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慕容沅回道:“那人只是说东羌不安全,劝我早点离开。”

只是劝她离开,就会生气的扇人家一耳光?还掉眼泪?

----她对自己有所隐瞒。

端木雍容心生不悦,自己为她做好了每一件事,帮她活捉了杀父仇人,她不仅没有一句感激,反而心事重重、愁眉苦脸的,自己问了,也并不愿意告诉自己。或者是自己这个娶过妻子的鳏夫,高攀了她这位皇室的金枝玉叶?由不得不多心。

两人在性格上的分歧引出矛盾,第一次起了冲突。

----僵持起来。

“生气了?”慕容沅恋爱方面少根筋,但不会不看别人脸色,而且端木雍容动气时气压很低,几乎不用分辨,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想要瞒着你的,只是不方便。”或许对于他这种大男人来说,女人就是用来被保护的,不需要装心事的,也不可以对男人隐瞒什么,自己让他不高兴了。

可是下一瞬,又委屈,并不是自己哭着喊着要赖上他的啊。

----早该知道,恩情是不好还的。

特别是向自己这样一无所有的弱女子,没了公主的身份,还剩什么?除了把自己这个人赔给他,再也没有别的了。

“哭了?”端木雍容也是一时气上头,过了那一瞬,见小姑娘委委屈屈的,不知不觉软了心肠。他并非见女人掉泪就心软的男人,但是慕容沅又不一样,倒是先退让让了一步,放低姿态,“来,坐下。”

扶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下,自己坐在小杌子上面,这样就会比她矮一些,不然站着说话,高她太多,不像赔不是倒像是在教训人了。

慕容沅没有哭,就是有点眼睛涩涩的不好受。

不停的劝说自己,其实这样挺好的,不然凭着自己的本事,未必能够成功的杀了淳于化,更别说活捉他了。

或者应该退一步想,乱世中能够嫁给称霸一方的大将,是最好的安身立命之法,自己不应该再吹毛求疵了。和那一点点小心意相比,性命更重要,不是吗?况且端木雍容就算不做后面的事,他救了自己的命,还他一命也是应该的。

慕容沅努力的说服自己,却还是,有一抹小小心思按不平。

“小羽,我只担心你轻信被人被骗了。”

“我知道。”

“我是担心你。”端木雍容重复道。

“嗯。”

端木雍容沉默了,静了静,忽地领悟到了什么,抬头看她,“你是还没有想好那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又觉得我对你恩情太重,没办法拒绝,所以…”他问:“你觉得自己没了选择,心下委屈?”

----被他看出来了。

慕容沅不出声儿,只是睁大了一双明眸看着他。

“你啊。”端木雍容叹了口气,“我就一点都没打动你?还真是伤我的心呐。”他半真半假说了一句,然后又笑,“你看你,弄得好像我是强抢民女的恶霸一样。”为了宽她的心,斟酌了下说道:“你还要为父母守孝三年,这样吧,我等你三年孝期满,剩下的时间总该够你考虑了。”

三年时光,自己要是都再打动不了她,那也不用勉强了。

他爽朗的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做山大王的。”

若说慕容沅之前三分意愿,七分抗拒,现在因他的退让和坦然大度,倒是又少了一分抗拒,或者两分,变成五五对半的摇摆不定。

三年时间足够观察一个人,他等待的诚意也足够了。

再说乱世里,不要想那么多不着边际的事,只要他本事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又为什么非要拧着不嫁给他呢?难道自己还有机会再慢慢挑,慢慢选,在某个拐角路口,遇见什么一见倾心的人吗?居家过日子,其实踏实稳重的男人才是首选啊。

“开心点了?”端木雍容啼笑皆非,更是惊诧于自己这次的异常耐心,从前和妻子只会例行公事问几句,哪有管过女人的小小心思?真是不知怎么回事,一步一步被小公主给改变成这样,完全没了脾气。

慕容沅的确压力小了不少,说话口气也软了,“什么开心,不是的。”又解释,“我就是还没有想好,有点着急,不过…,你很好,我…”想说谢谢不合适,“总之我会记在心里的,嗯…,带我去见淳于化吧。”

端木雍容目光微亮,倒不为小公主的感谢,而是突然明白了她的性子,----是那种外表看起来软软的,实际上外柔内刚,内心吃软不吃硬的拧脾气。自己退让,她的态度便缓和了许多,很好…,以后就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这一番僵持总算有所收获,轻快起身,“走,我带你去。”

“等等。”慕容沅叫住他,“方才来的人跟我说,说我最近行事太过招摇,只怕已经惹得别人疑心。”不好说东羌皇帝,怕端木雍容猜到姬暮年那边,只道:“那人说,万一消息传到赵煜耳朵里,我肯定会有麻烦的。后来我想了想,今儿淳于化被你们捉了,出了事,如果赵煜真的有所猜测的话,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我。”

----哪怕自己今儿没有亲自出面,也是一样。

端木雍容沉吟了一阵,“我明白,你等我安排一下。”

******

“嗡…”的一声长响,王府的大门开了,出云王和云郡主要出门,门上的人忙着卸门槛让马车出去,动作利落,很快就弄好了宽敞的通道。端木雍容骑了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宽大的马车跟在后面,“得得得”,一声马蹄声响出了王府。

在王府侍卫的簇拥下,一行人,出了城门,往郊外的某个方向行驶而去。

走到半路,居然被一群莫名其妙的武功高手围攻!

王府侍卫伤亡不小,端木雍容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了,居然被纠缠的腾不出手,眼睁睁的他们靠近马车,削了帘子,然后往里弹了一团奇怪的烟雾,捞出里面的女子,便飞身上了马,一行人疾弛而去。

“哎哎…?”被掳走的“女子”急得回头大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啊?快来救我,我可动不了了。”

那些刺客听得是个男子声音,不由一惊,停下来仔细一看,果然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家伙,情知上当了,怕是中了别人的埋伏,赶忙将手中的人狠狠一丢!却晚了,周围的树林里突然涌出一大群人,至少上千,而且都是持枪穿甲的兵卒!

一番激烈交战,刺客被杀死五个,见逃不掉服毒自尽八个,最后仍旧有十几个凶悍的高手,在人群中负伤逃去。

端木雍容叹了口气,“果然…,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快来看,快来看!”聂凤翔等人在旁边大笑,指了地上的“人妖”,乐呵呵道:“别说蒋小六还真挺像个姑娘,小模样怪俊俏的,喂…”他朝人群大喊了一声,“你们谁还没娶老婆的?快来把这个大姑娘给背走!”

气得蒋小六“柳眉倒竖,杏眼圆瞪”,拜慕容沅化妆的效果,“聂老四,回头我非得把你嘴缝上不行!嘴欠!”朝端木雍容抱怨,“王爷,你不罚他吗?”

端木雍容看了看他,不仔细瞧,还真眉清目秀的一个大姑娘,也乐了,“好的,必定不让蒋姑娘白受委屈。”

“哈哈,哈哈…”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然大笑,起哄道:“蒋姑娘,别怕,有王爷给你做主,回头再给你找一个好汉子,快别哭了。”

“你们…”蒋小六气得直翻白眼。

☆、100与子同行

“一群废物!”赵煜脸色阴沉,喝斥道:“都滚!!”他很少如此动怒,俊美的五官都有些扭曲,目光阴森,过了许久才缓缓消散开。“也好。”他忽地勾起嘴角,自言自语轻声道:“阿沅…,这样就等于确认你还活着,哥哥就放心了。”

----很好,很好。

把暗卫们重新叫了进来,吩咐道:“伺机而动,不论什么方式,只要把人活捉回来就行。”说着,又是一声冷笑,“用过一次的法子,下次就别在用了,不灵光。还有朕的妹妹身手挺不错的,都打起精神,去吧。”

“是。”暗卫们如同影子一般消失了。

赵煜穿了一袭深紫色的宽大袍子,轻轻一挥衣袖,面如冠玉、丰神隽朗,又带着九五之尊的雍容华贵,真是说不尽的意态风流。

他看着湛蓝无云的清空,轻声道:“阿沅,哥哥等你回来。”

而在遥远的东羌帝都,出云王府内,慕容沅正在雷老虎取了钢钉,然后重新缝合,忙了小半天功夫。因为端木雍容一直站在旁边,虎视眈眈,搞得雷老虎浑身不自在,眼见弄完了,忙道:“多谢小羽,多谢。”

聂凤翔“哧”的一笑,见自家主子沉着脸,又赶紧忍住了。

“剩下的,就让别的大夫来。”端木雍容忍了很久了,可是这个活计,只有慕容沅做起来最得心应手,----总不好为一点点不痛快,就不管心腹大将的腿了。叫了大夫接替后面琐碎,然后问她道:“累了吗?”

“还好。”慕容沅在清水盆子里面洗手,擦干净了,放下袖子,然后舒展筋骨进了屋子,往美人榻上一歪,“就是猫的腰酸。”

端木雍容在旁边坐下,说道:“这些天我让给整个王府重新加强了戒备,街面的各个点儿,也让人埋伏妥当,可以出门了。”

----该面对的终归还是要面对的。

慕容沅心神微凝,“嗯,就今天去吧。”

端木雍容叫人备了马车,招呼她,“好了,我们走。”他有一双深黑冰凉的眼眸,特别深邃,看向“属于自己的女人”时候,又带了一点柔和,“跟着我,没事的。”

慕容沅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轻轻点头,“我知道。”

今儿又有不同,端木雍容居然不骑马,改坐马车,----两人同乘一辆,自然而然的处在一个幽闭的小空间里面,就算什么都不说,孤男寡女也够暧昧旖旎的。马车“得得得”的往前行进,端木雍容又是身宽体阔的身板儿,慕容沅总是时不时的碰着他,有一点点不自在,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端木雍容心情挺好的,小家伙不抗拒和自己共乘一辆马车,说明有进步了。

只是眼下是陪她去处置杀父仇人,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一路沉默无声,然后七拐八拐到了一处宅子,----谁也想不到,出云王别院的密室里面,关押着曾经的西羌大将淳于化!当然了,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了。

那天端木渊的宴席上出了事,端木家的人自顾不暇,淳于化见没机会套近乎便急着回去,毕竟身份特殊,在外头晃荡很不安全。结果半路还是着了道儿,奇怪的是,被人抓了起来,却一直好吃好喝的关在这儿。

知道今天见到端木雍容,才惊疑不定,有点醒悟,“是你?!”又迷惑,为什么把自己关了这么久?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杀便杀,想折辱我断断不能!”

端木雍容根本就不看他,也不理他,反正铁链子拴着的安全得很,看向慕容沅,“等下你想怎么出气都行,没事,有我在旁边替你看着。”

他神色冷冷的,目光坚毅沉稳有如巨石重重落地。

淳于化如今虽然落魄不济,当初也是统领几万大军的威武将军,前呼后拥的,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被人当做耗子一样来戏耍,滋味可不好受,不由怒道:“这小丫头片子又是谁?!”

慕容沅凝目看了过去,看着那熟悉的、狰狞的面容,看着杀父仇人,当初一幕幕惨烈景象又浮现出来。她一声冷笑,“你忘了?你要我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去,看着母亲受辱,你还要把我也…”恶心的说不下去,利剑一挥,在他大腿上切下一片肉,“淳于化,你全都忘了吗?”

淳于化先是吃痛不已,继而吃惊,“你、你是…?!”他打量着慕容沅,虽然眼前这个女子十分陌生,但她说的那些话,不正是自己跟沁水公主说的吗?仔细看了看,忽地大叫,“妖女!我记得你的眼睛!你是…”

端木雍容在旁边冷笑,“小羽,没事的,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淳于化咆哮起来,“小贱*人,你居然卖身给端木雍容来杀我!”

“看来小羽动作不够利落。”端木雍容脸色沉沉的,自己拔了刀,手起刀落,在淳于化的身上切了一刀,再切了一刀,四、五、六…,他问:“怎么样?有骨气的,再多骂几句试试!”

淳于化已经痛得连喘气都喘不过来了,哪里还能再骂?满嘴喷着鲜血,艰难的咳嗽嘶喊道:“杀…,杀了我。”端木雍容又是狠狠一刀,不由凄厉惨叫,“啊…!杀了我…”

慕容沅看着他的惨状,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闷闷惨叫,密室里尽是腥甜鲜血气息,让自己心中热血不停翻涌。当初的血腥景象再次浮现出来,越发清晰,----自己的绝望哭喊,父亲的痛苦惨叫,母亲的已然赴死,不由颤抖起来,够了,够了,自己不想再仔细回忆了。

最终一剑刺向淳于化的咽喉,结束了他的性命!

“哐当”一声,她手中的利剑掉在地上,蹲身下去,眼泪簌簌的掉,----国破家亡、亲人消逝,就算大仇得报,又如何呢?终究是一切都破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父皇…,阿沅心里好难过。

慕容沅的眼泪不停的掉,心中空荡荡的一片。淳于化死了,一直支撑自己的仇恨都没有了,而赵煜…,想起他,那不只是恨,更多的还是痛啊。想一想和哥哥骑马上金銮殿,想一想他说要一辈子保护自己,再想一想他后来的冷酷无情,想一想都痛,痛彻心扉、痛不可挡!可是现在只剩下他了,只能想他了,只能日日夜夜的继续痛下去。

“小羽,你没事吧?”端木雍容走过来俯身问道。

慕容沅浑身颤抖,四肢百骸都是痛的,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惊慌失措去摸腰间的荷包,要拿那许久都没有再吃的药丸。

“小羽!”端木雍容沉声喝斥,“别吃了!”弯腰将她一把抱出了密室,到了外面干净的地方,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吃药,----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良药!

慕容沅觉得前路一片混混沌沌,白雾茫然,有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站在面前,抱起了自己,他的胸膛宽阔安稳,他的双臂沉稳有力,让自己动弹不得,无法取药,只能从他的身体获取温暖,再接着,一阵阵温暖的暖流从自己掌心传来。

甚至…,就连背后感受到他的心跳,都带着奇异的力量,让自己感到一丝安宁平定。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先是想挣扎,挣扎不出去,然后一点点控制住了那沸腾的热血,一点点平缓下来,到最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慕容沅软绵绵的,靠在那宽厚结实的怀抱里面,慢慢停止颤抖。在这一刻,也停止了挣扎和思考,就这样吧,往后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自己真的是累了。

******

宇文极坐在茶楼上最好的一个观光位置,早上得报,出云王府有马车出去,自己已经赶出来坐了一个时辰了。上次端木渊的寿宴之上,淳于化出席,后来却一直都没有回府,很有可能…,是被端木雍容抓去向她给邀功了。

可是上次端木雍容带着人出门,回来却不见她。

不知道是疑兵之计,还是出了别的岔子,自己只能让人不断注视出云王府,现如今再上门也不方便,免得端木雍容着急,又对她用一些难缠的手段!毕竟她的命是端木雍容救的,人在出云王府,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不能再把她往端木雍容身边推了。

宇文极正这么想着,就见出云王府的马车“得得得”行驶回来。

端木雍容先从马车里面出来,他…,居然和她共乘一车?!果不其然,接着那个娇小的身影也探头出来,端木雍容伸出手,牵住她,甚至还不着痕迹的搀扶了一把,将她护着下了马车!

宇文极看得满心怨恨,握住拳头,关节“咯吱咯吱”作响,----她该不会已经答应端木雍容了吧?不、不会的,至少还有三年孝期啊!可是若她真的已经答应了,自己又能再做什么?如果她真的喜欢端木雍容了呢?不说自己没法拆散他们,就算可以,也不能强抢了她,让她伤心啊。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她没有答应他,也没有喜欢他!

----肯定没有!

宇文极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而一转眼,那两个人就已经进了王府,看不见,更是不免浮想联翩,这个地方越发呆不下去了。

回了宫,一心发狠要把端木渊彻底弄下台!

当年母亲小产而亡,如果是人为的话,绝对不会是后宫嫔妃,她们没胆子动端木家的皇后!想让母亲腾出位置来的人,只会是端木嫡支,比如端木太后和端木渊,太后因为秽乱宫闱而被活活烧死,现在只剩下一个端木渊了。

杀了他,报了仇,自己就去找她!!

想杀端木渊的人可不止宇文极一个,出云王端木雍容,朝中其他党派,怕皇后位置被取缔的端木皇后,想上位的二房端木江,以及东羌皇帝大人,----众人拾柴火焰高,雪花片一样的罪名,真的、假的,全部都被罗织起来。

最终,权臣端木渊被诸方势力排挤陷害,在狱中“畏罪自尽”,三个儿子也因参与父亲的罪行,死了一个,另外两个被罢免官职永不录用。

“听说你要出宫?”端木皇后冷冷问道。

一大早,宇文极刚要出宫,就被皇后的人给拦住带了过来。虽然这位不是生母,对自己也谈不上和善,但毕竟名分摆在那里,该有的礼数还得保持,“是,儿臣出宫有点是要办。”至少目前,彼此还是在同一条利益链上。

端木皇后手指纤长,涂着鲜红蔻丹,挥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了下去。

她站起身来,华丽的衣裙衬出她的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缓缓转回头,眼里光线却是冰棱一样又冷又刺人,“出宫?有点事?”哼了一声,“本宫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但却知道,你最近隔三差五的守在出云王府外面。”

宇文极眉头一挑,并不是太吃惊,皇后一向把自己盯得很紧。

“为什么?”端木皇后问了一句,又道:“起先本宫以为你看上云郡主,想和出云王套近乎,可是后来本宫发现,出云王对他的小师妹很上心,明摆着就是要留下做自己女人的。”围着养子打量,言语尖刻犀利质问,“难道你要和出云王抢女人?!那云郡主不是绝色,你也是不是那种糊涂性子,那么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本宫。”

宇文极抬眼看她,缓缓道:“情之所钟,心不由己。”

“放肆!”端木皇后扬起手,最终那一巴掌却没有落在他脸上,而是朝着桌面狠狠一拍,低声怒道:“什么情?你有什么资格去谈情说爱?!你要娶的,是我们端木家的女儿!”略缓了缓,“本宫知道,四房的那个蠢明珠你看不上,本宫也看不上,不过也不要紧,明年…,敏珍就十四岁了。”

至于端木琴,觊觎姑姑的皇后位置,就该死!

端木皇后目光微微狰狞,冷哼道:“你是皇子,要想做到那个位置,就别忘了我们羌国的规矩!若是没了端木家的扶植拱卫,你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宇文极回了一句,转身告退。

端木皇后诧异的看着他,看着那个已经长高长大,渐渐褪去青涩,不再受自己掌控的冷面大皇子,凉凉笑道:“好啊,这是翅膀长硬了。”

宇文极走得极快,周围的琉砖璃瓦、飞檐卷翘,暗红色的长长宫墙,姹紫嫣红的宫中景色,在身前一一飞快掠过。出了凤仪宫的大门,刚要上车,就见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走了过来,微笑道:“宁王殿下,天气晴好,何不一起找个地方赏花品茶。”

“何事?”宇文极这会儿可没有耐心打机锋。

姬暮年避开了身边宫人,将掌心展开,含笑道:“贫道略通相面相手之术,不知道宁王殿下可有兴趣?”

宇文极目光一惊,直直看着他掌心里面的“沅”字,静了静,顺势答道:“好,那就有劳道长,为本王也看一看面相吧。”

两人一起去了一处湖心亭,打开窗户,完完全全屏蔽别人偷听的可能。

“你是何人?”宇文极惊异问道:“为什么写那样一个字?!”

姬暮年笑了笑,用了自己本来的声音,淡淡道:“因为我见过阿沅了。”

宇文极在燕国生活了八年,见了姬暮年无数次,只是稍怔了怔,便认出了他,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一番,“原来…,是你。”顿了顿,“赵煜派你来的?”

姬暮年摇头一笑,“宁王殿下说笑了。”将当初靖惠太子的死说了,“宁王殿下不知道这一则关窍,有所误会,。”然后又道:“我来是找阿沅的。”

宇文极一声冷哼,“你找错地方了吧?她在出云王府。”

“我知道。”姬暮年觉得世事有一种奇妙的荒唐,自己居然会在东羌帝都,和从前的“情敌”一起说话。不过自己还要说一件更荒唐的事,他问:“宁王殿下,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什么意思?”宇文极听不明白,皱眉道:“有话直说,别拐来拐去的。”

“前世里,你早在九岁那年就被人扼杀沉了井…”

那一番前世姻缘和纠葛,沁水公主的前世人生轨迹,东羌大皇子不过是个片段,此刻说起来,简直就像一个荒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