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暮年缓缓说完了,笑问:“荒唐吗?”

“你的意思,我早就应该是一个死人了?!”宇文极冷笑道:“果然做了几天狗屁道长,就成了神棍,连说的话都是不着边际!”

姬暮年也不生气,淡笑道:“你不信,为何不去找阿沅求证一下?”

宇文极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对方,他那么笃定,那么认真,仿佛说的全是事实,居然还要自己去找她对质!心思转了转,冷笑,“阿沅只会以为我是疯了。”

姬暮年摇摇头,“有机会,宁王殿下再问吧。”然后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没有阿沅的庇护,你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你的命…,拜她所赐。”

宇文极没有反驳,前世今生虽然不信,但当初自己若是八岁那年就回国,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那时候,端木皇后刚刚入宫正盼着生儿子,自己多么碍眼,对于其他嫔妃和皇子们来说,也一样挡了位置。

不由微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姬暮年问道:“淳于化的事你知道了吧?”见他点头,继续道:“别人跟淳于化没有大仇,也没那个能耐,能够让他一个大活人消,失应该是端木雍容的手段。端木雍容替阿沅报了杀父之仇,之前还救过她的命,以你对阿沅的了解,你猜…,她还能再拒绝端木雍容吗?”

宇文极目光一跳,抿了嘴。

“你可以当我是小人之心,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姬暮年的目光好似秋天一抹宏光,清冷悠远,“不是说端木雍容这个人不好,但他心思远大,为人强势,阿沅和他在一起,只有听他的话,才会有舒心的日子过。”看了看宇文极,“如果是和你在一起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宇文极先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后来不由失笑,“你是说,你来成全我和阿沅?”嘲笑意味越发浓厚,一连串的反问,“不是自称是阿沅前世的丈夫吗?今生居然拱手把‘妻子’让人?是要一心一意修道去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觉得可笑就可笑吧。”姬暮年神色淡淡的,平静道:“乱世里,我这样的人注定是护不住她的,而她…,也并不愿意和我远走高飞。我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剩下残生,母亲病故,自己远离故土不能回,也没有什么可期盼的。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她,算是弥补和偿还她吧。”

“呵…”宇文极轻笑,“那道长打算怎么弥补?怎么样让她离开端木雍容,然后回到我的身边,让我好好照顾,再宽解道长前世今生的愧疚之情呢。”

“刚刚得了密报。”姬暮年清瘦如竹,又穿了道袍,很有几分竹林之士的云淡风轻气度,连声音都是轻飘飘,“就在十天前,西羌的陇右六镇贵族暴发动乱,已然一起拥兵反了,这个消息下午就会传开。”

“当真?!”宇文极着实吃了一惊。

这可不是一个小消息了,西羌动乱,燕国不定,东羌又是内乱不安,天下的局势只怕要变,----不由想到端木雍容,此人已有人主之象,一旦他割据称霸,阿沅就更加会成为他的囊中物了。

“我要向父皇请命领兵出战!”他坚定道。

“很好。”姬暮年微笑,“倒是省了我许多口舌。”然后摇了摇羽扇,“只要宁王殿下能够保住性命,立下军功,手上拥有一支可以控制京畿的军队。”时光陡然变得缓慢起来,他的话,像是漂浮在了空气里,“姬某就助宁王殿下一次,成就大业!”

“你在说梦话,还是笑话?”宇文极看着他冷笑。

“都不是。”姬暮年轻轻摇头,俯身过去附耳低语了几句,然后直起身,看着对方震惊不已的目光,笑容深刻道:“宁王殿下,是不是也觉得有赌一把的希望呢。”

宇文极的心“咚咚”响动宛若春雷,让他震动不已,----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的仇人岂不是…?!像是有人扼住了脖子,呼吸艰难。

“所以说,姬某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姬暮年悠然笑了起来,这一刻,隐隐又是那个燕国姬家出身的贵族公子,气度从容悠闲,“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和法子,你说对吗?宁王殿下。”

宇文极脸上的神色再不断变化,风云莫测不定。

姬暮年微笑补了一句,“当然了,前提是宁王殿下还能够活着回来,手上必须有一支控制京畿的队伍,这二者缺一不可。”他优雅起身,走到了凉亭的门口,“万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要不要失之交臂,宁王殿下可得仔细想清楚了。”

☆、101情之孽

姬暮年的消息是准确的,西羌的确在十天前爆发了六镇动乱。下午的时候,皇帝突然召集臣子进上书房,公开了这个巨大消息,一时间朝野震动。

西羌因为要抵御北面的柔然、鲜卑,东面要防止东羌进攻,南面提防燕国,所以分别设置了六个边陲重镇,分派大将世代戍边。但是二十多年过去,西羌皇帝和中央权贵渐渐变得腐化,酒池肉林、纸醉金迷,享受歌舞升平的荣华富贵。而长期戍边的六镇将卒远离权利中心,不但没有恩赏,待遇反倒一年不如一年,早就存了多年的不满。

上个月西羌皇帝连发三道增加赋役的圣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六镇将卒一起j□j了!

东羌朝堂商议的结果,是派兵出征,眼下可是攻打西羌的大好机会,往好了说能够一举收复,差一点,也能让西羌几十年都喘不过气来。

那么派谁去呢?东羌皇帝早就想好了,清声道:“出云王常年征战、经验丰富,就任此次西征的兵马大元帅,替朕踏平西羌贼子逆党!”

端木雍容心下冷笑,皇帝这是在撵自己走了!如今端木渊已经死了,端木江刚刚上位,端木嫡支内部一团乱糟糟的,已经不能再给皇帝绝对的威胁。反观自己这个拥兵自重的出云王,带了十万人守在京畿外面,让皇帝有点吃不香、睡不好,所以早些打发走才能心净。

----用完就扔,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臣定当不负皇上殷殷期望,领兵出征,为国分忧…”端木雍容说了一大通忠君爱国的话,然后话锋一转,“然出兵征伐西羌路途遥远,所需粮草辎重数量巨大,还望皇上为朝廷西征大军予以支持,振奋三军将士的士气!”

宇文极看了看他,继而嘴角微翘看向御座里的皇帝,自己的父亲,----正如姬暮年所料,端木雍容不肯就这么走,还想再捞一笔,父亲必定心痛不舍得割肉,之前割给端木雍容三个州,已经够心痛肉痛的了。

大殿内,忽然就那样奇异的安宁下来。

东羌皇帝微微皱眉,脸色很有一点阴冷不太好看。

“父皇。”宇文极突然开口,朝上道:“出云王言之有理,此次西征乃是收服西羌的大好时机,战事宏大,征战弥久,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单凭出云王一支队伍恐怕还是不够,不若让朝廷同派一支军队协助,成为出云王之臂膀。”他上前行礼,朗声道:“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东羌皇帝沉吟不语,----看来端木雍容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肯白来一趟!但是之前就划给他三个州,连带出云七州在内,一共十州,就是分封藩王也没有这么封的,他还有什么不满意?!今儿须得找一个台阶下,不然君臣就要撕破脸了。

长子的主意倒是不错。

眼下国中不定,自己无法分出太多兵力去西征,但几万人还是拨的出来,让长子领兵协助的话,名为协助,实际上也可以做到监视的作用。到时候胜了,朝廷军可以跟着分一杯羹;败了,退回来便是,便是全部折损了也不算什么。

宇文极看着父亲闪烁不定的眼神,看着他乌沉的眼睛渐渐变冷,越来越冷,直到最后说了那一句,“宁王任副帅,协同出云王一起西征作战。”心下明白,父亲这是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

呵…,自己与其困于宫闱而死,不如一搏。

东羌皇帝又道:“此次从京畿出征的三军将士,都统一配备盔甲兵器,不论是出云王的队伍,还是宁王的队伍,朕都一视同仁。”给端木雍容十万套战甲和兵刃,放了一笔不小的血,也可以堵住他的嘴了。

端木雍容此刻还不能和皇帝翻脸,见无法索取更多,反倒大大方方行礼,“臣替三军将士叩谢皇上恩典,此次西征,必定不复皇上所望!”

“辛苦你们了。”东羌皇帝笑容满面,说起场面话,周围臣子们纷纷附和不已。

宇文极看着这君臣和睦的热闹景象,心中不由嘲讽一笑,快了,这太平局面很快就会不再,----端木雍容一旦打下西羌,难道还会再听命于别人吗?这个道理,父亲肯定也是清楚的,但却没有办法,无法又要辖制国内,又要灭了端木雍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坐大。

不用太久,天下的局势只怕就要变了。

*****

男人们野心勃勃、斗志昂扬,慕容沅却没有多大感觉,反正父皇不能复生,这天下到底是谁坐都一样,对自己而言没有差别。

或许,也有一点吧。

不管自己是一直跟着端木雍容也好,不跟也好,他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替自己报了杀父之仇,又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恩大于山、情深意重,当然希望他一辈子都顺风顺水,往后过得好好的。

“在想什么?”端木雍容从小院门口进来,旁边坐了,“明天西征大军就出发,往后又是餐风露宿的日子了。”他问:“小羽,是不是觉得辛苦?”

“没有。”慕容沅摇头,“其实还好,反倒比在帝都的日子自在一些。”

“哈哈…”端木雍容闻言不由大笑,“这倒是。”收敛笑容,认真道:“但是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安顿好你的饮食起居。唔…,帐篷就设在中军大帐旁边,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有人约束你的,就是别离开太远不安全。”

----他这么说了,也的确这么做了。

离开帝都以后,西征大军一路安营扎寨,都把慕容沅的帐篷设在中军大帐附近,就是吼一嗓子,便能让她听到的距离。诸如聂凤翔等人,自然都看出来两人的进展,只是端木雍容厉声交代过,不许喊夫人,众人都只好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只敢私下里无人处说笑几句。

本来一开始也是相安无事。

但是后来行进到西羌边境开始交火,战事一起,自然而然就出现伤员,慕容沅还和以前一样要去治伤,众人却纷纷避之不及。不是喊别的军医,就是推诿没事,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总之就是不肯让她再沾手。

闹了几处,搞得慕容沅很是尴尬,最后也不好勉强别人只能算了。

一下子变得无聊起来。

慕容沅每天没事可做,只剩下在帐篷里面发呆,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算什么,或许应该去找哥哥报仇,可是怎么报?怎么去?就算到了燕国,自己也没个本事冲进皇宫杀了他啊!?再说就算自己真的有那个本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让嫂嫂和侄儿变成孤儿寡母,让燕国再次陷入战乱之中,又真的会痛快了吗?

人生至此,前路忽然变得灰暗无望起来。

而端木雍容的人生却开始明朗,一路所向披靡,杀敌势如破竹,很快就打下了西羌的第一块地盘,----朔州。

今夜,有一个小小的庆贺活动。

夜色苍茫、篝火燃烧,一片热热闹闹的欢呼庆祝声音。军营里热闹非凡,将士们除了不能喝酒,大块肉,大碗菜,吃的东西准备十分丰富。几位将领都脱了盔甲,要表演对练比武助兴,气氛越发炙热高涨,当端木雍容也参加进来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点!

“大将军,大将军!!必胜!”

“雷老虎,上啊!!”

将士们围在篝火旁边,大声高呼,纷纷呐喊替将军们增势助威!

因为天热,雷老虎又连打了两场,满头汗,“呼哧”一下,把上衣都给脱了。端木雍容也去了盔甲,放下兵刃,只着一件束身的单衣,饱满的肌肉,勾勒出结实精壮的身躯线条,顿时惊起一片喝彩声。

他原本就是浓眉大眼,皮肤微黑,在夜色篝火的映照之下,更显又高又壮,有如精铁打造出来的身躯,坚不可摧,“来!”他大喝一声,“战个痛快!!”

慕容沅和邵棠站在一起,军营里只有这么两个姑娘,基本都在一块儿。

慕容沅是因为本来有点尴尬,要是再为端木雍容喝彩纳罕,越发要惹别人取笑,因而一直静静观望,没出声儿。

只是邵棠怎么也不言语?而且,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可又想不起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问过聂凤翔他们,一个个也都说不知道。

迷惑之中,忽然看到一双幽深乌黑的眼睛,宛若万丈深渊。

夜色浓黑如墨,星子躲进了乌云里,人间火焰燃烧耀眼,宇文极站在人群的一个角落里,成为围观群众的一员。他是皇子,不像端木雍容常年征战那样魁梧,但是身量很高,而且并不单薄,哪怕是一身黑色简单的长袍,站在人群里面仍旧提拔醒目。

他沉默不语站在那儿,神色清幽晦暗,----如果说端木雍容像是一只斑斓猛虎,那他这个样子,则更像是一匹密林之狼。

一山不能容二虎,只怕也容不下一只虎,一只狼。

慕容沅微移开了视线,心下担忧,端木雍容和宇文极一起西征的队伍,不知道还能平和多久?比如某一天功劳分配不均,又或许某一次起了争执,两人会不会翻脸?不过眼下宇文极手上的兵马不多,才得六万,只够端木雍容的四分之一,保命可以,帮着出一些力也可以,要撕破脸对打还是不行。

总之,希望他们不要起什么矛盾吧。

“大将军胜了!!”人群中忽然欢呼雷动起来,声响震天。

慕容沅收回心神,看过去时,端木雍容已经把雷老虎踩在了脚下,然后又把他拎起来,帮着拍了拍灰,“嘿嘿,你腿上受过伤…”

“输了,就是输了!”雷老虎大声打断,不客气道:“难道我还输不起吗?哼!”

端木雍容“哈哈”大笑,“是是,方才是我小看了你,给你赔个不是,我们雷老虎可是一条真汉子!”他不仅带得兵、打得仗,该表现将领宽广胸襟的时候,也做的随和自然,顿时让人群中的欢呼声更大了。

他在山呼海啸的人群之中回首一瞥,看向慕容沅,眼里有着亮晶晶的星光闪烁,带着一抹铁血将军少见的温柔,嘴角微微翘起。

人群的视线焦点跟着移动过来,慕容沅不胜尴尬。

“来,再比!”端木雍容推开了雷老虎,又一把抓住聂凤翔,比出架势,两人动作一上手,众人又纷纷开热闹去了,欢呼道:“大将军加油!!撂翻聂老四…”

聂凤翔身量比较单薄,战场杀敌十分矫捷锐利,单打独斗,和端木雍容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很快就落败了。不过他一向性子淘气,“哎哟哎哟”的叫唤着,等着端木雍容过来拉人,忽地扯掉了他的半幅衣衫,哈哈大笑,“瞧瞧我们大将军的身板儿!你们大伙儿说说,羡慕不羡慕?!”

“好身板儿!将来夫人可有福气了。”军营里,男人们开玩笑都没个顾及,众人都是哄堂大笑,七嘴八舌的胡扯起来。

慕容沅看雷老虎赤*裸上身不觉得什么,看端木雍容,只瞥了一眼,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那肌肤黝黑的宽阔胸膛,和自己腿一样粗的胳膊,精壮的赤*裸上身,下面却只有一条裤子,加上被众人起哄,顿时尴尬无限转身退出人群,悄悄避开了。

端木雍容见她是回营帐去,也没多管,继续跟着一群人热闹。

慕容沅渐渐远离了那一片热闹火光,在夜色星光之下,往回走,走到半道却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当即本能的拔了剑,“何人?”待到看清,不由松了一口气,又埋怨,“你干嘛不声不响的,吓我一跳。”

宇文极的眼神静谧深沉,看着她,夜风徐徐吹来,他身上的墨色夔龙纹长袍不断舞动,目光闪烁不定,“想和你说说话。”他道:“上次和你说话是三个月前了。”

“有什么好说的。”慕容沅摇头道:“不管受什么,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帮助。”看着月华下那熟悉的面容,长眉入鬓,狭长的凤目眸光清明,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就连表情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小的时候,从前自己还在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捏过,真是好遥远的事了。

----那时候的自己生活在蜜罐子里面。

“阿沅,你还好吗?”宇文极神色复杂的问道。

“挺好的。”慕容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掠了掠头发,在一块石头上面坐下,清冷月华洒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得娇小单薄,“淳于化死了,我也离开了东羌,算是放下了一般心事吧。至于赵煜…”摇了摇头,“不说他了。”

“你就这样,打算一直跟着端木雍容?”

慕容沅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她抬眸,眼睛里有一丝丝迷茫,“你也知道他对我恩重如山,而且对我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他,而且也没有去路,大概暂时先就这样了。”苦笑问他,“阿兰若,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宇文极摇摇头,只觉一阵隐隐心痛,“是我没用。”如果我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保护你,就不会让你飘零不定、承恩难报,不得不勉强自己的心意。

阿沅…,我已经打算倾命一搏,希望一起都还来得及。

慕容沅觉得两人没必要再说下去,不然落在别人眼里,还以为自己和宇文极有什么瓜葛,端木雍容也会不高兴的。因而从石头上站起身来,微笑道:“我没事,你好好照顾自己,先回去了。”

“阿沅…”

“嗯?”慕容沅疑惑的看着他。

宇文极问道:“你会为父母守孝三年,对吗?”

慕容沅沉默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道:“阿兰若,你别再纠结这件事情好吗?不管我嫁给谁,你都是要娶端木家姑娘,再说又有何益?我说过了,我们俩不是一路人。而且我一见到你,就总之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神色带出苦涩,和临水照影的淡淡哀伤,“想起那些不知忧虑的日子,心里更加难过。”

----是真难过。

既然见也无益,又增添彼此的痛苦,不如不见。

宇文极无声沉默起来,月光下,少女的身影越发单薄纤细,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伸出了手,喊了一声,“阿沅…”背后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沉稳有力。

端木雍容目光沉沉如黑,直直看着这边。

月光下,少男少女年岁相当、情态亲近,相距不过数尺距离,特别宇文极那只伸出去的手,只差一点点就能碰到她。----自己的女人岂容别人染指?大步流星走上前,“小羽,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回帐篷了,找不到人。”

慕容沅回道:“走到半路,遇到宁王殿下说了几句话。”

遇到?端木雍容心下冷笑,看了看宇文极,想要他讥讽一句 “宁王殿下的帐篷好像不在这边”,又觉得太过小家子气,忍了不快,只道,“夜深了,宁王殿下早点回营安歇吧。”

宇文极将手缓缓收回,握成拳,拢在袖子里,无声静默片刻,最终艰难道:“先告辞了。”他转身,背影萧瑟的一步步远去。

慕容沅盯着他的背影,眼里还残留着一些之前留下的忧伤。

这落在端木雍容的眼里,不免成了她因宇文极离开而伤感,顿时一阵上火,有那么难舍难分吗?不是说,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想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自尊心又不让问出口,沉默半晌,弯腰牵了她的手,“走,我们回去。”

慕容沅被他一路扯着,路过之处,人人都表情丰富的打量自己,特别是帐篷门口的侍卫们,更是踩着尾巴似的飞快走掉了。想要挣扎掉,偏偏端木雍容的力气很大,一路忍到进了帐篷里面,终于恼道:“你放开我!”

用力一扯,不但没有扯开,反而顺着力道跌到了他的怀里。

----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小羽…”端木雍容原本冷沉沉的脸色,因为她的跌入,忽地柔和起来,轻轻呼喊着她的名字,双臂稳稳有力的圈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虽然没有喝酒,但眼下心血沸腾流动之际,便是没酒也醉了。

“松开!”慕容沅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发展到这一步。

但是她越挣扎,端木雍容心里的火苗就燃烧得越旺盛,特别是那发梢的清香,胸前的柔软,小家伙…,看着小小的,却挺丰盈,简直让自己血脉贲张!有一种控制不住的热血沸腾。

“你是我的女人。”他这样说着,毫无征兆的低头吻了下去。

慕容沅先是一惊,继而扭头避开,身后却是一阵“叮当”乱响,整个人都被他摁到了桌子上,不由又慌又乱。“你放开我!”一张嘴,便被炽热的吻给封印住,有软软滑滑的东西探入口中,温暖而潮湿。

脑子里面顿时“嗡嗡”响成一片,一片空白。

端木雍容贪恋的吮吸着口中的清香、甜蜜,感受唇舌之间的柔软,有一种欲望压抑许久,得到释放的畅快。让他忍不住想要多一些,更多一些,----妻子死后,因为一直疲于奔命,又不打算随便解决问题,有好几年没有碰过女人了。

怀里的小东西是那样的诱人,像水蜜桃,新鲜多汁,让自己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恨不得…,把她揉进了自己怀里用力疼爱,就想自己期待已久的那样,将那些压抑多日的欲望释放出来!让两个人成为一体,再也不被别人分开。

“唔…”慕容沅睁开明眸,正对上一双犹如照了火一样的眼睛。

----里面是满满都是情*欲!

再继续下去,不用想都知道要发生点什么!先前一直在扭头躲避,没有效果,力气上的悬殊,挣扎变成了徒劳和挑逗,反倒让他更加热切,最后…,只能狠狠咬了他一口。

“嗯?”端木雍容吃痛,嘴角浸出一粒鲜红的血珠,终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