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璋的手宽大且有力,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正好能够将宋晚玉那双小些的手掌包裹住大半。
从宋晚玉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霍璋宽厚白皙的手背,他手背处的皮肤比一般男人更白一些,仿佛还能看见皮肤下极细的青筋,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道。
宋晚玉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就安心了下来,这才重新抬起眼去看霍璋,小声与他说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有些没想到。”
她是真没想到霍璋会说这样的话——仿佛他也和宋晚玉喜欢他一样的喜欢宋晚玉。仿佛他是因为喜欢宋晚玉,才会如佛经所说的那样“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生出从未有过的忧惧,才会与宋晚玉说“我只怕,你不喜欢我了,想要躲我了”这样令人不敢置信的情话。
事实上,经历了这么些事情,甚至谈及婚嫁,宋晚玉当然也是真的相信霍璋他的真心——她并不傻,自然能够分辨出真心与假意。而且,她也愿意相信霍璋的为人,相信他不会用感情之事骗人。
只是,人的感情总是十分复杂的,宋晚玉对着霍璋,总也有些不自信。偶尔,她也会在心里揣摩着霍璋对她的喜欢究竟又多少,而这些喜欢里还掺杂了什么:是因为被她照顾帮助而产生的感激?是因为她数年来持之以恒的仰望而生出的动容?又或者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得不做出的回应.......
当然,也可能兼而有之。
.......
宋晚玉对此早有准备,此时听到霍璋这般说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好像,她独自在沙漠里行走着,漫无目的前行着,干渴而疲惫,本以为沙漠里的黄沙无边无际却在漫长的跋涉后见到绿洲,看见湖泊........
就在她为自己可以享用那甘甜的湖水而感到雀跃与欢喜时,忽然有人告诉她:这一整片绿洲都是她的。
这样不可思议的好事,宋晚玉以往哪怕做梦都不敢去想。
宋晚玉并未将心中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可霍璋还是从她的脸上以及眼里的神色里看出了她的想法。
然后,他像是想了一下,然后微微侧过头,与她对视着,直直的看入她的眼底,令她无法再回避,用稍微轻松些的语调说道:“其实,你可以胆子大些,再多想一些的.......”
宋晚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霍璋便侧头俯身,用薄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的碰了碰。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即过,可宋晚玉依旧可以在他贴近的那一刻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他唇上那微凉的触感。
被他薄唇触碰的一小块皮肤像是火烧一般的灼热。
宋晚玉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在自己的心里将两人的对话重又回忆了一遍——
【我只怕,你不喜欢我了,想要躲我了】
【......我就是有些没想到】
【其实,你可以胆子大些,再多想一些的.......】
.......
霍璋很快便又抬起头,他看了眼宋晚玉,然后重新坐好,姿态端正,仿佛适才那落在颊边的亲吻只是宋晚玉一个人的错觉一般。
宋晚玉却是眼也不眨的看着霍璋,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以及垂落下来的乌黑长睫。
仿佛福至心灵,宋晚玉忽然便生出了些前所未有的勇气。
她大着胆子,学着霍璋适才的模样,侧头凑到霍璋脸颊边。
霍璋面上隐约带了些笑,目光平和,仿佛纵容般的看着她。
然而,这一次,宋晚玉却没有用唇去碰霍璋的脸颊,而是落在他唇角处。
很轻很轻的咬了一口。
第83章 唇齿相亲
霍璋配合着微微的低了头。
宋晚玉的脸颊不经意的从霍璋线条冷硬的下颔蹭过, 肌肤相触, 微微的有些麻痒, 却为他们带来一种耳鬓厮磨的亲密。而霍璋的唇却是薄而凉的, 让宋晚玉情不自禁的想起初冬时覆在枝头的一层初雪——只薄薄的一层,触碰时便要化去。然而,宋晚玉现下咬上去时才发现它竟是如此的柔软。
软的让人不敢太用力。
宋晚玉很快便收起了自己的牙齿,生怕咬疼对方,只用自己的唇在上面轻轻触碰,在他轻抿着的薄唇上不自觉的摩挲着,想要深吻却又心生羞赧。
霍璋纵容般的等了一会儿, 见宋晚玉迟迟没有深入的意思, 这才笑叹了口一气。
然后,他索性换了个坐姿,正对上宋晚玉那张的脸,一手按着她的肩头,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离自己更近些。
然后,他微微启唇, 接受了她柔软的唇齿与沾着蜜的舌尖。
他们不觉间贴的更近了, 紧密的令人呼吸困难,滚烫的令人浑身发热。而在他们唇齿相依的时候, 鼻尖也蹭着鼻尖, 隐约可以感觉到对方温热急促的鼻息, 而耳边则是胸腔深处传来的心跳声, 激烈无比。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的接吻,然而也如第一次一般的令人神魂颠倒,心神荡漾。
宋晚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几乎忘了呼吸。直到两人终于分开,她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脸颊微红的抬起脸去看霍璋。
霍璋仍旧是按着她的肩头,微微顿了顿,又将她代入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位置,道:“你听,它跳得很快。”
宋晚玉没有应声,只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在这样的静谧中,宋晚玉能够清晰的听到霍璋的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仿佛有热血顺着心脏涌向四肢百骸,急促而又热烈。
宋晚玉咬着唇,能够感觉到自己同样急促、同样热烈的心跳声。
它们仿佛合在了一起,紧贴着,一起发出“砰砰砰”的心跳声。
就连原本无形无声的情感似乎也在这急促热烈的心跳中变成了可以触摸,可以相信的存在。宋晚玉用力的咬住唇,感觉到有一种奇妙的感情从心头涌了出来,比热血更烫,比泪水更酸涩,就这样从心头涌了出来,涌上她的眼眸,给人以一种针扎般细微的疼痛。
她把头往霍璋怀里靠得更近了些,在这擂鼓般的心跳声里,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眼泪顺着眼睫往下淌,甚至打湿了霍璋胸口的那一寸布料。
霍璋察觉到衣上的湿意,下意识的松开了按着宋晚玉肩头的手,然后抬起她的脸,用指腹在她眼角擦拭着泪痕,动作极轻,也极慢。
他看着宋晚玉湿润的黑眸,既好气又好笑:“......你哭什么?”
宋晚玉下意识的避开了霍璋看过来的目光,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认真应道:“就是很高兴啊。”
霍璋看着她,目光定定。
宋晚玉伸出手,手掌按在他的后背上,环抱住他,然后补充道:“高兴的像是在做梦。”说着,她又觉得脸红,小声为自己辩解,“书上还有‘喜极而泣’这个词呢。”
她说话的时候很是难为情,脸颊和唇瓣一样的红,濡湿的眼睫跟着垂落下来,目光游离。
霍璋只觉得心口处那被泪水打湿的布料仿佛也渐渐的开始升温,烫着他的心口。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已是垂头,用唇吻去了她眼睫上的残泪。
然后,他含着那有些苦涩的泪水,重又吻上了宋晚玉的唇。
........
宋晚玉从不知道接吻是这样费时且又费力的事情。
等她和霍璋从厅中出来的时候,金乌已是往西沉去,天上已有几分昏色。
霍璋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装着松鼠的小笼子,看了眼天色,便道:“能留我用顿晚膳吗?”
大概是才亲热过,宋晚玉此时对着霍璋不免更添了几分的依恋,下意识的握紧了霍璋的手掌,掌心相贴,一刻也不舍得松开。实际上,她不仅想留霍璋一起用晚膳,更想留他在公主府住几日。
只是,宋晚玉只是再心里考虑了片刻,很快的便放弃了她的想法——正如天子说的,霍璋眼下正处于风口浪尖,不知多少人盯着他,已足够惹人注目,实在不好再给他添什么话柄。再说,此回霍璋立了大功,天子特意给他赐了府宅,还真没一定要留下人的借口。
这样想着,宋晚玉也只好应一句:“嗯,我叫人去准备。”
与此同时,宋晚玉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等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依着大兄的说法,阿耶就是闹个别扭,过段时日应该就能放宽心给霍璋和她赐婚了。她年纪已是不小,指不定婚期也要提前些。若是能在年底前成婚,到时候.......
宋晚玉想着想着,思绪不由的便飘远了些,下意识的去看身侧的霍璋,目光移到他线条单薄的唇瓣时忍不住的闪了闪,然后移开了眼睛。
等成了婚,霍璋就能顺理成章的在公主府住下,他们也就能做比接吻跟亲近的事情了。
宋晚玉只一想这个就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羞赧,甚至都不敢去看霍璋。
霍璋自是不知道宋晚玉此时心里转过的念头,他牵着宋晚玉的手走了一段路,忽然便笑了,指着前头的西院道:“大概是在这里住久了,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
宋晚玉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西院,以及西院庭中的那株樱桃树,一时间又想起两人在这院中的许多往事。
第84章 八月有事
先前, 霍璋还在公主府的时候, 她几乎每日都要去西院。
霍璋时常就坐下樱桃树下, 做木雕或是看书,他们也会一起在院中用膳,说些话。明明已经过去许久,宋晚玉此时想起来也觉记忆尤新,仿佛每一幕的场景都在眼前。
宋晚玉忍不住的又去看霍璋,补充道:“院里的东西我都没有收拾,还和你离开时一样。”
说着,两人便一起进了院子。
这日傍晚,霍璋和宋晚玉重又在这个院里用了一顿晚膳。
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 宋晚玉方才依依不舍的送了霍璋出去。
霍璋走后, 宋晚玉独自一人乐了一阵儿,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日醒来时却是精神奕奕, 恨不得把这能叫人睡觉都能笑醒的好事公告天下。所以,宋晚玉抱着被子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去了一趟秦王.府,想着去与秦王妃说话,顺便讨个主意——问一问有没有法子早些说通天子。
宋晚玉素来果决,用过早膳后便起身去了秦王.府。
秦王好容易才从洛阳回来, 难得在府里清闲了几日。听到外头通禀时, 他正坐在屋里与秦王妃说着话, 一人抱着个孩子, 时不时的便要低头逗弄孩子,难得轻松。
听说宋晚玉来寻秦王妃,秦王眉梢微蹙,脸上显出些不悦来。
秦王妃自是瞧见了秦王这脸色,笑着嗔他一眼:“你摆这脸做什么?阿玉难得来一回......”
自洛阳回长安的这一路,秦王可算是见惯了宋晚玉与霍璋间的亲密,自觉是看透了自家妹妹的那见色忘义的德性,都不必去细想也能猜着宋晚玉此来的目的。故而,秦王抬起下颔,冷哼了一声,便伸手将幼子从秦王妃手里接了来,淡声道:“这要是有正事便也罢了,只是她这性子你还不知道?这会儿过来,多半是来与你说她和霍璋的事......”
一想起宋晚玉与霍璋这事,秦王便忍不住的蹙眉,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宋晚玉认定了霍璋,这两人的事他心里也算是默认了,只是眼见着自家妹妹这么巴心巴肺的对待外人,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由己及人,秦王大概也能猜着天子此时的心情,觉着天子能在宋晚玉的歪缠下,拖到现在都没赐婚还真算是了不得了。
秦王妃细细端详着秦王的脸色,扑哧一声笑了,伸手去戳秦王的脸颊。
他的脸容英俊冰冷,侧颊便如冷玉一般的坚实无暇。
秦王妃轻轻的戳了戳,笑着道:“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再说下去,我都能从你话里听出醋味了。”
秦王抬起眼,眸光极沉,只瞪她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秦王妃笑盈盈的与他对视着。
过了片刻,秦王还是叹了口气,一手抱起幼子,一手牵着长子便往屋里去,口上道:“算了,你们姑嫂两个说去吧。我有些累,先回去歇会儿。”
秦王走得这样干脆,秦王妃都要怀疑他等会让是不是要偷偷听壁角。不过,宋晚玉很快便要到了,秦王妃还是按下心中怀疑,起身去迎宋晚玉。
宋晚玉自也是知道秦王今日在府的,进屋时还环顾了左右,问道:“二兄呢?”
秦王妃想着秦王适才那脸色,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是道:“他有些累,带两孩子去休息了。”
宋晚玉耸耸肩,倒也没再追问,反倒笑着揶揄了一句:“以往在军中时也没见着二兄叫累,这会儿碰着阿嫂,倒是累着了。果然还是阿嫂你最厉害.......”
这下子,连秦王妃都觉脸红了,只是她一向端庄自持,此时也没太过失态,只伸手拉了一把宋晚玉,把人拉倒自己身旁坐下,嗔怪道:“我瞧你才是越发厉害了——连我和你二兄都敢打趣了?!”
宋晚玉朝她眨眨眼,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秦王妃不觉也笑起来,想了想,便问:“你这是有什么好事?”
宋晚玉便笑着凑到秦王妃身边,脸上有些红,小声与她说了几句。
秦王妃听着,越发觉着好笑,忍不住说她:“真是没出息!这才哪到哪........就把你哄成这样了?”
宋晚玉哼哼了两声,脸上霞色更胜,眼睫跟着低垂下来。只是,她对于感情之事一向是坦然且赤忱,霍璋的态度更是给了她许多的勇气,使得她面对旁人时也多了些底气,她伸手环住秦王妃的手臂,很没办法也很理直气壮的道:“谁叫我喜欢他呢。”
秦王妃忍不住去捏她的脸颊。
比起秦王冷硬如坚玉的侧颊,宋晚玉的脸颊柔软温暖的出奇,娇嫩的皮肤似能捏出水来。
秦王妃手上也没太用力,以至于斥责的话都显得轻飘飘的:“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胡说的。”
宋晚玉红着脸,朝她眨巴了下眼睛。
秦王妃倒是有些心软了——她与宋晚玉年纪相近,只宋晚玉性子天真,倒更像是个小妹妹。所以,她还是主动问道:“说罢,你这回过来,不是单来与我说霍璋有多好的吧?”
宋晚玉抿着唇笑了下,然后才道:“阿嫂,我先时拿我与霍璋的事问过阿耶,他不肯答应,说要先瞧瞧霍璋情况才能为我们赐婚。我原想着再等一等也好,可.....”
想起昨日的事情,宋晚玉脸上又有些烧。
但她还是强忍着脸上的烧热,小声的把话说完了:“......所以,我就想来问问阿嫂,你说有没有法子能说服阿耶。让他早些扭过弯来,答应我和霍璋的事情?”
秦王妃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女大不中留”了,不过她听了宋晚玉的话后还是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才道:“这事原也急不得。天下父母心总是一般的,若我有个女儿,谈论婚嫁前也得仔细看过对方人品,才能放心的将女儿嫁出去。圣人也是因着格外疼爱你,方才在这事上郑重了些——阿玉,你喜欢霍璋,相信霍璋,可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喜欢相信他。这般的大事,总要给其他人一些考虑并且接受的时间。”
宋晚玉听着,不由也是一顿,原本那颗激动急切的心也稍稍的冷静了下来——确实,霍璋这条件,无论是天子还是其他人肯定还是不好立时接受的,总还是要给他们点时间慢慢想。
秦王妃看着宋晚玉这神色,知她是听进去了,不觉又笑:“便如你二兄,他难道不清楚霍璋为人?难道不希望你有个归宿?只是这忽然之间,这做父兄的心里总有些舍不得的.......”
话声未落,里头便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秦王妃和宋晚玉一齐回头去看。
果是瞧见秦王正脸容端肃的从后头走了进来,状若随意的道:“说什么呢?”
秦王妃与宋晚玉对视了一眼,倒也没有拆穿秦王的话,只随口问道:“大郎和二郎呢?”
秦王面色如常,应了一句:“都睡着了,我叫乳母看着,便来瞧瞧你们两个。”
几人便默契的掠过了这个话题,重又说起其他事情来。
宋晚玉也暂时的歇了提前与霍璋成婚的心,想着如太子所言,天子也就是别扭一会儿,年底前应该能定下婚事,就只几个月的功夫想必也不必很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八月里出了件大事——
八月初一,天狗食日。
时人多重天象,如日食这般的大事自然是不可轻忽,朝内朝外都颇多议论,连天子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安抚过朝中大臣后便又派了太子去安抚北疆。
然而,祸不单行,日食这头的事情还未解决,河北又生动乱。
第85章 生儿生女
虽说河北乱党的贼首已被秦王擒获, 早已斩首, 但河北所余的乱党却仍旧没有彻底平定, 仍有大大小小的乱子,只一直压着。这回也是实在压不住了,彻底闹得大了——乱党里出了个能领头的,集结旧部,攻陷州县,终于惊动了远在长安的天子。
秦王方才攻下洛阳,威望一时无二,几乎要功高震主,天子无论心下是否有所介怀, 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再派秦王去河北。故而, 天子特意下诏,从关中拨三千步骑与幽州总管合而击之。
与此同时, 北边的突厥亦是不甚安定——先前中原几方乱战, 突厥则是在这里头做搅屎棍,自是不愿眼瞧着中原一统。此时眼见着秦王一举收复河北河南,天子即将坐稳中原,远在北边的突厥终于再坐不住,出兵攻打代州。行军总管奉命出兵抗击突厥却全军覆没,最后还是代州大总管闭城自守, 方才逼得突厥主动退去。
然而, 这并不算完, 从这日起, 突厥接连侵犯并州、原州,北边州县皆是惶然不定。
而九月末,河北动乱亦是迟迟不平,派去平乱的几路大军亦是不甚顺利,反倒坐视敌势愈盛。
天子终究还是心有不安。
朝中便有臣子出言,请天子祭天,安定人心,确立正统。
这倒是正中天子心思,十一月初便依言在圜丘祭天。然而,方才祭过了天,前头便有传了坏消来息:河北那些乱党先后破冀州、相州、黎州、卫州等地,甚至还派遣使节前往突厥,突厥自是乐得见中原争乱不休,立遣骑兵往河北助战——可以说:河北的局势已然是坏到了极点。
天子终于再坐不住,哪怕心里再如何的顾忌,他也不得不着手启用秦王这个一向能干的次子。
十二月十五,天子令秦王、齐王领兵平定河北。
霍璋自是也要随行。
与此同时,秦王妃又有了身孕,小腹微隆。
这一回,秦王妃的怀象并不大好,反应极大,几乎是食不下咽。
秦王很是担心,偏他这就要去河北,思忖再三只得与宋晚玉说了一句,让她多注意些,若能帮衬一二便再好不过。
宋晚玉立时便答应了——她还记着秦王妃生小二郎时那一番事故,还真怕这回又要出事。
甚至,为了表达自己这回的认真,宋晚玉还主动的起身去秦王/府小住——反正,霍璋此回也要随秦王等出征,她一个人留在公主府里也甚是无趣,倒不如去秦王.府小住几日,陪一陪秦王妃,省得二兄在前线时还要为此忧心。
眼见着自家妹妹这般乖巧尽心,秦王不免也觉欣慰,觉着妹妹是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临行前,秦王忍不住又与宋晚玉叮咛了几句:“要是后宫传召,你记得也跟着去看看......”
秦王与天子后宫原就不甚和睦,多亏了秦王妃端庄温顺,时常入宫,两方关系方才有所缓和。然而,自林昭仪与萧清音去过一趟洛阳,见识了秦王的冷硬手段后,天子那些后宫与秦王的关系几乎已是彻底僵住了。前朝那些事,秦王自己应付得来,自然是不担心的,临行前却也难免担心那些后宫会趁着自己不在,因着那些旧怨为难王妃。这种事,也只能托付给宋晚玉了。
宋晚玉一口应下,还很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二兄你就放心好了。”她忍不住嘟囔,“我又不傻!”
秦王妃闻言,不由失笑,又安慰秦王:“你也别太担心了。”
看着秦王妃略显苍白的脸容,秦王叹了口气,伸手覆在王妃隆起的腹上:“这孩子也太闹腾了,比他两个兄长都调皮,怎么叫人放心的下?”
秦王妃握住他的手,低而坚定的道:“会没事的。我等你回来。”
秦王一时默然,没有应声,然而他却能感觉到一股热量自秦王妃手上一直传递到他的手上,然后再到他的心底,令他一颗心重又沉静下来。