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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牛人,才要自制各种新奇的捕鼠工具。老鼠没见过呀,所以上套了!”
陈硕频频点头,觉得许晨说得极有道理。他说:“那你觉得我用哪招比较合适?”
许晨说:“你不是说那是只大老鼠吗,那什么饮料瓶、可乐杯这些就不管用了。我觉得这招可以。”
说着,许晨点开视频,拖动进度条,再次播放了其中的一段:屏幕上是一个白色的铁桶,桶边上夹着一个小型装置,类似跳水用的跳板。“跳板”的前端,放着做
诱饵的一小块肉。这个跳板的特殊之处在于,老鼠趴在跳板的后半段没事(令它放松警惕),但只要靠近肉块所在的跳板前沿。跳板就会突然像跷跷板一样向下跷
,让老鼠掉进铁桶里,无法脱身。
“这个好!”陈硕拍手道,“我家正好有个空油漆桶,只是这个装置……”
“自己做呀,我帮你做。要是抓到了老鼠,别忘了你之前说的话。”
陈硕拍着许晨的肩膀说:“没问题,只要抓到了老鼠,绝对请你吃大餐!”
两人就这样愉快地说定了。之后便迫不及待地乘车回到公寓,许晨心灵手巧,找来一小块木板、一个塑料盒和几颗螺丝,不一会儿就做出了跟网上几乎一样的装置
。陈硕把这个装置粘在油漆桶的边缘,两人用玻璃球试了一下——OK,只要玻璃球滚到跳板前面,板子就会往下跷,玻璃球就会滚落进桶里。
对于这个自制的捕鼠神器是否能发挥作用,陈硕无比期待。他跟许晨去外面点了两份卤肉饭,然后把吃剩的一小块卤肉带回家,放在跳板的前端。设置好诱饵,陈
硕立刻关灯睡觉,等待老鼠上钩。
心情是欣喜而兴奋的,他从来没有如此盼望过老鼠光临,甚至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假装睡觉,希望能守候到老鼠跌落陷阱的一幕。可惜睡下去一个多小时了,一点
儿动静都没听到。想来也有点愚蠢,哪有人守着老鼠出现的?老鼠又不会打卡上班,鬼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
陈硕越来越倦,渐渐合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桶边查看,但是里面空空如也。他心中一阵失落。
到了公司,许晨关心地询问有没有抓到老鼠。陈硕沮丧地摇头,许晨也有些失望。
这天晚上加班做方案,陈硕和许晨工作到接近十点才回到住所,身心俱疲。回家后,陈硕直接倒在床上,累得不想动弹了。他小憩了一会儿,翻了个身,眼睛有意
无意地扫了昨天做的捕鼠装置一眼。
几秒后,他睁大眼睛,发现放置在“跳板”前端的那一小块卤肉,不见了。
陈硕噌的一下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空油漆桶。
他探着身子朝桶里一望,浑身的血液瞬间涌了上来——桶里有一只大老鼠!
三
陈硕的倦意刹那间一扫而光,激动、欣喜得难以自持,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终于抓住你了,该死的老鼠!”
陈硕的狂笑吓得桶里的老鼠一阵哆嗦。它蜷缩在角落里,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命运。桶壁和底部全是爪子印,可见这老鼠刚刚掉落到桶里后,有多么
惊慌失措。它肯定是在桶里胡乱瞎窜了许久,用尽一切办法企图逃出生天。无奈油漆桶很深,内壁也十分光滑,加上铁桶很重,老鼠根本不可能从里面把桶推倒。
所以它忙活了半天,筋疲力尽,最后只能放弃,等着迎接死亡。
不过陈硕可不打算让它死得这么痛快。一种复仇的快感和凌虐的恶意油然而生。并且这一快感,他打算跟许晨分享。
陈硕打电话给许晨,告诉他老鼠抓到了。许晨本来想洗脸睡了,听到陈硕这么说,精神也来了,一分钟后来到了陈硕的房间。
“天啊,这么大一只老鼠,跟小点的兔子体形差不多了!”许晨盯着桶里的老鼠,惊叹道。
“这畜生嚣张到极点了,半夜爬上我的床,还趴在我胸口上,恶心死我了。这下非得出口恶气不可!”陈硕扬眉吐气地说道。
“你打算怎么灭掉它?”
“你说呢,什么手段最残忍?”
许晨说:“烧锅开水,倒进铁桶里,把它烫死。”
陈硕摇头:“太便宜它了。”
“那就浇点油,把它点了。”
“还是不够解气,而且烧焦了会不会味道很臭?”
许晨想不出来了:“水刑、火刑都不行,我也想不出来了。”
陈硕想到自己那双被咬得稀烂的皮鞋,恨意十足:“我想慢慢折磨它。”
“你变态啊!只是只老鼠罢了,又不是你杀父仇人,犯得着吗?”
陈硕也对自己人性中恶的一面感到惊讶。其实他这辈子除了苍蝇、蚊子什么的,从来没有杀过生,就连鱼都没剖过一条。现在这只肥大的老鼠落在他手里,生杀大
权全由他掌握,他竟然有种对古代死刑犯处以极刑的想法。但想是一回事,具体实施则需要勇气的。太过残忍的刑罚,他还真有点下不了手,可内心又实在不愿意
便宜了这只耗子,一时陷入矛盾之中。
这时候,鬼点子多的许晨想到新招了:“你就是不想让它这么快地死,对吧?我想到一个对它进行‘精神折磨’的办法。”
“精神折磨?”陈硕以为许晨是在说笑,“你还要让它失个恋啊?”
许晨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说了句“你等一下”,转身离开了陈硕的公寓。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几十厘米高的玻璃罐子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是装糖、饼干
之类的罐子。
“你想干吗?把它做成标本?”陈硕问。
“不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许晨问,“你这儿有夹子一类的东西吗?”
“没有。”
“那你敢抓这只老鼠吗?”
光是想象徒手抓老鼠的手感,已经让陈硕起鸡皮疙瘩了。他赶紧摇头:“我碰都不敢碰这东西。”
许晨虽然不怕老鼠,但是面对这么大的耗子,还是有些心虚。他犹豫了一下,到阳台上找了一块破抹布,套在右手上,然后瞅准时机,骤然下手,准确无误地抓住
了老鼠的尾巴,将这只大老鼠倒吊着拎了起来。陈硕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嘴里喊着“你小心点”,看在眼里也是胆战心惊。
老鼠被人提了起来,无比惊慌,它吱吱地叫着,身体在空中拼命挣扎。还好许晨抓得稳,将老鼠迅速扔进玻璃罐子里,然后松了口气,把抹布扔进垃圾桶。
老鼠从“铁监狱”换到“玻璃监狱”,在新环境中来回乱窜,显得惶恐不安。但玻璃罐的内壁比油漆桶更加光滑,想要爬出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硕纳闷地问:“你到底想干吗?”
许晨并未回答,用实际行动来进行演示。他把装老鼠的玻璃罐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些五香花生米,撒在玻璃罐的周围。老鼠见到花生,又闻到香味,
立刻贴在了玻璃上,鼻子不断翕动着。但美食就在眼前,却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摸不着,干着急。
陈硕现在明白许晨说的“精神折磨”是什么意思了。许晨望着自己的杰作说:“你想想,几天之后,这老鼠饿得饥肠辘辘,但就是吃不到近在咫尺的美食,是什么
感受?”
“还说我呢,你更变态!”
“不是你说要折磨它吗?”
陈硕想了想,这的确是一个既不见血,又能达到报复目的的手段,便对许晨说:“行,我就用这个办法,活活饿死它!”
许晨关心的是陈硕的承诺:“帮你解决大问题了,怎么样,明天请我吃什么呀?”
陈硕决不食言:“‘金钱豹’自助餐,可以吧?”
“得嘞!”许晨高兴得咧嘴大笑,拍着陈硕的肩膀说,“那我回去睡了,明天白天我不吃饭,晚上去‘金钱豹’大吃一顿!”
说完哼着小曲就离开了,陈硕心头困扰已久的事情解决了,也着实高兴,这个客请得心甘情愿。
折腾这一阵,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陈硕不敢再耽搁,他到卫生间洗脸、刷牙,穿着拖鞋走到桌子面前,注视着玻璃罐子里可怜兮兮的老鼠,
心中好不得意。
玻璃罐是没有盖子的,就算有也不敢盖上,那等于把老鼠活活闷死了。陈硕琢磨着老鼠会不会从玻璃罐里爬出来,想来应该不可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找到一
本厚厚的《英汉字典》,压在玻璃罐口,留了一条缝隙给老鼠出气。
想到今天晚上不用再担心被老鼠骚扰了,陈硕格外开心。他关了灯,脱了衣服钻进被子,打算美美地睡一觉。
然而,躺在床上许久,他并没有睡着。一种荒诞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困扰着他。陈硕知道,这肯定是心理作用。但是,他真的感觉,有双眼睛在凝视着他。
屋里没有别的生物,除了玻璃罐子里的老鼠,这个房间没有第三双眼睛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甚至令他恐惧。他是害怕老鼠,但这是建立在老鼠对他造成威胁的基础上。正如所有人都不应该害怕被关进监狱的强盗、杀人犯一样,他
也不应该惧怕关在玻璃罐子里的老鼠。他很清楚这个道理,却就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之情。
十多分钟后,近乎失眠的陈硕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然后扭头望向桌子上的玻璃罐。
他惊讶地发现,居然不是错觉。罐子里的大老鼠,此刻正趴在玻璃壁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没错,这耗子并没有关注周围的花生,它正对着陈硕,视线全部集中在陈硕身上。
陈硕突然感觉毛骨悚然。他发现这只老鼠不管处于何种状态,都能对他造成影响和困扰。
但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做呢?他忽然觉得之前的想法和做法过于孩子气了,他是人类,而且是个大男人,居然跟一只小小的老鼠置气,还打算对其进行“精神折磨
”——真是可笑至极。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成熟一点吧。陈硕摇着头苦笑了一下。他不打算再跟一只老鼠玩下去了。
他走下床,来到玻璃罐子前,把压在罐口的《英汉字典》挪动了一下位置,将罐口全部封死了。罐子里仅有的空气大概只够这只老鼠再维持半个小时的生命。第二
天早上,他把死老鼠丢进垃圾箱,这事就算完结了。
“好了,我也不折磨和虐待你了,给你个痛快吧。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别再当老鼠。”陈硕在心里说道。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关了灯,继续睡觉。去除了心中的杂念,他也没感觉到什么视线了。这一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的时候,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又出现了。跟上一次的胸口压迫感不同,这次是更加难受的窒息感,空气越来越稀薄,缺氧已经影响了脑部供血,令人快要昏厥
和死亡。
陈硕发现自己陷入一个圆形的玻璃容器之中,顶上盖着一本书。隔着玻璃,他能看到屋子里的情景。这就是他的卧室,餐桌、沙发和床。床上睡着一个年轻男人。
等一下,那不就是我吗?我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自己?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形态?
陈硕低下头,看到了一双老鼠爪子,以及身上黑色的毛和身后长长的老鼠尾巴。他惊悚到了极点——我……变成了老鼠?!
氧气越来越少,他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了,作为一只老鼠死去。不!他猛然醒悟,这不是真实的,是一场梦!
他使劲地眨眼,在梦中做着一切能让他醒来的举动。终于,他睁开了眼睛,脱离了恐惧的梦境,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有种险象环生的感觉。
几秒之后,他打开电灯,倏然回头,看见了桌子上的玻璃罐。罐子里的老鼠已经趴在了底部,奄奄一息了,显然罐子里的氧气已所剩无几,它马上就要死了。
陈硕怔怔地望着即将死去的老鼠,之前梦中的经历突然令他心中产生一个荒诞的念头——这只老鼠,就是刚才的自己。
他呆了几秒,猛地跳下床,冲到桌子前,一下拿开了压在玻璃罐顶部的《英汉词典》。丰富的氧气立即充盈罐内,生命垂危的老鼠瞬间恢复了生命力,支撑起身体
,在罐子里活动起来。
陈硕松了一口气。同时觉得荒唐透顶——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拯救的是自己?
重新回到床上,他睡不着了,开始思考这一切。他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安排一只老鼠来惩罚他?这只老鼠仿佛用任何方式都能骚扰到他,包括
诡异的视线和恐怖的梦境。更可怕的是,它甚至让陈硕感觉自己跟它命运相连。
陈硕不得不思索一个问题:这老鼠究竟是何方神圣?它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四
陈硕失眠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早上精神状态极为不佳。一脸的倦容加上黑眼圈,公司的领导和同事都看出来他昨晚没有休息好。但陈硕很难跟他们解释这是怎么
回事,含糊其词地应付过去了。
他能倾诉的人,只有许晨。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陈硕把昨晚发生的怪事告诉了许晨,许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你这完全是心理作用,怕老鼠怕得太厉害了
,所以才会做这种怪梦。”
陈硕说:“那是因为你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不知道我当时的感觉有多么真切。你知道吗,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把自己当成老鼠了。”
许晨正喝着紫菜蛋花汤,听他这么一说,胃口也被影响了,他放下碗,蹙着眉说:“你还真是入戏了,以为这是什么,庄周梦蝶?问题是人家梦到变成蝴蝶,还挺
美,你这变成老鼠算怎么回事呀?”
“你以为我愿意呀?”
“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吧,如何处置这只老鼠?”
陈硕烦闷地说:“我也不知道了,总觉得怎么都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就是只老鼠吗?你要实在觉得难办,就把它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