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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明。

江离才在北市附近寻到阮婉。

一言不发,坐在江边堤岸处,望着江面的波光粼粼出神。

江离大骇,快步上前,“侯爷,你做什么!”平日里,虽然多有抱怨,却也怕他一时想不开。

谁说她想不开的!

阮婉怏怏回头,见是江离,便继续荡着脚,朝江面扔着石子打水漂,“我不跳江,你去找赵荣承来。”

赵荣承?江离僵住,和预计的大相径庭了些。

“去啊,”阮婉恹恹开口,“还有,别告诉旁人我在这里,告诉叶心一声别担心,我没事。”

江离不敢大意,但又怕不照他心意,惹得他跳江,只得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补1.17更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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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不知道

第四十四章不知道

等了稍许,赵荣承才在江边堤岸处寻到他。

清风徐来,四围稍有寒意,赵荣承昂首挺胸,站得笔直,“侯爷!”洪亮的声音险些将阮婉吓得掉入江中。

阮婉不甚唏嘘,片刻,淡淡道,“不知道,你来陪本侯坐会儿。”

不知道是阮婉给赵荣承取的绰号。

赵荣承此人沉稳有余,却不苟言笑,寡言少语,脸上的表情万年难得一变,阮婉同他说十句话中,他能回答七句不知。

阮婉一直觉得不知道与他很是贴切。

不知道果然没有多问,直接上前,在他身旁坐下,即便坐,都做得笔直,一丝不苟。

赵荣承便是这样的人。

你不开口问他,他可以一日不说话,更不会来主动扰你。

阮婉受用得很。

托腮望着江面水波,思绪就似飘到远处。

半晌,悠悠问道,“不知道,你觉得本侯像旁人吗?”

赵荣承斜眸瞥他,直截了当应道,“不像。”

阮婉微叹,小女生心思道,“看看,就连你都说不像,你又从来不说假话的。”

赵荣承莫名看他,原本有人平日里的言行就诡异得很,眼下这般话就更是说不出的怪异。

赵荣承竟然少有应声,“侯爷这样的,再多一个,军中恐怕吃不消。”

阮婉转眸看他,感谢他的委婉含蓄,还果真一句话便将她堵得语塞。

而赵荣承又已偏过头去,目光深邃,紧锁江面。

阮婉哭笑不得。

“不知道,你知道本侯为何让你来?”石子投入江中,挑起片片涟漪。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阮婉轻笑,这般对话再熟悉不过。

“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不知道。”有人个性如此,就连一个字都懒得改。

“那你知道什么该知道?”

赵荣承平静看他,顿了顿,继续道,“不知道!”

阮婉才捧腹逗乐,哈哈笑出声来。

赵荣承一眼瞥过,便心知肚明,有人明明心情不好,还强作欢颜。赵荣承也不接话,只仍由他在一旁笑。

待得阮婉笑够,才又朝他开口,“喂,不知道,本侯给你说笑话可好?”

赵荣承诡异转眸,有人不仅心情不好,怕是差到了极致才会如此,遂而不置可否,只面无表情看他。

“从前有个人叫小菜,他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人端走了。”

说完就自顾笑起来,彼时还是李卿同她和晋华说的笑话,她当时也不觉好笑,眼下却笑得停不下来。

赵荣承却是一言不发。

她又开口,“从前有个人叫风筝,他走着走着,便飘起来了。”

继而自顾笑得更欢。

“从前有一个人叫昭远侯…”言及此处,声音戛然而止,赵荣承才疑惑看他,不知他为何不说了。

阮婉悠悠道,“说完了,从前有个人叫昭远侯,还不够好笑吗?”

赵荣承兀得怔住。

阮婉脸色一沉,便不在开口,低眉扔着石子在江面打水漂,好似方才言笑正欢的是旁人。

赵荣承就略微侧眸,不动声色看向身后,不远处,邵文槿倚树环臂,见他回眸,就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做动静。

赵荣承便也作罢。

想是阮婉扔得有些腻味了,就将剩余的石子给他,“你来扔。”

赵荣承照办,不过轻轻挥手,石子就在江面弹跳了将近七八次,远比她先前的最好成绩三四次高出许多。

阮婉瞪他一眼,又从他手中拿出一粒石子再扔,不过他先前的三分之一。

“你再来。”阮婉有些不服气。

赵荣承便果真认真扔了一次,这次竟然漂了十余下还多,阮婉恹恹看他,“你就不能让着我些!”眼底倏然一红,故作的笑颜悉数隐去,先前压抑在心中的委屈就似有了缝隙。

赵荣承全然怔住,手中一滑,剩余石子便通通落入水中。

邵文槿也眉头微拢。

“若是不喜欢我就明说,何必假惺惺演戏。”

赵荣承更懵,直接僵在原处。

“虽然本侯平日里脸皮是厚了些,但又不是死皮懒脸之人。”阮婉鼻尖抽了抽,顺势从坐处拂袖爬起,留下石化的赵荣承。

阮婉方才转身,便一眼瞥见邵文槿。立在不远处凝眸看她,眉头微蹙,竟不知看了她多久。

阮婉却一反常态,并未恼羞成怒,从他跟前走过时,也不高声嘲讽,只愣愣道,“邵将军看够了?可还有趣?”

邵文槿不答,心中却似吃了苍蝇一般,不甚滋味。

阮婉忽而低眉,擦家而过,邵文槿就兀得伸手抓住她胳膊,语气不愠不火,“这次又是做什么?”

手拽得很紧,她使劲儿也扭不过他,心中委屈便席卷而来,“邵文槿,你终日这般欺负我可有意思?各个都当我好欺负吗?”

邵文槿微怔,心中好似莫名揪起,声音低沉道,“阮少卿,我何时当你好欺负过?”

明明就做了还不承认,又是一样的口是心非,阮婉恼了几分,“你哪次没有!”

哪次没有?

邵文槿蓦地僵住,阮婉趁机拂袖抽手,怒意之下匆匆跑离,赵荣承才想到起身去追。

邵文槿错愕转眸,顺着她背影望去,才恍然看到隐在林间的一袭白衣锦袍,自早前起就不知看了多久,该是怕她出事才一直没走,却又曾不露面。

苏复?

邵文槿攥紧手中珠钗,原来方才有人的举动并非空穴来风。想起前年阮少卿误以为他是苏复,在此处上演的一幕闹剧。

然后便是去年慈州一场大醉,有人说起苏复有意躲避,恼火不已。彼时他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非要告诫阮少卿,苏复再好也是男子。结果阮少卿却同他胡搅蛮缠,“我就是喜欢男子,难不成还要我喜欢女子吗?!”

思及此处,心中微滞,不消多想也大抵有迹可循。

遂而眉头更拢,却是苏复亦是凝眸看他。

便都不移目,待得阮婉同赵荣承一处走远,苏复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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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槿脸色微沉,回到驿馆,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队伍早已整装待发,今日要从慈州启程返回京中。

秦书牵马上前,才道昭远侯回了驿馆,将将上了马车。邵文槿便也一言不发跃身上马,遥遥跑在队伍前端。

秦书只觉有人近来心情一直很好,眼下突然脸色铁青,又不开口说话,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不想方才行出慈州城不过一个时辰,厄运便接踵而至。

也不知道他一路缄口不言想了些何事,猛然抬眸勒紧缰绳,马蹄前仰,骤然停住,吓了身旁秦书一条。

也不待秦书反应,便跃身下马,马绳随手一抛,剩余便是秦书的事。

秦书伸手去够马绳,未遂,再倾身去够,马匹受惊,忽得加速,有人自马上摔得前仰后合,苦不堪言。

这已是送亲以来第三次,秦书越觉沮丧。

哀怨望向邵文槿,却见他竟然上前拦下昭远侯马车,江离尚在怔忪,他便掀起帘栊,怒气匆匆冲了进去。

秦书满头黑线,等了片刻,果然,听闻昭远侯怒吼,“邵文槿!!!”

秦书甚是汗颜,汗颜之中又参杂着无比的欣慰。同昭远侯相比,自己承受的这点顶多算是某人的余火,委实算不得什么。

而江离和赵荣承闻声大骇,刚行至马车处,便见邵文槿将某人从马车中拎了出来,脸色份外难看。江离和赵荣承从未见过邵文槿如此,便都怔在一旁,忘了上前。

阮婉饶是张牙舞爪,不依不挠。

邵文槿就置若罔闻,这次果真是直接摔到马上的,秦书都吓得心惊肉跳。

阮婉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邵文槿翻身上马,回眸扫过跑上前来的江离和赵荣承,怒喝道,“教昭远侯骑马,不放心就跟着。”

江离嘴角抽了抽,他都说的如此直白,跟上去也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邵文槿便狠狠一抽马鞭,阮婉才知他从前真是顾忌着,眼下才晓战马跑起来竟有多快!

恐惧,委屈,恼意通通夹杂一处,混合着被人摔上马背的疼痛,哇得一声哭出来,要哭得多伤心便哭得多伤心。

但即便如何哭,都不开口唤他。

邵文槿心里烦躁至极,手中狠狠一甩,只闻战马嘶鸣,猛然停下。“苏复是男子,他分明不喜欢你,你缠着他做什么!哭成这幅模样,不嫌丢人现眼!!”这一句说得极重。

阮婉也被惹恼,也顾不得其他,口无遮拦冲他吼道,“邵文槿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邵文槿翻身下马,语气中难以掩饰的恼怒阮婉过往从未见过,便也蓦然僵住。

只有邵文槿自己知晓,说这一席话,其实丢人现眼的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今晚还有一更,等我去解决了温饱问题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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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回京了

第四十五章回京了

邵文槿果然一路上都再没同她说过话。

即便偶尔碰面,也视她如空气一般。

起初时候,阮婉还是继续趾高气昂,不以为然,但越到后来才越发现,有人好似恢复到过去早前一般,对她根本不不予理睬。

就好似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阮婉心中甚是烦躁,好像突然一切都不习惯,马车中就百无聊赖。

大凡闻得马蹄声经过,便都要撩开帘栊看,却都不是邵文槿。

而后才知,他大都骑马走在队伍前头。

阮婉说不清为何闹心,便也出去骑马,江离只得在近旁跟着。

此番出行的禁军大多是赵荣承麾下,而后这几日,赵荣承近乎都与邵文槿骑马走在一处。

阮婉就阴阳怪气道,“他们二人终日有那么多话要说?!”

江离诡异看她,人家二人说话又干她何事了。

“你,上前去听听,回来告诉我。”虽有开始布置任务。

江离嘴角抽了抽,这哪里是他堂堂禁军左前卫该做的事情。

“去啊!”阮婉不耐烦地催促,“还有,别让人知道是本侯让你去的,听到没有!”

江离只得硬着头皮骑马上前。

他是堂堂禁军左前卫啊!!

阮婉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双目瞪得圆圆看着。但江离莫名上前,邵文槿和赵荣承除了错愕,当然都回马看她。

阮婉便轻蔑瞥目,好似懒得搭理。

赵荣承眉头微蹙。

邵文槿也只是冷冷打量了她一眼,也就没了下文。

唯有江离,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此地无银三百两,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晚些时候,江离适时撤回,阮婉就将他扯回马车,他们说什么。江离知无不答,排兵布阵,心得体会,行军经历,和…

“和什么?”有人一直不满嘟着的嘴,却似突然间有了兴致。

江离轻咳两声,“和…泾遥出美女。”

阮婉微怔,份外错愕,泾遥,出美女?

江离点头。

“那有没有提起过本侯?”所幸自己开口问。

江离稍楞,斩钉截铁,“没有。”

阮婉便有些丧气,去你大爷的泾遥出美女。

江离再忍不住嘴角一抽,阮婉见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从前就告诉过你,让你换一边抽,嘴都抽歪了不是?”

江离想死…

待得打发江离出了马车,阮婉才悠悠趴在车窗上出神,心中不开心得很。蓦地回忆起,此番又是如何彻底同邵文槿闹开的。

大抵便是那日她在马车中小憩,某人便莫名其妙冲了进来,执意要问清楚,为何要说他当她好欺负?

阮婉才想起昨夜那句,“邵文槿,你终日这般欺负我可有意思?”继而是“哪次没有?”

眼下,他竟然找来要问清楚。

阮婉顿时无语到了极致,邵文槿你要是闲就出去骑马去,不要耽误本侯补觉。

邵文槿脸色更是难看,说清楚再睡,就也不知他哪里来得闲心。

阮婉便顺势起身,“头一次见你,你把我扔出去做什么?”

邵文槿脸色一黑,换做是你,莫名其妙被人勾搭,言语相辱,你会作何?

阮婉轻哼,凑上前去忍不住笑开,“勾搭你?呵呵,邵文槿,我宁肯自戳双目。”

邵文槿脸色近乎都紫了。

阮婉便又继续,“后来蹴鞠时候谁有意撞本侯,慈州时候是害得本侯手脱臼。”

邵文槿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那是谁冲我泼洗脚水,喂我的马吃巴豆,在我的酒里添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