板。她已经从小凤口中获知了十分重要
的信息,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在地下室里隐藏着什么。现在,她需要好好思考和消化小凤说的这些话。“好的小凤,我知道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有新的情况
再打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米兰和田沅对视了好几秒,田沅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糊涂了。他老婆不是一两个月前看房子的时候还好好的吗,怎么变成植物人了,还是半年前
?!”
米兰也觉得这事真是蹊跷到了极点,她说:“难道那天跟他一起来看房子的女人,不是他老婆?”
田沅:“但是他俩的举止、对话,怎么看都像是两口子呀。对了,覃铭说了一句‘买这套房子用的是我自己的钱,不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凭这句话,就能证明
他们是夫妻。”
米兰点头道:“这样看来,覃铭没说实话,他老婆不是半年前变成植物人的,而是最近。”
“难道真像你猜测的那样,覃铭想杀他老婆?只是没能杀死,却让她成了植物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干吗还要雇保姆照顾他老婆?既然他老婆已经变成植物人了,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现在要杀她不是易如反掌吗?”米兰认为不合理。
田沅思考了好一阵,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覃铭的原计划是制造一场车祸,将他老婆杀死。没想到车祸只是让他老婆变成了植物人。但是这样一来,反而不能
再次对她下手了,否则谁都猜得到他是凶手。”
米兰是悬疑作家,逻辑思维更胜一筹:“但这样的话,有一点也说不过去。既然覃铭是打算策划车祸实施谋杀,那干吗还对我那套有着潮湿地下室的房子感兴趣?
”
“也许他真的是为了酿红酒,而不是养鼠妇实施那可怕的计划。”
“不可能。”米兰笃定地说,在这件事上,她有一种类似第六感的强烈直觉——覃铭当初看中这套房子,或者说看中这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
人的秘密。而且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的老婆变成植物人,会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突然,米兰觉得自己获得了某种启示,一些奇妙的灵感闪现在她的头脑中。她顾不得田沅的反对,打开电脑,趁灵感没有消失前,将构思的故事内容记录下来:
……女主角把农村来的表妹安插进了男人的家,试图获知这个男人的计划和意图。通过表妹带来的消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错了。这件事情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
单。
男人当初看中这个潮湿的地下室,并不是为了杀死妻子后毁尸灭迹,而是有着一个更加恐怖的原因。他在地下室里养了一只恐怖的怪物,这只怪物是半年前,他在
洪水当中无意间发现的一种地球上从未见过的神秘两栖动物。出于好奇,他把怪物偷偷地养在某处,渐渐发现它不吃别的,只喜欢吃小虫子,尤其是“鼠妇”这种
虫子。
于是,男人买下这栋别墅,把怪物偷偷养在地下室,不让任何人下去——包括他妻子。而潮湿地下室里繁殖出很多鼠妇,让这只怪物每天都能饱餐数顿。渐渐地,
怪物越长越大,不满足于待在地下室,想要出来活动。但男人用锁链将其禁锢,导致怪物充满怨恨,经常在夜里挣扎和呻吟,发出骇人的声响。
男人的妻子终于无法忍受了,一天,她趁着男人不在家时,偷偷进入地下室,发现了变异的怪物,惊骇之下,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男人回来后发现妻子时,她已经
变成了植物人。
男人将植物人妻子养在家中,并聘请保姆(他并不知道这个农村姑娘是女主角安插到他家打探情况的)照顾妻子。然而,令人意想不到和恐怖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变成了植物人的妻子居然每天深夜从床上起来,像梦游般进入地下室,和怪物进行某种神秘的“交流”。当男人发现此事时,已经晚了。他终于知道这怪物的可怕
之处,也知道妻子当初是怎样变成“植物人”的……
米兰一气呵成写完这段故事构思,长舒一口气。她回过头,发现田沅站在自己身后,表情骇异。她问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田沅感叹道:“米兰,你的确是个天才,居然能根据这件事想到这么……惊人的一个故事,我实在是佩服。而且,我真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怎样的。”
故事已经吸引了第一个读者——即便只是看了梗概,米兰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故事,相信读者也会喜欢的。结局吗,我暂时没想好,也许还要通过小凤带给我
的消息获得灵感。我相信时间长了,她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发现什么?地下室里养着一只恐怖的怪物?”
米兰搂着田沅的脖子笑道:“你入戏了,亲爱的。现实生活哪有小说这么戏剧化?”
八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小凤每天都会寻找机会跟米兰通话一两次。可能是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也可能是躲在卧室或卫生间打电话。米兰发现小凤似乎进入了某种臆
想中的角色,幻想自己是打入某机构的间谍,并乐在其中。可惜的是,她后面提供的情报并不具备什么价值,只是她理解中男主人的一些“可疑”的行为。米兰无
法通过这些支离破碎的细节推测出事情的核心。她清楚,揭开秘密的关键,就是进入那个神秘的地下室,一探究竟。
一天,米兰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问:“小凤,那个锁住的地下室,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神经大条的小凤回答:“没有啊,不就是个酒窖吗?我们农村也有这种地下酒窖。”
“他有没有打开地下室进去过?”
“没有,反正我没看见他进去过。”
米兰暗示道:“你不好奇吗,那个地下室里有什么?为什么非得要上锁?”
小凤说:“好奇也没用呀,我又没有钥匙,也不知道钥匙放在哪儿,打不开盖板上的锁呀。”
米兰一时语塞。小凤在电话里抱怨道:“我在这儿工作,别的都没什么,就是有件事有点烦人。”
“什么事?”
“这座房子里——包括院子里和房子周围,都有好多地鸡。覃叔叫我没事就用杀虫剂把这些小虫子消灭一些。但这么多,我哪儿杀得完呀。可不杀的话,就会越来
越多。真是的,没想到城市里的地鸡,居然比我们农村还要多。”
米兰引起了警觉:“地鸡?就是鼠妇?”
“嗯,就是上次老太太用来炖老鸭汤……”
“别说了。”米兰又觉得有些反胃,“鼠妇多到什么程度?”
“家里的地板上一会儿就能看见一只,踩都踩不完,每天我都要踩死好几十只呢。”
米兰陷入了沉默。她知道,这是她以前居住时完全没有的事。这种状况毫无疑问是不正常的。电话打到这里,小凤说男主人回来了,赶紧挂了电话。
这几天,看了新故事后续内容梗概的出版编辑罗敏,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她对米兰后面的构思赞叹不已,认为这是一个除了能做成畅销书,还能改编成好莱坞式恐
怖片的精彩故事。她跟米兰谈到了多种版权的合作,最关键的还是催促她赶紧把故事的结尾想出来,这样就能把重点书选题报上去了。
但是,小凤这几天提供的信息并没能激发出米兰的创作灵感。米兰自己构思的结局,又总是不尽如人意,再加上罗敏不断地催促,导致她有些心烦。
然而,一天夜里,事情出现了戏剧化的转变。惊悚事件终于在现实中上演了。
半夜四点,米兰睡得正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一看,是小凤打来的。直觉告诉她,小凤在半夜三更打来电话,肯定是那边发生
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果不其然,刚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小凤惊恐万状的声音:“表……表嫂,刚,刚才……”
米兰睡意全无,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身边的田沅也醒了,跟着坐起来,聆听电话。米兰说:“小凤,出什么事了?别慌,慢慢说。”
电话那头的小凤使劲吞咽了几口唾沫,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刚才,我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路过阿姨那个房间……门是虚掩着的,我无意间望了一
眼,发现……”
她仿佛被恐惧掐住了喉咙,说不下去了。米兰万般焦急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你说的阿姨,就是那个植物人?”
“对,植物人……但是,我看到她站立起来,在房间里走动!”
米兰全身的汗毛竖立了起来。她扭头看了一眼田沅,丈夫跟她一样神情骇然。她呆滞了好几秒,问道:“你看清楚了吗?不会是眼花了吧?”
“我觉得……应该不可能吧,我确实看到房间里有一个站立的人影呀!”
米兰快速思索着:“房间里没开灯,对吧?”
“嗯。”
“也就是说,你只看到一个站立的人影,并不能确定他(她)是谁?”
“屋里只有我和覃叔,还有就是植物人阿姨三个人,不可能有别人。”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覃叔呢?”米兰问。
“我觉得……不可能吧,半夜三更的,他跑到植物人阿姨的房间去做什么?而且……为什么不开灯?”
米兰停顿一下:“你看到房间里的人之后,有没有吓得叫出来?”
小凤战栗地说:“我差点就叫出来了,幸好及时捂住了嘴。”
“那这个人发现你了吗?”
隔了好一会儿,小凤才带着哭腔说:“我觉得……应该发现了。她好像和我对视了一眼!表嫂,我害怕……”
“别怕,小凤。你告诉我,你之后是怎么做的?”
“我害怕极了,赶紧捂着嘴跑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反锁。我紧紧裹着被子,还是一直发抖……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才稍微好一点。接着就跟你打电话了。”
“你做得非常好,小凤。那么,你后面还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了。阿姨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没听到什么声响。表嫂,我真的好害怕,我该怎么办?”
“小凤,听我说。首先,你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只是睡得迷迷糊糊,或者还在半梦半醒之中呢?其次,我认为你看到的人可能是
覃叔,而不是植物人。至于他为什么会半夜到这个房间去,肯定有他的原因。但是他既然没有开灯,说明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所以你明天不要过问他,就当作
什么都没发生,明白了吗?”
“嗯……好的。”
“明天早上,你再去那个房间看一下,有什么情况,打电话告诉我。”
“好吧……”
米兰挂了电话,田沅在一旁急切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植物人半夜起来走动——这不是你想的小说里的剧情吗?居然真的发生在对面了?”
这话让米兰感到毛骨悚然。虽然故事是她编的,但正因为是杜撰的,所以不值得害怕。可目前的状况,实在是诡异到了极点,她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了——为什
么现实中竟出现了她虚构的恐怖桥段?这种真实恐惧所带来的震撼,简直是小说的几十倍。
“你跟小凤说可能是幻觉,睡迷糊了什么的,完全是安慰她的,对吧?其实你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田沅说。
米兰望着他:“那你要我怎么说呢?她都怕成那样了,我再说些更瘆人的话来吓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