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叶莲则轻笑出声,“侯爷对睿王殿下未免太好了些…”分明话中有话,叶心心照不宣,闻言就一同笑开。阮婉则是狠狠剜了她二人一眼,呲牙咧嘴之时,暖亭的帘栊却被倏然挑起,“少卿少卿”。

“小傻子。”阮婉敛了先前恼意,回眸而笑。帘栊挑起,映入眼帘的却还有一袭锦袍身影。

邵文槿?

叶心骇然,继而转眸望向阮婉。

宋颐之就欢喜跑了过来,“少卿少卿,我今日和文槿一同骑马,就邀了文槿一起来涮火锅,嘻嘻嘻嘻。”

人都来了,还有何好不好的?

阮婉瞥目看他,有人惯来的沉稳中却生出些许不自然。阮婉遂才悠悠回眸,似笑非笑道,“阿莲,去添副碗筷就是。”

叶莲应声去办。

宋颐之拉了邵文槿入座,叶心就上前布菜。

一桌都是宋颐之喜欢的食物,宋颐之欢喜无比,阮婉也不拦他,反是多有同他抢食,还专抢他爱吃的。宋颐之先前尚还笑嘻嘻,而后便是耷拉着嘴,再到后来,两人抢得不可开交。

叶心叶莲早已见怪不怪,涮火锅最是热闹开心,阮婉不时都要同宋颐之闹作一团,一桌上倒只有邵文槿最斯文。

“少卿少卿,小禄子说在他们家乡,吃火锅的顺序是吃菜,吃鱼,再吃肉。”抢归抢,吵不了两句宋颐之还是要同她在一处说话的。

阮婉嫌弃伸筷煮,“小傻子,在我侯府,下火锅的顺序只有下肉,下肉,下肉!”

宋颐之眼前一亮,拼命认同点头。

邵文槿就也低眉一笑,有阮少卿在的时候,大多让人哭笑不得。其实,倒也也未尝不可。

出神之际,阮婉却起身夹了一筷到他碗中,好似随意道起,“邵将军是特意来我府中装斯文的不是?若是传了出去,还倒是我昭远侯府招呼不周?”

邵文槿看了看她,也不应声,低头吃菜,眼中笑颜正浓。

阮婉便又开始同宋颐之的新一轮抢食之争,宋颐之又抢不过她,气得直跺脚,叶心奈何摇头,“侯爷…”

叶莲捂嘴轻笑。

邵文槿却毫无征兆伸了筷煮,两人正抢得不可开交,当下惊得合不拢嘴,邵文槿悠哉放至碗中,怡然自得。

“文槿!!”宋颐之就气得抓狂。

阮婉也不禁笑开。

好好的一顿火锅,就演变成了三人争食,吵吵闹闹,不亦乐乎,邵文槿也难得开怀至斯。

兴致起时,阮婉唤了叶心拿了酒水来,行酒令,猜字谜。邵文槿惯来饮酒,同他二人自是不怕的,宋颐之酒量却都不如阮婉,由得高兴,喝了半晌,已然浑浑噩噩,只会唤“文槿”和“少卿”。

阮婉就也好不到哪里去,脸颊一抹绯红,托腮撑着头,慵懒听他二人说话,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再晚些时候,宋颐之喝多,趴在桌上,睡得旁人唤都唤不醒。

本是冬日里,寒意料峭,虽在暖亭,阮婉也怕他着凉,叶心和叶莲就起身扶睿王去房中休息。

暖亭中就只剩了阮婉同邵文槿两人。

“阮少卿,你喝多了。”

邵文槿悠悠开口,依稀记得好似前一次在慈州也是如此,只是那是她像是喝得闷酒,今日,倒是喝得欢愉。

那时她说她到慈州画画,他全当酒话,而后方知她就是公子宛。

再有便是,因着苏复才喝得那袭闷酒。

思及此处,邵文槿眼中微滞,浓郁的醋意浮上心头。再一看她,醉意之下托腮垂眸,全然没有听到他先前开口。

饮酒过后,脸色红得甚是好看,暖亭里,炭火烧得正好,而她双唇娇艳欲滴,就似梦中…

邵文槿攥紧双手,心底好似无尽蛊惑,砰砰心跳声中,缓缓起身踱步至她面前。呼吸深敛,迟疑良久,才微微伸手。指尖刚要抚上她脸颊,又兀得凝在空中,眼神复杂几许。

阮少卿…

心中涌起的忐忑,参杂着愈来愈浓的欲想,撩起心底的道道涟漪,心头的渴望呼之欲出。

“阮少卿…”压低的嗓音,轻唤一声,她依旧没有反应,有人的心跳声就似要跃出胸膛。

邵文槿深吸口气,蓦地俯身,双唇贴近她唇畔。

要魔怔就魔怔吧!!

她却微微睁眼。

邵文槿心头一骇,眼一闭,猛然吻上她的双唇,酒意混合着火锅的味道,还有丝丝清甜,再往后就通通分辨不出。

双手支撑在两端,亲吮细腻温柔,拗开贝齿,舌尖的柔韧就带着极强的占有欲,仿佛贴在她唇瓣孜孜不倦汲取暖意,又甘之若饴。

直至眼中一抹猩红,急促喘息,下意识想要得更多,脑中兀得一丝清明,才骤然松开双唇。

唇角便还留有道道银丝。

“阮少卿,…我若”心中话语再次呼之欲出,她却懵懵僵住。

邵文槿再难启齿,霎时的四目相视,眼中唯有一副娇艳若滴模样。邵文槿脸色猛然红到耳根处,窘迫之极,转身离开,再未停留。

直至叶心叶莲折回,阮婉还在怔忪。

先前,邵文槿,似是,偷偷亲了她?

邵文槿竟然偷亲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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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元宵,外地要员赴京拜谒,宫中就不知比年初一热闹了许多。

阮婉也在元宵宫宴中听闻,邵文槿匆匆去了袁州。

九月里的袁州土匪滋事,扰得临近各郡民不聊生,平州守军前往剿匪,却一直未得解决。年关前后,袁州土匪更为猖獗,敬帝有心根除。前两日,邵文槿便向敬帝请旨去了袁州。

是请旨剿匪还是有心避着她?

阮婉就不觉笑出声来。

邵文槿其实挺有意思一人。

宫宴归来,想起许久没有作画,兴致一起,就让叶心取了笔墨纸砚。磨墨之时,思绪恍然回到去年二月,她初次细致打量邵文槿,目光澹然,安静专注得好似一幅水墨丹青。

她彼时就想画邵文槿!

“你这般看我作何?”凤眸微挑,语气古井无波。

思量如何将你入画。

“阿心,我要闭关画上三日。”

叶心喜出望外,三日,那就是大作了,“侯爷要画什么?”

阮婉莞尔,目光轻轻扫过铺开的卷轴,眼底笑意更浓。

作者有话要说:~~~~(>_<)~~~~ 怎么办,我要翻不了身了,,,,

女儿身还要下一章!!!!!

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

我只能剧透,下一章叫 泡温泉,,,,

掩面走了,,,

第六十三章 你?我?滚!

第六十三章你?我?滚!

二月早春,南顺又是一轮草长莺飞。

转眼,自邵文槿离京已有月余。

京中一直未有邵文槿用兵的消息传回,邵文槿也迟迟不归,旁人都不晓他在作何,只听闻这月余以来袁州甚是消停。想起某人先前落荒而逃的模样,朝堂之上,阮婉垂眸而笑。

到了三月初,公子宛最新画作流出,竟是少有的人物丹青!

公子宛从未画过人物丹青!!

这幅济郡图,一经露面,就在文人雅士圈内引起不小轰动,更在司宝楼内,一举拍得天价。

既作济郡图,画的便是济郡洪峰过境时的场景。众人不禁揣测,公子宛突然作这样一幅图是为何?

莫非公子宛也去过济郡?

但猜测归猜测,画中重点着墨之人,犹是引人瞩目。

乍一看,好似掩在人群里,不起眼得很,再仔细度量,却又觉惊鸿一瞥,令人叹为观止!如此大强烈的布局反差,瞧得出公子宛费劲心血。

更有人寻着蛛丝马迹猜出,这该是济郡十月的洪峰。而画中之人,听闻就是济郡洪峰时,身先士卒跳入堤坝中的将军府大公子,邵文槿!!

邵文槿?四下哗然,公子宛竟然会画邵文槿?

公子宛十月时候也在济郡?

是公子宛倾慕邵文槿,还是同邵文槿原本就是知交?

那邵文槿会不会知晓公子宛的身份?!!

圈内津津乐道,经久热议,发散思维更令人匪夷所思!

譬如公子宛其实该是南顺人士,一直藏身在济郡潜心作画,仰慕者便蜂拥蝶至,要一睹公子宛真容。济郡上下,一时热闹无比。

阮婉闻后,哭笑不得。

宫中迎春会,阮婉又见到了自诩公子宛的头号知音——陆子涵。

陆子涵惯来尖嘴猴腮,眼下的趾高气昂里又带了几分明显的挑衅意味,“哟,这不是昭远侯吗?”

阮婉就也笑着看他,不接话,等着看他又要闹出哪翻幺蛾子。

陆子涵果然稀落,“昭远侯不是说同公子宛要好得紧吗?怎么公子宛的新近画作画的是邵文槿,却不是昭远侯?”

身后一人应和,“怕是人家公子宛不稀罕!昭远侯又何好画的?”

众人哄笑开来。

陆子涵便又掩袖戏谑道,“莫非要画昭远侯断袖?!”

旁人笑得更欢。

宋颐之气得够呛,“陆二!”

阮婉竟也不生气,她近来心情颇好,好得都懒得浪费口水同陆子涵呛呛。一想到陆子涵提起公子宛就一脸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见到自己便立即化作苦大仇深。

要是陆子涵知晓自己就是公子宛,会不会一头撞死?阮婉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又是这般没有由来得笑,哼!!陆子涵恼意拂袖转身。

不想过了三五日,市面上真有大批冒充公子宛的画作在京中出没,还都是画得阮少卿,同睿王一处!

只消一眼,阮婉想死的心便都有了!

“小傻子!!”

宋颐之微楞,继而讶异看她,“少卿,不是我找人画的…”

阮婉无奈至极,连谎都不会撒,“那好,你告诉我,为何前日陆子涵刚说完,这几日公子宛就画我了?”

“画作还都是在京中出没?”

“画得还都是我和你?!”

宋颐之兀得咧嘴一笑,“因为少卿时常和我一起啊!”

阮婉无语。

次日起,昭远侯找人冒充公子宛画自己的奇葩事迹,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茶前饭后都有人在笑谈此事,乐此不疲,再次让阮婉成为经久不衰的笑柄。

别让我再丢人现眼了,小傻子!!

挫败至极。

三月末,宋颐之非要闹着抓鱼,结果感染风寒,大病一场。御医看过,他嫌药苦不肯吃,许久都不见好,其间更是高烧不断,陈皇后心中担忧,就将他接回宫中亲自照顾。

阮婉几乎每日都进宫去看他。

听闻严重的时候,高烧整整一日不醒,陈皇后担心受怕,也跟着吃不下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后来宋颐之醒来,就比往常还要迟钝些。

旁人喂药,他也不喝,唯有阮婉喂他,宋颐之还能愣愣张口吞些,阮婉替她擦拭嘴角,他就目不转睛看她,“可是烧迷糊了?”阮婉打趣,却没有多想。

宋颐之吃过药就在被中捂汗,三两日后,烧退了大半,阮婉才略微松了口气。

本以为宋颐之渐好,却无意中听宫中侍婢提起,睿王近来时常做恶梦,夜里惊醒,就一直喊梦话。

“殿下喊什么?”阮婉随口问道。

侍婢吓得浑身哆嗦,皇后娘娘不让透漏风声。阮婉微诧,有何不能同她说的?但陈皇后有意封口,她再问便是逾越,只得作罢。

更诡异的便是,自次日起,陈皇后就以御医看过,颐之要静养为名,让她不必日日进宫来。

阮婉深谙其中道理,不必日日进宫的意思其实是一日都不要进宫,遂而疑惑更甚。

宋颐之此番留在宫中静养,一待便是半月,阮婉一直没有再见到他。

转眼到了四月初,礼部开始筹备六年一度的祭天大礼。

南顺自古临水而兴,较之他国,更信奉自然神明。所谓的六年一度的祭天大礼,便是国中第一要事,敬帝届时会亲率朝中权臣和皇亲贵胄前往,祈祷南顺六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换言之,作为昭远侯,阮婉也定是要同去的。

遵循古制,祭天大礼设在庆州。举行祭天大礼的灵山下有一脉汤泉,随行朝臣要同敬帝一道斋戒七日,斋戒之前,要先以汤泉洗身。

阮婉闹心不已,宋颐之的事就暂时抛在脑后。

她也想过装病,但偏偏祭天大礼时,西昌郡王也会到场。亲事是阮婉自己提的,敬帝准允,不管西昌郡王心中作何思虑都只能认下。此番祭天大礼,她若是避而不到,就是莫大失礼,少卿日后亦会难做。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缘故,阮婉近来总觉有人终日跟着自己,就让江离和赵荣承跟紧些,两人也未发现旁的端倪。

阮婉也道自己多疑,哪会有人这般闲心跟着自己?

一袭背影离远,苏复掌心攥紧,仰首饮尽壶中酒,眉间的黯淡,挥之不去。

四月十六,钦天监测算为祭天大礼的吉日。从京中至庆州有四天路程,斋戒之前还需汤泉洗身,敬帝一行便在四月初九从京中出发。

宋颐之大病未愈,被敬帝和陈皇后留在宫中,祭天大礼还要皇家子嗣出席。时隔半年,阮婉才见到了煜王。

敬帝早先令其闭门思过,似是磨练了心性,不像从前那般心高气傲。但目光瞥至阮婉处,还是隐隐敌意。阮婉也敬而远之,一路上都没有同他多说过一句话。

抵达庆州时,景王和西昌郡王已至。景王仍是一脸笑容可掬,憨态悉数写在脸上,好似一尊弥勒佛。

西昌郡王则是聚精会神端详阮婉,阮婉不敢大意。按照南顺习俗,敬帝下旨赐婚,昭远侯府也送了聘礼,那大婚之前,扶摇与阮少卿须得避嫌,扶摇郡主就没同西昌郡王一道来庆州。

由得西昌郡王打量她过多时,竟未露出不满之色,阮婉稍许意外。而西昌郡王唇畔的笑意,阮婉怎么看,怎么都像原来如此。

西昌郡王不加为难,那这一关便是过了,剩下的便是汤泉一事。待得内侍官做了安顿,阮婉同宁叔叔商议过后,就去求见敬帝和陈皇后。

说得大抵都是他自幼洁癖,不能与旁人共浴。阮少卿怕水,向来不与旁人一同洗澡玩水,京中都是知晓的,算不上零时胡编乱造。

不想敬帝和陈皇后竟应得甚是干脆。旁人的汤泉安排在次日白天,就让近侍官给她单独安排在晚间,阮婉喜出望外。

陈皇后上前,拉起她的手,“少卿,你爹爹去世得早,陛下和本宫本该多照顾你些的。”声音里还有些许哽咽。

陈皇后平素待她就好,却鲜有像今日这般失态,眼中隐隐氤氲之气,阮婉不知何故。眸间更是错愕,陈皇后怎么会突然提起爹爹来?

敬帝便也上前,慈爱拂过她额头。

阮婉心中疑惑更深。

眼下,汤泉一关尚要过去,阮婉不敢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